前冰雪般的人儿。缓缓上行,渐渐能听到隆隆的水声。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而下,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澄澈却是透心的冷。半山腰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眼前,池中的水都是由冰雪融化而成,清澈透明,像一面大镜子。平静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青山雪峰,风光旖旎,宛若仙境。瑾儿惊叹着,宓洛却似未看到,继续沿着湖泊的边缘前行。
越往上走,花木越来越少,气温也越来越低,全然不似山脚。各种各样的小湖泊依次闪现,再往前走,却是冰川林立。瑾儿刚要出声,却被宓洛捂住了嘴,抱起她,莲足轻点冰面,瞬时到达一个开阔的平台之上。苏武和月昭也紧跟着,身后突然一声震天响,瑾儿探头望去,只见不远处雪尘滚滚飞扬,飞泻而下,掀起数十米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不断地上升、扩散,好似一幅雪瀑布。
宓洛在平台前转了一圈,又用软绸轻轻击了一面平滑的雪壁,雪壁缓缓裂开,宓洛带着瑾儿进了洞口,嘱咐到:“不要踩到地面,也不要碰到墙壁。”说完变缓缓地飘了进去。瑾儿见状,也学着宓洛飘了进去。两边平滑的墙上镶嵌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直照的洞内宛如白昼。宓洛站在一片白玉砌成的高台上,看着面前的牌位,月昭和瑾儿体力不支,身子往下沉,宓洛抛了软绸卷了瑾儿过来,苏武也提着月昭站在了玉台之上。月昭见状更加暗自佩服宓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宓洛走上台阶,在牌位前缓缓跪下:“弟子苏惜诺拜见师傅。”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苏武见状也忙走上前,恭声到:“弟子苏武拜见师傅。”随即磕了几个响头。月昭和瑾儿见状,也忙上前叩头。月昭抬头,看见上面刻着“柏木老人”。看了师傅一眼,心下更是惊奇。
宓洛缓缓扫视了洞中的一切,又放了两颗药丸在台阶两边的石狮口中,转身向洞外走去。苏武他们也紧跟着出来。宓洛关上了洞门,有掏出一颗药丸,细细地涂在软绸敲过的雪壁上,瑾儿认得那颗药丸,叫曼妖子,剧毒,若无解药,中之则必死无疑。
宓洛带着他们绕了冰川,来到一个山谷中。宓洛卷起瑾儿,飞身从谷口的阵中绕来绕去,苏武带了月昭紧随其后。进了谷中,犹若春风拂面,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各种珍禽在谷内跑来跑去,瑾儿看到白狐,想要上去抓,去被白狐轻巧地避开了。一头火狐看到宓洛,忙奔了过来,宓洛抱起他,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皮毛,月昭看见宓洛的笑容,顿时失了魂魄,怔怔地站在那里。宓洛抱了火狐,走进了不远处一个竹子搭建的屋子内。月昭也跟了进去,但见布置及其的简约精致,成排的书籍放在竹架上,宓洛转身上了楼,月昭不好再跟,走了出去。瑾儿兴奋地追着白狐跑来跑去。一行人呆了七八天,便要离去,瑾儿却依依不舍,想要在玩几天,宓洛准了。三天后,瑾儿抱着白狐央求宓洛,想要带这只白狐离去,宓洛淡淡地说到:“它离开这里会死的。”瑾儿只得松开了手,泪眼汪汪地看着白狐,一步一回头,跟着宓洛离开。
离开天山,宓洛又带着瑾儿去了龟兹。瑾儿好奇地看着高大碧眼的胡人,还有妖媚的胡女,各色的人群在这里聚集,像极了云城。香甜的瓜果,美妙的舞蹈,瑾儿天天跟着月昭在街上游玩,渐渐地忘了谷中的白狐。月昭还带她去了最大的赌坊,瑾儿好奇地看着他们赌,心下难耐,也想试一试,便问月昭要了银子,赢了一大笔。宓洛知道以后,禁止瑾儿再去赌坊,带着瑾儿去给那些穷苦的人家治病。那些人视她们为仙女,每次见到她们就热情地送她们新鲜的瓜果,争着要她们去家里坐一坐。月昭见宓洛丝毫不嫌弃她们脏乱,心下的敬意又加深了几分。
在这呆了三个月有余,天气渐渐回暖,一行人开始往回走。到了哈密,绿琴见她们回来,顿时热泪盈眶,一走就是半年,可把她们想坏了。紫草姐妹惊讶地看着去了遮掩的宓洛和瑾儿,夫人太美了,比她们见过的任何人都美丽。小主子和夫人一样的美。匆匆收拾了东西,一行人又向关内走去。一路上瑾儿兴奋地跟她们讲着在天山的龟兹的种种经历,听得紫草姐妹和绿琴一脸的羡慕。
第19章 归心似箭
玉门关外,汗王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接到她们要回来的消息,他便坐立不安,估计她们快要出关,便带了柳侍卫在这里守着,留了月炎在宫内处理政务。一连几日,都没看见她们的身影,汗王越发的觉得心急,柳侍卫也暗暗着急,生恐出现什么意外。一日听着远处传来的嗒嗒的马蹄声,汗王疑惑地看着马队,七个人,不是她们。可看到冲在前面的小小身影,一下子喜笑颜开,是她们,真的是她们。忙策马迎了上去,瑾儿看见前面熟悉的身影,忙惊喜地叫道:“父汗。”说着弃了马,斜飞出去扑入汗王的怀中。汗王抱住她,怜惜地看着她说到:“这一路可是累坏了瑾儿。”瑾儿忙到:“不累,不累,可好玩了,母妃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呢。”汗王抱着她,目光追逐着那抹身影,待看到马上的人了,立即开心地笑了。宓洛看着他,虽是意外,却微微笑了笑。汗王感觉月昭打量的目光,微感诧异。苏武见到汗王过来,向宓洛辞行,带着月昭离开了。月昭凝视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匆匆向宓洛告辞,跟着师傅离开了。
汗王带着她们向云城赶去,路上,瑾儿不停地说着这一年多的经历,汗王微笑的听着她说,目光却始终缩在身边的人儿身上。紫草姐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原来她们的小主子竟然是公主,怪不得那么漂亮,那么高贵。云城外,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络妃和瑾儿进了马车,绿琴和紫草姐妹在后面跟着,进了王宫。
络宫内的宫女们听说小公主要回来了,早早的打扫好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的归来。进了络宫,紫草姐妹被宫中的景象吓呆住了,太漂亮了。绿琴令人带她们下去梳洗一番,安排好住处。瑾儿在门口看到耶律楚英,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匆匆洗漱了一番,就奔找耶律楚英了。耶律楚英看着眼前愈发漂亮的人儿,心中一阵高兴,忙拉着她坐在莲池的凉亭内,细细地听她说着这一年多的种种遭遇。
内殿里,络妃正躺在满是花瓣的池内,一路奔来,风尘仆仆,回到这里,竟有一种家的感觉,只觉得很是安心。这一路上,想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回来听闻他从她走后,一直在边境带兵作战,偶尔回来也是夜夜宿在这里。他还记得他的誓言。想起这些竟觉得丝丝的甜蜜。
络妃唤了几声绿琴,却没人答应,扭头,却看见汗王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她的衣袍,面上不觉微微一红。耶律曜辰见此,走了过来,把她从池中抱起,随手用衣衫裹住了她,向床榻走去。拉起了丝锦盖住了她的身体,耶律曜辰侧躺下,拥着她,痴痴地看着她。宓洛感受到他火热的目光,似是有些不适,想要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却被他紧紧的按住:“别动,让我好好的看看你。我的洛儿,可曾想我。”宓洛不语,低下了头,埋首在他怀中,怎能不想,可是叫她怎说的出口。耶律曜辰见状,搂她更紧了,有说到:“这次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你可知我想你想的又多苦。”宓洛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耶律曜辰问到:“那个男子是何人,为何会与你们在一起。”宓洛一听,忙抬起头,急急地辩到:“他是苏武的徒弟,一路护卫我们去西域…。”看到耶律曜辰笑盈盈的目光,顿时觉得如受骗了一般,懊恼的想要起身。耶律曜辰见状,更是开心,缠上了她的身,温柔地说到:“我的洛儿,我自是相信。没有人能把你我分开。”宓洛似是生气了,不安地在她怀中扭动,想要起来,耶律曜辰哑声到:“别乱动。”宓洛脸色微微一红,忙绷紧了身体。耶律曜辰见她如此,开心地笑道:“我的洛儿。”说完俯身吻上那渴望已久的红尘,放下了罗帐,满室春光旖旎。内殿外面,汗王早已吩咐禁止任何人打扰,宫女们早已经躲的远远的,只有窗外的鸟儿在探头探脑,欢快的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瑾儿从西域回来以后,似是长大了很多,每日不用络妃提醒,也会自己去梅林练剑,外面的世界对她不再神秘,她早已随母妃见识过。随便出入王宫,对她而言再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甚至可以不用父汗给的令牌,就能轻松的出去。楚英哥哥整日要学习史书兵略,瑾儿跟着去听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还不如她在湖边钓鱼好玩。
瑾儿的武功虽不似母妃那样精湛,却也能与柳侍卫过上几招,宫中一般的侍卫更是不在话下。络妃准许她出宫,却不许她随便惹事,不准告诉别人她的真是身份,不在紧急关头不能使用云舒剑。络妃把腕上的软绸也交给了她,告诉她此绸叫做云卷,是用冰蚕锦织成的,和云舒剑是一体,云舒剑缠在云卷之中,套在腕上,如同漂亮的手镯一样,瑾儿看着很是喜欢。学会了用云卷之后,觉得甚是好用,跑到后花园的湖中,用云卷来钓雨,一条条鱼儿被她卷了上来,又放了下去,瑾儿在湖面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瑾儿缠着湿湿的云卷回到络宫,络妃看到她腕上湿湿的云卷,顿时变了脸色。厉声问到怎么回事。瑾儿见母妃变了脸色,小声地把用云卷钓鱼的事说了一遍,络妃一听,冷冷地说到:“出去跪着。”瑾儿听了,只得乖乖地跪在门外,紫草姐妹见状,也忙跟着跪下。汗王过来的时候,门外已经跪了一片。汗王跨进内殿,忙问络妃怎么回事。络妃幽幽地说到:“师傅留给我云卷云舒的时候说过,此物非凡,只有杀人或救己的时候才能用到,如今她却用来戏耍,如此的不思进取,让我如何不忧心。”汗王听了柔声地安慰到:“瑾儿还小,她以后会明白的。”络妃叹了口气,“就让她在外面好好的静一静。”
两个时辰后,络妃唤了瑾儿进来,缓声到:“你可知我今天为什么要你跪在外面?”
瑾儿低着头答道:“母妃,瑾儿错了,瑾儿不该用云卷来钓鱼。”
络妃又问到:“你可会洗衣,做饭?”瑾儿不解地摇了摇头。
络妃又道:“你可会服侍人?”瑾儿又摇了摇头。
络妃缓缓的说到:“你不会这些,是因为你身为公主,自是有人伺候你,你可知这公主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好当的,锦衣玉食,怎是那么容易。络宫之内,你最尊贵,出了这里,你只是平凡的一女子,你所要仰仗的不过是你自己的一身本事,无才无德,何以立足。”
瑾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络妃似是累了,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此后,瑾儿再也不敢乱用云卷。每天在梅林里练习云卷云舒的剑法,丝毫不敢懈怠。
第20章 曼舞菲菲
弹指一瞬,四年过去了,这四年,络妃命了瑾儿经常去给草原上的贫苦牧民治病,瑾儿一去,多则月余,少则数十天,络妃由着她在外面玩,只是嘱咐她换上男装,便以行事。四年中,瑾儿的剑法也学了七八成,虽然不及柳侍卫厉害,柳侍卫却也奈何不理她,轻功更是在柳侍卫之上,经常只闻人语,不见人影。
云城内外早已被她转遍,耶律楚英忙着学习处理政务,自是没时间陪她,她便经常带着紫草姐妹在外面打抱不平,有月阙在外面护着,总是有惊无险,日子倒也过得甚是舒服。渐渐的,人们都道云城出了个俊美异常的少年,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家住何处。跟踪她的人每次到了苏记绸庄,就找不到人。倒是有些富家千金,不时地跑到绸缎庄做衣服,自从见了月阙之后,来人更是络绎不绝,绸缎庄的生意更是日益兴隆。月阙虽是无奈,却也无法,只好天天躲往庄内足不出户。
一日,瑾儿听闻花间阁的头牌芳菲菲要抛头露面展现才艺,甚是好奇,想要去观看。听闻芳菲菲是中都洛城蝶恋花数一数二的红人,虽然不似蝶恋花头牌柔依依那样艳冠绝绝,却也美名远播,才艺惊人。听闻洛城繁华远胜云城,想来这蝶恋花的红人自是不一般。
紫草和紫丹扭扭捏捏地跟在后面,不愿去,怕被络妃知道怪罪下来担当不起。瑾儿摸了易了容的脸,清了清嗓子到:“你们两个还不随本少爷快点过去,再不走把你们也卖到花间阁。”紫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忙掩住口,紫丹却是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瑾儿。
花间阁内人影重重,热闹非凡,新搭建的阁台听说是仿照蝶恋花的样式建造的,格调虽是清新却掩盖不住浓重的奢华。甜腻的脂粉味充斥着整个阁楼。瑾儿甚是不习惯,捂住了鼻子,紫草和紫丹忙一前一后,跟着月阙的手下,小心地为她隔开噪杂的人群,引着她往包间去。月阙看着她进来,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瑾儿看见她,忙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亲热地叫道:“月叔叔。”月阙也不抬头,只顾着看墙上的卷帘,一个阁中的女子从门口路过,向里面张望了一眼,似是恍然大悟,掩了嘴,低头匆匆走了过去。月阙见状,更是恼怒,忙一转身,避开瑾儿,瑾儿似是不解,正要凑上前,月阙掀开窗子,跳了出去。自此,云城中传苏记掌柜好男色,一群莺莺燕燕虽是伤心地徘徊在苏记绸庄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伤心地离去。
瑾儿命人放下了卷帘,遮住了外面人探视的目光。约莫过了些时辰,外面越来越吵,却不见芳菲菲人影。阁中的人虽是尽力安抚,却显得手忙脚乱。一个富家公子按捺不住,带着侍卫想要往上冲。这时,一只白酥的手从红色的帘子中伸出,停了停,又缩了进去,红帘卷了上去,却有一层白纱隔着,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形,只看见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琴前,脸上罩着红色的面纱,看不清容颜。直觉那就是芳菲菲,因为芳菲菲只穿红色,而且是艳红。
琴前的人儿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下面的人群,看不清表情,但人们都觉得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