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掌门低头呷茶,齐姝琴声音微微颤抖,“上次您跟我说的话我还记得。晏爷爷能把这些事情告诉谁呢?是他。那么……他……彻底的去了?但为何会回来?为何没来找我?还是您找了他?他说了什么?有没有……”泪水几乎要涌出来。
“琴儿,作为齐家未来的周公,你不该失态。”湛掌门推过纸巾盒。
“我不想当。”齐姝琴开诚布公,“至少没想久留。”
“那更好。”湛掌门清清淡淡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可以为了你的母亲,中止原先的计划。这其中会有许多损失,譬如我不得不再次惊扰天女阁下,不得不延缓某些预期目标的实现,但我还是很快去做了。以天女的名义去过问你母亲的事情,可以在冥府这场灵事变动没有平息,访灵台还在立案侦查期间就堂而皇之接你母亲回来。我很确定,你母亲的灵体似乎受到过重创,这一点也得到了她的看护者简薇语焉不详的承认,虽然她没有说出攻击者是谁。但总之你母亲如果再不救,就彻底没救了。他们不敢追捕,更不敢扣留。”
齐姝琴说:“您想让我做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湛掌门道。
“冥府如何了?”
“裴清浅通过应家递交的检举信成了这场事件的导火索。缉尚书被立案侦查,事实面前他不得不交待。于是随着许多陈年旧案被翻出,被澄清,目前引尚书也在访灵台内暂住。”湛掌门淡淡道,“另外在魂魄省各部还有一批侍郎、郎中、员外郎都在被审查。这些灵身份可疑,平日行动鬼祟,与人间素有瓜葛。访灵台御史大夫已经上报,而魂魄省尚书令因此被勒令停职,职位空缺,暂时由魂魄省左右仆射、左右丞共同掌管运作。引灵部和缉灵部事务众多,不能无首,引灵部暂由侍郎代管,缉灵部——”她看了齐姝琴一眼,“由大陆司陆郎中代管。”
齐姝琴心底一片雪亮,放下心来,“那首都组……”
“经过协调,陆郎中紧急任命董霄、苏吉同时掌管首都组日常事务,云朵和简薇的问题已经交待完毕,暂时放回留任原有职位,等待最终决定。同时决定一旦有紧急任务,将从周边小组各抽一灵加入行动。还从安灵坊调来完全灵甘棠接任留守文员职位。”
“岑曼丽呢?”齐姝琴料定湛掌门早已摸透所有情况。
“她重生了。是你父亲出的康复费。”
齐姝琴喘了下,“好,好,她如愿以偿了。董霄呢?”
“非 常(炫…书…网)时期,临危受命。秋后算账。”湛掌门淡淡道。
“不可。”
“岑曼丽已经重生,断无翻案可能。”
齐姝琴苦笑,“我们的一切您都摸清楚了。让我来说说您想做什么吧。让裴清浅当双面间谍诱惑应家走出最危险的干涉冥府灵事安排的路,坐实罪名,激怒冥府诸君,毁掉应家这个谋划百年的大阴谋,借此事向天女告状,借天女之口打压应家势力,同时也卖了裴清浅一个扳倒缉尚书的大人情,而她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她自然愿意为您卖命;您再和齐念佛串通,商定用齐宇成取代齐宇乾,推我当周公,之后您再秘密地用裴清浅控制齐宇乾认罪,减轻因为齐宇乾的不配合而带来的众多变数;至于裴清浅会否借此机会在齐家大开杀戒,你就不管了。至于清浅,她早抱定了玉石俱焚之心,不在乎因杀人而下地狱。而齐念佛一家的人都死绝了,反而如了您的意。一开始您就决定把齐念佛这一脉都给赶下台,在齐家彻底洗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齐念佛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疏忽,他知道应家安插棋子的事,因为几十年前,齐家和应家是联盟关系。应家东山再起,第一个拉拢的必然是齐家。齐家素来左右逢源,也不会强硬拒绝应家。一旦应家和齐家重拾百年友好合作,势必打击湛家在玄黄界的地位。所以当齐念佛没有把应家安插棋子的事及时通告给您,您就确认不能再留他了。打蛇打死,否则被反噬。齐念佛不能留,目空无物的齐宇乾、软弱无能的齐宇成包括妄自尊大的齐柳笛都是那种不识时务的废物,既不能安稳齐家,也不能随时与您保持默契关系,因为他们智商达不到您的标准,所以您在观察好齐宇成和齐柳笛后,果断决定放弃齐念佛全家。但是您不能来硬的,不能强行拆了齐家掌门之家,那样会让齐家上下不满,动荡,挡箭牌只有坚固才能让它后面的人安稳,一旦破裂,哪怕是最细微的裂缝,都是祸患。所以您不希望齐家的掌门变动造成太大的波折,于是您需要过渡的棋子,齐宇成是最合适的人选,选了他,可以麻痹齐念佛,让他误以为您依旧支持他的统治;可以麻痹齐家,让齐家人认为家族权力牢牢掌握在本族人手中;甚至可以麻痹玄黄界各家,让他们看到这不过是齐掌门自己换个继承人的问题,翻不出天地。同时为了防止齐柳笛那个没智商的当周公捣乱,您想到了我。因为,我被齐念佛作践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齐家上下没人会真心服从一个曾经被踩在泥地里的我,所以我,只能依靠您的支持!这就是我和齐柳笛最大的不同。她可以从族内获得尊重从而得到支持,但我却不具备这个条件。除了听您的摆布,我别无选择。您可以随时捧起我,也可以根据您的需要随时放弃我。但是当您知道我妈妈的事情后,就意识这可能是我重生的最大原因,一旦把齐宇乾等人斩尽杀绝,我妈妈势必无救,逼急了我,对您也没有好处。救了我妈妈,反而让齐家人心服口服,还能顺便在天女面前展示您的仁厚。让裴清浅停止杀戮不难,因为您料定我一旦发现她在齐宇乾身上,就一定会紧急去找她。所以,您给了我万能开门符咒,不是让我去和同事叙旧,而是借我的嘴巴让裴清浅接受杀戮行动停止的命令。她不一定给您面子,却一定会给我面子。至于以后,救回我妈妈后,恐怕一切又会照旧。顶多是拿这个人情债温柔地威胁我。而您不怕我会变卦,不怕我会不守信用,因为您握住了一个杀手锏——顾维庭。”
湛掌门慢慢放下茶杯,“嗯?”
“想让我继续配合您,就回答我。否则我救回妈妈后,会选择下去陪他们。齐家的周公,您让齐柳笛去当吧。她的低智商会给您添怎样的麻烦,就不是我的事了。”齐姝琴决绝道,“他好吗?”
“很好。”
“他……在哪里?”
“你这是多此一问。”湛掌门展开温和的笑。
“他被我害得很惨。失去记忆,被迫改名,残缺了人生,又在最美好的年华轰然倒下,进了冥府,郁郁不得志。最终还是被我牵累,彻底没了生命。”
“他从没介意过。而且他让我带话给你,是一首小诗,”湛掌门微笑地看着她道,“灯之将残,花之将萎。莫
89、第八十八章 摊牌 。。。
有悲伤。”
齐姝琴的泪水几乎要涌出来。
曾经有过,如此明亮,如此芬芳。
以前,她说这句话给他听。心里偷偷地希望,有一天如果自己不在了,他还能继续往前走。她不求他悲伤永久,只希望当自己魂归地府后,他心中还能给自己留一小块光明的栖息地,铭记她曾存在于这个世上,即便如此伤悲,但也曾经有过阳光下的美丽和快乐。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症。她和他正式的缘起,就在她领到病情通知单的那天。那天是她的生日,没有家人记得,因为那天也是她妈妈的忌日。是齐念佛刻骨铭心的日子,是每年都要找借口痛揍她一顿的日子。
现在,却是他讲这句话给她听。她回来了,他不在了。但是当年她说的话,他却悟透了。
“他都记起来了。他都记起来了!”齐姝琴擦不住泪水,“是不是?他是不是都记起来了?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我走了之后?”
湛掌门的目光微微带着怜悯,“回去准备迎接你妈妈吧。清洗灵魂,绝非容易之事。恐怕你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她站起来,“坚强点,好人会有好报的。”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再三,不得不致以最诚恳的歉意。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最近压力过大,班上事务繁忙,有时已濒临崩溃。特请假停更一周,调整情绪。若有变故,另行通知,请及时关注。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不弃,千里尽欢颜。
若有疑问,QQ与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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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十九章 暗局 。。。
齐姝琴离开湛家前又一次探听裴清浅的近况,湛掌门只是淡淡告诉她,裴清浅的事自有主张,裴清浅自己也有分寸,齐姝琴明白自己处于劣势,也了解裴清浅不会为自己所左右的情况,莫可奈何下只得离开,再做打算。临走的时候湛掌门让她带走一样贵重至极的礼物——净灵炉,通体为凝玉所铸,炉面符咒护体,可以辨识清浊,有助于分解纠缠不清的灵体,吸纳腐朽的浊气,护佑魂魄,防止灵体损伤过大,黑暗中凝玉的神光温润平和,令人心安。不足之处是凝玉质地脆弱,使用时需要催活,而这一步骤的用符及其讲究,不可错了顺序。一旦乱序,将导致凝玉碎裂,能否修复还是个未知。此炉湛家代代祖传,今日为了救楚轻烟,特意从密室中取出,湛掌门吩咐了宗湛清跟着一起回齐家,又修书一封让带去给齐掌门看,里头仔细叮嘱了净灵炉催活符咒的顺序用法。
齐念佛已是感激涕零,拉住宗湛清的手反复摩挲感激,一旁的齐姝琴看了,心里五味陈杂,又是瞧不起齐念佛的奴颜婢膝样,又觉得以齐念佛的身家地位,正值壮年丧妻,玄黄界内再择一门好婚事不是问题,但过了这么多年,别说续弦,就是外头的野花都没看过一次,鳏夫门前没出过半个字的绯闻是非,为了妻子的灵魂都可不顾一切,丢弃尊严,如此夫妻情谊,在当下社会真是难得。齐念佛对母亲情深意重,说来他的一切质变都是根植在过于爱母亲的土壤里,这让她这个做女儿的真不知是喜是悲,该笑该骂。
净灵炉被安置在火炉房处,因为那里是楚轻烟当年遇险之地,尽管过去十几年,但灵力和破碎魂片的残留依然是有些微的,一切的细节都不能疏漏。齐念佛连孩子们都不管了,亲自上阵督导施法现场的所有布置,齐姝琴过来找他要档案禁室的钥匙,说自己身上已经没了符咒,要去领些。齐念佛这才醒过神来,掏出一串钥匙塞给女儿,要她自己去办。
齐姝琴在档案库门前看到了齐柳笛,俩人擦身之际,齐柳笛轻轻扯住齐姝琴的衣角,“你以为你能赢吗?”
“我从来没参加战争。”她转动门把手,齐柳笛小声道:“你只要存在,就处在战场。”
齐姝琴进了档案库,头也没回。其实她差点问齐柳笛“你来这里做什么?”正如她刚才拿钥匙的时候本来想问齐念佛“为什么档案库绑在一起的两把钥匙少了一把?”一样。但是她不想和这两个人多说一句话,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被认为是软弱的妥协,让她破坏原则,感到恶心。或许是齐柳笛拿走的,那又如何?让齐念佛看看他疼爱十几年的宝贝女儿是如何背叛他好了。
她从每个符咒盒子的上层取走足够的咒文纸。关上后,她看到秘密档案室的门,心中微微一动。
那是只有掌门能进的,有傀儡在里面看守。
但这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齐姝琴推开了门,冻住了傀儡。她按照格子上的时间,抽出她中考那一年七月以后的所有记录,一一翻看……
第二天,齐姝琴去了医院。
齐入画被安排住在单间,本来是有两名护工照顾,但因为齐家一直没人探望,齐入画又是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两个拿钱却不办事的护工趁隙跑开,也不知去了哪里。正好方便了齐姝琴。
她坐在齐入画的床边,默默注视着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亲堂妹——缠满纱布的脸,失去的四肢……
齐入画看见齐姝琴,眼中充满痛恨,杀气浓浓。纱布下,似乎可以想象出她翻开的嘴唇在蠕动着,发出沙哑的、含糊的声。
齐姝琴说:“齐入画,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她拿出一份复印件,“齐柳笛说的没错,你还有眼睛和脑子,自己看吧。”
齐入画冷冷地注视着齐姝琴举到她眼前的文件,许久,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目光,她再次看向齐姝琴,多了戒备和惧怕。
“我不杀你。我不是你们,我不会做这种事,无论那个人有多么可恶。我不会为了一个可恨可耻的人破坏自己的道德良心。我不会让一个可恨可耻的人有第二次、第三次伤害我、毁掉我的机会。”齐姝琴在她耳畔轻声道,“你很惊讶为什么我会拿到吧?你很惊讶为什么这份文件居然写的那么清楚吧?你一定更惊讶为何这份将你当年的罪恶记载的清清楚楚的文件上会有你大伯父的符篆签名以及齐家掌门的印章吧?你看到了吗?最上面是齐家档案的编号,这是一份档案,一份随时都会被当作罪证呈堂的档案。这个东西没有被毁掉,而是被你的大伯父保留下来了。这只是案情叙述,还有大量物证,每一条都是在指向你。和你的大伯父没关系。他随时随刻都可以用这个捏死你。你真的以为他帮你处理了当年那件事后,就会将它抹掉吗?齐入画,你就是把刀子,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个人。”
齐入画张大嘴,嘶哑的声音更加阴森。
齐姝琴缓了缓,慢慢叠好复印件,任齐入画徒劳发泄。直到对方累得喊不动了,她才再次开口,“还记得阮芳姿吗?”
齐入画抖了抖。
“我是缉灵部大陆司首都组的组长,这个案子是归我们管的。你也该有印象,记忆不至于这么差吧?”齐姝琴闲闲道,“阮芳姿、尹千娇、陈杰还有柳亭……”
齐入画恐惧地闭上眼。
“还有一个孕妇,一个普普通通的务工人员。”齐姝琴淡淡着,“神秘的短信,那个房子……”
齐入画再次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喊叫。
齐姝琴说:“你怕吧?当初你就怕得不行。所以你让你的好姐姐齐柳笛去打头阵。回来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