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的这般疾声厉色,我还以为含笑会闯进去争风吃醋跟弦歌一较高低,不想她却自个儿默默的走开了。
我从后面追上她,不解道:“你不进去?”
含笑回答:“师兄说,他最讨厌无理取闹的女子了,我不会进去无理取闹。”
是了,若是含笑那样冒然闯进去,在北冥寒尘眼里一定只有无理取闹的份。
第五章 白芷调(3)
更新时间:2013…7…15 2:20:00 本章字数:6839
我送含笑回到他们的住处,子尧正坐在院中独自奕棋。
见我进门,他招手让我过去,又很熟练的将我抱在膝上坐着。
我瞅了他一眼道:“你可知,我方才瞧见了什么?”
子尧摸摸我的头笑道:“你瞧见什么了?说来听听!”
“我瞧见北冥寒尘在疏影小筑。”说到这里,我转头又瞅了子尧一眼,他神色一点都无波动,仿佛我说的话,与他丝毫没有干系,我悻悻然又道:“北冥寒尘在向弦歌表达爱慕之意。”
子尧道:“北冥寒尘也老大不小了,难得有瞧得上之人!”
他说这话时,那一个风轻云淡,事不关己,好似感觉在说“今天的太阳真好”那样感觉。
我郁闷又气吁吁的瞪他一眼,子尧淡淡笑着,“难不成我伤心了,难过了,你才高兴不成?”
这不合逻辑,听见旧情人被人表达爱慕之意,子尧就算不伤心难过,也着实不该是现在这个摸样,平静无波,毫无所动。
“你可知,我早上不小心闯入了魔宫禁地,在一座宫殿里,看到了尢凉给弦歌画的画像!”这话我本不想说的,可是我现在就想看看子尧听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只听他嗯了一声,许久都没有回声,我惊讶道:“你就不问问我还看到些什么?”
子尧顺着我的话道:“嗯,那你还看到些什么?”
“有一张画卷上有落款,我问了玄武,他说那个日期是在八万年前。”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着,生怕他听不清。记得离开九重天前,元溯与白九来东华府与父君密谈,我偷听时,元溯曾说,子尧对当年弦歌跟尢凉怎样相识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子尧果然阴了脸,可是他的怒气却是对我的,“合欢,我就知道,我昨天的话全白说了。”
我怎会不记得他昨天说了什么,他说要与我成亲,他说要抛弃太子之位,同我去找个世外桃源的地方生活,不问苍生,也不问鬼神,寻一世快活。
可是子尧,你不觉得,我们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这话说说就好,当真不得,一旦当真,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一手推开他,气愤道:“你太子还没做几天,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现在连骗人说谎都不打草稿了!照理来说,你现在应该还在离恨天面壁思过,若不是为了弦歌,你犯得着冒着违抗天帝御旨的罪责来魔界?我合欢自问还当不起太子殿下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厚爱!”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子尧冷笑,“合欢,这三万年来,我有哪回骗过你了,你竟然猜忌我至此!”
我要走,子尧不让,于是又重复了昨天那样的拳打脚踢,不过这次子尧没有在放任我,一手就把我制住了,我只得气鼓鼓的盯着他。
“你在人间与尢凉的事,我都没计较,你到先与我计较上了!合欢,现在不是五万年前,是五万年后,有些事,过去了就是一辈子,你怎的爱那般斤斤计较,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难道这三万年,我对你的心还不够吗?就算你眼盲了看不见,难道心也盲了,感受不到?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好好的跟我一起过!”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怎么都成了我的错,我怒道:“我眼不盲,心也清明的很,我就看到你为了救弦歌,而置我的生死于不顾,人间那档子事,你要怎么解释?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弦歌跟少螓是一伙的,少螓拿她做饵,不过是为了哄骗你,好借机除掉我,就算弦歌有受伤,也定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你口口声声说我比弦歌重要,怎地那样关键的时刻,却放任我不顾!”
子尧低低叹道:“若是七弟做了那样的事,红蕤定是不闻不问,信他无疑的!”
我讥笑道:“是,红蕤姐姐深明大义,可是我不是红蕤,你也不是元溯,我们注定不能做到像他们那般对彼此深信不疑!”
说到最后,我几欲哽咽,子尧脸色怒气依旧,却生了几分古怪,我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原是有客远来。
“四哥,我们刚到,可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元溯走在前头赶忙表态,一脸的无辜,后面跟着一脸凄楚的白九。
白九过来对着子尧小心翼翼的道:“外甥,我酒后失言了,将你在魔界的事说了出来。”
元溯接着道:“若凝姐这就要到这里了,父帝跟母后还不知道你下界之事,只当你还在离恨天面壁思过,这事我跟小舅舅好说歹说,终于劝说下了若凝姐不告诉父帝母后,等会若凝姐来了,四哥,你自己注意分寸应付着!”
子尧应了声,也不禁锢我了,我从他怀里下来,白若凝就来了。
“小叔叔真是偏心,当外甥是外甥,侄女就不是侄女了,若不是我心里记挂着殿下,只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那淡雅如水却带着几许高高在上,神情傲然的女子,踏着七彩霞光款款而来,清澈柔润的嗓音,宛如涓涓细流,楚楚动人。
端是明媚端庄,大气娴静的女子的典范。
五万年前,是弦歌,而五万年后,她青丘帝姬白若凝,当属个中楷模!
“殿下下来的时日也不少了,想看想做的事,我想大概也做的差不多了,还是尽早回九重天吧!殿下可别忘了,你现在还在禁闭期,若是让天帝知道殿下违抗御旨,私入魔界,岂不自毁前程!殿下若想下界,他日寻个日子下来也就是了,何必巴巴的非得挑在这个时候,惹怒天帝。”
白若凝一口一个为子尧的前途着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深明大义,我看她这是摆明了嫉妒子尧下来看弦歌,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种虚伪做作的样子,冷冷哼了声,白若凝一时转头瞅我,一脸的惊讶,好似方才根本没见到我,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我在这里似的。
“合欢公主也在这里,真是巧啊!”她温婉典雅的笑着。
我直接无视她,甩下一干人等自顾走出院落。
青丘帝姬白若凝,我合欢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她了,比北冥寒尘还讨厌,九重天上虚伪做作的女仙也不止她一个,可我就是讨厌她,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就是讨厌,莫名的!
有白若凝的地方,我才懒得待,况且千寞也醒了,我一回到听雨轩,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回帝君府。
玄武一身黑衣的飘进来,我自顾收拾东西不理他,他左飘飘右飘飘,在我跟前来来回回飘了好几遍,见我毫无动静,大为失望道:“合欢公主,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嘛?”15951919
我没好气的道:“谁叫你穿黑衣的,没看到!”
玄武大为疑惑,“现在又不是夜里,你怎么会没看到呢?莫非,合欢公主你得了眼疾?”
才被子尧说过眼盲,他现在又来说眼疾,我不高兴的喝道:“你才得了眼疾!你全家都得了眼疾!”
尢凉对我很是照顾,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光衣服就有好几套,大的小的都有,首饰也装了满满两梳妆匣,不过我都没拿,原原本本的放回原处,我只拿了些魔界的果子跟美酒放进包袱里。
玄武惊讶道:“合欢公主,你要走?”
“是啊,我要回去了。”
玄武一副了然道:“怪不得八荒界太子跟八荒战将来了魔宫,原来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诧异道:“你说谁,八荒界太子跟八荒战将来了魔宫?”
玄武愣愣的点点头。
三哥跟司南承商来这里作什么,难道是来接弦歌回去的?不是之前说不进魔界,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玄武道:“是啊,现在主上还在太极殿宴请他们,我就是奉主上之命,来请合欢公主过去的。”
我将包袱撂下,懒洋洋的在椅子上一坐,摆摆手道:“他们是来接弦歌公主的,不是来接我的,我就不过去了,等会记得提醒你家主上,说我晚点过去找他,我明天要回九重天了,晚点过去跟他告别。”
我去太极殿时,接风宴已散,夜也已经黑了,上阳宫掌灯,一片灯火阑珊。
尢凉正在殿中批阅文书,见我进去,他抬眼望来,眸色深邃。
我走上前唤了声姐夫。
他搁笔问我,“听玄武说,你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姐夫,我明早就走了,现在是来跟你告别的!”
尢凉没有多挽留,只温和的道:“有没有在魔宫瞧上眼的东西,带些回去。”
我瞅着他摇摇头,从左手腕脱下蛟龙斩双手奉上,“姐夫,蛟龙斩还你。”
尢凉一手接过蛟龙斩,又重新套回我手腕,和颜悦色的道:“这东西与你有缘,姐……夫送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姐夫”两字,听着带着几分怪异的味道,不过我也没有多在意,对着他点点头,“那谢谢姐夫了!还有,小寞以后就托你照顾了。”
本想去跟那孩子告个别,又怕他孩子心性,又哭又闹,想了想还是不去了。
“嗯。”尢凉应了声,抬手摸摸我的头,笑道:“以后若是想来魔界,尽管来便是了,如今我重新执掌魔界,不会再出现人间那种劫持你的事了。”
我瞅着尢凉,他那墨色眸子里满满的温情,有种宠溺的味道。
我低低应道:“好。”
“那姐夫我这就走了!”尢凉颔首,我正要转身回去,玄武慌慌忙忙走了进来,见我也在,一愣,又对着尢凉恭敬道:“小臣不知合欢公主在里面,主上,小臣先退下了。”
尢凉唤住他,道:“合欢不是外人,无妨,你有何事要禀直说便是!”
玄武眸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主上,我方才瞧见八荒界太子,八荒战将,还有北冥天督教,天庭四殿下,七殿下,青丘白九神君,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事情。”
这几人在仙界都占着举足轻重的位子,几人聚在一起讨论的,不用想大概八九不离十也是大事,我猛抬头望去,只见玄武看我的眼神充满戒备和疏离,我一直以为玄武吊儿郎当,又有些呆傻,却忘了他是魔界四大魔使中的玄武使,地位尊贵,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我尴尬道:“姐夫,想必你跟玄武使还有事情要商议,我就先走了。”
我一口气快步走出大殿,心里纷乱不止,不知道三哥跟子尧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若是仙界有意图谋魔界,可也不是这么个图谋的法呀,图谋到连商议大事都在对方敌营,那样岂不是白白的把自己卖了。
所以,我想他们商议之事,一定不是要图谋魔界,至于其他,我就猜不透了。
一路上我都处在要不要去找三哥或者子尧问个明白的情绪中,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听雨轩。
又想到下午自己跟子尧才闹翻,自然不能找他问事,三哥跟司南承商那里,若是大事,他们一定守口如瓶,北冥寒尘这厮看着没什么德行,随心所欲,但是事关重大,他也不会随口乱说,元溯本来就不怎么与我好相处,自然更不会了,至于剩下的白九,我虽与他关系要好,可他更听子尧的话,这甥舅关系,就好像颠倒了一样。
想到后来,我烦躁的拿过被子一蒙头,睡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管他们做什么,都不干我事,何苦为难自己。
刚想睡,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我穿了衣服开门,尢凉一身玄色便袍站在月色中,好似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在人间时,他偏爱穿白色,可自入了魔界,每每见到他,不是玄青帝袍,就是玄色的便袍,这反差还真大。
“姐夫,你怎么来了?”我蹙眉,尢凉这个时候来找我作甚,莫非是为了方才玄武所说之事?
我正狐疑,只见尢凉将手掌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只银白的铃铛,他将铃铛拿到我跟前,道:“这个给你!”
我讶然道:“合欢铃?”
尢凉应声,“嗯,合欢铃,你姐姐叫我送与你。”
弦歌要送我合欢铃,这还真是出其意料,一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犹豫不决,尢凉也不急,耐心等着。
弦歌曾经几次三番要杀我,不知这合欢铃是否有诈,我不是不信尢凉,而是我实在是对弦歌心有余悸。
思量再三,终是将合欢铃拿在手中,尢凉又道:“可会用这合欢铃?”
我只是之前偶然听二姐提到弦歌有一法宝名合欢铃,其他的一无所知,“合欢铃是什么法宝?”14VP1。
“摄魂。”
“那若是魂魄不全之人,驾驭此物会怎样?”虽说我不觉得自己魂魄不全,但上次在酆都第一楼被勾魂铃摄魂的景象,我至今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尢凉道:“一般情况下,则会反噬,摄宿主的魂魄,可若是合欢铃认了主,那便无碍。”
我愣愣的点点头,刚想对尢凉说那你教我吧,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又极其快速的到了跟前,尢凉看也不看来人,便冷了声道:“四殿下夜闯本帝的上阳宫,真可谓礼数周全!之。梦…電、仔書”
子尧不冷不热的道:“彼此彼此,不及魔帝夜半敲本殿爱妃的房门!”送回北么送。
“我不知你来魔界作甚,只望四殿下你,好自为之!不要重蹈本帝之前的覆辙!”尢凉冷着脸说完,甩袖就走,子尧在他身后凉凉的开口,“我想魔帝多虑了,本殿又没被蛊了心,哪来的重蹈覆辙之说!”
“谁是你爱妃,你说话也不嫌臊!”我推门要关,被子尧一手卡住,我愤愤道:“我要睡觉了,你还不回去?”
子尧眉目温和的道:“咱今晚不住这里了,你去我那里。”
我瞪他,“你哄小孩呢,别看我现在是六七岁的样子,可我好歹也三万岁了。”
子尧揶揄的笑着,“才巴掌大的孩子,也敢称大!”
我阴阳怪调的道:“是是是,我哪及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