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宫墙作者:清霜洗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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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宫墙作者:清霜洗阶-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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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天下无双,所有人都得将你众星捧月般地围着?!”
  她猛地指向宴席上的皇后,“你以为你坐上了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位子,殊不知,你才是最可悲的!”她笑得浑身颤抖,“一国之母,多么尊贵的称呼啊,试问你这尊贵雍容的皇后,每当你费尽心机帮自己丈夫安排那么多美丽少女侍寝之时,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恨么?你会不会恨得想将那些女子漂亮年轻的容颜尽数毁去,永世不得超生?!”
  “你……你……”皇后震得说不出话来。
  云祥高声冷笑:“如果十,你倒还算是有几分骨气!如果不是,那么你的心早已被权势地位深深腐蚀,你的身子早已茹行尸走肉!你成了荣华富贵堆砌的空壳子,你成了楚天青手下最华丽也是最悲哀的工具!哈哈哈,真是可悲!”
  “而你,”她转向涵妃,“这般心机歹毒,迟早会遭到报应!”双臂高向天空,“我愿,我愿滇南与天朝必有一战!我愿滇南男子强壮足迹印遍天朝最繁华的土地!我愿这金碧辉煌的宫殿被他人践踏掠夺,我愿你们都尝尝流离失所的味道!”
  涵妃指着楚天青后面的侍卫厉声道:“废物!还不快将她拉下来!”
  “不劳涵妃娘娘费心!”云祥声音凄烈,猛然跃身,用足了浑身力气,众人只见一袭金红色的身影如流星般从门楼顶端径直落下,绝然坠入楼下巨大的通明火盘中。
  “哇!”众宫嫔有胆小的吓得紧闭双眼。炭火四溅,火星子猛地崩开,瞬间弥漫出油脂焦味急速包裹了门楼每一个角落。
  “还不快护送皇上离开!”皇后急忙起身,竭力遏制着想吐的冲动,指挥着内监宫女将楚天青掩着往内苑那边送。
  “柳姐姐,快走!”晏流苏一把抓过柳心的袖子。“……”柳心快步而去,视线还怔怔停留在空无一人的门楼顶端。
  ——多么决绝!
  早该想到,她根本不是随意屈服于命运的女子!她凭着自己的如火热情不顾一切追寻幸福,哪怕知道会粉身碎骨也决不退缩!她生来便是烈焰,绚烂夺目地生存,或是在燃烧中将一切化为灰烬!
  她可以忍受父王将她送到陌生的王朝,她可以忍受众多女子的鄙夷与轻视,可她不能忍受自己一片真心被人践踏,不能忍受自己的尊严在生活中被磨得棱角全失。
  她要做自己。
  即使逆天,逆地,又如何?
  ——这是她的选择。
  毫不怀疑他会记住她,并且毕生难忘!
  第六十六章 自古殇别离
  楚天青又病了。 连日阴云,宫中都道是云祥公主魂魄阴魂不散,久久纠缠金龙殿,皇上身体本来就弱,那日惊吓连带这番阴魂冲撞,怕是又要卧床静养好一阵子。
  涵妃显然是受了惊吓,当夜回去便连着发了好几日高烧,病愈后整个人消瘦不少,眼中凌厉再不如以往,众宫嫔宴聚时也是怏怏地懒得动弹。
  皇后倒还是静得下心,或许,是目前情况由不得她软弱——云祥公主死后滇南震怒,痛失爱女的滇王全然不信“公主重病致死”的消息,又听闻传言说云祥是被涵妃羞辱而自尽,连连派遣使者来天朝以示不满,楚天青病中难以应付,众多大臣向来看不起滇南,三番五次地,两国矛盾几乎恶化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依皇后之父、当朝辅政王谢正德之请,降涵妃为正三品贵嫔以暂时缓解滇南怒气,楚天青斟酌片刻,便也允了。就这样,不久前炙手可热的云祥公主与权倾六宫的涵妃,就在这场争锋相对中两败俱伤,而随着位分的降低,楚天青对涵妃持续多年的宠爱也逐渐褪去。
  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片平静。
  只是,那一点仇恨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树影摇曳,伴随着午后慵懒的阳光片片落在九曲回廊边沿,恍若碎裂的金。
  好不容易放晴,气温也随着巨涨,偏偏今日秋端替她挑了件甚为繁复的缎地绣花百蝶裙,柳心出来刚一会儿就觉得闷热难耐。
  旁边有小宫女轻轻摇着扇子,风尚凉爽,只是小了些。
  “热么?”楚天青半仰在古藤交椅上,合着双目,鬓角发丝在微风中轻晃。他额前倒是干干净净,神色悠然完全不见闷热的样子,微张开双唇,由着柳心将一小勺冰西瓜送入口中。
  ——丝丝清甜,凉爽宜人。
  柳心烦躁面色与他悠然神情截然对比。黑着脸将冰碗中的水果喂完,柳心随手抄过一把纨扇摇起来,“皇上,若没有双目事情,臣妾不如……”都说楚天青病重,然而看着眼前这副舒坦模样,哪里有一份孱弱不堪的样子?
  “别急着走,朕有话对你说。”楚天青瞥过她稍稍泛红的脸,挥手示意身后三五个宫女退下。他坐直身子,“你知道,滇南又与西番结盟的消息么?”
  “什么?”她一震,涵妃被降位,滇南不是已经稳住了么?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降位,并不是以死谢罪。”楚天青道,“再说了,若滇南这么容易就被稳住,朕这些日子的精心准备不就白费了么?”
  “准备?”柳心如置冰雪,“……是你计划好的?”
  ——怪不得,滇王三番五次收到天朝不知名使者写来的密信,将云祥进宫后与涵妃为首的众宫嫔纷争道出,滇王爱女心切,云祥一死不过换得涵妃降位的结果,再受旁人煽风点火,自然会有起玉石俱焚的心思!能够做得这样不知不觉,消息有灵敏畅通,也只有受楚天青示意才能为之!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云祥的死,也是他刻意逼出?
  “没错,云祥不死,怎能彻底激怒滇王?”楚天青淡淡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上次的仗,胜得太容易,还不能堂而皇之地扩充朕的人手……最好,滇南联合西番再勾结某些权臣造反……朕要将天下都卷进战火中去。”
  “你疯了?”她霍然抬头。
  “你不懂,权力更迭,都开始于战火纷飞。”他白玉般的手执着那碧色茶盏,盏沿一滴浅碧色液体顺着杯身缓缓流淌,落在他淡白绘金纹的袖上融成小小一圈。
  “对了,你早些知道也好……若这次乱起,朕准备再派慕松寒出征。”
  “不可以!”她猛地起身。
  可想而知这次的征战有多危险!慕松寒这些日子仿佛身体欠佳,每见到他时都消瘦一分,再说他刚刚还朝不久,就算他再武艺非凡,他受不了一年内三番五次地出征平叛啊!
  “这次的事情很重要。”楚天青睨着她。
  “与我无关。”柳心断然摇头。
  “……最后一次。”
  “嗯?”
  “朕说……这是最后一次。”他忽然低下头,声音有几分暗哑,“等这次事情完结了,朕就允许你出宫,随慕松寒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她沉默,无数念头在心头闪过,却捉不住。
  ——为何,他们的自由,就非要他用征战沙场来换?他是那么清俊儒雅的一个人,温柔得好似深秋时节窗外淡白的月光,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他挥剑杀敌的样子。
  “考虑得如何?”楚天青只凝望着盏中碧色茶水,随着手的幅度微微摇晃。
  “……若松寒答应了,我便……”好吧,暂且容许她自私一回,出宫的诱惑实在太大,答不答应楚天青,日后再提放她出宫的事情便会遥遥无期。
  他“嗯”了一声,身子后仰,再次阖上双眼。
  细碎的树影隔着帘子落在男子轮廓分明的面上。
  “臣妾告退。”
  帘子摇晃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男子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两点墨玉般漆黑的瞳仁闪烁,随即忽然一声长叹。
  ——他是帝王,根本不用问她的意思,不是么?
  纵使天下与美人,他最终选择了前者,之中三番五次的挣扎,又有谁明了?
  她看得见心爱男子的辛劳,却永远看不见另一人暗藏的无奈。
  那晚柳心在花屏宫再次见到了慕松寒。
  夜色迷离,晚风催人醉,他们就这样紧紧拥着彼此,在屋顶一直坐到天明。
  慕松寒在晨光微醺中离开,她望着他的背影,泪水无声滑落脸颊。
  “等我回来。”
  “嗯。”
  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风零乱了柳心额前碎发。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次,竟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第六十七章 寂寞若如初
  清晨时分,树叶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 一缕药香袅袅由屋中绕出,缓慢扩散在清爽的空气里,宁静的院子,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伴随着屋中不时传来的药汁咕噜声,只觉安宁无比。
  胭脂取了块帕子,小心翼翼裹住药罐把手,将热气升腾的药汁缓缓倒入一旁的青花瓷碗中。
  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颀长的身影。
  “怎么一声不吭?”胭脂回头望见慕松寒笑吟吟伫立在门口,发丝被朝阳映得微微泛金,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
  胭脂将他迎进屋中。
  “这是今天的药,我稍稍加重了朱丹草的分量,喝起来会比平日苦些。”胭脂全然没察觉到慕松寒的神色有些奇怪,只自顾自地将白瓷小勺儿靠近碗沿,“苦也没办法,谁叫你前几个月跑到沙场逞能,本来就没剩几年好日子,这么劳累奔波一段,又不知多伤身……”
  慕松寒淡淡一笑将那药丸接过,抿一口,淡墨勾勒般的剑眉稍稍蹙起,“果然苦……”他无奈地摇摇头,“这药是越来越酷了,你这丫头存心整我?”“记得他上次出征时日自己有事没事往夜探皇宫,定是又惹这小医者不快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关我何事?”胭脂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上次被急急忙忙召进皇宫,他一肚子不快,自然对宫里人都没什么好感。
  “嗯……”慕松寒慢条斯理地喝着药,心中却在烦扰如何向她开口——按照胭脂的性子,若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出征,且远比上次更艰难危险,还不知要将他训成什么样子。
  只听得门外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闻尘关一袭紫衣兴冲冲地奔至门边。
  “松寒啊,”闻尘关向来洒脱,单手扶着门栏,清俊面容不掩兴奋,“圣上的旨意下来了,这次平定叛乱,我要与他一同去吧!”
  糟!慕松寒暗呼不好,却见胭脂猛地将药罐往炉灶上一摔,“你说什么?”杏眼圆瞪。
  闻尘关被她吓了一跳。“我说胭脂姑娘,有话不会好好说么?这么凶,不怕日后找不到婆家……哇!”药罐子又被胭脂狠狠一砸,出人意料地没碎。“你说你要出征?和他?”胭脂先戳戳闻尘关的胸口,又一指慕松寒。
  “是啊,松寒没和你说?圣上揣测一个月之内滇南联合西番就要出战,仿佛还勾结了永康王,松寒还要被任命为主将呢……”闻尘关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避开胭脂的手指。
  “你!”胭脂气得发狂,看慕松寒一脸了然,怕是早应下这件事了,这人是不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慕松寒,你、你、你……”她恨不能直接把这一脸安然的男子直接敲晕了,“你难道不明白……”
  “生死有命。”他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他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不能日日夜夜往宫城中跑,若他离开之前无法看得柳儿逃脱那牢笼,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他看得极开,不能长相守,也胜过长相思,哪怕快乐无忧的日子只有短短一段,对他们来说,也已足够。
  看得那少女面红耳赤,慕松寒神色淡然,闻尘关只觉得满头雾水,像是不甘自己被冷落,也要莫名其妙地开口:“胭脂姑娘啊,大丈夫志在四方,再说松寒一身好功夫,不征战沙场还真是可惜了!”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你那么舍不得松寒走,是不是早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啊?不要紧,军中是可以带几名服侍女眷的,你还是可以……哇!”
  再一次惨叫,胭脂径直将罐中残存的药罐汁水甩了他一身。
  “你、你、你……”闻尘关气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胭脂也不搭话,转身去取桌子上半壶刚烧好的热水。
  “……”趁两人闹腾,慕松寒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绕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绚烂的光芒映得东边云霞如锦。
  慕松寒在明亮的阳光中深深舒了口气。
  风拂着鬓角发丝,他环顾着幕府熟悉的景致,只觉得有一抹淡而绵长的哀伤如缎带般缠绕在心头。呼吸微微迟缓,他轻咳数声,忍住肺部猛烈袭来不适,锤了捶胸口,视线落在园中那棵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上。
  那叶子还是如此碧绿、鲜活,仿佛永远不会枯萎。
  树的生命远比人漫长许多,不能言,不能语,却要静默地见证着宅中主人的悲欢离合——于是树就变成了岁月的证明,年轮一圈圈地生长蔓延,记录下谁的心事,等到很多年很多年再见,蓦然明白什么是沧海桑田。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会有个女子静静站在这棵树下,如此时的他一般静默感伤,闭着眼,聆听轻风过耳的轻吟低喃?
  每一次他想紧紧拥住她,可温暖过后,面对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离开。
  慕松寒长久地昂着头,穿过茂密交杂的银杏树叶凝望缝隙中的湛蓝天空。
  这些日子他需要静养,不能再去皇宫看她,虽然胭脂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正在进一步恶化中。他不担心殒命沙场,他亦不担心战果如何,他害怕的只是无法将她从哪个繁华庞大的牢笼中带出来。
  那个龙椅上的男子,诡异如魑魅。
  他不能看着柳儿湮没在那个幽深神秘你的后宫中。
  树影摇曳,背对着日光而行,身影在地面逐渐被拉得很长。
  ——他一定要回来。
  “啊……”柳心猛地由梦中惊醒,身上冷汗涔涔。
  窗外皎洁的月色提醒她此时还是夜深之时,她舒了口气,走到桌前为自己到了杯茶水,饮下,登时感觉好了些。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心口的悸动犹在,眼觉残留着泪的温存。
  她做了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梦。
  她梦见慕松寒温柔地望着她,张口,双唇轻轻翕动。他朝她伸出手,像是在挽留什么,她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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