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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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之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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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小,观察他们走路的姿势来推测他们是否拥有童男之身。 
  殊不知,认识你的男人们早把你研究透。你初夜的时间、地点、人物和背景固定不变地被传颂,但故事情节屡次更新,每次都融入新的元素,永葆活力,动感四射,跌宕起伏。茶余饭后,娱乐大众。 
  教育子女的坏典型,少女叛逆的好榜样。 
  那些不认识你又回头看你的男人,他们的身份是未婚、已婚、离异、丧偶,年龄在18岁到80岁之间。 
  吸引他们的是你像刚做完丰胸手术刚生完孩子刚做了人流的非比寻常的双乳。未婚打颤不已,已婚自悯自怜,离异春心荡漾,丧偶欲火焚身。 
  18岁以下的不敢看,敢看也不能看,他们更年期的母亲或青春期的女朋友会及时转移他们的视线,直到你离他们百步之遥。 
  80岁以上的更不敢看你,你最好也避开这些干巴萎蔫的老男人。否则,他们因心脏病或高血压当场毙命,你有完全责任。就算他们中有身体超级好的,能勉强在看完你后还撑着回家,大约也活不长。 
  他们会用自己虚乏的拳头去砸同样虚乏的胸口,少时不风流,老来捶心头,要么捶死,要么气死,不过总归是老死在床上。但追究起来,你还是逃不了干系。 
  如果他们中不幸有党内人士,你还要背个反革命的罪名。 
  乳房大不是你的错,都怪其他女人乳房太小;招眼惹火也不是你的错,都怨现在男人没有见过世面;男朋友多更不是你的错,都说他们先勾引的你(你容易上勾是你心肠好,不忍心拒绝)。   
  招摇过市4(1)   
  然而你来勾引我,你错了。柳斋,你真的错了,而且够离谱。 
  我合上《知音》,把沉浸在16岁纯洁少女被强奸前幸福生活里的自我拉出来,虽然强奸后的惨景我更想看,但再惨也惨不过你。 
  要是你此刻高喊一句:“强奸我吧,有劳了!” 
  交通堵塞,人声鼎沸,男人们蜂拥而至,女人们团团围观,卖玩具的男人连忙推销库存已久的望远镜。 
  我,我呢?趁机把《知音》捞回去恶补我贫乏的情商,卷书而逃。 
  尽管我心如明镜地知道,你只是想让我来强奸你,继而我们通奸。 
  然则我心如止水。心如死水。 
  男人想强奸一个女人远比女人想被一个男人强奸简单。强奸至少需要一点爱和勇气,想被强奸需要很多爱和勇气。 
  你离开货摊,我也离开。那卖玩具的男人快速揪住我,说道:“《知音》,打折价,1元一本。” 
  我瞄了几眼杂志封面,香港回归那年印刷的,怀旧又有历史纪念意义,卖一个欧元都不过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中国制造有真有假真假难辨一面花一面字的面值为1元的人民硬币。我是随机抽取,真假就看那男人的造化了。他并不在意,接过硬币就塞到腰包里。 
  他的玩具摊就是张单人钢丝床,上面的玩具眼花缭乱,还要跨越经营范围地卖些书和杂志。书是盗版的,杂志是旧的,卖的比书店便宜,挣的比书店多。 
  生意人习惯什么好买卖都插一腿,个个巴不得自己是蜈蚣。难怪生产橡皮筋的工厂纷纷生产着避孕套,同是橡胶制品,技术上不会有太大的跨度。 
  只是装盒工人眼神要好,要是把橡皮筋放进设计香艳的避孕套盒子里,会让第一次使用避孕套的男人性欲减退,留下阴影,以后时不时就阳痿什么的,给不了女人性福。 
  对有经验的使用者来说,他们会以为这橡皮筋是避孕套的新样式,自己基本能摸索出使用方法来,在女人们的配合下,激情万丈。当然,后果就他们自负了,只要不弄伤不该弄伤的器官,做人流的医院一家赛一家便宜,节假日还打折。 
  做人流的医院一家比一家便宜,节假日还打折。这是你告诉我的。 
  好几次你在学校碰到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乳房肿胀的女生,你都关切地问她们:“又流了?谁的?” 
  你熟知每个打过胎的女生,指给我看,你也熟知她们的男人,也指给我看。 
  就在你情绪高涨,指点男女时,你和我背后,有无数指指点点的或长或短的手指头。我们一转头,他们又换一副嘴脸,笑得春风满面,是同志般温暖的笑容。你没有怀过孕就如你没有中过彩票那样真实可信,手指头和笑容的主人们却坚信你怀过N次,还不解恨地变为N+1次。 
  你妈在医院当院长,他们就说你打胎又方便又免费。他们说:“真羡慕她,打胎跟打的一样。” 
  “不,是跟免费打的一样。”有人纠正。 
  我揣着书跟在你后面,保持50米的距离,你把水蛇腰拖沓得柔情万种。好几次你要停下来等我或转头看我,我偏放慢了脚步让你心焦。谁比谁狠?我拿你当对手是看得起你。 
  一个男人的手腕有意撞到了你胸部,无意也说不定,不过你肯定他是有意的。你瞪着这个提着公文包、系蓝领带、穿白衬衣的平庸男人,那架势完全是你占上风。 
  他是个白领,而且是小白领。他们这些男人有共同的特征,劳碌使得他们20多岁像30多岁,30多岁像40多岁,四五十岁基本靠补肾来回归到二三十岁,接着再干事业。 
  这小白领的道路还漫长着,任务还艰巨着,紧张的工作导致他内分泌失调也不该满街乱窜,也不该撞女人,更不该撞面前这个女人。 
  小白领说了很多对不起,连带着鞠躬。说实话,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鞠那么标准的躬。他谦卑,在上司和丈母娘面前也不过这样了。 
  你颇得意地笑笑,表示你欺负得了他,这种软柿子,你一捏一个扁。他不知道你的特点是欺软怕硬,犯了严重失误,我断定他将遗恨终老。 
  围观的人来了三五个又散去,这种事情简直提不起他们的兴趣,再说大家都挺忙的。你出手了,带着笑,一耳光扇得他莫名其妙,你再补充一个,他才醒悟过来。行人终于被吸引了几个上来。 
  他退了好几步,脸红的倒真成了柿子,突然他把包往地上一扔,两手握拳。你着实吃了一惊,我冲到你身边。你的英勇全没有了,只顾抓我的手。没曾想他的拳头是砸到自己包上,围观的人叹息结束得太仓促,不符合剧情发展,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小白领捡了包,决然离去,走了几步手机响了,他接电话的声音里夹着笑声。能屈能伸,让我汗颜。 
  “这小子肯定在中日合资的公司混饭吃,学过忍术。可再能忍他也该做做心理辅导,不然就要找个鸡操一顿,再打一顿。”你对我说。 
  你心安理得的表情证明扇人耳光是你特长,而且和吸烟一样让你上瘾。你扇得一次比一次狠,每回我都在场,我从不阻挠。聪明如你,有了胜算才动手,你看准了对方不敢还手,也算准了万一对方还手,我会帮你。 
  你的手掌张扬你的高傲,可每个手指都渗透着低微,除了出手伤人,它们一无是处。你用这手撕烂你妈最漂亮的衣服,把她的裘皮大衣加工成两个柔软的椅垫。一个放卧室,一个放教室,自鸣得意。这样你觉得屁股底下坐的是你妈,时刻压制她。   
  招摇过市4(2)   
  你妈不好惹,你太小瞧她。你宠爱的斑点狗没了,餐厅里他们正吃着一锅红烧狗肉,煮的又烂又透,香气钻进你的胃里,你开始呕吐。你妈讪讪然,给你倒杯开水。 
  最高明的其实是你外婆,你妈只是想把狗弄走,吃它是你妈的妈的主意。她人老胃寒,狗肉暖胃。重要的是你欺负了她的女儿。 
  你有什么资格要她对你好?你和你妈隔一层肚皮,你妈和她隔一层肚皮,你和她隔了两层肚皮,况且是脂肪囤积的两层肚皮,你注定要输。 
  除非你和你妈联手对付她,可你妈为什么要算计她的亲娘?而你,又是为什么要算计你的亲娘? 
  你怒气冲天,就去把锅弄翻,把开水倒进金鱼缸。很多天后,你闷死了你外婆那怀孕的大白猫。你洗了手给她按摩,顺便告诉她猫死了。 
  她摊开你的手,她说:“你真记仇,真像我。” 
  这就是你此刻拽着我不放的手?毒辣的记仇的手,却也因惧怕要靠我来助威? 
  我把你的手甩开,我说:“怪没意思的。” 
  “怪没意思的。”我再重复。 
  你摆了摆脑袋,仰脸望天,双手老实地插进裤袋,你是听懂我的话了。 
  你的听话让我意外。你拉着我的手其实又有什么呢,算得了什么呢?但你拉着我的手,我们又算什么呢?你算什么,我算什么?我是不是不该甩开你的手?然后随便你拉着我,直走,直走,直走,从你出生的医院走到火葬场走到坟墓;从你14岁恋上我走到你嫁给我走到你老死在我怀里。你忽略了转弯,很多的转弯。你故意的。   
  招摇过市5   
  你一路踢着沿街每百米放一只的橙色垃圾桶,把一只拖鞋踢飞了,单脚立着像要打鸣,咯咯笑得随时会下个鸡蛋出来。我只有跑去捡,你刚穿上它就潇洒地把另一只踢飞了,还挑衅地看着我。 
  我不是张良,你也没有什么兵法传我,我就等着看你的精彩单脚跳表演,如你不嫌弃街道脏还可以赤脚。我不动,你也不动。我再不动,你就动了。 
  你刚做好单脚跳的预备动作,一个怜香惜玉的老男人就把拖鞋给你送来了。你自我感觉良好地媚笑着,目送那男人远去,依依不舍。 
  你笑的真贱,比我都贱。如果垃圾桶够大,我想把你塞进去,再把我自己塞进去。我们脏透了,甚至没有回收再利用的可能性。你要相信,连你最看不起的捡垃圾的糟老头和烂小孩,他们也不会捡我们,捡擦完屁股的卫生纸和浸透经血的卫生巾也不捡我们。 
  你的手已经伸向我手中的旧杂志,快,狠,准,转眼所有悲情故事化为碎纸片缤纷落地。套红袖筒的大妈过来,你扔10块钱到那堆纸片上。和蔼到已经卑贱的大妈,她竟然捡起钱,开票,给你票,找你5块钱。 
  你接过来,细细将它们加工成条状,循规蹈矩地跑到不远处的那只垃圾桶,轻巧地投放着,真像把温情脉脉的信件投入邮筒。你应该来当这个城市的清洁形象大使,举止文明优雅。不过损害人民币是犯法的,你不要就给大妈当小费,何至于这样呢? 
  你可是市人民代表的女儿,和人民币差不多珍贵,我要糟蹋你也得我市人民投票表决。但凡长眼的人民皆会觉得你什么都不缺,就缺糟蹋。 
  这一点,群众的眼睛比雪亮,群众的心比致富齐。 
  大妈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关切和疼爱不可言传,她发来信号:这样的女人千万不能碰。她对你绝望了,你不该让她老人家连教育你的想法都没有就放弃了你,多循循善诱的老同志。大妈再次看我一眼,很担忧地离开。 
  你乖巧地轻盈地花蝴蝶一样飞来我身边,对着我作幸福状,也许我不幸了你就有福了。你闹腾了整个星期天下午,丢尽了脸,出尽了丑,以后怎么让你接受高等教育呢,重新改造还差不多。 
  你究竟还要闹腾多久,我究竟还能陪你闹腾多久?   
  红颜祸水1   
  威猛,高大,古惑,傲慢不羁,玉树临风,天资聪颖。这是你搜肠刮肚想出的对我的赞美。还趁热打铁诉说了对我的仰慕之情,属于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那种。 
  给我戴的帽子太高,你的目的太明显。我表现出那个年纪的男生少有的成熟和冷静,虽然这是我第一次遭遇女生的追求,用追击更合适。 
  你错看了我。 
  那时候念初中,我们每天穿校服,吃一样的营养午餐和一天两次的点心。我努力把自己清洗干净,修剪指甲。 
  外出活动要自备午饭,我妈会在我的饭盒里装大块的红烧肉,又红又亮,煞是好看。可我吃的时候,还是尽量找没有人的地方。我的生活很低贱。我吃到火腿肠的时候,你家的狗早就腻烦了它。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吃肉,我喜欢。   
  红颜祸水2   
  我带你去民生巷口,试图打消你对我起的歪念头。 
  “那修自行车断了半截左腿的是我爸,给人补鞋和擦鞋的是我妈。我的两个哥哥,大哥卖猪肉,二哥是卖盗版光碟的文学青年,两个嫂子一个赛一个尖刻。” 
  “……” 
  “补充说明,我有个好姐姐,她的工作是给男人洗头和按摩或者被男人按摩。暂时没有男人肯娶她,她得挑人家剩下的,破烂里拣精华。” 
  “……” 
  “除了考试和打架,我基本一无是处。我的青春痘不长在脸上,全集中在后背,所以看上去有点帅。你不相信,我可以脱了衣服给你看。” 
  “……” 
  “另外,我没有钱请你看电影,你有兴趣的话,等过几天陪我去抢劫一批小学生。” 
  “……” 
  14岁的你飞红了脸,跨上自行车就跑了。 
  你被我吓坏了,而我没有一丝夸张。永远不要看高一个人,永远不要看低一个人,你得记住。还有,爱一个人是伤身体的,恨一个人也如此。 
  还有,你要遵守交通规则。 
  还有,你的脸红得引人遐思,让人心猿意马。 
  为什么你现在不再脸红?莫非你的功能在一样样地衰退着?不羞耻,不知足,不宽容;不再感伤,不再流泪。或许你从来没有羞耻过、知足过、宽容过,你从不需要感伤和流泪。 
  你的脸红根本是一个假象,否则就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红颜祸水3   
  你在我身边,长久未说话。快到校门口,你从包里掏出皱巴巴两块校牌,扔给我一块。门口分立两只黑色的大石狮子,左狮旁站着的是你的男朋友之一,他威严的神色俨然化身为第三只石狮子。他已经等了你很久,面目和四肢都已经僵硬了。 
  你笑笑,我们三个一起走进学校,他隔开我和你,给你拎包。 
  你欣赏男人的眼光越发让人佩服,他耐看得一塌糊涂,五官凑在一起怎么也不肯分开,两个本该固守在小脸蛋左右的尖耳朵拼了命往前冲,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拼了命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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