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流云去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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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流云去复返-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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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衫老者正待要继续射,不想看到先前的弩箭回转而来,大惊之下,扯过一旁的宫众,抛了过去。
  “啊~”那宫众一声惨叫,从半空中掉在庭院内,不再动弹,也不知道是被射死的,还是摔死的。
  百里夜淡淡瞥了眼黄衫老者,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百里夜这个时候却没想要拿他如何,手一探,一柄长弓递到了他手中。搭箭上弓,拉成满月,箭尖对准的却是刚刚承认的女儿叶弯弯。
  叶弯弯目光本来就不曾离开百里夜,见他张弓对准自己,眼睛也未曾多眨一下,反倒是冲着他勾唇一笑。
  百里夜见着她的笑容一怔,不过转眼已经看到了最好的时机,一松手,箭离铉而出
  叶弯弯瞅着自己的处境,刚刚因众人的不住的拦住那些刁钻的箭支,位置时有变换,而她自认累赘,自然是在不妨碍众人的基础上,随之变动位置。这个时候厉塞离她最远,身边却是功力最差的禾于诚。
  那本应当是迅疾无比的箭支,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缓慢无比,脑海里头竟然涌现无数的念头,还有余力回想,上一世,死之前,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唔~”耳边突然听得泉沐远的低低闷哼声。身体像是飞了起来,又被一个坚硬的怀抱给拦了下来。
  回过神,却见泉沐远抱住自己,背上一支长箭犹在不住颤抖。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竟开不了口,倒是头顶上传来禾成玉的声音:“叶姑娘,快给泉庄主止血。”
  禾成玉一边挥动七星龙渊剑砍着密集飞来的弩箭,怀里揽着叶弯弯泉沐远二人。
  叶弯弯脑子里还“嗡嗡”一片,手却听得禾成玉的话,下意识的抱住泉沐远,点了他背上几处穴道,止血。
  “庄主!”山老墨老两人飞了过来。
  墨老想要伸手接过泉沐远,不想叶弯弯却并不放开手,只好在一旁奋力挥开弩箭。
  这下只苦了尹天涯与禾于诚,少了后背的防护,应付得愈加吃力。好在弩箭重点关照的是厉塞,才让他们两人有些许的喘息机会。
  “啊”“啊”……突然四周传来百杀宫众不住的惨叫声,不知何时,黑夜里又来了批黑衣人,只在眨眼间,就把百杀宫之人砍去许多。
  百里夜见状,顿时双眉拧起,立刻一声暴喝道:“停止弩击,换刀剑制敌。”“敌”一字尚在舌尖,人已如鹰逐脱兔,自空中一掌劈向厉塞。
  厉塞袖卷狂风,扫去箭支,一见百里夜掌风劈来,喝道:“来得好。”一掌探出,身体拔地而起,迎向百里夜。
  百杀宫众与走廊上的江湖人士,听得百里夜的命令,俱都纷纷取出武器,冲向院禾成玉等人。
  “砰”一声,两掌相交发出雷鸣般声巨响,百里夜与厉塞各自退开一步。
  厉塞脸色大变,狂怒道:“卑鄙小人。”
  百里夜大笑一声,一个旱地拔葱,身在半空,飘移向被众人围攻中的禾成玉。
  厉塞状若疯虎,刚刚那掌自己虽吃了个暗亏,需要立刻调息。但是他那里能见有人暗算他,还如此嚣张,竟然不管不顾,追在百里夜身后。
  百里夜反身接招,冷笑道:“厉老爷子,你这一身武功修炼不易,难不成是要废了它不成?”
  厉塞怒道:“百里小人,在废之前,定要让你做老子的掌下之魂。”

  师徒?父女?

  厉塞含怒一掌,威力自不可小觑。
  百里夜本想虚晃一招,不与厉塞比拼内力,自认自己在这方面绝对讨不了好去,哪怕厉塞先前受了他的暗算。
  厉塞怒叱一声:“竖子无胆与老子拼真本事么?”
  百里夜只觉得厉塞掌上传来无尽的吸力,手掌粘在厉塞掌上一般,竟再也移不开。脸色逐渐凝重,掌上青筋暴起,指尖却越来越白,满身衣衫像被投入石块的湖面,涟漪般从他的右掌为中心波动起来。
  百里夜心里暗暗叫苦,他哪里知道这厉塞脾气居然犟成这般样子。刚刚使的暗算手段,倒是激起他的性子来。
  旁边的惨叫声,打斗声,都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比拼,所以人都自动与他们保持了三丈左右的距离。
  叶弯弯方才并不是不愿把泉沐远交给墨老,一来她还在混沌当中,而来则是泉沐远抱她抱得太紧,几乎勒得骨头生疼。
  泉沐远的头埋在叶弯弯的肩膀上,因此叶弯弯看不到他表情,一边被禾成玉且打斗且拖动着,一边侧首轻唤着:“庄主,庄主。”
  “丑丫头!”泉沐远咬牙蹦出几个字来,“我没死,你别鬼叫。”
  禾成玉单手挥剑逼退几个百杀宫宫众,微一低首道:“泉庄主,莫要多说话。”叶弯弯看不到,他却是看到了,泉沐远每说一个字都喷出一口血沫来的。
  场内的局势,更见混乱起来。后面来的黑衣人,人数不及百杀宫宫众,方才放到那些个宫众也是出其不意。如今加上那些个江湖人士,逐渐有些不堪支撑。都且战且退,逐渐聚拢在一处。
  而这时百里夜暴喝一声,四周顿起一股飓风,吹得四周之人脚步一阵不稳。
  厉塞原地不动,身在半空的百里夜却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居然硬生生把那碗口粗的树撞折过去。
  “宫主!”禾成珏几人与百杀宫宫众俱是大惊,这一分神,被后面来到的黑衣人逮到机会,又刺伤了几个宫众。
  一直关注着他们两人动静的叶弯弯刚想松一口气,不料却见厉塞这时保持着一掌伸出的姿势,人直直往后倒去。
  厉塞没有倒在地上,在他身体将要落地之时,从院外流星般掠来一道黑色身影,接住了欲倒下去的厉塞。
  “叔祖。”此时的厉阳,并没有做花折枝的打扮,穿了身黑衣,手上提了把碧光夺目,宛如一泓秋水的长剑。
  他口中一声尖啸,雷鸣般厉喝一声:“退!”
  后面来到的黑衣人,闻言俱是精神大振,唰唰唰剑光连闪,逼退对手数步,从怀里丢出一物。只听得满院“嗤嗤”乱响,顿时浓烟弥漫。
  “莫要追赶。”浓烟中听得百里夜如是说道。
  待得浓烟散去,满院便只剩百杀宫之人与那些个跟随禾成珏的江湖人士。
  “宫主?”禾成珏三人齐齐上前,都觉得今日宫主与往日有些不同。
  百里夜整了整衣衫,道:“我不是宫主。”说着,手往脸上一捋,揭下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
  “三长老?”禾成珏一见面前与宫主有两分相似,俊秀的眉目间,透出股阴狠之色的人,诧异得脱口唤道。
  “怪不得没看到从不离宫主身边的左右护法与少主,原来来的是三长老。”黄衫老者道。
  “宫主不也是来了杭州?”三人中唯一的女子问道。
  三长老眯了下眼,狞笑道:“宫主这个时候正在宴请杭州城内的英雄豪杰呢!”
  禾成珏似有所悟,道:“宫主使这□之术,莫不是要让禾成玉百口莫辩,日后自投罗网?”
  “不错。”三长老大笑道,“既然禾主事已经明了,老夫便不多说了。”
  那女子仍旧糊涂道:“我不明白,难道我们不是来抓禾成玉的,现在他们跑了,我们不追?”
  禾成珏也笑道:“今日宫主在此之事,禾成玉等人亲见,而其他的江湖人士,却是见着宫主与他们一道宴饮。怪不得宫主今日让我把罪名全部引到禾成玉身上,原来宫主早已想到此妙招。”
  那女子也【炫】恍【书】然【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宫主要我们把禾府之事大肆宣扬。”
  三长老看了眼那些剩下来的江湖人士,道:“这禾府的事,便交与你了。如今你便是禾府的掌权之人,宫主十分看中你,你可要好好的干。”
  禾成珏目光一闪,点了点头,躬身谢过。
  三长老便让黄衫老者与那女子带百杀宫宫众一道离开,
  黄衫老者吩咐属下把自己两徒弟的尸体带上,心中怨恨厉塞自是不用言表。
  西湖畔,望江楼。虽然中间历经战火,中间也不知道换了几代主人。但作为传了几百年的老字号,其规模其排场与名声自然是不用说的。
  早在几日前,望江楼便被人大手笔的包了下来,便让本就山雨欲来的杭州城内有心人纷纷猜测。
  直至今日下午,众多以为自己很是隐蔽的江湖中人,接到神秘请帖强硬的被请去望江楼之后,才知道居然是百杀宫宫主宴请。
  黄衫老者与那女子还没有资格直接面见宫主,两人便被宫内婢女引到下榻处歇息。
  三长老从一侧进来,目光在众多面色难看的江湖人士面上一扫而过。厅中地上、柱子上血迹未干,几名绝色舞姬,轻盈的在厅中轻歌曼舞。只是这空气中充斥的血腥,隐隐有让人几欲窒息的错觉。
  百里玉腻在百里夜身边,抬头看了眼三长老,掩嘴轻笑道:“三长老,你面色不怎么好看啊,哪个小辈得罪你了。”
  三长老对着百里玉笑笑:“多谢少主关心。”便俯身在百里夜耳边低语几句。
  真正的百里夜神情舒适慵懒,拿着金杯的手莹白修长,宛若女子。拇指上了带了个碧玉指环,玉色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稀世美玉。只是手上的肌肤在烛光之下,看似竟比这绝世美玉更为润泽。世人若是看到这双手,绝对想不到,这双手上沾染的血腥,可以让西湖水变成红色。
  “三长老,坐下吧。”百里夜一指下首的空位。
  三长老躬身应是,坐在下首。立刻有婢女奉上金杯,与洁白的象牙箸。
  百里玉接过婢女手中的酒壶,站起身走到三长老身边,为他斟满美酒,软语道:“三长老,辛苦了。”
  三长老微微欠身,道:“一切尽在宫主的神机妙算当中。”
  百里玉咬了咬唇,有点闷气的坐回原处,嘟着嘴,对百里夜道:“师父,你不让我参加今日之事,我知道下也不行吗?难道……”我不是你女儿吗?她心中恨恨的暗自道。
  百里夜目光在那些个江湖英豪面上掠了圈,经过方才的几个手段,这些人已经无人敢与之对视。他满意的点点头,捏着百里玉的俏鼻道:“我不让你自然是怕我的宝贝徒弟出事。”
  百里玉不服气道:“只是跟着三长老与杀几个人罢了,能出什么事。”
  “昨日右护法等人来回告,花折枝在暗中调集人手,若不是为师猜到他定是已将厉塞给救了出来。今日换了别人去,恐怕就回不来了。”百里夜叹道。
  百里玉奇道:“师父为何得知那厉塞已经被救了出来?”
  百里夜不答反问:“当时你也在场,能否猜出?”
  “猜不出。”百里玉摇着师父的手,腻声道,“好师父,告诉徒儿吧。”
  百里夜失笑:“你啊。不光好吃懒做,连脑子也懒得动。为师猜出来,只因右护法的一句话。那便是,今日花折枝换了其他颜色的衣裳。”
  “还是不明白。”百里玉摇头。
  百里夜道:“你一听得花折枝有关的事便昏头,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啊。”
  百里玉不服气道:“师父,人家才没昏头呢。我最喜欢师父了,只见了师父才昏了头,花折枝还不配。”百里玉知道师父最是爱听她说最喜欢师父,以往她闯了祸,都是这么撒娇着逃过的。
  只是今天百里夜的目光突然令她升起一丝像被蛇缠上一般的凉意,他突然捏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道:“玉儿越长大越像你娘了。”
  百里玉忍着背上竖起的寒毛,低首道:“师父,长得像我娘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百里夜笑笑,放开了她的手,道,“玉儿,以往的胡闹就算了,莫要对花折枝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日后我定会为你挑个最优秀的夫婿。”
  百里玉垂着头故作羞涩道:“玉儿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师父。这个世界上有师父在,谁能称得上是最优秀的人。”
  “这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百里玉低着头,因此看不到百里夜眼中面上一霎那流露出的狰狞残忍,最后变成了一抹得意,好似猎人看着已经捕获猎物的得意。

  思到黄泉犹未终(弯弯番外)

  向晚登高楼,天旷河冥又一秋。风引流云遮淡月,惊鸿,拍得花飞叶落休!
  莫走暂停留,可否为余一语邮。烂柯百年恍似梦,低首,唯有樨香动离忧。
  前世她叫木子樨,是师父在棵开满金色小花的木樨树下,捡到出生没几天的她。
  师父是七巧阁中一个低层的匠师,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因资质实在平庸,连一步也未曾往上升过。做了一辈子匠师,手底的基本功却是扎实无比,因此很多新进的人,都是在他手底下当学徒,学基本功。
  师父就看着那些人进来,很快就越过他,成了他的上层。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喝闷酒,一喝就喝醉。
  她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有记忆。
  记得当时师父对她十分的疼爱,经常一脸骄傲的对人夸耀说,我家小樨是最聪明的孩子,什么东西只要一教就会。
  也许她的记性并不是那么的好,因为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师父看她的眼神变了,神情也日渐冷漠。
  也许是她改了师父的图纸,让师父受到嘉奖之后;也许是她做的能飞的小蝴蝶受到长老的称赞之后;也许是她获准去藏书楼的二楼看书之后……
  直到她破格以九岁稚龄,入选七巧阁最神秘的“天工”一脉,被阁中所有人恭喜着的时候,她才【炫】恍【书】然【网】明白,师父后来看她的眼神是什么,那是一种不甘,一种羡慕,更多的是嫉妒。
  十岁的她,因为思念师父,偷偷跑出“天工”的禁地,去看望师父。
  只是她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颓废落魄的师父。对她恶言相向,把她赶出了门去。
  回去之后,她受了严厉的惩罚,只是她不明白,从小那么疼爱她的师父,为何会变得如此。以前他不是一直说,她是他的骄傲吗?
  “天工”的长老那次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孩子,你锋芒太过了。”
  她茫然不解。
  师父在她受罚不久之后,酗酒失足落水而亡,临死前手中却拽着小时候她做的第一只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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