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流云去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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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流云去复返-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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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夜为保证在他与泉老庄主比斗之时无后顾之忧,怕是要清剿那些对他不利之人了。”禾成玉拧起眉头,“那些对百杀宫阴奉阳违,参与围攻宅院之人,定是他第一批下手对象。”
  “墨老山老听到这个消息,现在定然已经赶回杭州了。”叶弯弯轻道,“与其担心那些无关之人,还不如担心下你的家人。禾老爷子肯定不会跟着厉老爷子,估计现在也已经在杭州了与墨老他们一块。”
  禾成玉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看了眼叶弯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还是等我师父来了再说。”
  叶弯弯看着自己手上黛黑的肌肤,低首继续用匕首削着几个木块。样子已经渐渐在她手中成型,不过禾成玉还是无法看出,这些到底有何用处。
  又是过了两日,天殒老人没有等到,却来了意想不到的三人。
  铁手鬼女跳上墙头,看着这处小院道:“那禾家三少在这种地方藏娇?”
  催魂怪驼怪笑几声,道:“看下不就知道了。”
  三尺圣手捻着胡须道:“当年无心插柳,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这杭州城内不少乞丐小偷都算是他的徒孙,当年无意中救了个小孩,传了他几手武功与偷扒技术,不料那小孩也了得,就凭着这几手不入流的武功,加上高超的偷技,成了杭州城里一个由乞丐小偷组成的大帮派头头。这次发现禾成玉也是这些人的功劳,并从他日常购买的东西中知道,他应当是把一名少女藏在这里。今日看准他出去,这三人便想来此捉住那个少女,以此要挟禾成玉。
  “先看看禾三少藏起来的美人吧。”铁手鬼女说着跳了下去,落在院中。
  其余两人也随着落下来。
  铁手鬼女刚刚踏在地上,便觉得有丝怪异,似乎踩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数十颗白色的“暗器”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
  铁手鬼女见这些暗器并无多大劲道,发出一声轻视的笑声,铁掌一展,便向着那些“暗器”扫了过去。
  不料这些“暗器”异常脆弱,只是掌风轻触,便一个个爆裂开来,顿时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中间夹杂着丝丝辛辣之气。
  “不好,有毒。”三尺圣手惊叫一声,足尖一点便要飞起。不想脚下滑腻异常,猛然使力居然摔了四脚朝天,一股油香扑面而来,伸手在地上一摸,沾了满手油,原来地上不知何时漫了一地的油。
  铁手鬼女与催魂怪驼都是屏住呼吸,掌风狂扫那些白色的烟雾。
  “不是毒,是面粉加胡椒。”催魂怪驼怪叫着道。
  他的话音刚落,听得四周又传来“咔咔”的机关轻响声,一霎时无数细针铺天盖地包围了站着的两人。
  定睛细看,哪里是什么细针,分明是无数的牙签。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关发出的,力道十分夸张,若是被射中了,不扎成个刺猬才叫怪。
  铁手鬼女心中大怒,掌力狂吐,拼命扫落那些牙签,但是身体仍旧被扎了不少,特别是头发上,密密麻麻扎了许多。她天生貌丑,但是头发却是黑亮可鉴人,因此十分宝贝这头秀发,每次不梳得十二分漂亮便不肯出门。这次被这些牙签扎了满头,坏了她精心梳理的发髻,可真比砍了她一刀还难受。
  这些牙签也不是无穷尽,不过多时,便被全部被扫落在四周。
  “想我云长天,竟然被这么些不入流的东西给暗算了。”三尺圣手心头狂怒,三人中属他最狼狈,一身锦缎长袍,已经全毁了,背上发上一片油污,油腻腻湿漉漉的感觉极度难受。
  几人避开地上的油,小心戒备着四周说不定还有的机关。
  不过看来机关也就这么几个,到了门前,正准备一脚踹进去,出一口心中恶气,门口的两根木桩子突然各喷出一股清水来。这次他们有了戒备,躲得飞快,并未让这些清水沾上半片衣角。
  “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敢拿出来算计老子。”催魂怪驼气急败坏,刚刚这些都是些恶整多过要人命的机关,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被戏弄的怒气心中难平,抡起寒铁棍,便砸向那两根木桩子。
  这两根都是普通的木桩子,里面又因为设置机关被掏空了,哪里经得起他一抡之力,一下子便木屑纷飞,毁了个干净。
  三人松了口气,不过却不敢冒然进入房间,天知道里面还有什么防不胜防的玩意儿。
  铁手鬼女运起掌力,她全力一掌,莫说是一扇房门,便是一堵墙也能轰开个洞来。但此时,一掌击出,莫说是房门,连掌风也无。她的内力,就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们中……”“计了”两字尚含在口中,人已经“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三尺圣手与催魂怪驼大惊,纵身便要逃走。人刚刚跃至半空,眼前一黑,“噗通!噗通!”两声重物落地的巨响,这两人也倒在了院中。
  叶弯弯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门,看着地上那三人。这三人相貌实在太有特点,弯弯一下子便肯定了他们便是禾成玉曾经说过的,当日在林外设埋伏的那三个贼人。
  正准备回房间继续做些小玩意防备,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眼前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一人。这个人并不被空气中的迷药所影响,就这么笔直站着看向叶弯弯。
  只见此人须发皆白,眉目清癯俊秀,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背上一柄宝剑露出个样式极为怪异的剑柄。正站在一路旁不被油污染的嫩草上面。他的身子似乎极轻,那些个柔嫩青翠的小草,居然连腰也不曾弯一下。一阵微风来,似乎还能感觉他随着风轻轻晃动。
  “姑娘是‘七巧阁’中人?”这个道士声音与相貌不符的异常苍老,他看着叶弯弯,似乎有些不解。
  叶弯弯突然想到了个人,试着开口道:“是天殒老前辈?”
  道士神色无波无绪,又开口道:“姑娘是‘七巧阁’中人?”
  “不是。”叶弯弯听得他不依不饶的问,只得老实回答。
  “我是。”
  “啊!”叶弯弯有些糊涂了,随即反应过来,她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对方也是回答她先前问的“是天殒老前辈?”这疑问。
  “环环相扣,制作简单却不简陋,别有匠心。”天殒看着叶弯弯道,“只怕是‘七巧阁’中人也无法用这般俗常之物,做出如此巧妙的机关。”
  “多谢天殒老前辈谬赞。禾三少出去已有一会,应当马上就回来了。”叶弯弯松了口气,心中嘀咕,只听说天殒老人是个世外高人,没想到是这么个怪人,不,应该是个怪道士。
  天殒老人颔首,背起手,转身看向门外:“我等他。”
  叶弯弯迟疑下,见他站在院外等,她走开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门口陪着他一起等禾成玉。

  天道与本心

  这几日,百杀宫确实大开杀戒,却不是自己与弯弯料想中的对那些敢捋虎须之人,而是几个保持观望之的中立门派。
  一系列屠杀之后,江湖众人终于开始明白,这是百杀宫给江湖最后的警告。
  是依附归顺百杀宫,还是与其不屈抗争,都需要明确表个态了,墙头草想明哲保身的,有可能成为变数的门派,都在一一铲除之列。
  十几年的蛰伏,并不是消声灭迹,而是在暗中生根发芽,宣布投靠百杀宫的门派居然多到令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百杀宫隐隐然从江湖第一的门派,有一统江湖的趋势。
  一直是正道之首的天殒山谷与白柳山庄,各自的传人却被绘声绘色的说成抢夺禾府秘宝,血洗禾府的江湖败类。
  那些与百杀宫对立的门派,虽各自接到了白柳山庄与天殒山谷联合发来的密函,但是因着那越传越玄乎的密宝,各自心怀鬼胎。单看名为关注泉冷星与百里夜在杭州天竺山一战,实际暗地集结人手,趁百里夜重创在外,一举攻入百杀宫,他们所派出的人手便可知。虽说集结在百杀宫之外也都是一流的高手,却实在及不上打着观战名义,行觊觎秘宝之实所派出的顶尖高手。
  在百杀宫的纵容之下,对厉阳禾成玉等人的搜索一天比一天更为细致,大有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把秘宝吐出来的架势。
  禾成玉现在出门购买食物打听消息,也不得不遮掩起了容貌,做了些伪装。好在那些人并不知晓,他早早就带着叶弯弯独自离开了,这些天来,自己也一直异常小心,只要能熬到师父到来,便可松口气了。
  走进暂居的巷子里头,离着住处尚有十数丈距离,禾成玉便闻到淡淡的油腥味。这附近别的住家都相距甚远,弯弯又不擅庖厨,这些油,只有是触动了机关之后……
  思及此,禾成玉心下发急,跃上一旁房子的屋顶,几个纵跃跳在了一处可俯视暂居院子的地方。
  一眼望去,正撞进一双寒潭般平静幽深的眸子中。
  “师父!”禾成玉狂喜,身法展到极致,在空中划过一到虚影,落在了院子中。
  天殒老人看着他,先前还有着一丝动容,不想在看到禾成玉之后,面容冷峻,目光寒如冰雪,轻轻吐出两个字:“跪下。”
  禾成玉一怔,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纸一样苍白,低首跪在了天殒老人面前,低声道:“徒儿有违师父教诲,请师父责罚。”
  天殒老人语声轻缓,却并不带丝毫的人的感觉道:“背祖训。”
  禾成玉一字字的朗声背着天殒的祖训,当背到“凡修天殒神功者,大成之前,必保持纯阳之身……”之时,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下,待背到“坚守道心,不为色迷,不为利趋,不为……”
  “可以了。”天殒老人出声制止了他继续背下去。
  “师父,徒儿……”禾成玉头低垂得几乎要碰到地上去。
  “禾府一事,我已知晓来龙去脉。”天殒老人目光扫过木立的叶弯弯,“你纯阳道体已破,为师尚有补救之法,如今为何你道心这般不稳,修为竟比当日下山之时更低一层?天殒神功修的便是道心,道心若稳一日千里,道心不稳,一泻千里。你究竟为何所迷?”
  叶弯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体像是一瞬间到了冰天雪地之中。虽然天殒老人话是对着禾成玉说的,但是精神却紧锁住叶弯弯,寒冰般的气息,让她感到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每一口空气都在肺腔里面冰得生疼。她打起精神,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颤抖的微笑:“天殒前辈,不知道您老要如何处理迷了禾三少道心之人?”
  天殒老人见她目光清澈,并不带多少恐慌,身体虽然在他的威压之下,浑身颤抖,背脊仍旧是挺得直直的,不由得心中又少了几分恶感,不过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得意弟子,想到他慢慢退步的修为,又冷硬起来:“你是要自尽,还是由我出手?”
  禾成玉猛然抬头,几乎是惊声道:“师父,不可。”
  叶弯弯倒是仍旧挂着微笑,摇头道:“两个我都不选,我选择活下去。”
  天殒老人注视着她,缓缓道:“人世间,没有这么多选择。若是你今日有不在我之下的身手,自可说这句话。你为鱼肉,我为刀俎,选择权利并不在你手中。”
  禾成玉突然重重的磕了下头,额头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极其响亮的一声,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印子。他伏低着身体道:“师父,一切错在徒儿,请师父责罚,莫要迁怒无辜之人。”
  “迁怒!无辜之人!”天殒老人慢慢取下背上样式古怪的长剑,轻抚着道,“这骨剑,便是历代天殒谷主的象征。禾成玉,你也有两个选择,一是胜过我,拿走我手中的骨剑,我自然会听你号令;二是自己动手杀了她。”
  禾成玉又是身躯一震,语声微颤道:“师父,徒儿……无法选择。”
  “那我替你选。”天殒老人冷笑一声。慢慢抽出骨剑,却见此剑通体雪白,闪着冰雪一般晶莹的光泽。
  “师父,我选!”禾成玉突地站起身,低着头挡在叶弯弯面前,血从他的额头低落下来,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暗色的印记。
  “出招吧。”天殒老人把剑鞘往身后一扔,剑鞘夹杂着庞大的气势,无声无息的没入了两丈外一块大石中。
  叶弯弯目光落在禾成玉握在腰间剑柄上,渐渐开始泛白的手指,心下叹了口气,正待开口,眼睛还未来得及眨,禾成玉先前还在鞘中的剑,已经横在了他脖子上。
  从她这里正对着天殒老人铁青的脸,看到他握剑的手与禾成玉一样,都用力得泛白。
  “师父,这便是徒儿的选择。”禾成玉想起遇到张闻那日,祖父把他叫入房间之内,细说着尹天涯的种种好处,逼他娶尹天涯为平妻。想着他说起叶弯弯时闪躲悲恸的眼神,想起他同样对叶弯弯一闪而过的杀机。叶弯弯,她的命已经够苦了,为何这世间容下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竟是这般的艰难。她何其无辜,从头到尾,她一直是身不由己,被命运残忍的摆布着,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
  禾成玉的心因想到此处传来一阵阵绞痛,这种无力无奈的悲愤已经折磨了他许多天,今日他握住剑柄,颈间的肌肤感受着宝剑冰冷的寒意,心中竟是意外的平静。若是如今他道心不稳的罪名也要让她来背,那样他与禽兽何异?禽兽不如之人,安能苟活于世间!如果一切的错,都是因他而起,那便由他结束。
  禾成玉闭上眼睛,手一横。
  “啊!”叶弯弯发出一声惊呼,便要抓住禾成玉的宝剑,想要阻止其自刎。
  但是在她还没有触及剑身,锋利的七星龙渊剑只在禾成玉的脖子上划过浅浅一道痕迹,带出几丝鲜艳的血丝。
  七星龙渊剑,不知道何时已经易手到了天殒老人手上,他浑身爆出强烈的狂怒杀气:“你竟然用七星龙渊剑来自刎!你配吗?”
  禾成玉睁开眼睛,昂首轻道:“七星龙渊乃是一把诚信高洁之剑,诚者,乃做人之本,人无信,不知其可。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竭遇写情,不饰其过,所以为信也。弟子虽犯下大错,然自问己身不亏君子之行,不违天道本心,何来不配?如是弟子尊师父所愿,杀了叶姑娘,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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