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老墨老对着禾成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泉迎风见着叶弯弯,便知晓眼前与她一起的少年便是禾家三少,禾成玉,遂缓了口气道:“禾三公子猜测的不错。不知道谁透露给庄主,说主上与百里夜一战没有把握,庄主便自作主张,让百里夜取消这战。庄主的武功虽然也算江湖中一流,但是如何能跟百里夜相比,找上百杀宫岂不是自投罗网。”
“师父对百里夜没有胜算一事,应当是十分隐秘。既然连庄主都不知晓,那么其他知晓之人更是寥寥无几,那么是谁告诉庄主,并怂恿他去找百里夜的?”叶弯弯提出疑问。
“除了我们几人,就只有现在的杭州总捕快张闻与十一。”山老目含冷芒道,“弯弯小姐是说这两人中的一人煽动庄主去找百里夜?还是在怀疑我们这几人?”
叶弯弯垂眸,语声平淡道:“山老何必动气。弯弯自认没有说错,总是有一个说了的。”
“后日便是我与百里夜十四前定下的一战之约。”泉冷星沉声道,“小远见了百里夜若是提出取消约战,那么以百里夜的机敏,定会得出我对与他一战并无胜算的结果。那么索性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对百里夜一战没有胜算。”现在小远已经落在了百里夜的手里,那么他真实实力被最不想知道的人给知道了,那么也就没有隐瞒的意义了。
“主上,你这是打算……”
泉冷星环视下众人,继续慢慢说道:“先示弱,能让百里夜起了轻视之心更好。我对上百里夜没有胜算一说,只是根据当年百里夜的功力,再加上以我自身功力提升为标准,做出的一个粗略估量。实际对上,胜负还未定。”虽然功力十分重要,但是有时候,打斗中的经验应变,甚至运气也至关重要,以弱克强并不是不可能,甚至还颇多的。可惜泉冷星知道在武功的灵活应变这一方面,实在难以及得上百里夜,因此才一直闭关,甚至违心剥夺了泉沐远的浸泡寒泉的机会,以求在功力上压制百里夜。一力降十会,重剑无锋,有了强横的功力,很多时候都可用以不变应万变来应付对手的各种刁钻古怪的手段。
泉冷星这一席话,虽然说得铿锵有力,也安定了众人少许心,但是众人心里面都是明白的,作为他这个级数的高手,是不会轻易下定论的,一旦下了定论,那便是这事十有八九是可以肯定的。因此一时间众人都默然无语,泉迎风更是眉头紧皱,几道无声的叹息,因着众人看似的平静的面容,硬是都咽了下去。
“泉叔叔,小侄有话想跟你单独相谈。”禾成玉心中一动,突然上前一步对着泉冷星说道。
泉冷星心中有些疑惑,但仍旧应了下来,便让其他人下去,自己带着禾成玉来到了小院内的书房。
“玉儿,我已经吩咐不要有人来打扰了,你有话便说吧。”
禾成玉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才说道:“我师父曾经提过,白柳山庄有一门可以吸纳别人内力为己用的神奇功法。”
泉冷星慢慢沉下脸:“这功法我是知晓,也会。不过这功法着实歹毒,况且吸来的内力总是不如自己辛苦修炼的来得精纯,极容易埋下隐患,日后功力若是想再进一步,便是难如登天了。”这个功法对于那些没有正经内功心法的人来说,确实是个好东西,吸纳他人的内力成为自己的,但是吸得越多,自己的内力便越是驳杂,甚至于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一旦达到自己无法控制这些内力,那便有随时反噬,爆体而亡的危险了。因此对于白柳山庄这种武林大家,这个功夫真的是比鸡肋还鸡肋,稍有长远目光的人便不会去考虑使用。
禾成玉松了口气道:“既然泉叔叔会,那是再好不过了。”
“玉儿,你该不会真的想让我用此法短时间内提高功力和百里夜一战?”泉冷星口气慢慢变冷,隐隐对禾成玉透出一丝失望来。
禾成玉对泉冷星渐冷渐寒的面色与语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居然面带微笑道:“不错,小侄正是如此想的。”
“你……”泉冷星有些气结,直瞪着禾成玉,张口欲叱责。
“泉叔叔,小侄心魔难过,以至于坏了道心,功力每日都在消退当中。既然泉叔叔正好会那门功法,那么小侄这身内力,就送于泉叔叔了。”禾成玉仍旧是不急不缓道。他这个想法,是得益于前面厉塞想把内力传给弯弯的举动,他修炼的是道家心法,最是温和纯正,若是泉冷星吸纳了,只要稍加去芜存菁,便可完全转化为自己的内力。
泉冷星这才知道禾成玉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禁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我再这么不济,还不至于要靠拿走小辈的内力来提升自己的功力。你只是出现了心魔,这一坎过去,便是前途无量,日后光大天殒一脉就在你的肩上了。”
禾成玉却摇头道:“泉叔叔,我不可能再继续走上修行天道这路了!”
“这是为何?”泉冷星奇道。
禾成玉突然半跪下来,看着泉冷星道:“小侄想求娶泉叔叔的得意弟子叶弯弯姑娘,请泉叔叔成全。”
百杀宫长老
泉冷星讶然,眉头拧了起来:“玉儿,你先起来。你与弯弯一事,虽然荒唐了点,如今你们米已成炊,私奔都有过了,我若是不答应,只怕也不成了。”
禾成玉因着早上的那个梦,心中对弯弯是他妹妹一事动摇起来。泉冷星是弯弯的师父,也是自己父亲的结义兄弟,他对当年之事定是知晓的。若是他与弯弯真是兄妹,以泉冷星的性子,定然不会坐视这等人伦惨剧发生。听到泉冷星说他们荒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也来一句,作孽!
“如此说来,泉叔叔是答应我与弯弯的婚事了!”禾成玉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答应。”泉冷星摇头,目光中却带了丝笑意。
禾成玉面色刷的变成惨白,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脱口问道:“为什么?”
泉冷星奇怪他的剧烈反应,本来还想逗他一逗,现在见了他的样子,心中奇怪,但更多的却是有些不忍心,便说道:“我记得你与黄山尹家之女有婚约。弯弯是我白柳山庄之人,断不会给他人做妾,即使是平妻也不行。”说到此处,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女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她常常挂在口边的。她坚持夫妻都是彼此的唯一,爱情与婚姻的路上,容不下三人或者多人行。弯弯是她的女儿,若是她自己教导女儿,怕也是会灌输,丈夫只能娶她一个这种惊世骇俗的思想吧。
禾成玉身体在这一瞬间便被冷汗湿了衣衫,强自镇定心神,带着微喘道:“泉叔叔请放心,尹家之事,我早已准备。若是所料不错,这两日尹家便会宣布与小侄解除婚约一事。”
“你早已准备?”泉冷星微怔了下,“看来你早就知道,黄山尹家投靠了百杀宫之事!”
禾成玉摇头:“晚辈之前却是不知的。只是师父曾经一再告诫,要防备尹家。更何况,当年我二哥死在尹天涯手中,与尹家的婚约,即使没有弯弯的出现,也迟早是要解除。”当年小孩子间的玩闹,仗着大家都学了些武功,便学大人比武切磋,不想尹天涯错手伤了二哥。若只是这样,他自然不会去责怪!可是尹天涯惊吓之下竟然把他们反锁在了屋内,待到下人们发现他们不见找到的时候,二哥已经失血过多,回天乏术。
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二哥逝去的日子,不久之后,这个尹天涯居然又摆了张无辜的脸,在他身边出现,还成了他的未婚妻。当年师父问他,修炼天道便要孤独终生,不可娶妻,能否接受时,他想到的居然是终于有借口可以解除那可笑的婚约,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原本写信之初,他根本不能确定尹家会同意解除婚姻。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禾家出了这许多的变故,尹家在这次百杀宫清洗江湖之时,急巴巴的就表明了是站在百杀宫一边的。他这个天殒老人的弟子,便成了他们的烫手山芋,丢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坚持不解除。
若是尹家与禾家不同意解除婚约,叶弯弯与他哪怕就是被人陷害,尹天涯又如此低姿态。可是占了无媒苟合这一条,他又有婚约在身,叶弯弯最后恐怕也只能做个妾。就像他的母亲一般,奔者为妾,无媒不入宗谱。他现在开始怀疑叶弯弯并非是他的妹妹,最大的原因也是此。他相信父亲的为人,大娘虽然过去得早,母亲因是私奔的,终究无法扶正,这便成了父亲心头最大的苦痛与愧疚,祖父多次要求父亲续弦,都被父亲强硬的推拒了,此后母亲在世的那些年,父亲便只有母亲这个妾室,连逢场作戏的生意场上应酬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父亲,怎么又会在当时去招惹另外一个女子?现在从泉冷星这边旁敲侧击,慢慢确定了弯弯确实不是自己的妹妹,心中徒然轻松了许多。只是祖父为何又说,叶弯弯是他的妹妹,看那天的样子,并不像是做戏给他看,好让他打消与尹家婚约。
泉冷星察觉到禾成玉气息的变化,以为是听得自己不为难他才放松下来,心中不由得满意,这般紧张,看来似乎真心喜爱弯弯的。原本以为弯弯的容貌,怕是难以遇上,不计较她外表,只注重她心性的男子。不想那个厉阳阴差阳错之下,为自己的妹妹找到了个好夫婿:“你二哥之事,我也曾听兄长提起过,当时小孩子不知轻重,难为你这么多年还一直放不下。待尹家向外公布了婚约的解除,到时候我就答应把弯弯嫁于你。至于内力一事,你就不用多费心了。”
禾成玉这时又叹了口气,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泉叔叔你可知道我修炼的是什么心法?”
“天殒一脉向来是出牛鼻子的地方,你的自然是正宗的道家心法。”泉冷星道。
“不错。”禾成玉扬起一丝微笑,“我修炼的是道家最上乘的心法,是修仙之人留下的心法。”
泉冷星失笑:“修仙?这些牛鼻子还真什么都敢吹。”
“修仙之人灭情绝爱,不沾世俗,若我要与弯弯结为夫妇,自然是不能再修炼这心法。”禾成玉终于说出了重点,“一旦动情,便道心不稳,修为日渐消退,最终变为一个普通之人。”
泉冷星突然抓起禾成玉的手臂,扣在他的脉门之上,一缕真气探入禾成玉的体内,顺着他的穴道查探他的内力。这一看之下,可不得了,竟然感觉到禾成玉的内力,正在逐渐消散之中,虽然很是微小的消散,却一刻不曾停止。积少成多,这一日下来,消散的内力也是个很惊人的量。
“这是什么古怪的心法?”泉冷星面沉若寒水,知道了禾成玉所言不虚,眉间皱成个明显的“川”,“玉儿,难道没有办法留住这身功力?”
禾成玉摇头:“若是有办法,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力一点点消失。我师父也已经到了杭州,他也无计可施,待到内力完全消失,我便不再是天殒一脉的传人了。”
泉冷星终于放下禾成玉的手臂,长叹道:“既然如此,我就拿走你的内力。白柳山庄从此便欠了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禾成玉再次摇头道:“反正对我已是无用之物,算不得什么。泉叔叔何须如此见外,这样岂不是把小侄当做外人。”
叶弯弯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空发呆。山老与墨老去研究如何营救泉沐远,风管家则是按照泉冷星的吩咐,去把泉冷星对百里夜一战无胜算一事大肆宣扬。
“是你告诉了庄主。”叶弯弯对着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院中的十一说道。她不是用疑问的口气,而是十分肯定的说。
十一倒也干脆,承认道:“不错,是我告诉庄主的。”
“为什么?”叶弯弯感觉不出这十一有任何背叛的迹象,但是这么做,不是给百里夜增加了筹码,让这边的人投鼠忌器。
“因为夫人。”十一轻声道,“我是夫人带回来的孤儿。”
“夫人?”叶弯弯有些不解。
十一闻言,嘲讽也似的笑笑:“很多人都已经忘记夫人了,而且像你们这样后来来的,甚至都不知道夫人的存在。”
“你说的是哪个夫人?”叶弯弯也不气恼,只是真的不清楚。
十一脸上的讥讽之色更重:“还能有哪个夫人,自然是主上的夫人,庄主的母亲。”
叶弯弯这下更糊涂了:“你是说师母,可是这跟你把庄主骗着去找百里夜有何关系?”
十一斜睨了下叶弯弯,这才冷冰冰的说道:“夫人如今是百杀宫的大长老。若是庄主在百杀宫,她自然会想法子救出庄主,而庄主只要见了夫人,便可以让夫人不卷入主上连同正道中人进攻百杀宫这团乱麻之中。”
叶弯弯这会儿真的吃惊了:“你是说,庄主是故意闯进望湖楼,招惹百里夜,为的就是被百里夜抓起来,好接近夫人?”
十一这才点点头:“算你不是太笨。不然你以为庄主真的没脑子,自己独自一人去闯有百里夜坐镇的望湖楼。”
叶弯弯赧然道:“我确实以为,庄主被人煽动之下,冲动的去找百里夜的。”以泉沐远一直以来的冲动任性,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泉沐远在别人的煽动之下,能做出这种事来。而这个十一怕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怪不得大家听到泉沐远被百里夜抓了起来,虽然着急,却没人担心他的安危,原来泉沐远与百杀宫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只是上一辈人的纠葛实在是复杂,连一直以为独自隐居在外的夫人,竟然是百杀宫的大长老,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发生的。
同修贪天功
“禾三公子,你怎么了?”十一听到禾成玉走出来,但是听见他脚步虚浮,踩地却沉闷,这分明是毫无内力的普通人模样,再看到他的人,见他面色苍白,唇也失了血色,不由得诧异道。
弯弯顺着十一的目光看过去,皱紧了眉头:“他这是怎么了?”
禾成玉见到两人扯出一个笑容道:“泉叔叔说了,这两日他要闭关,让大家莫要去打扰。”
泉冷星闭关是家常便饭之事,并不奇怪,倒是禾成玉的这副样子,叫人心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