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原喜助见到总队长山本元柳斋时会议已经结束好一会,他开门见山地提出想要‘无间’地狱的探视权,作为代价,他会为尸魂界提供有关王族资料以及云沾衣的真正灵压值,外带他手里的很多东西。
“一个问题。”总队长苍老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极为沉重的灵压,“为什么要帮云沾衣伪造灵压值?”
“啊呀,这个啊……”浦原喜助压着帽檐,用玩世不恭的语调故作神秘道,“不是说等我见到她以后再说吗?她真正的灵压值,我会提交给技术开发局的。”
总队长的手指在拐杖上点了两下,挥手让他离开。
于是,千年来地下监狱‘无间’层第一次不是因为关押犯人而开放,而且似乎是故意为之,总队长并没有允许云沾衣从那里走出来,而是让浦原喜助自己进去。见面地点就在‘无间’,时间为1小时。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谁都看不见谁。
进入‘无间’段后,五感即便不被人为封锁,也会自动地大幅度降低,浦原喜助一开始还能勉强视物,随后便干脆放弃了。当云沾衣和蓝染正谈论有关‘灵压的循环犹如人类的新陈代谢’话题时,他已经凭着声音站在了云沾衣身边,吓了她一跳,反射性地要动手,却忘记自己的手脚都被沉重的杀气石拷在一起,一个不小心,人直直摔在了地上。
“又撞到墙了吗?”蓝染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声。
“蓝染桑和沾衣似乎聊的很投缘。”浦原喜助淡淡开口,俯身把云沾衣拉起来,却因为无法视物的缘故,云沾衣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嗷,你要谋杀吗!”某人大声吼起来,“头儿你是鬼吧!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有啊,但那时你正兴致勃勃地说压制灵压如同憋尿。”浦原喜助揉着下巴略微痛苦地说着,直接把云沾衣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后者终于站稳脚跟,因为看不见的缘故,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顺着摸上脸,“头儿,真是你?”
“我听不出你有惊喜,别故意。”浦原喜助有些无奈,却没有拉下她的手,“沾衣,我时间有限,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云沾衣手一停,搭在了他肩上,“如果你问我叛变的事,我想说这是个误会。只是……”
“既然是误会,”浦原喜助打断了她的话,“那就走吧。”
“等一下!”云沾衣慌忙扯住浦原的衣角,“你要带我越狱?头儿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你不是说这是场误会吗?”
“……你没听我说完啊!我不是说了还有‘但是’了吗?”
放开浦原喜助,云沾衣向后退了一步。她明白浦原来这里想干什么,也对自己做的决定深信不疑。有些时候,人不能随心所欲,即便面对的是最亲近的人。
“你走吧,头儿。我不会告诉你原因和我的目的,也不想离开这里,我决定的事一向不改,你知道的。”
浦原喜助顿住脚步,定定地盯着前方,他知道在那片黑暗中,云沾衣倔强地站在那里。他甚至可以猜出她的表情,可眼睛看不见,只能抬手缓慢试探着,触碰到了她的发。
“我已经是你的同谋了。”他半笑半正经地说道,“如果你坚持不走,我也得进来陪你了。”
“那种事不会发生。”云沾衣知道浦原说的是他伪造假灵压,因此笑了一声,“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再说我在这里很好,蓝染是很棒的聊天对象。”
远处传来一声很配合的轻笑,但却没有言语。云沾衣并没有避讳着蓝染的存在,她明白自己一旦走了,哪怕蓝染知道的再多也无济于事。世界上不会有谁能像她一样可以抛开很多烂摊子再也不管,人们终究会忘记她,此时不忘,以后也会。
“所以喜助,谢谢你来看我。”
云沾衣向前走了两步,准确而轻缓地把头抵在了浦原喜助肩上。男人劲瘦的肩膀有些硌,身上淡淡的香皂味以及尘土味让她有些难过。一想到以后都不会有谁再教她瞬步,背她回队舍,帮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毫无怨言,想到这个她尊如师,亲如兄的人以后会在漫长岁月中逐渐把她遗忘,她就忍不住想闭上眼就当这是梦。
浦原喜助一动不动地任她抵着自己,胸腔里传来简洁有力的跳动,清晰地告诉他,他明白云沾衣想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空气中有大量的水分,因此格外清冷潮湿,浦原屈了屈手指,渐握成拳却又在合拢掌心前松开。最终,他抬手拍了拍云沾衣的后背,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阴冷的无间地狱里轻轻回荡,带着某种决心和强势。
“等着我。”
浦原喜助就这样走了,地下监狱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云沾衣摸索着坐回墙角,一下一下地拨着自己的刘海。她总有一种预感这次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与其现在牵扯浦原喜助,不如让她来了结,还有假面军团,自她以后,瀞灵廷对平子他们的监视是不是会放松些?
“蓝染,你有没有被自己逼迫过?”云沾衣对着空气淡淡开口。有些事你明明不愿意去做,可因为某些连最亲的人都无法述说的原因而不得不做,尔后还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这是双赢,这是最佳选择。
“这种事你不必来问我。”蓝染惣右介的声音远远传来,听不出喜怒嘲讽,只是很平静的叙述,“强者,或者说在这个世间存在着的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炫)经(书)历(网)一次这个过程,不是吗?。”
“比如说你逼着自己迎合崩玉?”
“倒不如说是崩玉来迎合我。”
“逼着自己站得比谁都高的感觉爽吗?不停地变强,不停的向前走的感觉爽吗?”云沾衣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在说谁。
远处沉默了一会,随后才听到回答。
“沾衣你何不问你自己。”
云沾衣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好了起来。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提高了音量朝蓝染所在的那个方向说道,“我来告诉你我的原因和目的吧,蓝染队长。”
总要有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个人来分担她的秘密。不是阿尔,也不能是浦原平子夜一,不能是银时高杉,不能是缇奇亚连云小楼林萤。
总要说一次才行。而听的那个人必然不会像上面列举的这些人一样,在听完以后会受伤,或者会难过,会不知所措,会下意识以为这是场梦而选择遗忘。
谁心里都有一列名单,上面写着‘不许他们忘记我’,云沾衣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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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审判前。平子真子闯进了地下监狱。
却没有找到云沾衣。
作者有话要说:1、云沾衣从上次离开到这次回来,尸魂界这边已经过了150年,这也是为何浦原喜助会习惯性帮她掩盖灵压,甚至要重新测量她的灵压,以便做得更真实。不能让尸魂界知道她无故消失,否则一定会有很多猜忌和莫须有的罪名。
2、浦原喜助说‘等着我’,是要带她出来,因为云沾衣说进无间地狱只是个‘误会’。
3、云沾衣把穿越、阿尔、加分、外挂……所有的事情,统统告诉了蓝染。
4、她还让蓝染帮她传达了一句话
131
131、番外 倾覆 。。。
从无间地狱出来的时候,平子真子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很多人。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冷峻地望着出口,看到他一露面,挥手让人拿下了他,再往后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任由死神们涌上来绑了自己,平子从头到尾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到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站在一旁,矢胴丸莉莎、猿柿日世里、爱川罗武、六车拳西四个人站在浦原身侧,其他几位瀞灵廷的队长级则站在另一边。
平子被绑,日世里几人几欲冲过去,却被浦原喜助拦了下来。他沉默地望着中间那个人,想等他说些什么,平子真子却似没接到他的信号,旁若无人地、似笑非笑地咧嘴笑起来。
这一笑,让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接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程序,他平子真子作为前五番队队长,擅闯瀞灵廷地下监牢劫狱未遂,被当场抓捕,临时凑齐的中央四十六室把他关进了六番队监牢,待云沾衣的审判结束后再处置。
对这一切,平子没有什么感觉,仿佛从‘无间’地狱出来以后,他对很多事都变得无所谓了。什么审判,什么关押,什么责任什么交代,统统被扔在了脑后。就当他没来过这里,就当没认识过云沾衣。
蓝染说云沾衣死了,很早就身受重伤,即使不审判她,她也会死。
平子真子听着,竟有一种荒谬感,就像谁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玩笑,愚蠢至极。
他想到了那天云沾衣在自己面前鞠躬道歉的情形,一向骄傲得谁都无法使之屈服的那个人,弯了九十度的腰,对着他,对着假面军团说对不起。仅仅是道歉而已,却让人嗅出了告别的味道。当时平子望着她削瘦的肩,仿佛看到有什么极为沉重的东西一瞬间从她肩上滑落,天上地下,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所以他才会追上去说‘我们跟你一起’这样听起来矫情又恶心的话。当时就想,不管她答应与否都没关系,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出口的,否则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那个人就是这样,永远都需要别人主动,否则就会冷漠地视而不见。
现在想想,那个骗子嘴上说她仍会不告而别,实际却已经说了她不会再回来。
平子真子坐在六番队阴冷的监牢里,沉思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讨厌她的说到做到。
人就是这么奇怪,哪怕从前再陌生,只要某一天殊途同归了,就亲密了。假面军团是什么?归根结底还是一群无依无靠,过去和未来都紧紧绑在一起的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为什么有人就能够说丢下就丢下,说离开就离开,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平子真子想不明白,太累太麻烦所以他也不愿意去想了。
关押期间,浦原喜助是第一个出现的人。他沉默地站在牢外,黑猫透过栅栏的缝隙钻进来趴到里面人旁边,平子真子低着头,当作没看见。他想到那时自己带着云沾衣满大街寻找能随身携带的相框的事,想到蓝染说,云沾衣有句话要他忙帮转达,沉默得就像自己被下了90级的缚道。
最后还是浦原先开口,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云沾衣在哪儿。
平子顿了顿,抬起头,咧嘴说,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好像沸腾了一样,如同全身的气血都变成了蒸汽机,轰鸣着不停向上翻涌,仿佛随时会冲出身体,呼啸着爆炸开来。
书上说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身体会因为发冷而颤抖,前五番队队长不由得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写书人。哪里是冰凉,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没有去看浦原喜助的表情。顿了很久,就在来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又不冷不热地启口。
“云沾衣有句话要带给你。”
浦原喜助肩膀微微一滞,抬起头,昏暗的光打在他的帽檐下,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
“什么话?”
他的声音有些抖,平子真子听着,嗤笑了一声。
“她说,即便到死,都不能忘记我。”
即便到死都不能忘记。
平子真子发现这个人实在太过自私。一面不停地离开,一面又央求着所有人不能忘记她,就好像是个不停想要表现自己的孩子,除了想得到糖果以外,还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才能制造下一次的不告而别。
有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的心情?
是不是只要我们觉得你会回来,你就能毫无顾忌地丢下一切转身?
他没有去看浦原听到那句话时的表情,因为又有人走了进来,要带着他去中央四十六室。平子真子把黑猫抱向一旁,出门时和浦原喜助擦肩而过,他很想像以前一样讥讽地笑,可牵动嘴角需要的力量很大,他懒得做。
四十六室既然能这么快审判他,表示云沾衣的死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归根结底这算是谁的错?是谁让她死了?平子真子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很想试试杀光中央四十六室的感觉,只可惜即使有人并肩战斗,为之战斗的那个人却已不在。
站在审判大厅的中央,听着那些上升为元老的人们义正词严地辱骂着云沾衣,批判着他的荒谬行为,平子真子一瞬间很理解为什么云沾衣和蓝染都选择了先拿这里开刀。只可惜尸魂界的人实在太多了,若非全体死亡,这些制度永远不会改变。
被辱骂的人都没有跳出来反抗,他平子真子就也当这帮人是在放屁了。
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存在着一个可以盛放任何东西的巨大天平,衡量着这世间所有的东西?
到底是擅闯瀞灵廷,得到一个终身流放的罪名比较重,还是想救的人提早一步死去比较重?平子真子听着周围无数的声音,百无聊赖地加减着这两者的砝码,想到如果是云沾衣的话,肯定会先正经八百地骂几句‘你丫是白痴吗这种东西都比!’,然后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好吧平子妈妈我觉得这也挺有趣的’。
结果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也不管是不是他的态度惹恼了四十六室,当从那个阴暗的审判厅出来时,平子真子身上的‘罪孽’已经被放大了百倍,变成了尸魂界十恶不赦的人。
外面依旧站着很多人,曾经的同僚们望向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新晋的新秀们则带了些嫉恶如仇,种种的这些平子真子都不想去看。
他只是不停地在加减着砝码,想到蓝染说‘云沾衣有话带给你和浦原喜助’,然后平静地跨过穿界门,永世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有些事值不值得去做,做了以后有没有回报,这些问题有时会困扰人很久很久。
可好就好在,像平子这样的人,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有后悔的一天。就像云沾衣曾经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