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当道：“不是你说给人家工资高了，人家觉得不公平所以要多做点事？”
张伟摇头：“我曾经故意找过事给她做，但她很快做完了。可是现在我没找事给她做，她还是滞留在办公室不走。”
钱当故意道：“也许人家是还想着你这个初恋情人，所以才滞留在办公室只为见你一面。”
张伟道：“如果是这样，我还用得着到你这里来喝酒吗？”
钱当怒道：“那你倒底想怎样？你总不能老是到我这里发酒疯，我还要跟女朋友约会呢。”
张伟挥了挥手中的杯子道：“你去，我自己一个人在你家喝。”
钱当气结，又不能真的抛下他一个人在自己家里，只好陪着他。今天下班后，钱当无事，便想着找方燕谈谈。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最终钱当耐不住问方燕道：“我听说你天天晚上加班，怎么，张伟给你安排的工作量很大吗？”
方燕摇了摇头：“没有，是以前的一些工作需要补回来，工作量并不大。也不是张伟安排的。”
钱当问：“你这样天天加班，家里人没有意见？”
方燕的脸上出现惘然的神情，好一会儿才道：“跟家里人说好了的。”
钱当见状，知道张伟的话只怕八九不离十，方燕的确过得不太好，当下也不顾忌什么直接问道：“方燕，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方燕被钱当一句问话问得愣在了当地：幸福吗？她问自己，似乎自己很久没有体会过幸福的滋味了。父母和弟弟的相继离世，就将一切都带走了，留在这个世上的，只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而已。后来虽然遇见了林志高，但是跟林志高在一起，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根本与幸福与否无关，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证明这个世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证明自己仍然还有一个家而已。幸福，那是太久远的名词，自己已经触摸不到它了。
钱当见方燕脸上变幻的神情，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但他一想到张伟，就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于是钱当又接着道：“方燕，我今天带你来的这个地方，原是S市各种三教九流聚住的地方。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们永远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也不会知道S市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你不必奇 怪｛炫；书；网｝，这个地方是张伟发现的，是五年前他为了找你发现的。
“张伟在S市站稳脚跟后，就在黑白两道四处悬赏找你。在大学期间，每到寒暑假，他都会跑到S市来，每天就在街上走，只为了那百万分之一碰到你的机会。后来毕业了，他又在S市成立公司，后来公司赚了一些钱，听别人说悬赏找人的机会会大很多，他便拿出一部份钱来用于找你。
“五年前，就是张伟公布悬赏金的时候，因为他手里只有你们当年的几张合影，他又不能拿出相关证明，所以不能通过电视煤体滚动找人，他就通过黑道和我的一些关系，请人帮忙寻找。因为这个悬赏金额，便有人打电话给张伟，说是找到你了，约着在这个地方见面，就是这家‘好的餐厅’。张伟当时心太急，给我打了个电话，便一个人赶过来了，结果见了面，根本就不是你，只是一个侧面有些象你的人而已。可那些人根本就不管是不是，他们说他们花了精力找人，现在找到人了，你不认也得认，非要张伟拿钱。张伟不肯，他们便将张伟打了一顿。幸好我听到消息后及时赶了过来，要不然还不知道张伟会怎么样。当时张伟流了很多血，我想送他去医院，他不肯。坐在我们今天坐的这个位置上，一个大男人，就在这里嚎啕大哭。”
说到这里，钱当的鼻子有些发酸：“当时只有我能明白他的心情。他怀着满怀的希望赶来，以为找到你了，结果却是一场空，怎么不难过？
37。
“方燕，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目的。当年你们在经历过一系列事情后，曾是我们包括张叔叔在内，心中认为最理所应当的一对。我们事后都知道你家出了变故，也知道这场变故对你意味着什么，只是想不到的是，在灾难发生后，你没有来找爱你至深的张伟，而是选择了一声不响的一走了之。
“方燕，无论你当时是何种理由，现在再说都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想说的是现在，现在，我和张伟都看得出你过得并不幸福，我不知道你对张伟是否还有感情，可是我想，如果你的家庭不幸福的话，是否可以放弃，成全一下张伟呢？
“为了你，这么多年他苦苦寻找，就连廖曦，如果不是因为她以死相逼，张伟都不会同意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他一直在等你，只有我知道，他等得多么辛苦。现在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你却已经结婚生子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些天，他很难过。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方燕，如果你现在不幸福，请你放弃你现有的家庭，回到张伟身边来吧，他等得太苦了。可是，如果你不想放弃你的家庭，可否请你离开他们公司，不要再在他身边出现呢？
“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请你看在张伟对你的感情上，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要让他再难过了。”
方燕的眼泪随着钱当的话一滴一滴落在碗里。她当然知道张伟有多好，这么多年来，张伟就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存在，然而因为曾经遭遇的一切，她不敢回去找张伟，只怕自己会破坏这美好的一切。她不是不相信张伟，她是无法相信自己。所以她抛下一切，远离家乡，来到S市。令她想不到的是，张伟会这样十五年如一日的找她。可是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钱当看着方燕，看着她无声的哭泣，看着她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然后抬起头说道：“当。当，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重新找份工作，然后离开这里。”
钱当脸色有些发白：“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放弃你的家庭，哪怕你过得并不幸福，也不会放弃你的家庭。”
方燕没有看钱当：“是的，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我不会放弃我的家庭，不会放弃现有的一切，”说到这里，方燕顿了顿，加了句话：“灭顶之灾，一次就够了。”
两人出了餐厅，钱当问方燕：“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方燕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公交车估计是没有了，也没有推辞，报了个地址，便上了车。车子启动，钱当将车调过头，往前开去，刚转了个弯，方燕忽然道：“停一下车。”
钱当连忙煞车转过头问道：“怎么了？漏了什么东西了吗？”
方燕的脸看向窗外，摇摇头。钱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路边一家咖啡馆，大幅玻璃窗里，灯光摇曳。靠窗这面，坐着一排排男女。方燕盯着的靠后的位置，正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此时那个女孩正巧笑倩兮，一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一边似乎在撒着娇，只见那个中年男了看着女孩子笑了笑，拿起一包方糖，剥开倒入女孩的咖啡里。
钱当还在看，方燕已收回视线低下了头道：“走吧。”
钱当回头，看不出方燕的神情，心里不由动了一下问道：“你认识。”
方燕摇摇头：“不认识。”
回到家，方燕洗漱完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快一点的时候，林志高才回来，见到方燕还没睡，有些意外：“怎么还没睡？”
方燕看着他，到嘴的话还是换成了：“马上就睡。”
林志高也不疑有他，他将包放下，拿起衣服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响了起来，林志高接起电话一边喂一边往房间外走：“喂。”
方燕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听到林志高的声音在客厅里低柔的响起：“嗯，我现在在家里。”
“……”对方不知说了句什么，又听到林志高接着道：“好，我们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林志高回身，见到站在身后的方燕，不由一怔问道：“怎么了？”
方燕问道：“谁的电话？”
“小伍打来的。”
方燕伸出手：“我可以看看电话吗？”
林志高依言将电话递给方燕，方燕打开来电显示，然后将那个写着“朱明”的电话递到林志高面前“这个是小伍？”
林志高有些慌神，方燕一直不曾过问过他的任何电话，他实在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竟然接过电话指着倒数第二个电话道：“这个才是刚刚的电话。”
方燕看着林志高，忽然就笑了一下：“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一个白痴。连最后一个来电是哪一个都不知道。”
林志高见方燕的反应，连忙解释道：“我以为你说的是小伍的电话，他刚刚也给我打了电话了。这个是我一个客户打来的。”
方燕道：“有哪个客户深夜一点钟还给你打电话？”
林志高道：“我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我已经跟她说了明天再说，你也听到了。”
方燕见他还在巧言辩解，当下道：“既是你的客户，那你打个电话回去，让我听听她这么晚找你倒底有什么事。”
林志高道：“打什么打，这么晚了，你要我跟别人一样发神经？”
方燕见他不打，来拿他手里的电话道：“你不打的话，我来打。”
林志高连忙举起电话，不让方燕拿到，一边就将林明的电话删除了。方燕看着他做这一切，忽然觉得无比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刚刚明明就看见他跟一个小女孩子坐在一起喝咖啡，现在又接到电话，难道自己非要证明什么吗？
想到这里，方燕转身回房，躺在了床上。林志高跟进来，见方燕不出声，也一直沉默不语，良久后才说了一句：“反正我没有背叛你，更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第二天上班后，方燕便利用下班休息时间，上网找工作。即便跟林志高的家庭无法维持下去，方燕也不会再回头跟张伟在一起，不为别的，自己已经对不起张伟一次了，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如果因为家庭无法继续就回到张伟身边，这对张伟不公平，张伟是方燕记忆里最美好的存在，在方燕心里，张伟值得更好的对待。
工作当然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不过因为方燕现在找的工作不再有地域局限，方燕也不太担心。她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如果跟林志高的婚姻不能继续，她要担负起独自抚养女儿的责任。
所以这段时间，方燕天天利用下班时间投简历。她不敢再在公司久呆，钱当的话提醒了她，哪怕真的家庭不睦，也不能呆在公司让别人猜到。所以她用几天的时间将要补的工作补完，然后每天按时下班。哪怕不回家，去超市逛，也不再呆在公司了。
很快元旦到了，自从那次电话事件后，林志高下班的时间早了很多，每天回家后，他就带着女儿围在方燕身边，逗方燕开心。方燕也不追问那天的事，如果林志高无意于这个家，她就带着女儿离开，如果林志高不想离婚，方燕也不愿意女儿过单亲家庭的生活。所以两人保持了一致，谁也不再提那天的事。所以当林志高提出元旦去香港玩的时候，方燕也没有反对。
香港的繁荣自不必惙述，只是当方燕走在星光大道上，看着女儿在上面笑着跑动的身影，看着一些逝世明星的手掌印，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再绚烂又如何，一旦离开，就什么也没有了。自己的这点不开心还真不算什么，自己都过了半辈子了，只要女儿能开心，只要女儿能快乐，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想通了的方燕似乎不再那么纠结，回到家后，面对婆婆的挑剔，也不再感觉那么难受了。
因为近年底，工作就比平时要多了许多。不过方燕因为已经将要补的工作补完了，所以觉得一切还应付得来。
元旦过后的第四天，那天上班，文姐照例参加主管会议去了，方燕在偷偷投着简历。新工作还没找到，她十一月份入的职，马上要过试用期了，如果等过了试用期再找到工作，离职时间就比较长，会比较麻烦。投完一圈简历，方燕关掉网页，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桌面的内线电话响起，方燕接起来，便听到张伟的秘书琳达在电话里快速说道：“方燕，请马上来趟大会议室。”说完就挂了电话。
方燕有些疑惑，不知道琳达找自己去会议室做什么。她没有多想，拿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就往会议室走。
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方燕的到来。见到方燕过来，琳达拉开玻璃门让她进去，示意她在一个空出来的位子上坐下。
38。
方燕刚坐下，张伟便问道：“Anna，听说这个月资金预算是你做的？”
方燕见张伟提问，抬起头回答道：“是的。”
张伟问：“我想问一起，为什么这个月的资金预算比上个月多了近百万？”
方燕略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时近年末，所以这个月的资金预算里加了年终奖一笔约三十万；另外有几个工程项目的外包款到期需支付共计四十万，还有就是‘山雅居’项目这个月预计收最后两期款，多出需要交纳的营业税款三十万。”
张伟看了看问道：“年终奖和外包款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山雅居’为什么是最后两期款一起交税？”
方燕愣了一下，但马上回答道：“因为‘山雅居’项目负责人要求最后两期款一起支付，所以税款就一起交。”
张伟道：“我记得以前有要求，项目合同的税款按实际完工日期确认收入，不按收款来确认。为什么你要改变？你明知道，时近年底我们需要支付的款项会多很多，你这样一改变，我们这个月无形中就要多调动几十万的资金，如果有哪笔款项不能如期收回，我们的资金链就会出现问题。你身为一个财务，这一点都不会考虑吗？”
方燕听张伟这样一说，心中一动，低头沉思了一下。她确实不知道公司有要求必须按实际完工日期确认收入，但她有考虑年终付款之事，事前也有跟文姐讨论过这件事，文姐还让她去问Lily，是Lily要她按收款来交税的。
想到这里，方燕抬起头直视张伟道：“这件事在做十二月份预算时，我就跟文姐讨论过，我也认为按实际完工日期确认收入比较好，文姐让我去问Lily，是Lily说要按收款来交税的。”
张伟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Lily就开了口：“你确实问过我，不过我不记得我有要求你按收款来交税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