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俩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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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俩相忘-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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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高兴得双目含泪,双手合十:“那我师傅呢?师傅还好么?他老人家身体还康健么?我师兄他……”我急急问,恨不得一气就将所有别后情况都问光。
  蝶半只玉足浸在水中,酥胸半露,挑着紫眸看着我道:“他们都不要你了,没半个人挽留你,你还想着他们作甚?”
  我低头道:“是我的错。”
  蝶冷笑道:“你一个五千年的小仙,能有什么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师傅不是连天帝都敬上三分么?为何不留下你?我看倒是他们沆瀣一气,合伙赶走你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便看着天空笑笑:“不论如何我都感谢他们给我那么好的时光。蝶,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要不是师傅收留我,我早就……”
  “得得得。”蝶将浸透了的长发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十分美丽,“打止打止,老娘我不爱听你的苦难史。”
  此时那只蝴蝶飞来,鲜红色的翅膀一莹一灭,像盏灯——是有委托来了。
  蝶伸个懒腰,懒懒对着空中招手道:“小艾,今日你下界去吧。”
  “是。”小艾静静出现在身后,一双妙目微微向蝴蝶的翅膀上看去,我听说她们都有这么一种能力,能够在那翅膀上看见委托人的信息,管中窥豹,委实了得。
  突然,我看见她脸色一变,似乎非常惶惑。
  我从眼角余光看见蝶目光灼灼。
  那也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风信子,玫瑰,鸢尾,我在梦里也有些惊诧,我从冰雪皑皑的南极到这个隔绝人世的忘情天上,委实没有看见过这么奢华的花园,倒像是什么达官贵人的行宫。
  “喂,你叫什么名字?”在梦里,我的耳边有呼呼的风。难不成我在飞?
  “我是……”
  “你再说一遍,我听不见啊——”
  “我是……”那人的声音像游丝一样不可琢磨。
  “我听不见——”我急吼吼地转过身,却惊呆了,我身后那人的脸上,一个五官也无,只是雪白的,扁平的,像一张纸。
  “你忘了我么?你真的忘了我了么?”
  在那空白扁平面孔上,发出野兽一般的的嘶吼声:“谁要你忘了我?你怎么可以……”
  “啊!”
  一阵痛彻心扉的疼,他竟然咬了我的肩膀!
  我惊慌地回头望自己的肩,看见一个裂开的血洞,就好像开到极盛的玫瑰花,鲜红、邪异!
  我疼得醒来了,肩胛骨硌在硬硬的床板上,真疼啊。
  屋外是阳光灿烂,打了个喷嚏,忽然有点不记得我梦见的事情了,不过是个梦,计较什么。我对自己说。遂懒懒起身,在窗户前站了半晌,决定出去走走。
  谁知果然着凉了,我有点儿脚步虚浮,不小心滑了一跤。哗啦啦,那本来就腐朽不堪的木板骨牌一样烂了一大块,边缘锯齿形,很是吓人。
  我暗叫倒霉,这一下这屋子更加没法见人了。叹口气,谁叫这里半个男丁也无,谁能帮忙?
  说不得只好自己看看。我跪在地上,伸着脖子像只乌龟般低头望下那深深的黑洞,咦,那是什么?在闪光。
  难道是金子?
  ——额,我太财迷了,在这里有金子也用不出去,还是不要吧。
  我挖掘半晌,从烂得发黑的木板里面找到几样物事如下:
  一口铜锅;
  一本发黄的札记本。
  一把晶亮的匕首。
  难道这小屋从前的主人还如此贤惠,爱好烹调不成?我抓着脑袋想了半晌,又嗅一嗅,似乎没有什么怪味。好吧,总有点使用价值,大爷我留下了。
  札记本——我粗略的翻了一下,字体十分美丽,但是我实在也不好窥看他人的秘密,于是就放置在一边。又想下面潮湿,这本子再放下去也就要烂掉了,未免有些儿对不起这本子的主人,还是我拿回去好生保管,万一哪天主人来取,我拿了她的铜锅,也要帮上一个忙。
  匕首上面镶着宝石,宝石鹅卵般大,上堪堪映出我的脸,无丝毫变形,以手一弹,铮铮作响,如龙吟。看来是个好东西——在仙界,万物皆可有仙气,这匕首看上去气度不凡,怕是已经成仙。
  师傅曾道:万物皆是缘。如今我一个没用的小仙若若遇见了这仙器,怕也是有个宿缘。但是我既然不会使用,又拿来作甚?于是我将其好生擦拭了,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又放了几个果子,将它供奉在柜里,以备不时之需。
  刚放好,忽然从窗户瞥见远处雾气中慢慢出现一个娇小身影,素白衣曳地,齐刘海长发,是小艾。
  “你回来啦?今天委托者又变出了什么?”我赶忙挽起裙裾,高兴地朝她奔去。我还记得那天她脸色微变的样子,料想是有些儿特别的经历,赶快八卦一下,晚饭也可吃得香些。
  “没什么。”小艾面色淡淡,“很平常的一把扇子。”
  我伸手过去看,见浅黄色的扇面之上,沾着一大朵杜鹃,颜色凄厉美艳,还带着些俗气。
  我细细端详了半晌,犹豫着道:“这把扇子,看上去有点风月浮华之色……这次的委托者,怕是和风月场有点关系吧?”
  小艾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细长的睫毛微微垂在洁白眼皮上:“也许吧。”她执起那把扇子,迅速地从我手中抽脱,然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去,走向忘殿的方向。
  忘殿。
  ——那个梦里,那人说“你怎么把我忘了”。
  ——我真的忘了他吗?
  “小艾!”我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手环着唇边大喊一声:“我可以去忘殿里看看么?”
  “不行。”她声音冷冷的,回过来的表情同样冷。
  “这是早就立下的规矩。若若,五千年了,你该知道——那里,是你不能去的地方——你不想再被流放一次吧?”
  小艾清冷地转过身,很快消逝在朦朦胧胧的雾霭里。
  我叹息一声,捏起裙角,很是惆怅。
  你看吧,天界失业人员就是受欺负。
  赶明儿,我也去找个工作做去。
  哼!

  书呆篇

  她们不理我,我也不理她们了。
  我没工作,可也是有尊严的。
  最近林中的蘑菇长势十分不错,洁白粉嫩,圆溜溜的比我的手掌还大,着实爱煞个人。我看得心喜,一日激情迸发,便抄起那口铜锅,在湖水里使劲擦洗了半天,决定试试手艺。
  ——万一我有一天有幸下界,就可以开一个小菜馆维持生计啦。
  好了,我知道这是妄想,你别说出来好吗,我也就剩这么点儿乐趣了。
  蹲了大半日,扯蘑菇扯的都手酸,扯了一大堆,一屁股坐在地上,方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咦?我用什么切菜呢?
  我挠着头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乍现。
  奔进屋内,拉开柜门,那晶莹闪亮的宝石耀花了我的眼——哈哈,还有这把匕首。
  虽然杀鸡焉用牛刀,切菜焉用宝刀,但是也实在别无选择……我对着匕首谄媚地一笑,匕首大仙,小仙若若,说不得借贵体切菜一用,请大仙休要见怪!
  匕首大仙没有见怪,丝毫不动。我乐颠乐颠地抱着它的贵体,施施然进了林子。
  每当升起渺渺炊烟,便是我在下厨了。阿瑶小艾她们是不理的,每当我蓬着一个头灰着一张脸端上得意之作想要给她们尝鲜,她们就非常鄙视的看着我,好像我很俗似的。当然我也晓得,她们这样的司仙女史只能饮花上的露水,美则美矣,生活却颇为无趣。
  我半蹲在地上,在铜锅里头加了三毫神木叶,五厘仙茴香,火烧到三个时辰,再加一点白玉棕榈果的果壳烧成粉末,得了。
  香气四溢之际,我不禁吞了口口水。看来做神仙就是千好万好,终也比不得凡人可饱口腹之欲,美食一下肚,赛过活神仙。
  正要大快果颐,忽然看见在树丛中钻出一张可笑的脸。发髻上卡了一大堆树叶,好像一颗水果也似。
  “——菠萝?”
  我连火也不顾了,凑过去,三分不确定之色盯着眼前的一大丛物事,几时这里生出了菠萝?看来这忘情司还是一处神仙福地。
  忽然一霎,菠萝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光熠熠,吓得我立时倒退了三步。
  我顿想这是哪里来的妖孽,抬起头准备大喝一声“呔——何方妖孽,往哪里跑!”
  再一想自己连神仙术法也不会,委实没用之至,倒还不如这只菠萝精来得大方自若。
  便顿时很悲伤地停住了手,呆呆问:“你是谁?”
  菠萝恹恹地咳了两声,咳掉嘴里的三片树叶,才喘了一口气道:“我,我叫彻。”
  原来是个神仙,而且品阶还高过我,有个单字的名儿。
  我正想着,忽然他眼睛一翻,直倒下地。
  我大骇,这位神仙不知大哥小弟,别就如此因吃了三片树叶,在我面前活活挂掉了。那样我可真是一背再背,衰到极点。阿瑶她们都不理我还算事小,这一次怕是要打到鬼界地君那里去——我的娘,听说被打到那里的仙人可是要在血池里泡个三年,将一身仙骨都泡酥了,才准上岸。靠,那不是成了猪血四喜丸子?
  我狂奔过去,战战兢兢地凑过去对着他道:“……死……死……死……了么?”
  腿也都软了。
  那张煞白的脸略略动了下,一双眼抖了三抖,颤巍巍地睁开,同样战战兢兢道:“好像……还……还……还……没死……”
  我松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平地拽起:“那,那你倒什么,吓,吓死我也!”
  他勉强站了起来,伸手摸摸脸上的灰道:“那,那,那是……饿了!”
  说完还呆滞地看着我的铜锅,狠狠吸了吸鼻子:“好香!”
  真没出息!
  我拖出一条不怎么用的被单,丢进湖里,喊他自己去洗个澡,不洗不给吃饭。
  我蹲坐在林子里,因为刚才余悸未消,心中着实对此人叨叨咕咕、怨恨不轻。可当三刻后那人披着一个被单抖索索上岸后,我还是忍不住小花痴了一把——面皮白净,眉目清秀,身形修直,也算标准美少男一名,虽说无当年那位倒霉星君的惊为天人之美色,倒也强过我南极洞府师兄师弟一干人等不少。
  “你叫阿彻?”我收回视线,唉,四千年不见雄性,我咋忒的饿虎扑食,罪过罪过。
  “咳咳。”那阿彻似乎呛了不少水,面皮憋得有点红,“我,我是那个,那个太乙真人府上的,那个,那个司书小仙,初来贵地,请仙友勿要、勿要见怪。圣贤说,有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就是稍微有点口吃,急了便结结巴巴,不小心透露出了书呆子的气场。
  ——这太乙真人忒的不实行素质教育,读书把人读傻了,浪费这么一副好皮囊。我腹诽着。
  听他所言,这阿彻也确实很是书呆,才会在代班给太乙真人看炼丹炉的时候看书看得忘了时辰,结果那三味真火嘻唰唰腾了出来,不小心浇到了正在一边紫檀木上打盹的真人坐骑紫睛白额虎额头上,烫出一个活生生的梅花烙印。那只虎天生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因而勃然大怒,乘着真人不在,就火急火燎地向倒霉催的阿彻扑将上来。
  好个阿彻,不愧看了若干天文历法、星象卜卦的书,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暗暗念了一个诀,没想到虽然是照葫芦画瓢却竟然立时应验,迅猛逃出了真人的三清殿。眼看那虎又虎发倒竖,直冲过来,阿彻吓得浓眉倒竖,两股战战,又再捏了一个诀。可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好运亦然不会连续二次降临在同一位小神仙头上——这诀念得有点发音不准、气势不足,因而不小心从戌位走到了亥位。然后竟然从三重天飞到了九重离恨天这种早已被忘却的穷乡僻壤,然后遇见了我。
  幸好他是遇见我这种零修为的神仙,不然估计要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觉得他的倒霉程度和我有的一拼,为此我打定主意和他相见恨晚,反正现在阿瑶她们也不理我,我找个小正太解解闷也无不可。
  我看着他傻傻地坐在那里,发梢尖滴下了点点水珠,也不知道拿身上的毛巾去擦,忍不住倾身过去道:“你傻了?”
  “哎呀!”
  却不知道为何脚下一滑,我竟然摔倒在他身上,这一瞬间我恍惚莫名,感觉似曾相识。
  他竟然比我还紧张:“这位仙友,莫急,慢来,慢来。”
  我心咒一句:慢来个毛,还当爷我要吃你不成?是不是还要加句“肉是生的,麻烦仙友你先烤熟了,再行享用?”
  一时情急,我就很不慎地推了他一把,这主儿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我一推登时没了重心,啊呀一句惊呼,竟然扯住我衣裳,刷拉拉一声,我半个肩膀登时露在外头。我若若虽然神经大条、脸皮巨厚,却也不曾被人活生生扒过衣裳,一时又羞又怒,竟呆住了,都忘了给他一巴掌。
  “这,这乃何物?”突然那阿彻一声惊呼,明明半个身子已然呈四十五度角斜插在地上,却生生定住了,这金刚功夫让我好生嫉妒。我低头向他死死盯着的部分看去——那是我的右肩膀,不知道他看到什么如此惊奇。
  “看个头啊你!”
  “你,你肩膀后有一个烙印……”他盯着我雪白的膀子,直直看得两眼放光就差没有吞口水,“形状隐隐有云龙之象,看来这印是位仙界上人给你下的,此人修为境界之高,内力之精纯,乃登峰造极也……”
  “什么印不印的,你乱说什么……“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正要发作,忽然想起那个梦!
  在那个梦里我被那个人咬的鲜血淋漓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此处!
  “啊——”我失声惊叫起来。
  阿彻非常祈求地望着我道:“你记起是谁给你烙下的印记了?”
  我摇摇头。
  难道要我说,我在梦里被一个面目扁平的男子给咬了?滑天下之大稽吧。
  他一直死死盯着我,想从我的神情里找出一丝端倪。
  可惜最后他失望了。他讪讪道:“你记性可真差。”
  接着叹出一口极长极长的气。
  我也不与他计较,想想便道,“算是我的错了,怎么,我请你吃蘑菇羹何如?”
  他想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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