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里逐笑将楚四歌扶上软榻休憩,白逸之又寻来个药箱搁在桌上,面无表情道,“毒蛊的解药白某自会尽力,黑煞獒王背上的刀伤,还是要乘早上药才好……便有劳师妹了,我还有些事,失陪。”
百里逐笑应了几句,目送着他离开。
然而凭借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白逸之此刻的心情定是很糟糕的。
还没有想起一个话题来缓解此刻屋中的尴尬,百里逐笑的耳边便响起楚四歌的低沉声音,“我若没有记错的话,‘百里逐笑’是你在尘世中的名字,为何白逸之会知晓?我听他称呼你为‘逐笑师妹’?”
“我是沉渊七门中摇光门的执事弟子,位属白襟,有门派字号,我爹给我起的正是‘逐笑’二字。白师兄执事天枢门,字号为‘流颜’。我自小唤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若是其他沉渊弟子,该叫他一声‘流颜师叔’才对。”
她一边解释,一边打开手边的药箱,翻找着治疗外伤的药膏,“若不是在山门,他倒是喜(。。…提供下载)欢管我叫‘霜绯’。”
忽而又想起那个口中一直唤着“小妹”的笨蛋男人来,也不知百里藏刀和江笙此刻又在何处,念主心切的柔卿若是寻不得楚四歌,也会焦急不安的吧?她稍稍顿了顿。
“我方才试图用‘觅音蝶’与柔卿联系,可惜被沉渊山周围的结界拦下,一直未有回应。”似乎是觉察到百里逐笑心中的不安,楚四歌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探出手摸索着想去寻她,“之前的官兵都被我们引开,有柔卿护着两人,你不用替百里藏刀担心。我答应你,待身子稍稍恢复些,我便去尘世寻那几人。”
将手搁到男子的左手边,百里逐笑咬唇,点点头,算是答话。
继而想起楚四歌此刻看不见,便又应了声,补上句,“我信得过柔卿,大哥和小江不会有事的。”
微微颔首,他又问,“话说回来,你与百里藏刀究竟是如何相识的?好端端的,云家大小姐怎会多出个哥哥来?”
百里逐笑面上一红,踌躇了半晌才喃喃道,“还不是两年前离家闹的?你也知这沉渊山除却了抵御妖魔的结界屏障之外,地势甚是险峻,以凡人之力,若非人中龙凤,怕是一辈子也爬不上来……谁料我下山途中,竟是寻到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我便好心一脚把他给踢下了山去。他没有仙骨,入不了仙籍,沉渊不会收这样的家伙……唉,算我帮他渡了一劫,捡一条命,少几年徒劳。”
看着一番大道理的少女,他半边嘴抽搐,“可人家好不容易才到山腰,你倒好……”
“我这不是心存愧疚嘛,这两年便一直跟了大哥走东闯西的,还随了他的姓呢。”
“是他跟着你才对。”
没好气翻了他一眼,百里逐笑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笑嘻嘻凑到他的耳边,“其实我本是想下山的路上,随了遇见的第一样活物姓,心想最坏最坏不过姓个马,姓个猪,可你猜愣是叫我遇上了什么东西?”
楚四歌摇摇头,正常人和正常魔早已不能理解她的思维了。
“我遇上个屎壳郎。”兀自笑出声来,她眨着眼捂着口,“后来,后来我见四下没人,一脚把那小东西踢飞了,正暗骂流年不顺时,抬眼便瞅见了百里藏刀……第一件事便是问了他的姓氏,百里这个姓嘛,不错,挺有大侠味道的。”
打心底里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诡异话题,魔王决心蒙混过关,“这里是流川侯的府邸?”
口中虽如此问着,楚四歌偏了偏脑袋,像是在四下打量,只是眼中依旧是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少女均匀的鼻息。
“恩,虽然算不上奢华,但是对于身为人臣的修仙人来说,能有一座皇帝赏赐的府邸,已经是很不错了罢?”百里逐笑在屋里张望了一番,埋藏在心底的得意便悠悠然飘了出来,也不怕他人笑话,便肆意嘲笑起楚四歌来,“我听人说,魔域穷山恶水多刁民……只可惜啊,你眼下是看不见我沉渊山门和云府的气派繁华咯……”
楚四歌冷笑,气定神闲回击,“百里逐笑,本王在魔域有一座寝宫。”
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到脚。
意识到两人间的行为简直和相互攀比谁的老爹更帅,谁尿尿尿得更远之类如出一辙,并且自己很可能在银子的问题上输给眼前好歹算个人物的家伙,百里逐笑及时发出停战的一贯用语,“……你就继续撅着腚飞吧,混账。”
其实也是认输的一贯用语。
男人总是喜(。。…提供下载)欢计较输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
果不其然,黑煞獒王心领神会地进入下一个话题,“白逸之与你们住在一起?”
“白师兄是我爹的义子,有时也会住在山门的屋舍里,云府东厢备着他的房间,也不是什么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事。”
“白逸之是……流川侯的义子么?怪不得可以随意出入云府。”楚四歌微微颔首,继而露出苦笑,“他好像不大喜(。。…提供下载)欢我。”
“这一路上,我就没见着几个喜(。。…提供下载)欢你的……”
☆、当局者迷【下】
一边与他绊嘴,一边扒开了金创药的瓶塞,百里逐笑顺势就开始剥楚四歌的衣服。
替他背上的刀伤上药,才是今夜主题。
然而他们已经跑偏主题很久,并且还有越跑越远的迹象。
知道眼前的男人看不见东西,她索性就毫无形象地脱了鞋袜蹲在床榻上,心情愉快地解着他胸前扣子,模样轻薄无礼;楚四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仍由她“伺候”着,百里逐笑气不过将脸凑近,在表情一直没变化的男人面前大做鬼脸。
瞪眼,吐舌,兔子耳朵……直到做出插他双目的动作时,男子仿佛意识到什么竟幽幽开了口,“百里逐笑,你在磨蹭什么?不是要给我上药么,怎么还不动手?啊啊,难道说是在害羞么?”
被忽然出声的楚四歌惊了一跳,她心虚瞥过脸去,冷静了半晌才去解他的束腰,一口气将男子繁复的黑色上衣一层层剥了下来。
染血的贴身单衣被褪去,男人露出紧实胸膛,武者近乎于完美的腰腹线条呈现在少女眼前。无可挑剔的英气面容,加上微微下垂的狭长眸子,不经意间才会露出的虎牙,这魔物,天生便洋溢着邪佞的雍容。
屋里气氛暧昧,硬件设施全部完善。
百里逐笑却一下子傻了眼,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过。手里握着的药瓶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作何用途了——是不是直接敲在他脑袋上会比较好?啊,不对,要把他砸晕然后逃开的话,还是用花瓶来得更实在些。
总觉得是在做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不过是上药而已嘛。
早知道看男人的身子会这么憋屈,应该让白逸之来做才对。
“想摸的话,就动手好了。”楚四歌盘膝坐在榻上,思想觉悟颇高,解开的上衣凌乱的堆在他精瘦窄腰之上,他轻笑,“我是不会喊‘非礼’的。”
百里逐笑怒气冲冲瞪着他,忽而想起眼下的肢体语言对一个瞎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口舌之争又是常年处于下风,只得银牙轻咬,红着脸爬到了他的身后。熟料那家伙背部肌肉线条也是出奇的匀称,若不是一条长而丑陋的疤痕刺痛了她的眼,她只觉得自己差点又要忘记是来做什么的了。
“伤,伤得挺厉害……”脑子混乱,连口齿都也有些不清楚。
皮肉翻卷而出,已然成了乌青色,好在血已经干涸,又吞食了白逸之所给的化毒药丸,应该不会在伤及性命——说到底他也是个魔王,倘若熬不过这些毒药,当真妄为这个称呼。
可是那“相思疏”毕竟是毒中翘楚,有其在作祟,他的知感便一直被剥夺,如今连双目都不能再用;如果得不到及时化解,她不知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记忆他的修为,会不会都一点点失去,到最后,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这或许才是真正残忍的消失吧?比死掉更加叫人不能释怀。
不忍再想,颤抖的手抚上男子背上的伤口,她俯□子,双唇便落了上去。
楚四歌意识到她的唇舌触上了自己伤处,濡湿感撩得他腹中生火,一时间又不敢动作;脊背不由绷紧,心下一阵悸动,只能动了动身子催促道,“你……只要上药便好……多余的事情,不要……”
百里逐笑不发一言,双手抚弄着他背上的伤口,将挤出来的残余毒血尽数吸入口中。
没有吐口水的声音,倒是响亮的吞咽声惹得他皱眉——很快察觉到她在做什么,楚四歌猛然转身,摸索着用左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又气又急,脱口便责骂道,“吐出来!不能咽下去!不是与你说了吗,那伤口上有毒!蠢货,快将毒血吐出来……”
毒血的滋味自然算不得好。
轻咳了几声,百里逐笑推开他的手,支起身子若无其事抹了抹嘴角,“没事……我只是在想,我若是与你中了一样的毒,反倒是件好事。这样的话,我爹定会命白师兄为我调制解药,那解药若能医我,就一定能医你……”
“蠢女人!就算是这样,哪有你这样折腾自己的!吐出来,统统给我吐出来!”
“咽都咽下去了,真要是能中毒我也没办……你,唔……”
灼热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男人的舌很无礼,很霸道。楚四歌用仅能活动的左手托住她的下巴,技巧熟练地撬开百里逐笑的贝齿,里里外外将她的小口侵占了个遍,像是要将她吸进去的毒血全数清理干净一般。
一时间的情。欲令她分不清东西南北,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魔物强吻:做这种事情很像是和尚破坏戒规,不破时处处小心谨慎,可若一旦破了一条,就不在乎第二条,吃了肉尝了腥,索性也就道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来自己安慰罢了。
何况她百里逐笑又不是不朽那样的死木头,说不被楚四歌打动,那绝对是假的。
算了,就当是豁出去……偶尔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妈了个巴子的。
心里这般想着,她的手便环住了楚四歌的脖子,踌躇着加深了这个吻。当纤细的手臂碰触到男子腰腹时,她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默默察觉到那混账手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在腰封系带处犹疑了许久,却没有解开。
结束绵长的吻后,百里逐笑一咬牙干脆就蜷缩在他怀中,再也懒得起身了。
两人相顾无言间,百里逐笑忽然就变得很烦躁:尽管知道楚四歌此刻看不见自己局促不安的模样,可她依然觉得很丢人很难为情,并且不知道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一直在与自己亲近的男人。
“承认罢。”魔王开口,抬手摸索上她的发,抚弄小猫一般地待她。
“承认……什么?”
“你在意我,你舍不得我。”楚四歌微笑,面上笼着淡淡无奈神色,“你喜(。。…提供下载)欢我。”
怀中佳人把玩着他垂在肩上的一缕乌发,并不回应,又抬手去碰触男子左耳上的血红色犬牙坠子。感觉得到楚四歌身子上本来附着的火慢慢退下去,变得冰冷,她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阵意乱情迷竟叫她忘了正事,这才又爬起来钻到他身后,用手抠了药膏替他小心抹上。
或许是扯痛了伤口,楚四歌动了动左肩,偏头与她道,“其实,即便此番你爹无心助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更不会嫉恨云家。你愿意为我下那样的决心,我当真觉得欠了你许多……”
抹药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百里逐笑抿着唇,依旧不发一言。
“我好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他的声音愈压愈低,想要转过身子来碰她,“不过,我不许你再有任性的念头,我身体里的蛊毒绝不是儿戏,不能轻易尝试……你,速速去向白逸之寻些解毒的药丸服下才好。”
放屁!高兴的话你还板着张臭脸装给谁看啊——她恨恨想着。
“别动!”
气不打一处来在不安分的男人肩头猛捶了几下,她终于动了火气,沾着药膏的手指没轻没重地按压下去,“流川之大,我就不信找不到‘相思疏’的配方……我既然敢服毒,就知道白师兄一定能解……”
“你这般待我,不怕我是那被农夫温暖了的蛇,反过来咬你一口?”
她愣了愣,木讷道,“怕。”
“那你还……”
“楚四歌,你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提供下载)欢的混账家伙。”百里逐笑从他怀中支起身上,捧出他的脸,两人的鼻尖几欲相触,“我若是再不给你指一条路,只怕你当真要一错再错,永无宁日了。好好养伤罢,蛊毒一解,便听我话乖乖回你该去的地方,流川之上,没有你的栖身之所。”
“这边,当真容不下我?”
“不是我容不下,是流川修仙之人,他们容不下你。楚四歌,你是黑煞獒王,即便再强,是他们口中不怎么待见的魔物。”她笑了笑,手中温度转凉,“我帮你这一次,你也得帮我,回去罢,让我安心。”
他垂了目光,心头的愁云压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好狠的话。好冷的人。
深知她的脾气,想起她从自己背上伤口里吸毒血时的决绝,楚四歌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无端道,“南疆有一味毒草,唤作‘鬼见愁’,是‘相思疏’的配药之一,毒性能与之相当,用以草药熏香,双目会失明。”
明白他的意思后,百里逐笑再顾不得手中未抹完的金创药膏,立即从床榻上翻身而起,飞奔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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