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之中,两人在云府的后院之中,提着衣摆面对面奔跑起来,手中紧紧握着的不是兵刃,而是白花花,软绵绵的雪球——至于为什么会要比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只是单纯地看彼此不爽,这股与生俱来的厌恶感,唯有借助于切磋,才能稍稍发泄出去一些。
“四歌~”
“逸之~”
“沉渊山难得才有积雪,让我们一起玩雪吧~接~招~”
“过分!哼,看我的~中招了吧?啊哈哈哈~来追我呀,快来追我呀~”
“讨厌啦,你跑那么快,人家要怎么追的上嘛~”
“乖乖认输吧~哈哈哈~”
“才不要,接下来换我反攻了哦~哈哈哈~”
然后是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快乐地交织在一起,夕阳下的“切磋”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就连天边的云朵,也慢慢幻化成一个大大的“二”字——脑补完毕的楚四歌与白逸之两人默默然对望一眼,彼此转身吐了一下。
“可是掌门,是黑煞獒王他说要切磋……”
“我没有!明明是白兄先……”
宛若孩童一般告完状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冷哼一声,继而怒目对视,仿佛凭借着眼神,就能露出不逊于对方的气势来。
“哦呀哦呀,小黑小白两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啊,年轻真好呢。”样貌不过二十七八的男子斜靠在回廊立柱之上,手中把玩着折扇,任由华丽的银紫色大氅沾上灰尘,只是促狭地看着表情一瞬间丰富起来的两名晚生。
“……谁会和这种家伙感情好啊?掌门莫要再取笑逸之了……”
“……啊啊!侯爷多虑,这种话……可当真要折煞晚辈了!”
一黑一白两抹身影气急败坏,争先恐后地开嚷。
流川侯只是幽幽笑着,像极了手中提了咸鱼去逗弄自家圈养小猫的坏心眼主人。
“掌门!”
“侯爷!”
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抵在薄唇边上,黑瞳微微一缩,英明神武的流川侯大人微笑着说出骇人的话语:我家夫人要是被吵醒了的话……
“……就杀掉你们两个喔。”
作者有话要说:脑抽出品的短篇番外什么的,捂脸奔走。
此章内容独立,与正文时间地点叙事顺序没有太严密的关系,如果一定要安插进去的话,大概可以追溯到四狗刚入云府的那段时间罢,认真你就输了……
嘛,忽然想到了M出来的一款汉堡,叫做黑白通吃——其实这就是白逸之和楚四歌的原型【死开啊】等完本时候一定会告诉大家两人的原型——我家对面一黑一白两条狗的故事。
……寓意好深啊,望天。
云爹,不吃一发吗云爹?
好吧,果然你还是直的……只爱夫人一个……
☆、十年之后【上】
于修仙之人来说,岁月漫长无边,记不清年岁之后,年年岁岁唯有四季的变换是真真切切收在眼底。
如今,又到了深深浅浅的绿色染遍了这座仙山的季节。
“左手再抬高一点,右脚,右脚再退后……”
一手扬了柳条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着,身着白色短衣的女子懒洋洋躺在粗壮的树干上,满面倦色,黑若耀石般的眸子偶尔转向一旁练武的少年,再百无聊赖地打上几个呵欠。她的腰间挂着一柄通体幽蓝的细剑,在和煦阳光的照射下,剑鞘上的大颗华美宝石折射出奇妙的色彩来。
“师,师父……”挥动着长剑的少年气喘吁吁,抬袖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珠,“唔,这剑招,这招,已经练到一百遍了。”
“喔?已经结束了?那你再练一百遍罢。”
云淡风轻地说着,百里逐笑幽幽坐起身来,目光在少年轮廓分明的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他腰间悬挂象征沉渊派弟子的扇形牌匾上,心底暗叹着时光如梭:她到底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十年前允诺下那个尘世少年要带他来修仙,如今的她,理所当然成了他的师父——不像某些人,从来不记得履行承诺的,到最后,连人影都找寻不到了。
稍稍有些异样的情愫滋生在心头,记忆里的一抹墨色又慢慢褪去。她无奈笑笑。
“哈……啊?”身着沉渊紫襟服饰的少年嚷嚷。
“敢顶嘴一个字就多加一百遍。”
“可是,师父……”
“五百遍。”她阖眼抱肩。
“诶?!”
“六百遍。”忽的起身,跃下遒壮枝干,百里逐笑摆着手与他道,“晚课不用去了,今儿不练完,不许吃晚饭,听清楚了就点点头,明白了吗?萧正?”
唤作萧正的少年满脸委屈,但仅仅一瞬间,便咬紧了下唇重重一点头,随即转身重新摆开架势,挥动起手中颇有分量的一柄长剑。
百里逐笑长长叹了口气。她也并非是有意为难这名倔强的少年,只是萧正入仙籍时尘世阳寿已近二十,资历自然不若从小在沉渊山门长大的弟子,又师承她的瑶光门下,倘若不勤加练习,必然会招来不必要的闲言。
她本想早些收他入门,执着的少年却硬要亲眼看着妹妹出嫁之后,才肯了断尘世的念想——或许所有的哥哥都是从心底里喜爱着妹妹,希望她能平安富足寻到良人,不论是萧正,还是百里藏刀,又或者……金蝉。
纷繁的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贯穿其中有一人,她却始终不愿正视。
“逐笑师叔,方才掌门有令,沉渊白襟弟子去前殿汇合……可是……独独没有派人来通知我们瑶光门……”有人来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传言中脾气不算太好的逐笑师叔。
“直接说没有人来通知我便是了。”撇了撇嘴,百里逐笑摆出不满的表情来,想了想又问,“那白逸之呢,他去了没有?”
她问得急,不经意间直呼了沉渊第一医师的大名。
“流颜师叔已从天枢门动身,我问了天枢门的弟子才得知此事……就想,来问问逐笑师叔要不要过去?”那名弟子迟疑了片刻又道,“听说,掌门是要与流川其他修仙门派商讨魔域备战一事。”
所以故意不打算让我知道第一手消息吗?百里逐笑心中冷笑。
十年了。已经过了十年了。
拼命想要让这个日子早些到来,这十年来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煎熬,小心翼翼收敛好内心的波澜,若无其事迎接旁人的低语和猜测。然而解脱之日真正到来,仿佛间却变得无关紧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究竟在渴求着什么。
“我知道了。”她微微颔首,抬手梳整起乌发。
“师父,可是因为魔域与流川修仙之人的十年战约?”少年搁下长剑,走近几步,“我刚入山门便听师兄们说起过,十年前魔域曾向流川各大修仙门派广发战帖,没想到入门之际便能与那些魔物对战……有些高兴呢!”
百里逐笑回过神来在他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多什么嘴?若仙魔二族真打起来,必然殃及无辜,到那个时候,你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师父看上去也不大啊,我只不过入仙籍的年纪晚了些而已。”萧正捂着额头,偷偷打量着眼前模样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与十年前初见时一般的身段,举止,唯有不同的是,那双黑瞳中的光泽,比先前更加坚毅。
“……我心理年龄成熟要你管。”
入仙籍之后,修仙之人的样貌不再有变化,只要愿意,他可以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只是,活的越久,看得就越多,沉淀在心底的人世百态,也时常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想曾几何时他心目中的神仙姐姐,如今看来,却是比当年少去了几分逍遥快活。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萧正低了声音,“师父,之前我便想问,十年前与您一起来我家中为我娘下葬的那个男人……其实是魔族吧?”
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百里逐笑额角一跳。
少年不依不挠又道,“他身上戾气好重,虽然没有魔息……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人,至少我在沉渊派中寻过,没有这个人,所以并非是沉渊弟子。他姓楚……难道不会是……掌门晚课时提起过的魔尊楚四歌罢?这么说来,他好像是叫楚……楚什么来着……”
百里逐笑抬眼看了看努力思索中的少年,冷冷道,“我忘记了。”
“哈?这种事情也可以忘记吗?”萧正瞪大眼睛,“师父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她耸耸肩,抬眼望了望无极阁的方向,随口答道,“只是顺路遇上的混账而已,十年了,谁会记得一个路人的名字?你莫要多想了。”
“可是,师、师父……”
“萧正。”百里逐笑没有转身,只是往无极阁的方向慢慢地走着,声音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起伏,“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
沉渊派虽为流川修仙第一大派,素日里往来的宾客却并不多。
一来是因为流川盛世,妖魔与修仙之人相处也算是和睦,鲜有伤及无辜之事,不劳流川侯费心;二来则是因为各大门派每年忙着招收新生,学术研究,理论创造,偶尔赶上评比活动还要抓卫生抓考勤抓弟子们的德智体美劳,实在没有时间相互来往学习。
好容易魔域出了乱子,犯不着流川侯下令,稍有些风吹草动,却是一个接一个打着各种名号探访沉渊山了……有时候想想,那群人也着实可笑。
不过今日,在好戏上演之前,似乎有了个小小的插曲。
百里逐笑立在门外听了片刻,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约莫是几个距离较近的修仙门派设下陷阱,希望借助于阵法能阻止魔域入侵山门腹地,谁料却阴差阳错误伤了上古妖物夜月一族所供奉的神兽混沌,一时间无法向夜月交代,特来求助于执掌流川仙魔之事的流川侯出面做个调解。
“混沌兽乃是夜月族世代供奉的神兽,如今数量已是不多,连沉渊第一医师都无力回天的话,怕是真的无法医治了……当真可惜,可惜了……”无极阁中端坐的老者不断摇头,捋着胡子露出惋惜的表情来。
“依我看,还是将那混沌兽送回去罢,说不定夜月有秘法,还能治得好。”
“两条后腿都折断了,还能怎么治?怪只怪舒华谷的仙友实在是太过于大意,那样威力的阵法,岂能说布便布?莫说是一只混沌兽,就是稍有修为的仙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一名红衣男子握紧拳头,责备道,“是谁之过便由谁承担,哼,夜月当真要讨个公道,也该冲着舒华谷去,与我们有何干系?”
“张教主难道是在责备我派弟子?”舒华谷谷主愤愤起身,“那阵法又不是仅仅由我派设立,要说责任,在座好些人都需得算上一份!”
听闻要追究责任,又有人叫嚣起来。
眼见着局面陷入混乱,坐于玉座之上的云欺风干干笑了几声,挥挥扇子示意众人安静,将扯远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既然依靠修仙之人混沌兽医治不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决定下来,那奄奄一息的小东西,是要活着送回去,还是干脆扣下杀了灭口?”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番议论之后,分出好几个主张,不过就人数而言,支持将混沌兽送回去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又有人上前询问云欺风作何打算,谁料一脸不上心表情的流川侯只是心不在焉地玩扇子,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立在云欺风身后的白逸之,微微皱起眉头。
门外观望的少女终究是再忍不住,大笑出声,“噗哈哈哈……这种事情犯得着花这么久争论吗?直接烧掉再将骨灰送回去就好了嘛!”
“谁?”听得清脆女声肆无忌惮说出此等荒谬的想法,无极阁中众人接连回首寻找,“是何人在此多嘴?!”
她倒也淡然,抱着草芥剑慢悠悠踏入正厅,朝着各派之首恭恭敬敬一行礼,“晚辈云霜绯,沉渊派瑶光门执事弟子,特此拜见各位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说,本月5号开新坑《九曜》,开始更新会比较慢,等浮光结束后就会隔日更新了。
☆、十年之后【下】
气氛忽然间变得很是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抹纯白之上,好似在捉摸着究竟该用怎样的语气,摆怎样的姿态去斥责一名口出狂言的晚生。
“小女生性莽撞,望各位不要介意。”云欺风眉梢一挑,面上有些不自然,抬袖指了指身边示意百里逐笑站过去,然而后者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笑着继续在人群中迎接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
简单明了地摆明了身份之后,原本颇有微词的几人都接连换了神色,露出“啊原来是云家长女怪不得如此大胆”之类之类的表情来。
“云姑娘所言,怕是不妥。”一位道姑装扮的女子款款上前,耐心向她解释道,“夜月虽说是上古妖族一支,如今存留数目不多,但毕竟是异族,莽撞行事而惹恼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百里逐笑侧目,反问道,“那么将断了后腿的混沌兽还回去,就不会惹恼他们了?”
那女子默不作声,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人群中又有人反驳,“扣下圈养便好,何必赶尽杀绝?到底是一条生灵,不若放其一条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
她不慌不忙走向那人,微笑不灭,“流川之上混沌兽不足十匹,唯有夜月族所居之地才能寻见踪迹,少了这一匹,他们怎可能不会发现?倘若发现由修仙之人圈养,还被仙术阵法伤了后腿,那岂不是更加难以解释?一把火烧了留下骨灰算是留个念想,那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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