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把酒祝东风- 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只不过,要分出主角和龙套罢了。

剩下来的任务,大抵就是收拾残局。

那一个个木箱子被抬出来,摆放在仲逸风的足边,他淡淡地低头看着,又像是根本不在意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澄碧拿出一柄匕首,慢慢沿着箱子的边缘撬开,露出众人所期待的、或是早就心知肚明的灿烂和金黄。

百万黄金,从此整个武林之中,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玄天楼都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验看的过程很简单,随从们陆续将黄金捆好、抬了下去,而同时走上来的人群,则是此次同来的武林盟友。

自宇极堡中继续被抬出来的不再是箱子,而换成了目光呆滞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打量,都无法再从他们那肮脏的面容和麻木的神情里看出,这些人在不久前,还曾经叱咤一方,颇受人崇拜和敬仰。

然后仲逸风恩赐一般地打开了方才自韦渡江那里接来的包裹,将一个个小瓶分给了他们。

那些丧失了神智的高手本应不分对象地攻击,药力的作用令他们变得痴傻,武功上却如同催谷了一般致命而狠辣,不过好在一切顺利,这些险些就成为宇极堡终极武器的高手们,落入冷秋的机关陷阱中,只会茫然地跟随着去听从命令。

银魄简洁而有效的药粉,令散落了一地的尸首们瞬间消匿无形,仅仅他们两人,就已经令所有跟随而来的武人见识了玄天楼楼主手下是怎样得人才辈出,如今更成为了救出他们师父、前辈、爱徒的恩人,而且还将漠国伸向中原江湖的企图之手给狠狠地切断了。

这样一个智勇双全、兼有民族大义的人,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人感到敬畏和拜服,他当之无愧地足以担当起领导整个武林的职责。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恭维声,在嵯峨山脉的最高峰上此起彼伏,恭维的对象脸上无喜无惊,笑得倒是云淡风轻。

雪绯红想到了仲逸风方才的话,不知道他究竟放下了什么,才能最终一飞冲天。

休息、救人、清点战果的时间里,秩序便不再像方才那样有序了,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绷紧的神经难免需要放松,雪绯红一直坐在池杳冥身边,眸子里若有所思。

左手的手腕去突然被他握住了,池杳冥拂开她的衣袖,端详着腕上整齐并排的三道伤痕,专注而细心,然后他趁所有人都忙乱而无暇注意的时候,将薄唇凑了上去,轻轻地一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手臂上,雪绯红却禁不住全身一颤。

“委屈你了。”他说。

雪绯红慢慢地吸气,压制住内心的波澜,“没什么。”她说。

一袭青衫的下摆出现在二人眼前,韦渡江的脸上有莫名的笑容,随即他说:“哦,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你们别紧张。”

池杳冥却不紧张,只是抬眼看着他,良久,才问道:“取颜岫的血来炼制解药,是冷姨想出来的么?”

韦渡江耸耸肩,“雪姑娘六年间尝试过无数药医阁的奇毒,血液里自然有解毒的关键,那个……”他吸了口气,“仇枫远用雪姑娘试毒,不就是为了最终能炼出足以控制高手的药么。”

池杳冥点点头,“他在哪?”

“我方才去问,仲逸风说他正在派人搜山地去追堵。”

雪绯红禁不住插言道:“你们还对他志在必得?”

韦渡江冷笑了一声,方要说话,一道影子倏忽晃过,最终停在他们身前。惊风大口地喘着粗气,“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么?”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雪绯红感到有些好笑,“你跑得好慢。”

惊风的脸色变得很差,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和韦渡江比试轻功,最终却依旧差了那么远,更何况,韦渡江的眼睛还没有痊愈。

雪绯红觉得有必要安慰安慰他,惊风却先跳了起来,“你等着!”他怒气冲冲地指着韦渡江,“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韦渡江不介意地挥挥手,“在我七十岁跑不动之前,你尽管挑战就是了。”果真是拉长战线。

惊风气得龇牙咧嘴,转头看见了远处的韦渡江,想起了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去见过楼主,便扔下一句话“在我胜过你之前,你休想追到梦蝶姐姐!”然后扭头就走了。

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韦渡江脸上的表情也可以称之为尴尬,雪绯红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池杳冥低了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说,”他终于抬起了眼睛,重新看向韦渡江,“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了?”

韦渡江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很粗犷地叹口气,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调道:“爷我自己扛着就够了,何苦再拉一个小的来闹腾。”

雪绯红低了头不去看他,她知道韦渡江扛着的是什么。

从他看到那个小鼎的刹那间脸色的剧变,她就有些明白了。

蜀中韦家因为一场瘟疫而家道凋零的事,江湖皆知。然而那场瘟疫,来得蹊跷了些,也巧合了些。

她记得当自己初进玄天楼被仇枫远用来试药的时候,曾在他的药医阁里见过一种奇特的香,她好奇地点了一根,所幸被澄碧看到,给熄灭了。

当晚她就头昏眼花、烦闷欲呕,手臂上出现了梅花似的紫癜,不过第二天就恢复正常了,她那时已经知道自己身体异于常人,便把这事渐渐忘了。

后来她去蜀中办事,无意间听到有人提及当年韦家人惨死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就算是仇枫远做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她倒也听说韦家曾有人得罪过仇枫远,虽说满门被灭是惨了点,只要和她无关,她才懒得理会。

青檀端木鼎是药医堂至宝,若用来燃香,虽是小题大作,但香气所传之广、之远,定是其他鼎不能媲美的了。

所以那场瘟疫,便许是仇枫远混进韦家祭祖大典,将青檀端木鼎放上祭台,香烟飘渺里,缅怀了韦家的祖先,也将下面的孝子贤孙们一齐送上了祭典。韦家不过是仇枫远用来复仇和顺便检视药效的工具,就如同她雪绯红一样。

所以韦渡江在看到青檀端木鼎后,开始想起了昔年的惨案,知道了凶手为何人,所以才会再次不顾莫向年的遗愿,口口声声要仲逸风将仇枫远交给他处置。

惊风是韦渡江十年前带回来的,与韦家遭难的时间几乎吻合,虽说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少年,进入玄天楼的时间却比雪绯红还长。

惊风有着楼里无人能及的轻功天赋,学习轻身术的根骨奇佳,他有着一双几乎和韦渡江一般幽黑明亮的眼睛,再加上韦渡江方才的这句话,则完全可以猜出,惊风本是韦家子弟。

“惊风是你儿子?”雪绯红问道,不出意料地看见韦渡江变色的脸。

“钟姑娘,在下我有那么老么!”韦渡江指着自己那张昭示着年轻和俊逸的脸,“小爷我还没有你家琅珂大呢!”

池杳冥也笑了笑,替韦渡江解释道:“惊风是他的弟弟。”

雪绯红一副满不相信的样子,盯着韦渡江的脸:“其实你长得真的很像他爹。”

制止住一个要暴走的人有些困难,池杳冥费力地咳嗽了两下,却压不住眼里的好笑,而后他慢慢扶着背后的石壁站了起来,握住了风飏的枪柄,“我们也该和仲楼主告辞了。”

“我们?”雪绯红挑起了眼睫。

池杳冥看着她,弯了弯唇角,“是的,我们。”

雪绯红动了动,仿佛在面对一个极大的诱惑。终于她也展开一抹笑靥,“那,可不可以小绕个路呢?”

对面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猜测她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末了笑笑:“当然可以,都听你的。”

一旁的韦渡江从腮帮子里涌出一股酸意,他捂着嘴巴走到仲逸风旁边,“仲楼主,杳冥和我也要告辞了,”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可能还有你们楼里的那个丫头。”

“要走?”仲逸风转过身,“韦公子不再等仇枫远的消息了么?”

“当然等,但这也不妨碍我们先离开,”韦渡江抱一抱拳,“山风太大,我们池公子心性又要强,可不愿意成了仲楼主的负担。”

仲逸风正想回答,澄碧自一侧的斜坡下走了上来,将赤骏新送来的情报交给他。展开纸条瞧了几眼,仲逸风叹口气,回头对着韦渡江,“两个消息,都不大理想。”

韦渡江“哈”了一声,等着他的后话。

“烂船尚有三斤铁,”仲逸风拈着纸条,“仇枫远不愧曾被誉为‘辣手药医’,居然闯开了包围,不过想必他现在也不会太好受。”

韦渡江黑亮的眼睛里滑过一丝不易瞧见的黯然。

“另一个,”仲逸风眺望着远方,“北疆的一支朝廷军队,正在往嵯峨逼近。”





58
续相争

韦渡江的身子在刹那间僵了一僵,回头看到雪绯红扶着池杳冥立在崖壁前,两人的目光同时在往这边看,便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说完了情报,仲逸风却缓步随着澄碧走了下去,山腰上聚集的都是各派跟随来的好手,韦渡江好似同大家说了什么话,随后又是一阵喧嚣,各派江湖豪杰们便俱抱拳告辞,各自散开了。

整个嵯峨,很快就剩下玄天楼的众人,也不过只寥寥数位,分散在各个山口峡道,等着他们楼主的进一步示下。

“池公子,”处理完这一切,仲逸风又慢慢走了上来,对着池杳冥道,“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下山吧。”他说得极其轻松,仿佛山下逼近的并不是军队,而他们也是随意出门登山欣赏冬景的游客。

“既然仲楼主让各位江湖朋友分散自行离去以避免引起朝廷注意,为何玄天楼诸位不一起这般散了?”韦渡江问道,“莫非楼主想和朝廷打交道?”

“非也,”仲逸风摇头道,“是他们非要来找我们的麻烦。”然后他背负了双手,“池公子,你意下如何?”

“杳冥恭敬不如从命了。”池杳冥笑笑,“一会儿还得麻烦楼主多替在下打打掩护。”

“无妨。”仲逸风淡道,抬眼看了看雪绯红,“那么,走吧。”

雪绯红看着在山下仲逸风请池杳冥上了一辆马车,而后跃上去驾车前行的是韦渡江和惊风,她有意退后了几步,同正在和手里账本做较量的澄碧并肩而行。

“嗯?”澄碧头也未抬,只是偏了偏脸颊,几缕柔软的发丝自额头上垂下,搭在她的眼前。

“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雪绯红笑笑,向这个她在玄天楼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女子道:“那个在宇极堡里的药人……”

“哦,”澄碧合上了账本,“那只是个普通人吧,大概是被用来试验药性究竟如何的倒霉虫。”

“是的,”雪绯红点点头,“我想你能不能帮忙给他安排辆马车,别让他死了。”

澄碧沉吟了下,“大概我们还有余下的车子,”她微笑道,“等着,我去瞧瞧。”

雪绯红看着女子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良久没有消退,澄碧也许是整个玄天楼里最温婉也最细腻的女子,她十多年来任劳任怨地为玄天楼整理楼务,是仲逸风的得力干将,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当雪绯红有求于她之时,毫无条件不需要理由便去帮助她的人。

一袭浓香突然钻入鼻孔,雪绯红皱了皱眉头,抑制住要掩住鼻子的冲动,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背后衣袂窸窣,银魄也随之跟了上来,笑道:“雪妹妹作甚么一直对我心存不满呢?”

雪绯红不答,径直往前走去。

银魄也不再追问,突然轻轻“咦”了一声。她从袖口里扯出一条两尺长极细的银色小蛇,吐着红红的信子,身子卷成一团,还在不停扭动着。

雪绯红从眼角里的余光里打量了一眼,脸色却僵了僵,倒不是因为银魄取出那蛇的讨厌,而是她知晓这条银魄何少离身的东西此刻的动作代表了什么。

“有人?”她轻声问道,畜生的敏锐感要比人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银魄不答,低头摆弄着那条奇异的、即使在冬天也不会冬眠的家伙,“楼主不是说有军队么,怎么只是一堆半大的小子?”她嘟囔了一句。

随后二人并肩快速走到最前面,冷秋回了头,和银魄对视一眼,也便明了地点点头,然后,所有的人和车子就都停了下来。

此刻,已经不需要银魄那条小蛇做什么预告和提示了,因为道路的前方,稳稳立着一个青年颀长的身影,来人慢慢抬起了头,雪绯红认出他正是那个北峻下刁难韦渡江的男子,朱陵口中的朱雀夜隐缇骑。

果然是琅珃的人,她有些担忧地往池杳冥所在的车里看了一眼。

韦渡江抖抖衣衫,自若地从车上下来,雪绯红看见池杳冥也斜了身子钻出来,坐到了韦渡江的身畔,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马车的旁边。

“多少人?”她听见韦渡江问那个青年。

“足够和目前楼主的手下一较高低了。”青年的回答十分不客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疏狂。

仲逸风很满意地点点头,“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们吧?”他跺去靴子上的残雪,“圣上万岁究竟想从草民这里要什么?”

“要太子殿下安全地送到我们这里,”青年回答,“皇上说了,既然楼主已经答应不再干涉朝廷的事宜,只要交出太子还有另外一人,朝廷从此再不和玄天楼发生争执,并承认玄天楼是江湖之领袖,更有两千两金子呈上。”

“嗬,好处不少嘛,”仲逸风笑道,“不知皇上所说的那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幽冥谷的池杳冥池公子呢?”

“楼主又何必明知故问。”

“那么,”仲逸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皇上他老人家,要活的,还是死的?我好替他省点事。”

“这个由楼主决定,”青年拱手道,“皇上没有那么多的要求。”

仲逸风笑了一声,很轻很淡的,却令人毛骨悚然,他依旧不看那个青年,也根本像是没有注意到周遭究竟潜藏了多少大内的高手,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像是那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东西,“池杳冥就在我的后头,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捉,”他翻过手去端详自己的手背,“还有啊,小太子嘛,就算我不还给他,你叫他再生一个不就完了,难不成你家皇上没那个能力了?”

青年脸上出现了一抹愠怒,“仲楼主,您的(炫)意(书)思(网)是,都不答应了?”

仲逸风开始仰头看天。

“还有,玄天楼刚有所起色,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用一楼的成败荣辱来和朝廷对抗?”青年的话语异常严厉和含着威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