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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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娘亲意识到她再次成了独自对敌的时候,脸色冷得像冻了一千年的冰块,而若非我没有看错的话,爹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很不同寻常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爹爹变出许多花花绿绿好玩的东西,有时甚至连蝶姑姑都被吸引来了,宁儿问他从哪里学来这么多趣处时,他说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玩腻了的。
看来爹爹的小时候比我还要有(炫)意(书)思(网)呢。
一天爹爹叫宁儿和我拿了皮影,就在屋子中扯了一道纱幕,他做看客,要我们演出好戏给他瞧。
其实戏词都是他写好了的,我俩几乎就是那什么照本宣科罢了。
正卖力地使尽解数让那两个小人儿动得灵巧时,宁儿探出了一只眼睛看着纱幕外头,缩回来,朝我使了个颜色,清了清嗓子,倍加用心。。
我猜,肯定是他看见娘亲的身影站在了门外。。
爹爹编的戏其实不怎么好看,无非是春天到啦,女孩子出门遇到个男孩子什么的,但是我们本着负责的态度,为了一会子可以换来的两只糖人儿,也要演得绘声绘色才对。
正说到激情张扬之际,却听见外头的门“啪”地响了一声,我伸出头去,只来得及看到娘亲银色的下摆,飘然而去。
屋子里的爹爹无奈地笑了笑。。
爹爹的第一次努力,失败
于是爹将自己关在了屋子一整天,出来的时候脸色又变得像刚醒来那时一样苍白,然而眼睛里却闪烁着很愉快的光芒,他从屋里头拿了一个东西,宁儿和我都禁不住尖叫起来。
那是一个又大又漂亮的纸鸢,油彩还是新鲜的,做工极其精致,竹子上的毛边都被砂纸打磨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纸鸢被扎成了一个美人儿形状,上面画的那人,眉目灵动婉转,清丽非凡,不是娘亲还能是谁?
我的美人爹爹,真是太有才了。。
就有一样不太对劲,娘亲一向是板着脸的,可是那画上的娘亲,笑靥如花,好像,还小了很多,比蝶姑姑的年纪还小几岁才是。
爹拄着双拐到了潭水边,将纸鸢抛了出去,如有神助一般,一阵风恰当地卷起来,“嗖”地把纸鸢送到了好高好高的天上,线轴咕噜噜地转动,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宁儿和我拍掌叫好,将小弟模样扮演得极其到位。。
正得意着呢,忽然听到“簌”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道银亮银亮的光芒打着旋子闪过,再回头看爹爹,他手里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线轴了,那飞到云彩里去的娘亲纸鸢变成了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转眼再也不见。
一片寂静,宁儿和我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剩下爹仰头看着蓝天,很久很久,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笑得有点勉强,“颜岫,这就过了吧。”我听他说
没来由的,我心疼起来,美人爹爹就是有这种魅力,不管娘亲为了什么生气,我和宁儿必然坚定地站在爹的这一边
我握拳,毅然凝立,风打着卷子从我身边掠过,我的身形愈发笔挺……。
宁儿叹口气,站在我后头,“花花,再不过来,糖人儿就要化了。”
“那还不快点给我!”。
第二天,韦叔叔被爹爹赶去后山的围栏里,牵了一匹高大雪白的骏马来,一路打着响鼻,气咻咻地模样,韦叔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制住。。
爹就很淡定地打量了一眼,我才发现一向宽袍缓袖的爹爹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笔挺劲装,金色云纹绣在领口袖边,熠熠生辉,他宽肩瘦腰,双腿虽然没有力气,却除了有些瘦弱之外,看起来几乎同常人无异。
宁儿也看呆了,眼中有一种我不能懂得的羡慕,透过他的眸子,几乎就能看到其中蕴着的一股男儿与生俱来的某些万丈豪情。
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咽口水,娘亲真傻,这么好看的爹爹,怎么可以忍心不要呢。
爹双手按在马鞍上,鹞子翻身一般跃了上去,自行将双腿缚在两旁,握了缰绳,马儿显得有些烦躁,爹将手臂环在它的颈项上,似乎微微用力,那马再跺了四蹄几下,竟就立时便得乖了。
然后,爹爹左手猛地一提缰绳,右手中却“嚓”地一声轻响,竟然出现了一杆丈余长的银枪,宁儿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鸡蛋了,就愣愣地看着那一人一马一枪径直冲入杏花丛中——韦叔叔情报:娘亲正在里头纳凉。
可惜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最后被蝶姑姑赶回屋里睡觉时只看到爹骑着马从里面缓缓行出,娘亲偎在他的怀里,脸色红彤彤的,比杏花还要娇艳。
好在当时尚有小柳叔叔舍身成仁,仗着绝顶轻身功夫潜入杏林,距离虽远,多少也听了几句。
于是原来娘亲生气的原因是爹爹总喜欢一意孤行,最后险些把命都搭了进去,那时候不和他生气是顾忌他的身子,现在姑姑说他已经无碍了,于是这股沉积的怒气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别看我小,我多少也知道,正是爹爹有一次的义无反顾,才叫娘亲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爹爹,舍了所有也要将爹爹从鬼门关拉回来。
爹爹是什么样的人,娘亲比谁都有数,娘亲生气,其实就是赌气啦。
好幼稚的娘亲,花花都觉得你羞羞耶。。
爹娘之间感情稳固了,宁儿和我就开始遭殃了,成日里被他们两个按在书房习字读书,最后还要被扯出去扎马步。
这是□裸的虐待!我忍无可忍,一天拿了弹弓远远对着他们屋子窗格上的琉璃瞄了再瞄,不料由于最近练了这个什么吐纳功夫,耳力渐长,一不小心听到了如下对话:
“你在看什么呢?”
“《千字文》。”
“那个钟大小姐不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么?”。
“十多年不看,早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怎么教花花和宁儿。”。
“没关系,他们连读都没读过,不会嘲笑你的。”。
“那是什么话……喂,琅珂。”。
“嗯?”。
“你从都城出来,改名换姓我可以理解,冷姨他们在水池边发现的你,所以你姓池,对么?”
“……”。
“那么,‘杳冥’是出自什么呀?”。
“好像是出自……‘直欲裁诗问杳冥,岂教灵化亦浮生’这句吧
“真的么?不是出自这里?”
“……”。
“琅珂……”。
“嗯?”。
“琅三公子……”。
“唔……别闹,颜岫,天还亮着呢……你……@#%%!”
后头好像就没了声音,我拉紧了的弹弓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得无趣地回了书房,看到有本《千字文》就在案头,随手拿来胡翻一气,目光却突地定住了
有八字,是为——“旷远绵邈,岩岫杳冥”。
我合上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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