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真脸上更红了,有些羞赧地抬手抹了抹脸,又抹了抹眼里的泪水,这下不但在脸上又加了几道黑杆杆,连眼圈儿也是黑的了,像只熊猫。
晓妍也禁不住笑起来,用手指刮着脸羞他:“杜哥哥,黑脸儿。”
杜浩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手是脏的,越抹越黑,又往脸上抹了一把。
虎子笑得直打跌,却又顾着手里的菜碗,忍得脸儿通红,连话也说不清了。晓妍只好止住笑,向杜浩真说明了来意,让杜浩真拿碗出来装了菜,让她们将菜碗带回去。
杜浩真开了柜门,取了菜盘出来,手指搭在瓷盘上,在洁白的瓷上留下几个乌黑的手印,他才意识到虎子和晓妍在笑什么,更不好意思起来,忙舀了一瓢水洗净了手和盘,将菜折到盘子里,向虎子道了谢,将菜碗还给虎子带回去。
虎子听得院外小顺和小乐的嬉闹声,忙忙地道了别,便拿着碗跑出去了。晓妍看了看灶口还在冒出的淡淡青烟,问道:“杜哥哥你干吗呢?”
杜浩真正用手从水瓢里浇了水洗脸,见问便地笑笑道:“在生火呢。”
晓妍看了看灶前一角堆放的柴木,都是干爽的,而且一旁还放了一捆引燃的松针,以她经常在虎子娘煮菜时往灶里添柴火的经验,为何竟会有那么重的浓烟冒出?心里有些疑惑,便低头往灶膛看了一看。
这一看却发现了原因,原来灶里塞满了柴木,严严实实地压在松针上,灶里空气稀少,难怪松针会燃一会就灭掉,还大量地往外冒浓烟。便笑着向杜浩真道:“杜哥哥,这柴火不是这样生的。”说着将些柴木抽了出来,将柴木下压得实实的松针弄松留出一些空隙,再在上面稀疏地架好柴火,然后用火褶子引燃一些松针,放进灶膛引燃其他的松针,再拿起旁边的竹制吹火筒,鼓起腮帮,嘴对着竹筒口,用力地向灶内吹风,让火苗燃得旺些。
杜浩真在旁边看着,笑道:“原来这竹筒是这样用的。”
晓妍将竹筒往他手里一放道:“杜哥哥试试。”
杜浩真接了过来,学着样用力地往灶膛内吹气。不想他力气大些,将些烟灰吹得倒灌了出来,荡悠悠地从空中落下。
晓妍挥舞着小手扫着空气中的烟灰道:“杜哥哥你要小些力,太小力了不行,大力了也不行。”
杜浩真依言吹了几次,果然像模像样了,回头向晓妍笑道:“小妍妹妹,谢谢你。我第一次生火,竟连你也不如。你几岁了?”
晓妍心里想着,当然啦,一看你以前就是个公子哥,当然不会做这些。想初到这世界时,我学这些事情可受了不少罪,口里笑道:“我四岁了。”
杜浩真打量了晓妍几眼,笑道:“你可真不像个四岁的小孩儿,倒比大几岁的人还强些。”
晓妍却不想他谈论这个话题,忙岔开话题道:“若有个灶台,不用柴木,想点火的时候就点火,想关火的时候就关火,就好了。”
杜浩真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哪有那样的东西?大概也只有神仙用得着罢。”
晓妍心想,怎么没有?现代的煤气灶,就是这样的。
哦,打住。她又开始无比怀念现代的那些便捷的生活用具了。
晓妍还在4岁磨叽,看来真要让她快长大些了。
有耐心的同学,且听我慢慢道来。
寒门小户 十九、杜浩真
(庆祝女生网八大分类全新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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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浩真看到晓妍怔怔出神的神情,突然有一种错觉,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是,才四岁的小女孩会有什么心事呢?
晓妍却转头向他笑道:“杜哥哥,你的小人书能借我看看吗?”
杜浩真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刚才是错觉,却疑惑地问道:“小人书?我没有啊。”
晓妍比划着:“就是那种画着好些小人,还有好多花花草草的书,我在冬儿姐家看过呢,上面还有一群人打架的故事,可好看了,可惜小顺哥哥当宝一样藏了起来,还怕我们撕破了。其实小妍最乖了,从来不撕破书的。不信你问我哥哥啊。你搬家那天,我都看到你的书掉在地上了,画了好多画儿。”
杜浩真低下头想了一阵笑道:“那不是小人书,那是一些游记,画的都是山水树木,没有一群人打架的故事,小妍看不懂的。”
晓妍听他这样说,以为他不肯借,失望起来,又不能对他说:“我看得懂啊。”便嘟起嘴巴道:“杜哥哥小气。”
杜浩真也不生气,笑了笑想了想道:“你真要看的话,就要先认字,你识字吗?”
晓妍掰着手指道:“认识啊,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认识日、月、水、火、土……哎呀,好多呢,数不过来了。”其实这世界的繁体字和她前世学的简化字虽然有许多区别,但联系上下文的话,也能认出六、七成,而虎子娘和虎子也教了她一些。
但许多古文的句子简洁、艰涩难懂,许多语法也与现代不同,很多字就算她认识,但拼一起却不知道意思。连虎子学的入门教材《弟子规》,她也有许多句子是只知其字,不懂其意。
毕竟这身体年纪小,虎子娘和虎子都没有将教她读书作为一件正经事,只当陪她玩一般每天教她认两、三个字,忙起来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教,而她看着虎子娘忙了一天疲惫的面容,也不好缠着要读书,所以她从虎子娘和虎子那里学的字也不多,自然就不敢表现出来她认识很多字了。一次她一不留神将个虎子还没学过的字认了出来,让佟家三个人都惊奇不已,她只好推说是听村里其他读书郎读过几遍就记下了。虽然佟家人信以为真,也让晓妍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时候她想,如果虎子爹娘知道囡囡换了一个灵魂,会怎么想怎么做?
她不知道,也无法想象他们的反应,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伤心的,会对她产生隔膜的。就算换的灵魂比原来的囡囡要聪明伶俐,但在父母的心目中,孩子,始终是自家的好。
想通这些之后,她发誓要小心翼翼地、好好地活着,她要将自己当成真正的晓妍,她要代替囡囡好好地孝敬父母。
杜浩真不知道她这些心思,看着她歪着头掰着手指数数的可爱模样,笑了起来,露出洁白如贝的牙齿,说道:“你学的这一些字还不行,还看不懂我的那些书的。这样罢,我教你读书如何?”
晓妍没想到他竟会提出教她读书,怔了一会,高兴起来,拍着手跳着笑嚷着:“好啊,好啊。杜哥哥最好了。”又多了一个免费的老师,还有机会见识更多的书,何乐而不为?
从此,晓妍除了帮家里做些家务,努力学些作为一个农妇应该知晓的本领,与冬儿等一帮小孩儿玩闹,还多了一项事情,就是得空就往杜家跑,向杜浩真学习识字。当然,她也指点了杜浩真许多家务活的做法,不止是生火而已。
而这件事她也并未瞒着家里人,虎子爹娘也并不阻止,只吩咐她要在杜浩真得空时才去学,不要烦着杜哥哥。而虎子取笑晓妍是想考个女状元。
女状元?晓妍倒是想考,可有机会吗?
在学习的过程中,晓妍发现杜浩真小小年纪,在学问上却已经小有造诣。他与虎子同在临村上学堂,据虎子说,连夫子也常夸杜浩真聪慧,是可造之材。
杜浩真与虎子同学堂上学,又是邻居,没多久就混熟了,只是杜浩真比虎子安静多了,像个小大人一般。虽然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却没有公子哥的傲气,很是懂事。经常在下了学堂后,便帮着杜正清做些农活。
虎子爹娘也很喜欢这个安静懂事的孩子。虎子娘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又教晓妍识字,待他极好。一次见杜浩真学着锄草手上起了水泡,很是不忍,拿了些中药替杜浩真敷了。
晓妍那时正坐在一旁学着打络子,抬头却看见杜浩真呆呆地看着虎子娘细细地替他洗伤口、包扎,眼神柔和、眼圈有些红,眼里还有泪光,怔了一怔,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心里也一酸,有些同病相怜的起来,暗暗叹了口气。但她比杜浩真幸运,离开了前世的妈妈,还在古代遇到了一个疼惜她的娘亲。
杜浩真抬头时,目光与晓妍一撞,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转头眨了眨眼睛。
午后,晓妍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墙下,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复习着刚学会的络子花式,一边照看着晒场上晒的昨天收回来的谷子,赶着贪嘴的雀儿。
这世界种点粮食可不容易,在收成很好时,亩产也只有三担谷子,也就是约三百来斤,收成差时甚至亩产才百来斤。而在现代时,亩产都达千斤了。晓妍和冬儿有时到人家收了的谷的稻田里玩时,也会翻翻稻草堆,找一些落下未脱粒的稻穗,带回家喂鸡。
想到父母一身泥一身汗地累了几个月才收这么一点点粮食,晓妍就禁不住地叹气。
杜浩真从院子走了出来,走到晓妍身边问道:“小妍怎么叹气了?”
晓妍头也没抬,随口说道:“这络子又打错了。”说完后自己也愣了一愣,谎话竟越说越顺口了,竟不假思索便说了出来,看来是说多了谎话的结果。——要变成坏孩子了。
杜浩真沉默了一会,闷声道:“我想念我的娘亲。”
晓妍听着他语气里的悲伤,手顿了一顿,抬起头看着他。
寒门小户 二十、捉泥鳅的风波
晓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许他向一个四岁的女孩倾诉,本身就不是想得到什么安慰,只是纯粹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杜浩真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裹着的纱布,轻声说道:“我娘在时,哪怕我只是擦破点皮、撞青一点,我娘都会心疼。所以小时候,我就算是无关痛痒地跌了一跤,也会大声哭闹,引得我娘陪着哄许多话,让奶娘、姐姐们着急地围着我转。可现在,就算再痛,也只能暗暗地压在心底,就算想哭,哭给谁看去?已经没有人安慰我了。”
晓妍听着他自语似的说着那番话,心里五味杂陈。杜浩真以为她听不懂他说的那番话,可她懂。在现代,妈妈在电话里唠叨着“不要太晚回学校”、“外出要注意财物、注意安全”……她还曾经很烦,急急地答上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可失去了,却无比怀念那耳边的唠叨。
子欲养而亲不待。
晓妍心里也浮起了对前世父母的想念,揉了揉眼睛,将眼里的酸涩压下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杜浩真,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两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群山,山顶的白雾暗暗沉沉地压在山顶上,也像压在他们心上。
杜浩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并没有注意到晓妍的异常,他以为她只是没听懂他的意思,所以不说话。本来,他也只是单纯地想对一个人说说压在心里的话而已。
这时虎子跑来唤晓妍:“妹妹,捉泥鳅去。”
晓妍想起小时候唱的一首儿歌:“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可惜歌是唱过,却没有机会抓过。
因此晓妍心里激动起来,抓泥鳅啊。是稻田里活生生的野生泥鳅,不是菜市场里喂养的泥鳅呢。
晓妍忙一口应了,站了起来,跑进屋里放了手里打着的络子,又奔了出来,兴奋地叫道:“快走快走。”
小虎笑道:“忙什么,还要等上小顺和冬儿呢。”又向杜浩真道:“杜小哥,一起去吧?可好玩了。别读书读成了书呆子。”说着学着临村那五十多岁还没考上秀才的生员,背着只手,另一只手做出拿着书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嘟囔几句,又向前走几步,又摇头晃脑地嘟囔几句,惟妙惟肖的样子,将杜浩真和晓妍都逗乐了。
小顺和冬儿背了个竹箩跑了过来,一叠声地催道:“快走快走。”
几个人一路沿着田埂走着,迎面微风徐徐,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青草味,不时传来几声虫鸣鸟叫,光是这样的景,就让几个人心情轻松起来,杜浩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虎子一边向晓妍和冬儿讲解着找泥鳅,捉泥鳅的方法,一边探头看着稻田里的泥土。
原来,泥鳅的习性是昼伏夜的,白天钻进泥土里。有泥鳅的地方,泥上会有一个小洞,当地人叫“泥鳅洞”,小洞多的地方,泥鳅也多。
庄户人家食物少,嘴谗,好些水田的泥浆都被抓泥鳅的翻得乱七八糟了。因此,要找一个“泥鳅洞”多的地方,才好抓泥鳅。
走在前面的小虎突然兴奋地轻声道:“这里泥鳅多。”
冬儿兴奋地叫起来:“快抓快抓。”
小虎一便挽着裤腿,一边责备地看了冬儿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泥鳅在睡觉呢,你将泥鳅吓醒了,就抓不到了。”冬儿睁大了眼睛,忙用手捂着嘴巴。
小虎和小顺脱了鞋,轻手轻脚地下到田里。杜浩真犹豫了一下,也依样画葫芦地下了田。
他们轻轻地将泥浆翻转过来,泥里果然有泥鳅,晓妍看着泥鳅那黑呼呼、软绵绵的身子,却怎么也不敢伸手去抓。
小虎轻轻地将泥鳅连带少量的泥浆一起放进竹箩里,为的是不惊醒了泥鳅,否则泥鳅会发出危 3ǔωω。cōm险信号,其余的泥鳅就会拼命逃跑,要抓可不那么容易了。
晓妍和冬儿站在田埂上看着那竹箩筐里的泥鳅越来越多,高兴地笑着,想象着泥鳅煮成香香的菜,一边咽着口水。
却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喝道:“你们在干吗?”
几个人不满地回头,却见是村里的林九儿和她的兄弟林常青正站在田埂上。
林九儿家在村里也是特别的。因为她家虽然也种些水稻、花生等,但主要却是种植花木的。每当逢年逢年过节的便运些花卉到附近的村子里,卖给几个大户人家和镇上的人家。
林九儿虽然也只有八、九岁年纪,但有些沉默寡言,也却不太与晓妍、冬儿等人一起玩,因此晓妍与她并不熟。
小虎皱眉道:“你大声嚷嚷什么,将泥鳅都吓跑了。你赔我泥鳅。”
林九儿怒道:“你还好意思让我赔?你倒看看这是谁家的田?在我家的田里抓泥鳅竟还要我赔?”
小顺道:“你家的田怎么啦?泥鳅是天生天养的,又不是你家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抓了?”
林九儿一抬头,冷冷地道:“我说不能抓就不能抓,你们抓的也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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