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了一遍后,点头笑道:“不错,好玲珑心思。”
只是,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的?又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越发觉得她身上没有农家女孩的拘谨木讷,也没有富家小姐出生的矜贵傲慢,温和而大方,带着令人安宁的气气质,见识也与寻常姑娘家不同。
这样想着时,不由得沉吟地看着她,连秋珩说着该怎么分送这些物件,都未留意听。
晓妍抬头正对上任以安明亮清朗的眼眸,泉水一般深邃透亮,配上嘴角扬起的温和浅笑,平日里略带冷意的俊朗面容如沾了煦春风一般,心一跳,一时竟移不开眼光。
秋珩说了一阵,抬头正看到两人对视的模样,愣了一愣。嘴里不由得停了下来。
“公子,奴婢是来送花的。”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晓妍一惊,忙低下头去,脸上却慢慢飞红起来。
任以安道,也回过神来,刚才自己竟觉得,她眉目温婉俊雅——很耐看。
俏春抱着几枝梅花掀帘走进来,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娇艳俏丽,见几个人都在屋里,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秋珩也回过神来,忙迎了出去,接过她手里的花枝道:“有劳了,回去罢。”
俏春笑着道:“我来帮姐姐插放梅花罢。”
秋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眼里一冷,语气淡和地道:“不用了,这是我份内的事儿,你自去忙罢。”
俏春垂下眼帘,恭顺地笑了笑,行礼告了退。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虽然我们都是超龄的大孩子了,祝同学们青春常在,童心依旧。
寒门小户 八十九、夫贵未必妻荣
八十九、夫贵未必妻荣
任以安命晓妍和秋珩将这些礼物分好。送到各院去。
看似简单的送礼,却不简单,只要稍厚此薄彼,都会被人拿捏着挑拨一番,幸而秋珩从小在府里长大,是当管了差、做惯了事的,在任以安面前是第一得用之人,她年已十八,虽许配了在府下店铺里当差的小子,却因竹轩里一时离不了她打理,也因她自己的意愿,才推迟了出府的时间。
香芫与秋珩一样,也是从小就伺候任以安的,眼里只有任以安一个人,虽然待小丫头们凶一些,小丫头们稍错上一点,就会被她打骂一番,但性子也直爽,看着却是个没多少弯弯肠子的。
而秋珩已经快过了出嫁的适合年龄,已经订下了亲,却自愿尚未离开竹轩。与任以安的关系更像是淡然相处的亲人,但她有时看向任以安的神情,却着实让晓妍看不透,她到底是如何看待任以安的,对他是真有情?还是无意?
秋珩拿了托盘,托盘上铺了上好的红绫,上了几只荷包、络子、香囊、小绣鞋等,并两只毛绒玩具,让晓妍并个小丫头送去给六公子任以祺的庶女雯儿,随便也认认府里的路,日后要传东递给西的也方便。
一个叫绿儿的丫头叫道:“我随你去罢。”说着跑了过来。
秋碧一把扯过绿儿骂道:“小蹄子,叫你去拿花样儿你说没空,如今倒有空了?你只疯逛罢?”说着往绿儿头上拍了两下。
晓妍见绿儿眼里蓄着泪,可怜兮兮的样子,忙道:“绿儿刚是帮我拣着送各院的东西呢,刚她没空倒不是假的。”
秋碧“哼”了一声冷笑道:“好罢,她们都归你管了,我们也没用了,这满院子只剩你一人就够了,只以为得了势,瞧这般轻狂样?一样不过奴几,几时做了主子才服了你。”
晓妍闻言一噎,却不想与她争辩吵闹,忍下气转身走开。
本来也有几个丫头想随她去的,替主子送礼,是最容易得赏的,可是个好差。可听了秋碧与绿儿的争吵,都止住了脚步。
俏春走了上前,微微一笑道:“我随你去罢。”
晓妍有些意外,点了点头,与俏春一起到了六公子的院落墨烟园,这院落比竹轩大上许多,装饰得精美又华贵。
随着带路的小丫头一径向前,到了正房,回明了夫人,掀帘进去,屋里暖洋洋的,只见一个二十上下浑身裹在上等绫罗绸缎里的美貌女子歪斜着身坐在塌上,(炫)微抬起眼帘见有人进来了,(书)微撑起身坐了起来,(网)粉红锦花裙子下露出小巧秀气着绫袜的脚尖,旁边跪着的一个妇人打扮的姑娘忙以膝而行紧赶几步,上面替那美女穿鞋。
六奶奶脚微微一抽,吃痛似的抽了口气,狠狠一脚踢在那妇人胸口,嘴里骂道:“笨手笨脚的,越发该卖出去了。”
那妇人身子歪在地上。闷哼一声,也不敢呼痛,忙爬了起来,依旧帮六奶奶穿鞋。
晓妍眼角一抽,忙垂下眼帘,随着俏春一起福下去行了个礼。
六奶奶邹氏摆手示意旁边的一个丫头接过晓妍和俏春手里的托盘,拿起几样东西看了看,脸上带了笑道:“起来罢,替我谢谢四哥,说有心了。绯儿,去拿赏钱。雯儿还在睡觉吧?等会再送到她屋里去罢。”
晓妍和俏春忙道了谢,接过赏钱,竟有几十个钱,也算不少了,袖在袖子里,正要往外走,一个丫头匆匆掀帘进来道:“奶奶,六公子回来了。”
邹氏忙站了起来,摆手让跪着的那妇人站起来,脸上堆了笑,眼里才露出喜色,伸手整了整发,迎上门口。
听得门口的脚步响,晓妍和俏春忙顿下脚步,站在门边一角等六公子进来后,她们才能出去了。
门帘动处,一阵屋外的寒气袭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眉目清秀的华服公子扶着一个丫头的肩走了进来,一阵酒气扑来。转眼随意扫了一眼。
俏春迅速地微抬了头,向任六公子看了一眼,嫣然一笑,又恭顺地垂下头去。
六公子任以祺怔了一怔,脚步一停道:“这两个丫头哪里的?看着眼生得很。”
邹氏忙迎上去,亲自扶住任以祺笑道:“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怎么这么早?瞧着一身的酒气。绯儿,快去拿醒酒汤。”
任以祺脚步歪斜着一屁股坐在榻上,看了旁边伺立的妇人一眼道:“絮儿,怎地脸色这么差?”
邹氏亲自捧了茶奉与任以祺淡然道:“刚行错了规矩,我教训了几句。絮妹妹,你退下去罢。”
任六只点了点头,不在意地接过任六奶奶亲手奉的茶喝了。
且不提,晓妍和俏春走出墨烟园,晓妍想起那屋里的见闻,心里闷闷的。
俏春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可怜那絮姨娘罢?她原是一个粗使丫头,能挣到姨娘也算是她的福分了,可惜呆头呆脑的不会讨好人,倒是怪谁?你就是太心软了。”
晓妍听着她事不关己的淡漠的口气,忍不住道:“她过得这样,怎么算是福气了?我倒不明白了,做姨娘有什么好的?”
俏春脚步微微一顿,怀疑又探究地打量了她几眼,迟疑地道:“难道……你不愿意做姨娘?”
晓妍坚定地点了点头。俏春眼光闪了几闪,慢慢地向前走,道:“若是四公子想纳了你做妾呢?”
晓妍闻言一怔,脚步微慢,心头迷茫了一会,却更明白了自己的心境,摇头道:“不要说四公子没这意思,就是有这意思,我也不愿。”
或许,她内心里还在期待杜浩真能来寻她,虽然渐觉希望渺茫。
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愿做妾,她不愿与其他女人分享男人,一个女人也不行。
而且,与自由相比,她更爱自由,
俏春半信半疑的,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的神色,似乎信了几分,走了一小段路,轻声道:“这府里像你这般想的可不多,我们做丫头的,还等着八抬大轿抬去做正头奶奶不成?与其配了小子,不如给主子做姨娘,到底是半个主子,也有丫头伺候使唤,月钱也多,不用整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人。如今我们做丫头倒还罢了,吃穿用度都不差,若配了小子出了府,吃的用的就大不如了,在家还得做牛做马的样样自个操心,老妈子一般,没几年就熬成黄脸婆了。”
顿了顿又道:“你是想说絮姨娘罢?她是性子忒老实呆笨了些,若是能讨得公子欢心,何至于此?六公子是机缘巧合,一次醉酒幸了她,后来也去了几回她房里,偏是个呆头鹅一般的,也就丢一边了,若是个聪明机灵的,何至于此?若是我……”
说着自悔失言,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嘴快了,忙顿住了话,偷偷看了晓妍一眼,脸上一红。
晓妍看着说及此时,她脸上异样的神采,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这府里这样想的还真不少,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能勾得公子哥的心,可真正能让公子哥上心的、留得住恩爱的,又有几个?何况是与众多的女人分享那一点温情。
因道:“若让我选来,我宁愿就算做对贫困夫妻,两夫妻一起努力、一起打拼经营好这个家,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俏春看了她一眼,收了脸色的神色,冷笑一声道:“就算做对贫困夫妻,整天操心油盐柴米,只怕贫困夫妻万事哀;熬到夫贵了,妻却未必荣,你已经半老徐娘了,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娇娘涌进门,还得含笑迎了,倒是让别人坐享其成,还不如尽早享福的好。”
晓妍一滞,心下益发黯然,俏春说得也是现实——这就是现实。
可是,依然会忍不住期待,那个永恒的命题:爱情。
俏春一笑道:“瞧我们说的。左右是别人的事儿,我们倒论了这许多,竟被你勾引得魔障了,说了这些没廉耻的话。快不要说了罢,幸好这里僻静,并没人知道,快走吧。”
只是,俏春猜错了,这些话,还是落入了别人的耳里。
——————我没有回归,我只是路过,路过。
寒门小户 九十、竹轩琐事
九十、竹轩琐事
腊月二十四,扫尘日。
府里热火朝天地进行全面的大扫除。竹轩也不例外。
传说这天是地上的神灵上天上述职的日子,因此,民间可以百无禁忌,尘土飞扬也冒犯不了神灵。
当然,在侯府却不能因神灵的离职而尘土飞扬,漫府忙忙碌碌的人,却依然不见喧嚣吵闹,也不见飞扬而起的尘土。
因为每天都要仔细打扫的,因此,竹轩里并不脏。秋珩、香芫两个一等的大丫头亲自将正屋里的古玩、摆设等珍贵物品往箱子里收了起来。秋湘、秋碧两人也亲自东西,整理一些精细用具,平日里任以安的贴身衣物和精细物件都是她们管理着的。
然后命人端了梯子,让几个婆子爬上去清扫屋梁,这倒是不会频繁清扫的,便有些细细的尘掉了下来。
在屋内清扫的丫鬟们便各自用大手绢包了头,一边做活,一边低声嬉笑着,这个说:“蹭脏我的衣裳了。”那个说:“灰尘迷了我的眼了。”嘻嘻哈哈地你推我挤。
香芫脸色一沉,用黄铜尺子轻拍着手道:“哪个皮又痒了?这满屋的东西哪个撞破一点、擦坏一点,卖了你们也赔不起,哪个敢出了错。看我不收拾你们。”
满屋子的丫头相互交互了眼色,暗做了个鬼脸,都不敢嬉闹了,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擦洗东西的“沙沙”声的拧水的“滴答”声。
香芫踱了一圈,站在一个叫团儿的小丫头面前,沉着脸道:“你怎么擦的?将水都溅在地上,这天寒地冻的,若结了冰,主子踩上去滑倒了,可怎么是好?手拿出来。”
团儿咬着唇,慢慢站起来,迟迟疑疑地伸出手去,尺子尚未落下,就慌慌张张地将手缩了回来,香芫不耐烦起来,拉过团儿的手,狠狠地抽上两尺。
团儿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呼起来,用另一只手捂着红肿的手心,眼泪直在眼眶地打转,小嘴扁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香芫骂道:“做这狐媚样给谁看?这里也没个让你撒娇撒痴的人,你倒是做给谁看?还不快干活。”
说得团儿忙垂下头,逼下眼泪,忍着痛低头继续忙活。屋里的几个丫头都萧索了一下,暗暗隐了隐自己的气息,生怕被香芫瞄上。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晓妍在一角拭擦着一个构筑复杂装饰架,每一个孔、每一个角落都要拭擦干净,看似简单的活,却着实繁琐得很,幸好侯府上房里人性化地可以使用热水,否则用沁骨的冷水拭擦那滋味可不好受。
其实她作为二等的丫头,这些事并不用她做的,只是或许是香芫、秋碧等压着,她至今依然做些针线活和琐事,尚没有贴身伺候过任以安,如今这院里都忙碌着,她便来搭了把手。
拭擦的空隙间,她不经意地打量着这屋里的几丫头,却发现她们连包头的手绢,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绣着精致的花儿,花团锦簇,争妍斗艳,看上去更像一件装饰物,其中团儿打扮得最为出挑,也难怪香芫看不过眼。
正低头拭擦着。一双淡鹅黄色绣花鞋挺在跟前,抬头,却见香芫停在身前,指着架上一件小木雕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不能用水擦?霉烂怎么办?手!”
晓妍一愣,知道她是在拿人做筏,好震一震那些丫头们,自己这个新进的二等丫头正合适,而且平日里又不入她的眼,也难怪了,却也不便争辩,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对谁都不好看,只得站了起来伸出手,黄铜尺子落下,手心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秋珩在里屋听着,皱了皱眉,走了出来道:“一大早的,你火气也忒大了些,丫头们有错教导教导就是了,也值得这般动气?早上还说头痛来着,自个也不会歇息保养,还这样百般操心,也难怪这头痛的老毛病总好不了,这些事微末小事儿自有秋湘打点着呢,你去歇歇罢。”
香芫冷哼了一声道:“我自然不及你会做人,看到人家得势了,就赶了上去巴结,连自个的体面也不要了,只讨好未来的半个主子罢。只是,什么时候成了主子。我才服呢,如今一般是我手下的丫头们,我连教训个丫头都不行了?”
秋珩听得,气道:“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倒扯上那许多,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就不顾体面了?又赶着巴结谁了?我也不和你说,没得惹闲气。”说着赌气摔帘子进了内屋,香芫只冷笑着,转身离开。
晓妍欲分辨,想了想还是忍着闭了嘴,香芫是一等丫头,确实有资格教训自个,若是她真做错了什么,至少表面看来,这教训也是合理的,但她气闷的是,为什么人人都将她看成了任以安的准姨娘?
平日暗地里使绊子的有之,巴结讨好的有之,而她,只想当好自己的差,想办法挣些钱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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