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酒,其储藏亦更难,放在仓库里虽然两边皆种有蔓藤,但到了夏季,天气益发暖热,亦易变质,在下提议在仓库下挖地窖,更能起到降温保存之效,但若地窖闷热,只会适得其反,定得做好通风才行。”
一番话说下来,晓妍惊喜地看着他,方晓他并非浪得虚名,喜得拍桌道:“所言极是。”
程公子看着她因欢喜而张扬的动作,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当下商量了酒窖的挖掘,但葡萄的问题,却让晓妍犯了愁,她一个女子,不可能到千里之外寻找好的葡萄酒产地,只定下了日后寻了好的葡萄品种,培育葡萄。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待程公子告辞而去,方贵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心里感叹着天气益发热了,难道今年的夏天会来得早些吗?一边问晓妍:“你怎知道你说出了那些话后,程公子会留下?”
晓妍侧头调皮地对他一笑:“我会算啊。”
见小西也在旁边满眼好奇地等着她的答案,哈哈一笑道:“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这激将法有用。但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程公子的祖父曾在朝廷官至丞相,虽然久不为官,但朝堂上仍有一些他的门生,因此程家依然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可会允许自己的子孙沦为酿酒师?”
晓妍顿了顿:“对,不会,可他却成为了酿酒师,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此他定是个不受世俗所致之人,却确有称得上‘酒痴’。这样一个人,却岂会恼我所说的那几句话?但我提出的问题却恰恰投了他‘酒痴’所好。”
暂时放下了一件心事。晓妍开心地拉了小西去逛街,小西在赎身回家后,极少出门,也无心打扮自己,但女人许是骨子里都有购物狂的因子,逛了一段路后,便放下了心事,兴高采烈地随着晓妍四处采购着。
经过“瑞泰”当铺行时,晓妍脚步不由得慢上了一慢,这是任家的产业,当初,任以安就是在此处发现她抵押到当铺的玉佩,任茗才会买了她为婢的吧?
谁知道这一看,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她竟在店里看到了任茗的身影。
在一愣之下,她本能地想躲起来,往隔壁的一间布店里转了进去,却不知道在躲什么,对着热情地招呼着自己买布的掌柜,只得随口应了,装模作样地看着布料,心里却乱成了一团:任茗在此处,那任以安应该也在吧?
他来这里做什么?
小西也跟了进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眼却被五颜六色的布匹吸引了注意力。
晓妍躲在悬挂的布匹后,假装翻看着放在案上的布匹,从布匹的缝隙中偷偷地往外张望,过了不久,只见当铺掌柜正陪在一个人身边边走边说着什么。而他身边的人正是任以安。
晓妍心一跳,有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她才会到永宁十几天,他就后脚随了来?难道是为了她吗?
原以为要尘封的一段过往,一段方萌芽就被掐灭的情感,因为他的出现,好像小火苗一般,蓬的一下在她心里点亮。
她心里充满了酸甜苦辣,有几分疑惑、几分甜蜜、几分惶晒。
她想从布店里出去,唤住他,可脚下却好像钉在地上一般,身子微软,惶惶恐恐的犹豫着。
默默地看着任以安步伐从容地走出当铺,、,有几个人牵了马过来,提拔的身姿翻身上马,带着任茗等几个随从打马离开。
布店的伙计看了她半响,连介绍了好几匹布给她,她都只嘴里“嗯嗯哎哎”的应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再细看,发现她一直在侧头看着店外,并不像是要买布料的样子。不由得不耐烦起来:“小姐,你若不买请挪挪位儿。”
喊了两声,晓妍才似乎惊醒一般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她身后有两个妇人正想看她身前的一匹布,可是被她挡住了,忙点头道了歉,让开了位置。
小西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凑了过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晓妍回头冲她笑了笑:“没什么。”
小西手上已经拿了几块扯好的布:“你没挑中喜欢的布料吗?”四处看了看,拿了一匹布,往晓妍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个不错,扯几尺罢?”
晓妍心不在此。焉焉地点头应了,扯好布料出了门,想了想,咬了咬牙转身进了当铺里:“掌柜的,你可知刚才那位公子要往哪里去?”
掌柜抬头看了她一眼:“哪个公子?……你问这个做甚?”
晓妍赔笑道:“我头几月在这当了玉佩,是被这公子买了去,如今我想买回来,想打听下他往哪里去了。”
掌柜的又垂下眼帘:“姑娘是认错人了罢?他是咱店里的大当家,平日里住在都城,今日是来巡视店铺、查账来了,才到了一两天,哪就买了你的玉佩了?”
晓妍心一下灰了下来,原来他只是来巡视店铺而已,自己却想了那许多,还特地来打听,退出店铺,她慢慢地沿街走着,心里有些懊恼自己的自作多情。
小西也看出了她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妥,试探地问了几句,晓妍心不在焉地含糊应了,突然响到,若任以安真是来寻她的,到了永宁先到自己的当铺看看也是可能的,而真正的目的,肯定不会告诉掌柜的,而酒坊至今是以方贵的名义经营的,他应该并不知道,若他真来寻她,应该会寻往她家里去才对……可是,她现在还在城里转头冲小西一笑:“我们下午就回家去罢?”
小西愕然:“可我们才来……”
晓妍笑道:“若你喜欢,下次再带你来吧。”
方贵也对晓妍急着回去有点惊异,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便雇了车送了晓妍回去。
可是,回到家里后,心里揣着一团小火苗等了几天,却依然没有见任以安露脸,等得心中的那一团小火苗冷了、熄了。
晓妍苦笑起来。她只是曾经作为他奴婢的一个卑微女子,他那样的家世,又岂会容他娶她?
可是,自己竟会莫名地期待、莫名地盼望着他的出现。
她,若是可以理智一些,若是可以决断一些,应该会更好的罢?
她眺望着远方,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见自己心里的最后一丝不切实的幻想摒弃,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再不去想虚无的感情,而是,尽快让家里强势起来罢。
寒门小户 一百二十一、战事
一百二十一、战事
日月如梭,从春到夏,从夏到冬,转眼就过了一年多,晓妍的酒坊在稳步经营着,渐渐的酒坊的收益已经增多,加上一家人的勤劳,积蓄也越来越多,只是佟家也曾经经过了贫寒,养成了节俭的习惯,虽在表面上一切如旧,但到底手里有钱,底气也更足了。
这一年多来,晓妍在家乡和永宁城之间来往穿梭,与“酒痴”程易之也日渐熟识。
相处日久,程易之对她的偏见益发淡了,他本不是受世俗约束之人,渐渐地便不以晓妍是个女子为憾,引为朋友,当然,这种交往放在现代是寻常,放在古代,却都是暗中进行的。
此时,方贵在城里开了一家酒楼,名唤“长歌楼”,只因取名时,晓妍恰好想到李白的诗句“长歌吟松风”。
晓妍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研究菜式上,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前世吃过的那些菜肴和小吃,虽然时隔久远,她竟还是想起了一些,程易之不但在酒上造诣不浅,只要关乎吃喝玩乐的,他似乎无一不精,晓妍口述或者描绘的那些美食,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在他和晓妍的通力合作下,竟也整出了好几样美味的菜肴和小吃。
虽然不足以造成轰动效益,但还是让方贵的酒楼红火了一把,比如如今夏季时分,从现代转化来的冷饮类小吃,就让方贵的酒楼宾客盈门。
而晓妍也终于研制出了让鸡蛋保存得更久的方法,就是制作成皮蛋。
酒楼里的皮蛋瘦肉粥也是一道招牌粥点。
酒坊里制作出来的葡萄酒也按口感色泽分了几等,但一等的酒却是并不摆出去卖的,而是只供应了酒楼,这也让酒坊和酒楼有一种互惠互利的联系。
晓妍日益喜欢这种安宁的日子,充实而自在,虽然乡下依然有些流言蜚语,但她内心安宁,对她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只是赵银环并不这么想,她生怕这些流言影响了晓妍的婚事,且晓妍的年龄也日益大了,已经快十七岁了,她背着晓妍悄悄地打听着那些有适婚子弟的人家,一心要为晓妍寻个好夫婿。
在听闻程易之与晓妍相熟后,甚至刻意地探听了程易之的家世为人,当得知程易之已经娶妻后,只得作罢。
在晓妍拒了几次婚后,一日在酒坊后院的葡萄架下,程易之半躺在摇椅上,惬意地眯着眼扇着扇子,半真半假地笑嘻嘻对晓妍道,若是晓妍过了十八岁还未婚,就变成老姑娘了,他是不介意收了她的,程家还养得起她。
那时晓妍正拿了本书在手中看着,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书。
那日里正登了酒坊的门,要求加赋税。
方贵恭顺地应了下来,悄悄塞了点碎银给里正,这些寻常的打点是少不了的,问道:“这几年国泰民安的,为何突然就要加赋税?”
里正应道:“咱这里是太平了,边疆可不太平,西北将有战事,”冲北一拱手接着道:“圣上乃爱民如子的好皇上,听闻近些年来北疆蛮族常扰我边境,将我边境当成了他们的打谷场,弄得民不聊生,圣上大怒,任命虎将沈安之大人为帅,任泰之大人为将,率大军攻打北疆蛮族。”
晓妍正在院子里纳凉,本只当做一件时事新闻听着,心里还在担心着赋税会不会逐渐加重,还有虎子和方贵都正当壮年,会不会在战事吃紧时被抓壮丁,听到“任泰之”时,她猛地站了起来,往店堂里冲出去。
任泰之,泰之。
任茗曾告诉她,任以安,字泰之。
————————家里的网络出问题了,只在外面码了这一点字就要回家,所以,先发了,别怪我。
这本书是被我写残了,羞愧啊。因为写了十几万字时彻底改了大纲,但后来写着时发现改大纲后很多细节出问题。
寒门小户 一百二十二、
一百二十二、
当从里正处得到证实。任以安果然去了北疆征战,晓妍呆了半响,心里乱纷纷的,只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突然想起他以前和她讲过的那些往事,细细回想起来,他出门在外时,竟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北疆的,原来,是早就料到有一场征战,还是皇上早有安排,儿任以安是皇上手下的密探呢?
她并不常见任以安动武,而他平日虽然冷淡,却儒雅俊逸,再想不到他会有为将的一天,可回想她从那两位男子的手下偷出,狂奔在雪地上时,任以安那流星般的两箭,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也不觉得奇怪了。
但她终究只是个没权势的平头百姓,甚至连北疆阵势消息也只能从消息灵通的两世旁人中打听。
程易之原对当日见她竟是痴了一般,对她的反应很是惊奇。晓妍告诉他,只是因为曾经在任以安手下为奴,而任以安对她有恩,所以她才如此关心时,虽未说什么,眼里却有些意味深长的滋味,深深地看了晓妍几眼,停了一会方问道:“只是有恩么?”
晓妍低低地“嗯”了一声,对上程易之探究的清澈目光时,却不由得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光。
程易之也不为难她,只低头轻轻摇头一笑,复半躺在摇椅上,顺手拿起身边的酒壶喝上一口,嘴里惬意地叹了口气。
不过,此后,程易之替晓妍打听起消息来,还是不余余力的,倒比外头流传的消息更快些,也比外头经过许多人口述传达的消息要准确些。
晓妍在经营生意的当儿,更喜欢的是看书,但如果她又多了一样奢好,就是喜欢坐在长歌楼的酒楼靠窗的隔间里,听着酒楼的食客谈论着西北战事,谈论着任将军的取得的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一次一个食客说得兴起,一拍桌子道:“话说,那些蛮族都惊了,任将军一个中原将领。进了他们的领土上,竟如他们自个一般,地山形地貌了然于心,昔日蛮族奸诈,依凭地势气候,让我天朝将士吃了不少,如今是遇上克星了,哈哈……”
晓妍记起在别院的那一个晚上,任以安说起在北疆差点葬身雪原之事,对地势山形的熟悉,可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拿命换了回来的。
晚上,她在酒坊后院摆了一张桌子,每晚在桌前跪拜祈福。
她并不信鬼神,可她祈祷时的姿态竟虔诚至极。
方贵在旁看着,明白她的心思,心里有淡淡的酸涩,可一日随着家人去上香时,却大手笔地捐了一笔香油钱,只为西北将士祈福,小琴惊诧地在旁追问。他却不愿解释。
红火的夕阳西沉,给天下镀上了一层红色,远处的田野满眼的翠绿浓茂。
晓妍刚将菜地里的菜浇上水,擦了把汗,往家里行去,虽然生意要打理,可家也是她软弱时的依靠。
这几日来,她突然觉得心慌慌的,一直心神不宁,便从城里跑回了家,默默地做上一些农活,才觉得好些。
路过方贵的菜地时,只见方贵正弯腰伺候着那些甜瓜,方贵家里早已是今非昔比,家里也养了几个下人,但却还喜欢独自摆弄一些甜瓜。
想起几年前他用甜瓜助自家度过难关的事,晓妍默默地看了方贵粗大的手掌灵巧而熟练地摆弄着甜瓜苗,微笑着走上去,道:“姐夫,我来帮帮你罢。”
方贵闻声抬头,见了是她,露齿一笑道:“不用的,也快弄好了。”
晓妍不应声,在方贵旁边不远处蹲了下来,学着方贵的样子,将一个窝里的两株甜瓜苗里其中长得较慢较弱的一株轻轻用小锄头拔掉,再抓一把肥料放进坑内。
“姐夫,为何要将其中一株拔掉?”晓妍一边忙活着,一边问道。
方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以前教过她的,想起她外出多年,想是忘记了,便答道:“若一个窝内有两株苗子,相互争肥争水争阳光,就会都长不好,虽然也会结果,但甜瓜的甜度和个头就要差上一些了。”
晓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可种了这许久,拔掉一株,终究是心里不舍的罢?”
方贵不知她为何说这句话,怔了一怔,点头道:“不错,可一个窝只得一株。”
晓妍一笑道:“我在想呀,这就像夫妻一般,若只得一对夫妻,才能好好的,结出的瓜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