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相较之下,冷萱占了极大的上风。妈妈是她的亲妈妈,姐姐也同父同母,必然都向着她而非冷萧。而她的姐姐固然也有可能诞下冷氏的长孙,但这基本上不成为问题,她无心商场,就算到时手头变成和萱萧二人同样的百分之二十股份,也很可能会支持妹妹;就算她不直接支持,那也不过是继续维持现在萱萧二人实力持平的局面罢了,无论如何冷萱都不会吃亏。
韩霈该庆幸自己眼光准确,一早就不加思索地选择了站在冷萱这一边。
他沉吟片刻,对冷萱微微笑道:“董事长英明。现代社会早就男女平等,只要是长孙,就算是外孙,也应该享有同样的机会。”
冷萱对他妩媚一笑,不知是不是她第一次对人显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
她举起酒杯,和韩霈轻轻碰了一下。
此时侍者正好将餐盘端了上来。冷萱道了谢,拿起刀叉,闲闲地切着盘中精致诱人的龙虾,看似不经意道:“对了,你跟你那个姓姚的师妹很熟?”
韩霈手中切割烤三文鱼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仍然专注在食物上,并未抬眼:“还可以。怎么?”
冷萱直直地盯着他:“这个女孩子似乎有些……”
有些什么,她没有说出来:“我先前以为她是宏瑞言少的女友,后来又发现她跟冷萧走得很近。”
话说到这里便打住,却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意犹未尽的感觉,明明还有第三个人和第三件事,只不过她没有明说出来。
韩霈静了一会儿,抬眼对她款款微笑:“你是说冷萧跟女朋友分手是因为她?呵呵,或许吧。不过既然是想要攀高枝的女孩子,总不会有太大威胁。”
冷萱点了点头,看表情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想要嫁入豪门的女孩子,通常浅薄而没有耐心,若有几分聪明,也多是小聪明。她自然有可能为了帮助冷萧夺取继承人地位而背水一战,却也可能懒得如此麻烦而转投他人怀抱。冷萧在冷家的地位如今岌岌可危,言小左在言家却是毫无争议的独子。
况且,就算不是言少,也还有无数个张少王少,心思活络的女孩子无谓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既然是眼中盯着大富公子,那么韩霈自然不在此列。
韩霈此言,一语双关,一举两得,打消了冷萱的双重疑虑,安下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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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来了。
从早晨起床开始,姚妩歆就在等啊等。
昨天晚上韩霈到晚上十点钟才过来看她,而俩人直到吃完夜宵,他都没有提到过今天的安排。
姚妩歆对自己说:他心里揣着的计划,得是多大的惊喜啊!
这天上班的时候,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小差小错出了好几次,弄得她在这么心猿意马的状态下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主管只是平心静气地说了几句,没有骂人。
不知是不是如冷萧所言,年会上他带她跳的那支舞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承了他的情?
不过这会儿姚妩歆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个?
韩霈的名字始终在邮箱里亮着,她把鼠标移过去了好多次,终究是没问出来。
既然是惊喜,还是不要去破坏比较好。
到了下午四点钟,眼看只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周围的女同事都开始喜滋滋地互相交流着今晚上会跟男朋友或者老公去哪家餐厅吃饭、而该餐厅今天的餐位有多难订、自己的那一位花了多大功夫才拿到了预约,就连还单身的诸如Stella,也定好了今晚的相亲。
算来算去,似乎全世界就只有姚妩歆这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悬在半空里了。
姚妩歆开始有些着急和沮丧。以前上学的时候吧,每年情人节也不太好过,可那会儿有言小左,这天必定会来陪她。
可现在就连言小左都没有了。
可不是吗?他根本连情人节快乐都懒得跟她说了,反正她终于有了她的韩霈,祝她快乐不是多此一举吗?
何况以她现在的心态,就算言小左还会来陪她,也一定是再也安慰不了她的了。
到了四点半,韩霈终于对她有了个交代。
是从邮箱里发来的信息:“真对不起,今晚上突然有高层会议,要跟总部那边电话连线,恐怕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姚妩歆的心狠狠一沉。
“小师妹?”
她回过神来,连忙在对话框里打字,手指似乎有些僵麻,自己都不太感觉得到自己是在做什么。
“哦,没关系,你忙你的吧。会议要开多久?要不要我等你吃晚饭?反正我中午吃得挺多的,估计接下来几个小时之内都不会饿。”
韩霈似乎松了口气,回复得很快:“不用了,你自己先吃吧。”
然后,他试图解释道:“那些高层大多都是有家有口不过情人节的,我们的晚上还正好是总部那边的早上,开会也不耽误他们过节,都不顾及我这样的……”
姚妩歆这才舒服了些,也快速打起字来:“没事,那我还是等你夜宵?晚饭得吃工作餐吧?肯定不好吃,少吃点留肚子哦。”
韩霈打过来一个笑脸:“OK。”
姚妩歆掏出小化妆镜,再次深呼吸,努力对自己微笑。
看来他真的是原本准备有惊喜的,不然也不会到这么晚才来通知我不能一起吃晚饭。
努力让自己在情人节这天保持好心情的姚妩歆决定自己进行自己的计划。
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去那些昂贵又拥挤的餐厅吃大餐,不需要烛光,甚至不需要玫瑰。
她就想跟韩霈回他们的大学校园一起待一个晚上来着。
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和他一起,也在学校里那些情人云集的秘密角落里庸俗一把。
庸俗没关系啊,既然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总得做一次人生才完整嘛。
那么漫长的青春岁月,那么悠缓的校园生活,她幻想了多少次,盼望了多少年啊。
从恒达回学校的路上,开始下雨。
好在不大,是毛茸茸的那种,不需要打伞。走进校门之后,姚妩歆散着步来到北边的一片池塘,这里有一个小凉亭,正是她原先最希望和韩霈一起来的地方。
走了这么一会儿,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沁湿,于是姚妩歆躲到小凉亭里去避雨。
池塘里种着大片的荷,雨点顺着茎杆积聚成滴,一圈一圈漾开在凋败的荷叶下。
周围几乎没有人。这里虽然是平常情侣云集的场所,在情人节这天,大家却都会挖空心思去某个不一样的地方,最好能有一些金钱上的开销。
人们总是说金钱会伤害感情,却又往往免不了要用金钱来证明感情。
独自一人呆在这里的姚妩歆非 常(炫…书…网)自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哼一首歌,等到她听见自己哼唱的内容时,已不知将它唱了多少遍了。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幻想教堂里头那场婚礼,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
听见自己在唱什么之后,她不禁有一些些局促,一些些委屈,和一些些的懊恼。
自己好像是在向他求婚一样……
可也并不后悔。
如果韩霈此时就在身边,她也还是会把这首歌唱出来的吧?
反正,迟早横竖,除了他也不会想要嫁给任何人,谁向谁求婚会有很大区别吗?
何况,我会好好地爱你,傻傻爱你,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姚妩歆一直在凉亭里待到天色黑透,肚子已经叫得不行了,才离开去找饭吃。
情人节之夜,就连学校周围那些不上档次的小饭馆都人满为患,她只好又转回来,向食堂走去。
吃饭的时候,远远近近时不时有男生的目光投过来,是觉得奇 怪{炫;书;网}吗?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长得也不难看,怎么情人节的晚上这么孤家寡人没人疼没人爱的?
姚妩歆有些憋屈,却又万般无奈,草草吃完了饭,看看手机,还是没有韩霈的消息。
她叹了口气,只好回家去。
第 30 章
姚妩歆快要走到自己楼下的时候,又看到黑暗中有一星火光在一明一灭。
她有了经验,仔细一看,果然是那辆并不陌生的车子。
她咬牙瞪向驾驶座里那个人,他也冷冷地瞅着她,不动声色。
倒是她沉不住气,蹬蹬蹬走过去,用力在车窗上敲了好几下。
他摇下车窗,眉头微皱:“干什么?”
姚妩歆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在这里干什么?”
冷萧打量了她一下,好像是她不可理喻:“我在这里自有我的事,反正不是找你的。”
姚妩歆被他噎得语塞,嘴巴连张了好几下,硬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她都快让他憋哭了,最后也只得气哼哼地一扭身上楼去了。
冷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声控感应灯一路亮上去,又一盏盏次第灭了。
她屋里的灯打开,人走到窗子前,刷的一下,窗帘密密合拢。
他这才吁出一口长气,脸上不自知地浮起一丝苦笑。
我不是找你的。
是来看你的。
只要看一眼就好,只要确定你没事。
甚至不需要被你知道。
看她的样子,心情不算好,却也不算特别不好,看来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更不放心。
他又坐了一会儿,等到那根烟抽完,才发动车子,准备离去。
迎面开来另一辆车,缓缓停在旁边的车位,司机开门下车,准备上楼。
冷萧眼疾手快,迅速下车追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韩霈愕然回头,一见是他,不由一愣,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自在。
他拿着巧力,看似很轻、实则使了暗劲地一挣,后退一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彬彬有礼从容淡定,微笑颔首道:“冷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冷萧的腮帮子峻厉地绷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就用了刚才姚妩歆的那句话:“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在这儿?”
韩霈一迟疑,他接着往下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着冷萱吗?呵!在情人节当晚去见对方家长,当着一家人把什么话都说了,难道她不才是你的女朋友?”
韩霈略显尴尬,定了定神:“不错,我是来找妩歆的。她是我师妹,我们平常关系就不错,她现在找我有事,我刚送冷萱回了家,顺路过来看看。”
“她找你有事?你顺路过来看看?”冷萧都懒得戳穿他根本就不顺路这一点,开门见山道:“你敢上去试试,我会跟你一起上去,有什么话你不方便跟她说的,我替你说。”
韩霈终于有些端不住了风度,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冷萧毫无怵意,连眼神里都透出强硬来,与他直直地对峙。
良久,韩霈只好败下阵来,淡淡笑着举起双手,是退让一步息事宁人的表示。
他错开身体,从冷萧身边走开,回到车上,绝尘而去。
这天晚上,姚妩歆在梦里来到了一个人的欧洲——她一直都想着将来 自'霸*气*书*库'己结婚时要度蜜月的地方,只是还来不及把这个心愿告诉韩霈。
可既然是一个人去,大约不是为了旅行吧?有许多许多事情,让她在整个梦境之中都是匆匆忙忙的,心里知道韩霈就要来接自己离开,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出现,梦境也因此而显得错乱而矛盾。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出现,就像睡前的这一个晚上,明明他都打过电话说马上要来接她出去消夜了,甚至后来又打了个电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可却直到她在沙发上等得睡了过去,他都没有出现。
早上醒来,外面还在下雨,而且夜间似乎下大了,此时淅淅沥沥地直撞到耳朵里来。
姚妩歆刚睁开眼的一刹那,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自己的客厅里,昨晚上就蜷在门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试图动了动,顿时又是倒吸冷气又是连声惨叫,全身上下又麻又痒又疼,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拆掉重装、还都装错了位置似的。
她只好一边小心试探地挪动,一边拿起一旁的手机。
心里一沉。
平静得寂寞的桌面,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消息。
心里又一跳:韩霈?!
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姚妩歆急急拨号,临按下通话键时,却又手指一顿。
该不该给他打电话呢?
如果他是不想见我呢……
她站起来,仍有些四肢僵硬行动不便,光着脚在地上焦躁而茫然地踱了一会儿。
忽然听见门上有搔挠般的悉索声。
她心里一动,愣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屏声静气地往猫眼里一看。
然后,她低呼一声,一把把门拉开,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外的韩霈。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似乎有些面容憔悴,像是没睡好的样子,手里提着一只永和豆浆的大塑料袋,温情脉脉地对她笑:“小师妹,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姚妩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韩霈怜爱地拥着她,在她背上轻抚,在她发顶絮絮地细吻:“对不起,妩歆,对不起,是我的错……昨晚上真的已经在路上了,总部那边一个国际长途又打了过来,抓我回去加班。本来想马上做完赶紧再过来的,没想到一忙起来就糊涂了,告一段落时想给你打电话,发现都半夜一点钟了,怕吵醒你,就没敢……”
姚妩歆拼命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她抬起眼,心疼地看着他,伸手细细抚过他的眉眼:“熬了一通宵吧?瞧把你累的,快回去补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