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则不然,地势虽然也险要,但是只要凤州、秦州在手,阶州若是失了也能很快夺回来。而且蜀国若是出兵,自剑门关经利州,往凤州而来,只需逆嘉陵江而上便是,但是从利州往阶州而去,则只能走羌水,水道曲折蜿蜒,若是大军以此水道逆流而上,没有二十来天的功夫,是不可能到达阶州的。所以王节帅才处处在凤州西南东三面设伏,蜀军有来则无回。”
赵匡胤听了此话之后,心中有所犹豫,但是对弟弟的信任占了上风。
“令公,末将在成都府的眼线送来了密报,请过目。”
王景接过赵匡义递上来书信,看过之后,脸色变了变。他领着西南面都署及凤翔节度使之职,便是震慑西南之故。如今他麾下兵力不过两万多人,加上镇守秦州的七千多人,以及负责阶州防务的两千余人,统共不过三万多人,若是蜀国真是主力直逼阶州,那么又改如何应对呢?而且,这主攻阶州所为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来回踱步了片刻,王景下定了决心,此消息是在太偏颇了些,凤州还是以稳妥为主。随即看向在坐的诸将道:“既然蜀国分兵两路,我们自然也要如此应对了。”他看众人都神色变了变,便点点头继续道:“本帅欲派遣一大将率军八千人驰援阶梯州,尔等谁愿请命?”
“末将请命!”同赵匡胤一同出列的是王景手下的偏将张建雄同时出列。
王景看着赵匡胤笑了笑道:“元朗如此,待此战一毕,本帅定向陛下请功。不过这驰援及阶州一事,还是让张将军去了,本帅另有要务交与元朗你。”
赵匡胤知道张建雄乃是王景的心腹要将,也不欲多争,一笑,待王景将事务一一分派下去。
“本帅听闻元朗你随陛下亲征淮南时,曾和江南的水军有过交道的,所以本帅想将嘉陵江的防务交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匡胤心中大喜,自然欣然领命了。
周军的部署才妥当了,又一连等了两天才见了蜀**队的影子,相反的并不是在嘉陵江上,而是在紫柏山下的谷地里。周军等了两天很是懈怠,且没有想到最先出现的敌人居然是这里,幸好蜀兵疲累,故而一场恶战之后,双方各有死伤。
赵匡胤在嘉陵江边设下不少埋伏,而且还学了当年张永德在淮南大胜南唐水军的办法,找来了颇多水性极好的人,日夜在江中巡视。白日里东南山谷地的恶战传到赵匡胤这边时,他自然更是戒备了。
“将军,这一战若是功成,我们也可说动王令公率兵追击,下兴州,夺利州,将蜀国彻底赶回剑门关以西去。”赵普摸着胡子笑道。
赵匡胤却叹了口气有些心事的道:“你说匡义送来的消息不大对,是他得到的消息不全面还是他故意……”赵匡胤说不下去了,他知道三弟为人最是记仇,之希望他不是故意的了。
“则平你太过乐观了,如今敌众我寡,情形不一定对我军有利呢。”
赵匡胤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却知道,此战妃成功不可!
薄雾似轻纱笼罩在嘉陵江的江面之上,一艘艘大船逶迤而来,很快到了离凤州十来里的江面处了。这一幕在文人墨客眼中很是不凡的画面,其实充满了杀气。
赵匡胤同王景等以得到了消息就匆匆按照之前布置各自忙活开来。
也许是上天要让赵匡胤的成功不那么容易,张彦俦坚决反对王昭远将船只只相连的提议,且一再坚持要早些时候率军下船。
王昭远心中腻歪,也早就烦腻了张彦俦的黑脸,便没有反对。故赵匡胤所率埋伏的两千人很快遇上了张彦俦部。
赵匡胤吃到了败仗,他一刀刀砍杀不停,但是有一种蜀兵越来越多之感,韩重赟护着赵匡胤边战边退,就在危机时刻,王景部王率带兵杀到,这才解了赵匡胤的围。同时,王景带领一部人马在凤州东南面的斜谷恶战,杀退了韩守贞的进攻,以一千多周军为代价韩守贞留下两千多蜀军的尸体,率部逃走了。而在江上的王昭远也受到了惊吓,差点没被周军从船底打穿洞。
王景的脸色不好,赵匡胤的心情却是更差,他没有想到三弟匡义居然送来了错误的消息。
第一天战事结束,可以说双方不分胜负,打平了而已。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赵匡胤暗想道。
虽然事情的趋势不为人所预料,但是仗还是得继续打下去,赵匡胤暗自着急时,比他更心急的就是他弟弟赵匡义了。赵匡义每日里颇费心思疏通关系,从枢密院那里此时的宫人嘴中听到了一些战情,心中着实慌乱。
这日王景已遣使往关中而去,一往汾州靖难军折家去了,一往坐镇京兆府(即长安)的王彦超那里去了。若是有他们的援手,这边的战况或许就能改变胶着得态势了。
而这个时候的周宪,已经得知了郭荣取得幽州大捷的消息了,不过看他的书信,倒是让她吃了一惊,比之从前的书信嘱咐得更加细致了些。像是平日里的起居饮食都一一问到了。
周宪摇摇头,这怎么比嘱咐丰哥、宁哥和望舒几个还详细啊?虽然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但是心里也是甜的,不由得更加思念起人来了。
“阿娘,阿爹有给我的信么?”宁哥挣脱丰哥的手,蹬蹬蹬地跑到周宪面前。
“小声点,小心吵醒你妹妹。”周宪轻声道,看了一眼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儿,这才回头看向丰哥道:“这个时辰你不是在做先生布置的功课么?”
丰哥也难得激动地道:“阿娘,我听先生讲,父皇一举收复幽州了,契丹人望风而逃,不多时幽云十六州便是咱们大周的了。”
周宪一笑,果然是男孩子,都有自带吴钩收复山河的大志,摸了摸他的头道:“幽州拿下,不过是北伐第一步目的实现了,如今也只是居庸关以南的地方拿回来了,但是还有西北边大片的地方在契丹人手中呢。你阿爹,估计最少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汴梁来呢。”
宁哥见周宪不理会自己,径自爬上榻抓起桌上的书信看了起来,好半天才沮丧道:“阿爹就没有回我的信么?我第一次写信呢!”
周宪无奈,挑出其中一张纸给宁哥道:“诺,你阿爹写给你的。”
丰哥也凑过头去看,才一眼就扑哧地笑出了声,随即又狠狠忍着,怕吵到了妹妹。
宁哥看着那上面的大字,一字一字念道:“吾儿宁哥,少吃点心,听阿娘的话。”又看了看另外几张字密密麻麻的纸,差点没委屈得哭了出来。
“好啦,你阿爹没写多,是因为宁哥你认识的字不多啊,你看你哥哥的,字也不多啊。”周宪将给丰哥的信挑了出来,确实不算长,但是也有大半张纸了。“等宁哥你认识的字多了,你阿爹自然会多写字在信中的呢。好了和哥哥一起去给你们阿爹回信去吧。”
宁哥很是伤心,在听到丰哥说他四岁的时候都不曾收到过回信,这才高兴起来。
周宪等他们都出去了,这才细思起郭荣心中交代的一件事情,将彰德军节度使王饶家的三娘子说给刘光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也罢,赵匡胤如今人在西南,等他回来时,这亲事自然尘埃落定了。
唤来奶娘和宫女好生看着望舒,周宪出了大宁宫,往春和殿去了,然后传了皇后的诏令,召见王饶的妻子宋氏和王三娘子。
王夫人没想到皇后召见自己和三女儿,竟然是为了做媒?她看了一眼娴静的三女儿,有一瞬间的为难。
周宪没有错过那抹为难,便道:“莫非王三娘子已经说定了人家?怎么没听人说起呢?”
王夫人忙恭敬答道:“不瞒娘娘,三娘子的婚事也不算说定了,只是对方曾经流露过那样的意思。只是这两个月来,因为朝廷用兵的缘故,才没有继续议定婚事的。”
周宪状作松一口气的样子道:“这样啊,那我说的这门亲事王夫人还是好生考虑一下才是。要知道对方儿郎就是陛下也夸赞的。便是如今的龙捷右厢都指挥使,唐末燕王刘仁恭的嫡孙刘光义刘将军了。”
周宪看出王夫人听说是刘光义后,眼神亮了亮。便继续道:“说来,之前刘将军的妻子符夫人我们也是见过的,她是卫王的女儿,身份也算高贵,奈何没有留些一子半女就这样去了。如今都快大半年了。此事还是陛下在书信中嘱咐我办的呢。”
王夫人听了心里更是动摇了,说来,赵家二郎的身份比刘光义矮一截不说,现在的职位也低一截,更重要的是,刘光义的前妻没有留下一子半女,自己的女儿不需要一嫁过去就做人后母的。
“多谢陛下和娘娘看重小女,这件亲事,臣妇是很满意的,只是臣妇一人做不得主,待臣妇回家去和外子商定,再来给娘娘满意的答复。”
周宪一笑,随即看向一直垂眼的恭敬站着的王三娘子道:“不知道三娘子可满意?”
王三娘子抬眼,眼神有一丝惊奇,随即有垂目恭敬答道:“既然得陛下和娘娘如此称赞,民女自然是满意的。”
周宪笑了笑,比起赵匡胤那黑大个来,刘光义的外形无疑要胜几分的。她知道这件事情算是办成了大半了。
所以当半月后,世宗在幽云大捷的消息传到西南时,蜀军军心有所动摇,加之王昭远同张彦俦、韩守贞都不大合,倒是让周军得到了可乘之机,西南的对蜀的战争取得了胜利。杀蜀国万余人,生擒了王昭远这个草包枢密使。
“陛下在幽云大捷,如今我周军之威震慑天下,我等理当乘胜追击,出凤州,克兴州、利州,将蜀国人呢赶至剑门关以西去。”王彦超不满王景就此固守的决议道。
折德扆才继领他父亲折从阮节度使之位不到三年,虽然在西北一地势大,但是同王彦超、王景这等出身的节度比起来,却不好说话了,只能默然以对。
“君命未至,我等岂可贸然出兵?岂不藐视陛下和朝廷?”王景也并非不想出兵,只是想到郭荣的性格,自觉还是稳妥为主。
“陛下收复幽云之后,下一战便是伐蜀。我等不过是替陛下打头阵罢了,令公,在下也并非是冲动的,只是实际稍纵即逝,还是早下决定为好。”王彦超有些气急败坏了。
赵匡胤在众人的讨论中,是没有说话的份儿的,只是站在一边叹息,王景王令公果然是老啦。接到赵普示意的目光,想了想抱拳出列半膝跪下道:“令公同两位节帅可能听末将一言?”
王彦超自然是认识赵匡胤的,十多年前,他曾落魄地来投靠自个呢。折德扆则是见王景同王彦超都没出声阻止,也不做阻拦。
“末将认为王节帅之言颇有道理,当今陛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我等不过是秉承天子之意先行一步罢了。便是天子知晓,也不会怪罪我等的。”
王景这段时日里颇为喜欢赵匡胤这个性情稳重,打起仗来又敢拼敢杀的人,听他这样讲了,便将目光投向四座的大将们。大半将领自然是愿意出兵作战立功的。王景见此只得罢了。
就在王彦超带兵攻克兴州之后,朝廷的诏令到了凤州,果然是出兵攻占兴州、利州以及西南京道三地,据剑门关而至。
赵匡胤也得到了新的任命,兼任府州观察使随静难军节度使折德扆一部,北上府州自西北一带入幽云境内,收复朔州、寰州等地。
赵匡胤心中的滋味自然是百般复杂的,只是想到此次对蜀国作战的将领暂时都没有封赏,心中才好受些,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他不能回转汴梁,便错过了江南使者第二次送至赵家的私礼和书信了。
当然,郭荣收复幽州的消息,不光动摇了蜀兵军心,包括北汉在内的其余割据势力也是大震,江南、吴越、荆南、清源军、南汉等都心有所悸,他们本就年年向中原称臣纳贡,此时也不管时节之分,遣使携带钱财物件赶赴汴梁。而周宣,因为钟太后的限制,完结不能插手这些事情,但是她自然不愿意错过这等大好时机,暗地里寻思了多日,便“偷偷”地告知了李煜周宪如今的身份,以此作为突破。
“国主,臣妾现在要告诉你的话,事关我周家人的大事,请国主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不可以说出去才是。”周宣瞟了一眼畅音阁的窗台边,便见花影动了动,她更是心安了。
李煜看着周宣笑道:“既然是你娘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告知我的为好。毕竟是周家的事呢。”
周宣抿了抿嘴唇直视李煜道:“国主,虽然此事同周家事关重大,但是同我南唐也有莫大的干系,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告知国主才行。”周宣拉着李煜坐下,轻声道:“国主可还记得我那二妹娥皇?”
李煜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道:“自然是记得的,直视你二妹不是已经过世多年了么?”
“不瞒国主,我那二妹其实并未过世,当年因为文献太子(即李弘翼)有关,我那二妹便私自逃家,去了北地。直到前年我们家才得知,二妹娥皇当年逃到汴梁后,嫁给了尚是太原郡侯的郭荣,也就是现在的周帝。她如今已经是北国的皇后了。”
李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望着周宣苦笑道:“如此说来,当年周帝指名让我去淮南迎皇叔也不是意外了?这件事情你们周家倒是真瞒得紧。”
周宣也是苦笑道:“国主,不是我们家人瞒得紧,而是我们家人也以为她已经去世了,所以前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惊惧较多的,臣妾的父亲临死前发话,说是二妹早就死了多年,我们周家是没有她那样一个弃家背国的女儿的。如今臣妾将此事告诉你,也是希望能够以姐妹之名同她联系上,好多多套取周国的消息。”
李煜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武断,但是这事不小,他须得好好想想才是。
而窗外的钟太后心中也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周家,会不会是早就暗地里投靠了周国?一时间,她爷懒得去想为何周宣会在畅音阁这地方说这等机密大事了。而周宣,也通过此事,得到了可以随意向中原挑选贡物和传递书信的许可了。至于后果,她早就权衡清楚了,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南唐皇室也不能外传的,他们只会默不作声任自己动作而已。至于妹妹娥皇那里,她都快要做寡妇了,自己这个姐姐好生的和她话家常,她该高兴才是呢。
秋去冬至龙下燕云
周宣在等着北地传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