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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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相随-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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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是要进宫觐见陛下了,侄儿在这里先行告辞了。”宗谨抱拳道。

李重进点点头,也不多什么,带着侍卫亲兵往皇宫去了。

宗谨身上除了一个校尉,只是一个光头皇子,因此这回了汴梁城,不用像李重进那样入朝觐见,而只需直接回宫入内廷的。

“小人见过殿下!”却是一内侍在城门口候着。

宗谨认得这人乃是大宁宫的副总管,“公公免礼。可是五殿下出宫来迎我了?”

内侍起身笑道:“除了五殿下之外,公主也来了,另外娘娘也来了。”

宗谨一愣,这才道:“阿娘来了?”随即也顾不得其后的韩正等人,往那城门口眼熟的马车奔去。

“哥哥!”最先跳下来的是望舒,然后是宁哥。

宗谨一笑,抱着妹妹摸摸弟弟的头,这才对着马车跪下:“儿子不孝,让阿娘挂心了。”

周宪听着宗谨的话,早已按捺不住,掀开车帘,扶着宫女的手下了马车,将宗谨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欣慰道:“丰哥长大了,平安回来了就好!”

陈树根等人见了天家母子团聚的情景,暗想这同平常人家母子重逢的情景也没什么分别嘛,只是这皇后娘娘,是不是太过年轻了点?

虽然皇后等人都是平常百姓的装扮,他们不好行大礼,只得如一般人家的护院样在向主母行礼时多磕了两个头。

“辛苦各位照看我儿了,许昌,将我给众位的谢礼送给他们吧。”周宪看了眼这数名侍卫,忙吩咐道。

待上了马车,周宪这才仔细将丰哥查看了一番。

“阿娘,我没受伤,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阿爹知道了可会不高兴的……”宗谨对于母亲的上下检查有些羞窘,{3UWW}看一边偷笑的宁哥和望舒,那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啊!”周宪看宗谨的神态,只得罢了。

“小弟弟可还好?宁哥读书习武可曾偷懒了?儿子从南边带来了不少物事回来,有几件是特地带给阿娘的,当然还有宁哥同望舒的,你们俩一会去我那里去看看喜欢不?”丰哥抱着望舒笑道。

“宵哥好得很,比宁哥小时候乖多了,倒是有几分像你小时候。”周宪看着长子,想到他曾经在襁褓中的样子,心中感叹岁月流逝之快。

……

“陈大哥,朱二哥,我们往这边走。”韩正等人对着马车入了宫门后,在东宫外殿折向宿卫禁军的署地。

“多谢韩兄弟提点。”陈树根看了眼巍峨的宫城,压住心中的激荡,之前何时曾会想到自己三十五岁年纪时能进得皇宫来?

……

这晚大宁宫中自然是热闹非常的,周宪看着抱着宵哥不放的丰哥,脸上尽是温暖的笑容。

“娥皇,我欲封丰哥为建武节度使、校检太保、河阳郡侯、殿前都检点,同时权知开封府事,八月入秋之后,就让他往幽云走一趟,至于宁哥,晚间丰哥同我说了下,宁哥这孩子性子毛糙,还是待他十三岁的时候,再让他出门为好。”郭荣搂在周宪轻声道。

周宪想了想道:“建武节度使倒也罢了,这是遥领。但是让他权知开封府?是不是职责太重了点?他这才多大?”

郭荣低声笑了,“娥皇,你可不要小瞧了咱们的儿子,你可别忘了他在淮南,将重进家的老三狠狠教训了一顿呢……明日旨意出了,他便要出宫建府了,许多事情他都要开始学着接手了,你且看着吧,丰哥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的。”

周宪摸了摸郭荣脸上的皱纹,有一丝惆怅也有一丝欣慰,孩子长大了,而自己同郭荣,也慢慢的老去,但愿自己两人能相携手至对方白发苍苍之时。

六月初,皇子宗谨受封建武节度使、校检太保、河阳郡侯、殿前都检点、权知开封府事,于是朝野内外都知晓了,这位河阳郡侯的储君身份算是定了下来。

八月中秋之后,本该入幽云的河阳郡侯,并没有如郭荣最先所想的那样入燕云,而是自长安往西北而去。只因党项人在西北有了异动。

“阿娘,阿爹为何不让我随着哥哥一同往西北去?”宁哥对于自己又不能像兄长一样出征,很是恼怒。

周宪牵着宁哥的手,出了宫殿,指着天上那南飞的大雁道:“看到了没有?那些领头的大雁,可有幼雁?只要你学好了本事,等你长大了,你阿爹自然会让你去的。否则,你就只能一直呆在汴梁城中了。”

宁哥不服气的瞪着那落后的小雁,半天才呼哧着回了东宫练武场。自此之后,宁哥习武比之前更加的勤奋了。

秋去冬来,很快就是一年将近之时,周宪看着能在床榻上爬得飞快的宵哥,想到远在西北的丰哥,也只有心中暗自牵挂了。

岁月了无痕,很快显德十年结束了,元日祭天之时,郭荣依旧没有改元,故而下一年是显德十一年。这一年的春节,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卒,三军推其子李光睿为留后、权知夏州事。而当时正值皇子河阳郡侯督查西北事务,河阳郡侯同李光睿会商,其后定难军交出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李光睿也须入朝领他职。本来事已至此,夏州之事算是了结了,奈何李光睿其族人不服,暗中与党项其他豪族相约与辽国结盟,举兵抗周。河阳郡侯郭宗谨受中枢诏令,领西北诸藩镇之军,平定银、夏诸州之乱,自此之后,定难军除名,独立于中原朝廷三十年的西北重镇重新回到了朝廷手中,而皇子河阳郡侯郭宗谨的威名开始在西北诸地传开。

同年,原属楚国的领地除了被南汉得去的十四州,其余诸州尽被中原朝廷所获,郭荣还没有多余的动作,李煜同钱弘椒为了讨好中原,纷纷去书信劝说刘鋹臣服于大周,刘鋹自觉同中原隔着南唐和吴越,且自信国力可以一战,对于李煜等人的劝说并不理会。是以,显德十二年春,河阳郡侯自燕北回汴梁后,便被任命为前营都部署,同时,老将韩通被任命为荆湖转运使,史彦超为副都部署,魏仁浦为监军,大军自潭州而下,经冯乘进攻贺州。

而此时的金陵的唐宫,依旧是歌声曼舞。

“清源郡公请留步。国主说了,若是有国事,待明日在政事厅时相议就是了。”小太监拦不住李仲寓,最后还是大总管霍德出面的。

仲寓闭了闭眼,压住心中的怒气,对着霍德道:“霍公公,我只是想去看看父王正在欣赏的歌舞罢了,并没有什么政事要烦扰他。”

霍德见郡公如此说了,心中虽然不大相信,但是也不再阻拦了。

仲寓进了内殿,便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父亲李煜,他正沉醉在流珠那出众的琵琶声中,目光一直流连在窅娘那旋转不停的身姿上。而他的手边,坐着的是虢国夫人,两个人紧紧挨着,恍若一体。这个女人,本该是自己的姨母,但是因为她,父王同母后的嫌隙日见加深,如今他们夫妻两人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见了面也是争吵,这倒罢了,让自己痛恨这个女人的,是她让父王变本加厉地不理政事……

好半天,仲寓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厅中跳舞的窅娘,旋转扬起的白纱之下,露出了似流光也好似盛开的金莲的黄金舞鞋……仲寓想到如今南唐的庶民百姓,大多因为苛捐杂税而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不少百姓涉水逃往淮南……再对比这以黄金做舞鞋的事,他直觉心口一阵闷痛,扶着额头在无人留意的时候出了殿门。

“呕——”仲寓扶着一根栏杆吐出了一大口血来,心中的闷痛这才轻了些。

“殿下当保重自己才是。”严恪见状,知道郡公欲劝国主定是无功而返了。

“再如何保重,也不过是等得他日做了亡国之奴而已……严恪,周军已经在攻打南汉了,下一个就是我大唐了……”仲寓没有去擦嘴角的血痕,看着雕栏画栋的唐宫,他的双眼中尽是悲哀之色。

严恪想到国主如今的作派,知道无论什么劝说之词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也只余叹息。

显德十二年冬,周军兵临南汉都城兴王府城下。

红颜如斯汝心如铁

“陛下,周军已兵临兴王府城下,招讨使郭崇岳虽然率众抵挡,但是也恐抵挡不住啊,陛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龚澄枢对刘鋹道。

刘鋹叹气道:“还能如何呢?之前你也劝朕要早做打算,朕听了,但是备好的欲逃往海外的装满金银财宝的十余艘大船,都被那些贼心的内侍们劫走了。如今这情势,兴王府能守一日就是一日吧。”

龚澄枢闻言语塞,他也是内侍,自然知道陛下这是对自己有些忌讳了,只得向刘鋹身边的卢琼仙使了眼色。

卢琼仙平日里虽然和龚澄枢相互勾结把持朝政,但是到了此时,她却是站在刘鋹这一边的。不说能不能逃走,就算逃走了,也不过是过着普通庶民的日子。但是跟着刘鋹,就算城破了,周国的皇帝也不会杀了刘鋹,自己这个妃子自然也是无虞的。去了开封,说不定依旧能过得富贵无比,若是自己能被中原的大将或者皇帝看中了,那不是更风光么?想到此处,她便瞥了一眼龚澄枢娇声道:“龚总管你只管照着陛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莫非你是不满陛下的决议?”

龚澄枢看刘鋹眼中的疑惑和警惕,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暗骂不已,忙不迭的出了大殿。

刘鋹抚摸着卢琼仙光洁的头发,哀声叹气,只盼郭崇岳和植廷晓能挡住周军的攻势。然而他的这番期盼终究是落了空,这一晚,周军遣数千各士卒突袭南汉大营,少烧营栅连绵数十里,招讨使郭崇岳、先锋大将植廷晓皆战死。

当消息传到兴王府时,刘鋹已经是满脸惨白。

“陛下,事到如今当以保全性命为重。陛下不可自弃啊!”卢琼仙跪在地上哀求道。

刘鋹看着平日里最是宠爱的妃子,满眼是泪,他也不想做这亡国之君,但是他更想活命啊!褪下龙袍,刘鋹最终肉坦出城而降,南汉亡。

“君侯,那便是刘鋹。”史彦超骑在马上,指着跪在地上手持降书的刘鋹道。

郭宗谨点点头,打马上前,他看着刘鋹道:“汉主既已降周,便是我大周之臣,请罪之说,待入了汴梁城,我大周皇帝自有论断。现在不必做此姿态,起吧。”

刘鋹听得郭宗谨之话,放下心中大石,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郭宗谨率领周军一部进了兴王府,一直入了南汉的宫廷,看着庆元殿之前的宽台之前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脸抽了抽。小小的南汉宫廷,光内侍居然有两万多人!

“传令下去,身无恶行之内侍,每人给足回乡银两遣还,至于那些搜刮银钱谋财害命把持朝政的阉人,全都关起来。宫女也依此例办之!”

卢琼仙、龚澄枢、陈延寿等昔日在南汉呼风唤雨等人都是胆战心惊!

“将军,将军,妾身昔日之行全是不得已为之啊!妾身,妾身都是受人蛊惑才那样做的……还请将军明鉴啊……”卢琼仙自负美貌,跪着爬向宗谨,那架势,就差没抱着宗谨的大腿哭求了。大约许多的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都是这样,自视甚高,以为男人见到这副样子都会心软吧。

但是这一次,卢琼仙撞上了铁板,韩通、史彦超等人略带戏味的看着这少年君侯会怎么样处置。

郭宗谨皱眉厌恶的看向这个女人,若非之前他走过一趟南汉,还真会以为这女人是受人蛊惑的。她以后她这副样子就能迷惑自己么?

“你就是卢琼仙?”郭宗谨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冷声道。“先侍奉刘晟,再侍奉刘鋹也是他人蛊惑的?(刘晟乃是刘鋹之父,杀兄夺位,称为南汉中宗)以妇人之姿高坐朝堂侍中之位是他人的蛊惑的?毒杀不以重金贿赂你的文臣是他人蛊惑的?肆意抢夺百姓财物是他人蛊惑的?”

宗谨越说声音越冷凝,“来人!将这个卢琼仙拿下,三日后在兴王府长安大街游行斩首!”

卢琼仙早已吓得软成一团,突然瞧见随着周军大将身后的刘鋹,忙扑上去苦苦哀求。

刘鋹有些心疼自己宠爱多年的才人,但是看到郭宗谨的冷脸,他只得狠下心来没有理会。其后龚澄枢、陈延寿自然也没有逃过。刘鋹更是将属于自己的罪责全部推在了这两内侍身上。

宗谨对于刘鋹为人极为不齿,若非是阿爹早有旨意,他早就一刀砍了刘鋹这窝囊之人。

“君侯,兴王府已平,待各地稍加整顿之后,我军修整之后是乘胜北上泉州还是班师回汴州?”史彦超几人如今对年岁不大的宗谨是完全的信服了。

宗谨看着舆图静默半响,好半天才指向桂州以南的安南经略使道:“众位莫非忘记了这静海军之所?”

韩通等人俱都静默下来,他们也并非是疏忽了静海军所镇之交州一带,此乃原属大唐最为南方的一块土地,唐末内乱之后,此地虽然名义上属于南汉,但是一直动乱不已。

“到底是打与不打,我们静待陛下的旨意下来。不过大家也知陛下之志愿,一心想让我大周有大唐盛时之治,所以众位心中也要有个数。此时交州正直内乱之时,后吴王吴昌文讨伐翻版之时被杀,如今的安南,正是群龙无首之时,各州豪强你争我夺,真是中原收复此地的大好机会。诸位都是跟随陛下多年的老将了,眼光应当比小子我长远,当知道此处不可丢,此处一丢,它和大理相萌,岭南则是他们的眼中之肉!”

宗谨缓缓说着,这番话是他的意思,更是郭荣的意思。

众人沉默半晌之后,还是魏仁浦先道:“君侯所言极是,不如快马奏于汴梁,陛下旨意一下,我大军即过白藤江平定交州。如今倒是先该将力气放在整顿原属南汉诸州吏治之上了。当年刘晟杀兄自立之后,杀尽了宗室血亲,对于文官是非常的轻视,故而诸州至今也是武将当权,所以土地文书人口户册都不全整,所以咱们接下来的事儿将特别多呢。”

宗谨点点头,抱拳道:“魏相公一向高才,这事儿就要相公你多多费心了。”

史彦超看着宗谨等人商议庶务很是无趣,便继续看着舆图之上的岭南五管之地,他一开始也对安南无视了,那里蛮族居多,民风彪悍,时常有动乱,且非富庶之地。但是丢了此地,邕州(现今南宁)桂州(现今桂林)两镇将门户大开,岭南的西南一带将两面受敌。

摸了摸下巴,史彦超有些心动了,若是能够带兵平定安南,这回了汴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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