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了那么久，她却在现在轻易说了放弃。离开这里，追逐爱情，她所要付出的代价竟是丢弃自我？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问题，谷亦扬提醒了她。可是现下的局面她已然无力扭转，唯有认命地一步步向前走。她唯一的祈祷，便是那份不定的爱情可以最终修成正果。如若不然，她可能因此变得一无所有。
父母的婚变，让她从小就不相信爱情，可是这一次，她却想为了季南搏一搏。
她默然走进房间，收拾行李。谷亦扬低头，唇角弥漾着冷冽的苦笑，她终于厌倦了他，就连和他争辩抬杠都已经索然失去兴致。
当苏小夏提着行李袋出来时，谷亦扬和季南正对面而立，谷亦扬嘴巴开阖，不停说着什么，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浅浅的温柔和宠溺。看到她出来，他才闭了嘴，深深看了季南一眼，看到他点头，旋即沉默地低头。
小夏看着他像是在交代什么，却又猜不出来，也懒得动脑筋去猜，只是恹恹道：“我们走了。”
谷亦扬象征性地点点头，直到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他才缓缓重新抬起头，失神地望着门口，心里一片怅惘。
实际上，他没有资格说她。因为弃守诺言的人不止是她，就连他似乎也在突然之间感到累了倦了。不想再在这个异地他乡独自打拼，不想再和父母远距离地抗争，不想再拂逆他们为他安排好的未来，为了那个所谓的自由和理想。
或许，真的该结束了。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第30章
三十、被迫离职
餐厅里，苏小夏专注地看菜单点菜，好半晌才合上菜单，看向对面一直默然无语的萧梵。只见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禁开口：“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小夏，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了。”萧梵淡淡开口，微笑看她，眼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一纵即逝，让人捉摸不住。
苏小夏看他神色古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低头喝水没有接话。半晌才又抬头，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变漂亮了，你都快认不出来了？”
萧梵默然地看着她放声大笑，却分明看到她眸光黯淡，恹然憔悴，还要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兄弟做得好失败，将近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改变，却有人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做到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他。”
小夏怔然地看着他，失了半刻的神，却弄不清楚他说的人是谁，一脸哭笑不得，“萧梵，我不准你说这种话。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有着所有人都无法替代的地位。这么多年来，每次打架你都把我保护得好好的，哪里失败了。”
大哥……萧梵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味同嚼蜡。一向平静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苦笑，或许在小夏心里混出了大哥这个身份，就是他自认为最大的失败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止是佩服那个人，更是羡慕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季南还是谷亦扬，他却没能看明白。
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小夏喜欢的人应该是季南。他至今尚未见过他，无法做任何判断，可却是报了十二分的好奇，他很想知道让苏小夏情窦初开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那么谷亦扬呢，他在小夏身边又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对于他们俩的同居，不，是同租，小夏是决口不曾提过。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杭城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两面之缘，他对谷亦扬的印象不坏，也隐隐地可以感觉他对小夏的感情并不一般。萧梵低着头若有所思，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们俩倒真是可以惺惺相惜一把了。
“小夏，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苏小夏猛然抬头，正对上萧梵那深澈的眼神，不禁有些怔忡，却是片刻之间回神，向着他郑重点头。是的，她已经决定好了。她要为季南，为自己的爱情博弈一次。不论最后会是如何的收梢，她都要去争取这一次，不然她不会甘心。
萧梵看着她突然间迸发出的斗志，那个坚定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些恍惚。以前的她是盛气凌人，可是剥离掉强硬伪装的外壳，她脆弱到不行。而今天，他却在她眼里看到了真正炽热的光芒，熊熊燃烧。
在爱情的火焰面前，萧梵下意识地觉得他忽然之间变得好黯淡好灰暗，完全被比了下去。是的，他承认，在爱情上他是个弱者，是个懦夫，埋藏了十年的感情他始终不敢说出口，只怕捅破了那张玻璃纸，从此之后便不再是朋友。
形同陌路这四个字，仅是在脑海里想想，他都会觉得莫名的心痛。如今，对爱情后知后觉的她终于迈出了她寻爱的脚步，他除了在身后遥然相望，默默祝福，还能做些什么呢？
或许，真的如小夏所说，大哥才是他该努力正视的定位吧。
“萧梵，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小夏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半天未置一言，终于忍不住问道。
第三者，师生不伦恋，这样的控诉对于她来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压力。他们的事情虽然还未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却都已经知道了一箩筐，特别是她的母亲。
要是让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要跑去和季南同居。以她的性格，雷霆手段，恐怕不只是赏她一耳光那么简单了吧。
苏小夏不禁叹气，她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原本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好像突然之间就被弄得乱七八糟，好似个乱了的线团，找不到解开的结，甚至因此越绕越凌乱。
而这其中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便是季南倏然间伸向她的手，不论是出于什么初衷，终究是让她找到了些许的依靠和支撑。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临接下来可能的狂风暴雨。
“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谁让我是你大哥呢。”萧梵话音刚落，小夏便接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脸上刹那间变了颜色。
当小夏和萧梵赶到光妍中学的会议室时，正听见季南低低的声音响起，“我同意接受离职，只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小夏。”
会议室很大，空荡荡的，只站了苏言靑、夏妍和季南三人。苏小夏破门而入，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话。看见他正要俯下身拿笔，不禁一把冲将上去，夺下笔来。
“你在干什么，我不准你签字！”苏小夏情不自禁地吼道，看也不看对面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的父母。
季南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一时间有些怔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着看她，“小夏，别这样。把笔给我吧，我该为我做的事情负责的。”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被冤枉。那件事……那件事不过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小夏说着声音愈发低沉，若不是谷亦扬打电话通知她，她真不知道她的母亲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找来校董级别的父亲想要私下开除季南的教师资格。
她早料到母亲风尘仆仆地赶到杭城，绝不会只是为了给她这个不孝的女儿一巴掌这么简单，对此事她决不可能善罢甘休。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迅猛。
“苏小夏，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廉耻啊，这个时候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夏妍终于看不下去，怒不可遏地冲着她喊，气愤之极。如果不是对上小夏那双亮得骇人的眸子，她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个女孩是不是她的女儿苏小夏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小夏冷冷回视她，咬牙道，“这十几年来，你们从来都没把我当作过你们的女儿，你们有谁关心过我。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们都不曾过问过我。现在，又这样突然霸道地干涉我的生活，算什么啊！”
一时间，会议室里陡然安静下来，苏言靑和夏妍皆是怔然，蓦然看向苏小夏的眼神变换了好几下，愤怒、自责、愧疚……真可谓是五味俱全了。
良久才又听夏妍开口，只是语气早已缓和了下来，“小夏，你听妈妈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靠不住。女人一定要自强自立，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一旁的苏言靑不禁握拳，尴尬地轻咳两声，沉声正色道：“小夏，你要知道。我和你妈妈这么做，只是希望快点平息事端，避免将事情闹大，我们是为了你好啊。”
苏小夏不禁冷笑，“为了我好，你们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如果真是为了我好，当年爸爸就不会在外面搞外遇，妈妈就不会每天只知道工作，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其实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除了事后的埋怨，还会为我做些什么？除却钱，你们真是这世上最贫穷的人。”
“季南，我们走。”苏小夏冷静地转身，轻声对季南说。却见他没有反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终于轻轻摇了摇头，“小夏，你别任性了。”
苏小夏猛然抬眼看他，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拼尽全力，声嘶力竭的怒吼，甚至不惜剥开心上那已然结痂的伤口，利用父母对她满心的愧疚，只是为了保全他。而他却摇头叫她不要再任性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屁孩。
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可笑的一个笑话，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笑得双肩发颤，只冷冷瞟了季南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会议室。
季南失落地低头，甚至不敢转身看她愤然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她为他好，为了他不惜和父母争锋相对，冷言相向，可偏偏是这样让他心里感觉更加的愧疚不安。
他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她这样的女孩如此真心对待。更何况苏董事说得确实没错，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闹大，他不想再一次搭上她的清白。而且只要他辞职，不再是她的班主任，那么她便可以不用再背上不伦恋那个莫须有的负累了。
对我而言，这不过是失去了一份工作，或许还是一个……理想。但是，和你的名誉比起来，理想又算是什么狗屁东西呢。季南心里暗想道，讥诮地耸耸肩，终于提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夏！”看到苏小夏跑出会议室，身后萧梵相继而出，谷亦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朗声喊道。
在季南接到苏言靑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在一起。季南没说什么便离开，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事情跟小夏有关，便打电话通知了她。
看到小夏一脸决然的离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他心里除了担忧，更是不自觉的黯然。现在的苏小夏，眼里除了季南，恐怕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只是他在那站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季南追出来，就连她的父母也没有从会议室里出来。他不禁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也顾不上其他，冲出去向着小夏跑走的方向追去。
然而他才到校门，却迎面被人拦住。猛然间抬头，正对上苏婧瑶那尖刻的眼神，一时怔忡。
“我不准你去追她。”苏婧瑶赫然开口，双手直直摊开阻住他的去路，眼神决意而坚定。谷亦扬疑惑地看着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眼前的苏婧瑶，和他平时认识的瑶瑶似乎不太一样了。
“瑶瑶，你别这么任性好吗。她一个人这样突然跑掉，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更何况她还是个大路痴，随时都有可能找不回来路的。你要是找我有事，我晚点再和你联系吧。”谷亦扬柔声说着，眼神却一直飘忽在小夏离开的方向，眉间微蹙。
苏婧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看到他对着她讲话都如此心不在焉，心里又伤又怒，瞟了眼小夏远去的方向，讥诮道：“亦扬，你别傻了。她身边有的是护花使者，先是季南，现在又来个萧梵，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存在与否……”
“你别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谷亦扬一把截断她的话茬，神色渐起寒霜，心却不自觉地缩紧。他分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小夏其实并不需要他，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想要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他。
苏小夏，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因为新奇偶然间落在了他的窗前，惊扰了他的生活，但是却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些他统统都知道，可是当有人这么面对面地把事实告诉他的时候，为什么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怒，忍不住沮丧，忍不住黯淡。
就好像一个完满的梦，突然之间变成幻灭一样，让人心痛。那个梦就恍若江南哒哒的马蹄声，路过然后错身离开，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美丽错觉。
“亦扬，我求你清醒点好不好，不要再陷在那个痛苦的泥沼里不可自拔了。苏小夏到底有什么好，勾引老师甚至还和他上床，现在更是死皮赖脸地要和他同居，这种放浪没有羞耻心的女人，你到底……”
苏婧瑶看到谷亦扬愈发冷漠的眼神，心里简直嫉妒得发狂，不禁冲口说出这番话。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早已经谷亦扬一把封住了嘴，幸而今天是周末，学校里空荡荡的，没有别人听见她的吼叫。
谷亦扬低头看她，眼神骇人得闪着光，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看得她背脊发凉，汗却不自禁地一片涔然。他薄唇微启，刚想开口说话，却忽然听见夏妍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室里的三人已经笔直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第31章
三一、不要道歉
“你是谁，在这边胡说八道些什么。告诉我，刚才那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夏妍毫不客气地瞪着她，神色警觉。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苏婧瑶，心中百转千回，这个女生怎么会对这件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她就是……
夏妍话音刚落，还不敢完全确定她的身份，便看见苏婧瑶挣脱开谷亦扬的手，站起身一脸冷笑地看着夏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瑶瑶。”一旁的苏言靑轻声唤着女儿的名，看到她今天就像一只刺猬用刺伤人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那些话的，以后都不许再说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姐。”
夏妍不禁了然，凝神看向苏婧瑶，不禁嘴角微扬，“原来是萧琳的女儿，果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