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半天的傻,终于满脸黑线地大声疾呼:“我的天,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你们认为合适我的发型吗?嗯?嗯?嗯?”
一旁的理发师则是一脸的无辜和为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这发型很完美,怎么偏偏就把这位女顾客弄得一脸哭丧的模样,急忙解释,“小姐,这个确实是最符合你头型的发型了。你看你,长了一张瓜子脸,配上这头长长的头发不是很淑女吗?”
苏小夏怨念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黑线更深,心中大呼后悔,刚刚他们在摆弄自己头发的时候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谁知道,结果一醒过来,就看到她原本利削的齐肩短发被接成了过胸的长发。
淑女?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她听得这话不但没有丝毫的欣喜,反倒是鸡皮疙瘩“噌“地起了一层又一层。奇怪,谁说她要当淑女啦,一副看着就很弱不禁风、被人欺负的样子,哪里还是那个风风火火,帅气无比的苏小夏啊。她向来最不喜欢让别人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了,可是现在……要是让萧梵那一帮人看到,不知道要跌破多少眼睛,说不定还会直接遭人唾弃被人鄙视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苏小夏是大大地不喜欢现在的发型,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不管,我要把那些接上去的头发都扯掉!”当机立断,苏小夏便要将两只手伸到接发的边缘。那些本来在自顾自做事的人也是都将眼光投到了苏小夏身上,一旁的理发师更是个个看呆,全部愣在当场。刚反应过来要阻止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一只大手抓住了小夏的手。
“苏小夏,你在干什么啊?”谷亦扬低声吼道,猝不及防间,右手背被小夏乱舞的长指甲划到,瞬间起了好几条小小的血痕。
或许是没见过谷亦扬这样厉声厉色的模样,苏小夏竟然顿时愣住,诺诺地看着他,半晌才忿忿地说:“都是你的错,看我现在被弄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谷亦扬看着她气得脸色铁青,眼中笑意渐浓,轻声道:“这样,很漂亮。”
这样,很漂亮吗?
未等苏小夏缓过神来,谷亦扬就拉着她大步走出了理发店。
“喂,谷亦扬,你不要以为说那种话哄我,我就会放过你。把我折腾成这样,我一定要找你算账。”走了老远,苏小夏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打掉谷亦扬的手,恶狠狠地说。
“咳,苏小夏同学,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现在我才是你的债主。本来呢,我是不介意你慢慢把钱还我的,但是既然你想一下子把账算清,那我倒是乐得轻松,绝对没意见哦。”谷亦扬转身立住,双手插着口袋,俯下身看着小夏,满脸邪邪的微笑,以一个大特写的角度出现在她面前,惊得她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苏小夏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将他狠狠推开,继续咬牙切齿的怒视行动。这个卑鄙的家伙,就会抓着她的把柄不放,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这让她更加后悔起当时冲动的信誓旦旦,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呐。她忍不住冲口说道:“谷亦扬,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威胁一个女生,还算什么好汉啊!”
“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好汉哦。倒是你,现在想起自己是个女生啦?!”谷亦扬依然一脸放浪的笑,很是欠扁。苏小夏心中恼怒,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向自诩嘴上功夫了得的她向来只有欺负人的份,怎么到了这个人面前,她就完全斗不过他了。
克星,绝对是克星。每字每句,生生相克!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走,我们去借东风咯。”谷亦扬从头到尾打量着苏小夏,一头柔顺飘逸的长发,一件……肥大中性的T恤,一条……肥大中性的牛仔裤,不禁皱了皱眉,完全不顾身后的叫喊,拉上便走。
“你又搞什么鬼啊,谷亦扬。”苏小夏低声怨念,眯着眼环顾了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浪漫一身“女装店,店内除了谷亦扬一个男的,便是清一色的女人。即使苏小夏将头压得很低,依然可以感受到周遭灼热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店里唯一的男的呢,还是为这店里唯一的男的这么帅。
好吧,苏小夏承认,谷亦扬虽然可恶到极点,但是确实有资本迷倒身旁一般的女人,而这让苏小夏更加确定了一点,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可是眼前这样的情况,这个自认不是一般女人的苏小夏还是觉得有些棘手。因为谷亦扬正拉着她的手,怡然自得地在衣架上挑衣服,而她,差点被四周电力十足的眼神击杀,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以自卫,不然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焦掉了。
“喂,为什么我有一种做情妇被正牌老婆抓到质问的感觉啊?”如此窘境,苏小夏坦然告诉谷亦扬自己现在的感受,被鄙视就被鄙视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一天会免疫的,她在心中一个劲地碎碎念,想要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
“你在干什么啊,絮絮叨叨地念个没完。喏,拿这件去试下。”如果是在平时,苏小夏一定会大声反对,坚决不试。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进了试衣间便可以脱离险境,她认了。于是,她一把扯过谷亦扬手中的衣服,看也没看便逃到了试衣间。身后,谷亦扬唇边笑意更浓。
“咚咚咚”谷亦扬半倚在试衣间的门上,对着苏小夏说:“苏小夏,换个衣服需要半个小时吗?”
试衣间内没有应答,谷亦扬又敲了两下门,还是一片沉默,谷亦扬不禁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旋即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撞门进去咯,待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你可千万别怪我。”
“我撞了!”谷亦扬边说边做了个欲要破门而入的姿势,然而“砰——”地一声,不等他撞门,苏小夏就已经把门打开,露出一张极不情愿的脸,小嘴瘪得跟什么似的。
“女人果然很麻烦,换个衣服都那么磨蹭。”谷亦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抱怨了几句,便伸手势要将苏小夏拉出试衣间。
“喂……”苏小夏低吼,脸色很是不好看,别扭得厉害,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这样穿,很奇怪呐。”刚才一踏进那试衣间,苏小夏就后悔自己竟没先看下他挑的衣服了,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他给她挑的竟然是一件粉绿色的吊带裙,不宽不细的吊带上坠着两个小小的蝴蝶结,仿佛真的要振翅欲飞,裙摆则是这个夏天最流行的蓬蓬裙,就像一朵绽开的花朵,可爱中透着点小性感。而那花儿之上,蝴蝶于飞,更是将裙子绘成了一副美图,光看着便已经是赏心悦目了。
但是,上面的那些美只是一般女人看到的,已经说过,苏小夏她不是一般的女生,所以她的想法较之她人也自有不同。从小到大她最习惯的打扮便是T恤加牛仔,从来都不穿裙子,她觉得裙子把她的英气都挫没了,所以她从小就不爱。可是今天,谷亦扬偏偏就挑了一条裙子让她试穿,他一定跟我有仇,苏小夏恨恨地暗想。
“你如果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把你抱出来了。”谷亦扬低声恐吓,女生果然是很麻烦的一种动物,他心中默念,而自己一定也是脑子秀逗了,想出这么可怕的计划,损人又不利己。
谷亦扬说那话的眼神很真诚,让小夏忍不住相信要是她还赖在试衣间,他真的会这么做。于是只好悻悻地走出试衣间,双手却依然死死地护在胸前,好像生怕走光似的,一脸的赧然。
“不用掩护了啦,又什么都没有。”谷亦扬瞟了一眼,拉过小夏的手向着镜子方向而去。
“小姐,这件裙子穿在你身上简直太完美了。你男朋友的眼光很好哦。”一旁的导购微笑着大加赞赏。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
“她才不是我女朋友!”
异口同声,两人同时否定女导购的话,也难得他们竟也有如此步调一致的时候,只是弄得那导购的微笑瞬间有些不自然,一个劲地说抱歉。苏小夏也不理会,只是傻傻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镜子里的人,是她吗?长发飘逸,裙袂飞扬,只有眉间依旧英气十足,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小夏,小夏……”突然间一双大手晃到她眼前,谷亦扬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轻笑,“怎么样,有了这个东风,你的淑女计划就无懈可击啦。”
“我不要!”苏小夏一口否决,转过头盯着谷亦扬,脸色渐渐阴沉,“谁允许你不经我同意,自作主张啦。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喜欢这个头发,更不喜欢这件裙子,我统统都不要!”
苏小夏怒吼的声音似乎还在耳侧,人却早已经破门而出,只留下愣在当场的谷亦扬,唇上原有的笑意凝结成尴尬,满脸怔然。
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夏!”谷亦扬上气不接下气地抓住苏小夏,怕她再一次跑掉,心中暗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跑,竟然要他跑上三条街才追上。
“你放开我啦!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干吗老是拉着我的手啊,弄得我们很熟一样。”谷亦扬听出苏小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却依旧那样倔强地丝毫不肯服软,心中莫名地有些撼动。
他沉默着放开她的手,任由她背对着自己,掩饰住所有的表情。而他,只是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想,这个时候或许她更需要的是独处和冷静。那么,他便不应该打扰。
“你怎么还没走啊?”两个小时后,苏小夏才终于平复了心情,回转身,却猛然发现谷亦扬在身后,双手插着口袋,一副酷酷的样子。
“你这个路痴没回家,我哪敢走啊?万一掉了,岂不是又是我的责任?”谷亦扬扯扯嘴角,权当之前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继续和她抬杠。虽然很好奇苏小夏为何突然发脾气,但是毕竟是他人的隐私,她不讲,他便不问。
“那个……我肚子饿了。”苏小夏摸摸干瘪的肚子,都快前胸贴着后背了,不好意思地说。抬眼间才发现,夜幕渐拢,华灯初上,带着杭城流光溢彩的缤纷和夏夜独有的活力。
“走,今天我大出血,请你吃大餐去!”
“喂,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大发脾气吗?”苏小夏迟疑道,对于谷亦扬突然的体贴有些不适应,更有些愧疚,毕竟他是出于一番好意,而自己却还那么任性地对他发脾气。谷亦扬脚步一滞,没有应话。
半晌才听见苏小夏说:“我讨厌淑女。那个女人就是淑女,还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就是她,抢走了我的爸爸。”夏天的夜风带着丝丝的冷意吹过,就好像苏小夏说这话时的语调和神情,一样的冷淡,不带温度。
“嗯,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穿好了。”谷亦扬转过身看着她,她的身上还穿着刚才的绿色吊带裙,风掠过,吹起她的发丝,轻扬她的裙裾。明明是那么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却偏偏全身上下都透着骄傲的倔强,他暗自评价,心却【炫】恍【书】然【网】在一瞬间柔软。
“那不行,你都付钱买下来了,那么贵不穿多浪费啊。我决定了,把它改装成超短裙,来个吉普赛女郎的的狂野之风,怎么样?告诉你,我跳舞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不管怎么改头换面,气质这东西还是没法改的,一说话,就完全露底了。”
“喂,谷亦扬,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找死啊你!”
第8、9章
八、印地彩虹
“苏小夏,你到底在干吗?”自中午从外边回来,苏小夏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现在在晚饭的餐桌上,她竟然左手端着饭碗,右手拿着筷子,而嘴巴则死死地咬着那双筷子。没错,就是死死地,因为这个动作她已经保持了二十分钟之久,而谷亦扬就这么看着一动不动整整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给了对面的她一记爆栗。
“喂,干吗打我的头啦,很痛。”苏小夏摸摸头,拧着眉头看向谷亦扬。
呼,终于是换了个动作,再久一点,谷亦扬真害怕会因此错觉时间停止或者她变成了古化石,“你怎么了,一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提起这个,苏小夏就瞬间像蔫掉的花似的无精打采,整个头无力地贴在了桌子上,唉声叹气。这样的苏小夏,谷亦扬还真是没见过。
“我明天就要开学了。”
谷亦扬点头,两个月的暑假不长不短,竟然就要到头了。“开学就开学呗,你那么怕上课吗?”
“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工作啊。”苏小夏的头垂得几乎要陷进桌子,只听她小声怨念,“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装淑女就会有老板聘用我。结果呢,还不是因为未成年没人理会?现在一个暑假都过完了,我是一毛钱都没赚到,还欠了一屁股债。”
“原来是为这个啊,谁说没有老板雇用你了,咳咳,从今天起,我请你!”谷亦扬拍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苏小夏垂着的头终于扬了扬,满脸质疑地看向谷亦扬,撇撇嘴说:“你是哪门子的老板啊,少来耍我,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太美丽。”
谷亦扬在一旁笑了笑,向她神秘地眨眨眼,说道:“快吃,晚上带你去个地方,到时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耍你了。”
南山路,印地彩虹酒吧。
苏小夏仰头看着招牌,开口说道:“这酒吧的名字真是怪里怪气的,谷亦扬,你带我来这里干吗,拐带未成年人进酒吧可不对哦。”
看着她一副佯装乖顺的样子,谷亦扬忍不住轻敲她的头,“少在那边装乖乖女,我第二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可是凌晨从舞厅出来的。那个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未成年呢?”
谷亦扬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苏小夏仔细瞧了瞧四周,终于大声惊呼起来,“啊,我记得这里是哪里了,我就在那边被人抢劫的!那两个该死又万恶的混蛋,要不是他们我今天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果然是路痴,竟然站在南山路上那么许久,才认出这是什么地方。谷亦扬笑着摇摇头,丢了句“活该”便不管身后苏小夏连绵不断的咒骂,径直走进了印地彩虹。
“原来这个酒吧不仅仅是名字怪,连格调也和其他的酒吧不一样,完全不像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