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言放弃了挣扎,整个人摊平在地上喘着气,两条腿的脚筋仍一抽一抽的刺痛着他的神经。但肉体的痛楚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心情——
原本以为没什么的,不就是换个衣服嘛!
但他就是进行不下去啊,纠结了半天才敢闭着眼睛解开云若辰的衣带。天地良心,就在他脚抽筋摔倒前,他真是一眼都没看过小郡主的果体!好吧,他手里抓着的好像是小郡主的肚兜——啊,肚兜!
叶慎言一哆嗦赶紧把手上的肚兜丢开,整个人脸上烫得可以烙饼。一定是淋雨的关系,发烧了吧,一定是这样!
赵玄也狼狈得很,胡乱地替云若辰套好上衣,到下裳的时候可不是手抖了,整个人都在哆嗦。他也和叶慎言方才一般,下意识地闭着眼,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你快点!”
顾澈低声闷喝了一句,他的火已经从胸口烧到头顶了。赵玄不理他——事实上是赵玄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继续手忙脚乱地替云若辰换了下裳。
谁知这时,云若辰像是要醒来的样子,紧闭着双眼咳嗽起来,一面咳着一面吐出丝丝血水!
“辰儿!”
赵玄大惊失色,顾澈也猛地抱着云耀冲到床前。云若辰无意识地咳着血,身子歪歪地往床下坠,顾澈忙不迭伸出另一边空着的手臂将她揽住。
她不动还好,一动起来,身上那乱套的上衣又松开了,顷刻间再泄春光。
只是这时少年们都无心去纠结这些了,顾澈揽着云若辰惊慌失措地看看赵玄又看看叶慎言:“她还在吐血!怎么办!”
“等等!”
叶慎言大口喘着气,支起身子趴在床沿,一手搭在云若辰脉门上。
自从他导气入体后,叶枞也开始教他探究气息脉象的一些基础。虽然他连这门功夫的门槛都还没摸到,但在三人里也只有他算是粗懂皮毛了。
“天,她的气息太弱了。”叶慎言惊道:“我完全探不到她经脉中的气息,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啊……”
不会吧,这么严重?
顾澈和赵玄都傻眼了。还是赵玄先回过神,急道:“你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真没有!”
叶慎言并不比他们淡定,他也是急得挠心挠肺啊!
“咳……咳……”
云若辰还在咳着,顾澈只能把云耀丢到赵玄怀里,自顾抱着云若辰,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替想替她顺气。
也许是顾澈的安抚起了作用,也许是换上干净衣裳让云若辰体温稍稍回暖了些,她在咳了几声之后,竟微微睁开了双眼……
“若辰,你醒了?”
顾澈欣喜若狂,赵玄和叶慎言也都喜动颜色,一齐聚拢过来。
“冷……痛……”
云若辰迷迷糊糊地蜷缩成一团,往顾澈的怀里窝,顾澈心疼极了,用双臂紧紧抱着她。
当云若辰稍微恢复了点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经脉肌肉都像被针扎似的痛苦不堪,连呼吸都让她痛得直冒冷汗!
如果不是前世曾受过极严苛的术士训练,她或许早就活活痛死过去了。这种由内而外生出的痛苦,完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纵使云若辰有着惊人的意志力,也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
“若辰,你撑着点!我们都在呢!”
顾澈感受到云若辰在他怀中颤抖抽搐着,心痛得无以复加,恨不得以身相替。
怎么办,他们到底该怎么帮她!
“我去找点水来……”
叶慎言看不下去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抽筋的双腿总算恢复了些行动力,为了不再见到云若辰痛苦的表情,他用力从地上爬起来,在屋里摸索着可以用来盛水的工具。
赵玄握着云若辰的一只手,被她手心的冰冷所震惊,辰儿……辰儿,求你撑下去,撑下去!
半晌,叶慎言终于在一隅废墟里找到只破碗,摇摇摆摆地走到屋外去,想接些屋檐下的冷水给她润润喉。
刚走到门外,突然间,叶慎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此刻带着满身风雨扑进了院门,眨眼间就到了叶慎言身前!
“啊……您……”
叶慎言手中的破碗滑落在地,在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屋里的顾澈与赵玄猛地打了个机灵,有情况?
他们只来得及抬起头望向门外,下一刻,眼前便是一花!
“痛……痛啊……”
清泪从云若辰的眼角一滴滴滚落,与额上流下的冷汗汇集成一道道小流,将她的小脸浸得湿漉漉的。忽然,她感觉自己离开了方才的怀抱,被一道更强有力的臂膀揽住。
随后,一股温暖的气息便从她后背心潮涌而至,直冲四肢百骸!
钻心的疼痛得到些微的缓解,云若辰咳了两声,努力将眼睛睁开一线。
黯淡油灯映照着屋中极小的范围,背着灯光,她只能看清那人的半张面孔。
其实,即使在很清晰的光线下,这人的长相也毫无出奇之处。五官,脸型,衣着,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典型的路人甲。
然而,云若辰却惊喜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
聂深……你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而后立
“聂……我这是……在做梦吗……”
云若辰吃力地抬起右手,想要触碰聂深的脸孔,却只抬起了一寸高便又无力地垂下来。
“是我。你别动!”
聂深也哑着嗓子,声音里满是怒意。这一声,大概可以用“吼”来形容了。
是的,聂深很生气,非常生气!不止是气云若辰,也气自己!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到春狩猎场周围的异样,至少可以带着云若辰远走高飞啊!
春狩开始当晚,聂深在与云若辰谈话后,连夜赶往北疆。谁知他还没出塞,便收到了春狩剧变的消息!
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也只来得及看见那满目疮痍。
聂深几乎要急疯了!
但他不能放弃寻找云若辰的希望。只要还没有亲眼见到云若辰的尸身,他就绝不会相信她已经葬身于乱军之中。
他师门中本来就传有寻人秘法,尤其是他曾在云若辰身上动过手脚,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他是可以感应到云若辰气息的。
可这杀戮过后的战场,血腥煞气太重,在这里寻人已经超出了聂深的能力范畴。他努力沉住气,从各种迹象判断出皇帝一行人退败的路线,日夜不停地追踪着。
有些时候,他好像感应到云若辰的存在,但这种感觉很快又消失了。然而这转瞬即逝的感觉还是给了聂深信心。云若辰还活着,他肯定能找到她!
这三天里,聂深就锲而不舍地一路寻找着云若辰。期间,因为云若辰一行走的是水路,在山林间根本没有督下痕迹,聂深又失去了线索。
直到这晚他们弃舟登岸,在小山村里歇脚,才终于被聂深发现!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聂深一面给她输入真气,一面痛心地发现他的真气根本无法流入云若辰的气海,总在半路就消失了。
过去云若辰的经脉好歹还能接受他的真气运行,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慎言!”
聂深转头冷视着叶慎言,冰冷的视线犹如实质,即使在阴暗的光线下也凛冽得让人发抖。
“郡主她……她……”叶慎言苦笑着,结结巴巴地把云若辰逆天设阵,被天地元气反噬的经过说了一遍。
“……而你居然不阻止她?”
聂深听罢,半晌,才从喉间挤出这句话。下一刻,叶慎言便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强大劲风掀翻,直接撞到了墙上!
顾澈和赵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中年人,他……他到底是谁?
刚才他完全没离开过床沿,手上还抱着若辰呢,居然一挥袖子就把叶慎言给震飞了!
叶慎言强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把喉头的腥甜感压下去,然而嘴边还是溢出了几丝血痕。
他一点也不怪聂深。是他自己不好,明明白夜师父让自己保护郡主的,可自己紧跟着郡主,郡主还是伤得这么重……是他的错!
“聂深……不要怪……慎言……”
云若辰气若游丝,说了半句话,又狂咳起来。聂深心痛欲绝,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笑着哄她:“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说话了,我给你治伤……”
“不了,这样下去,我的伤……也是治不好……的……”
她的情况,自己最了解。云若辰还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但上天还是将聂深送到了她身边。
见到聂深的欣喜,让她几乎已丧失殆尽的求生欲望,又渐渐复苏。
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叶慎言身上。
“有我在,一定能把你治好。”
往日寡言冷淡的聂深,这会儿表现得就像个寻常的中年男子,不停向云若辰重复着温柔的安慰。云若辰静静歇了会儿,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才说:“不行的。我的经脉……大概全断了……”
“不过,也许是好事……”
顾澈听她这样说,差点跳起来,好容易才按擦住了咆哮的冲动。
她是不是伤糊涂了,经脉全断了,还是好事?
他可是很清楚经脉全断的后果——这代表着,云若辰即使能捡回一条命,下半辈子都会在床榻上度过!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不会的!若辰这样好的女孩子,不会的……
赵玄双眼眨也不眨,全神贯注地听着云若辰与聂深的对话。
他隐隐感觉,云若辰所说的“好事”,也许并不是自暴自弃,说不定……事情真有转机?
云若辰喘了几口气,才又轻声说:“破而后立,死处……即是生门……”
她这身体天生六阴绝脉,阳气隔绝,脉细微弱,原本就是薄寿之相。
原来,她督下叶慎言,就是因为叶慎言体质特殊,阳气充沛。只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待他的真气从后天转成先天之时,就能够成为她的“药”
,为她打通堵塞的经脉。
她曾预计,到自己和叶慎言十二岁的时候,就可以实施这个计划了。
到那时,叶慎言的阳气将在她引导下,帮她一路冲关,打通经脉内被堵塞的几十处穴位。然后,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至于年少早夭。
但这个计划,于她的经脉而言,只是“修补”。之后她能否如前世般修炼元气,还是个未知数。
她精通术数,能推演他人命格运程,却算不到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没料到,她竟会经历这一场大劫……还因为过分透支修为设幻阵,遭到强大的天地之力反噬,经脉寸断!
断了的经脉,已经不可能像她原来预想的那样,光靠叶慎言的阳气来滋养打通了。
“聂深……帮我……”
她轻颤着,握住了聂深的手。
聂深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不住点头:“好,我会帮你。”
他不知道云若辰又有什么打算,但他很清楚,他一定要帮她度过这一关!
“我要一一”
“重造经脉。”
云若辰一宇一顿地说完,便无力地闭上了双眼,依偎在聂深怀中,如幼小的婴儿。说这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她好容易积聚起来的体力。
重造经脉?
别说赵玄和顾澈,还是叶慎言,就连聂深……都不曾听过这个说法。经脉不是天生的吗,可以修炼,但……怎么造?
雨下得更大了。
刷刷的雨声,在这空寂的山村里显得愈发清晰。这也曾有人烟聚集的小小村落,有会打呜的公鸡,看家的老黄狗,在村头嬉闹的孩童,坐在老树下抽着水烟憨笑的老人……还有农田里日夜耕作的壮汉,灶台上忙活的村妇。
一夜之间,这些生机像被镰刀割过的稻谷,齐刷刷地倒下。
顾澈和赵玄穿着刚换的干衣,胡乱裹着一床破棉絮,并排躺在主屋隔壁的小房间床上发着呆,谁也不说话。
多日奔波,一个受伤、一个劳累,本来应该沾床就睡着才是。毕竟他们连着两天没睡过觉了。
可是,他们就是睡不着。
倒是小云耀躺在两人中间沉沉酣睡,时而吮吸着小手,时而翻身踢腿,睡得一点也不老实。
隔着一堵简陋的土墙,主屋里的动静,他们却完全听不见了。
“重造经脉……”
无需交流,他们也明白对方在担心着什么。
经脉,真的能够重造吗?
方才聂深将他们三个直接丢到隔壁来,说他们碍事。好吧,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叫聂深的家伙没说错。他们大概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也就别给云若辰添乱了。
但为什么,叶慎言却能督下呢?
“我说……赵玄。”
良久,顾澈才开口。
“那个聂深,是什么人?你觉得?”
“不知道。”
赵玄淡淡地说。
顾澈被赵玄的回答又噎了一下,虽然他也认为赵玄不可能知道啦……但赵玄的语气就是让他很火大啊!
他和赵玄的性格,根本是两个极端。尽管现在彼此的感情还不错,但相处起来依然摩擦不断。
“我只知道,辰儿那么信任他……”赵玄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唉,你是对的。”
顾澈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事实。可恶,赵玄这家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总能戳中他的痛处!
聂深真的很厉害啊!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可他那凌空一挥的威力,完全将顾澈折服了。
还有,若辰平时多有主见的一个人,虽说看起来温和又可爱,其实比谁都倔强。但看她在聂深面前,根本是另一番样子,那种依赖感……
也许因为聂深是大人吧!嗯,一定是这样!
顾澈没想太多,可他身边的赵玄却是另一番想头。
赵玄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元夕之夜,云若辰放生的那盏水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那时他就隐约察觉到,云若辰的心里,是藏着一个人的。这人……或许比她大,大很多也说不定。
而当聂深出现,赵玄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人!
聂深,应该就是辰儿念念不忘的那个“君”!
“辰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赵玄翻了个身,把背对着顾澈,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龟息
赵玄和顾澈是被云耀的哭声吵醒的。
“呜呜,呜呜呜,姐姐……”
云耀半个身子巴着赵玄,哭得鼻涕眼里都快糊在赵玄脸上了。赵玄忙把他抱下来,一抬手就觉得浑身筋肉酸痛不已。
另一边的顾澈也醒了,可看他呲牙咧嘴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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