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洛…”杨婶拉了拉舒洛的袖子，舒洛看了看杨婶，点点头。
“今天的事就算了。”舒洛出声，看着贺清远“这是你们的事情，希望贺公子能够给这一片的人一个安定的环境保护费收了，治安也要好一点。”
“从今天之后，这里概不收钱。这个菜场还是贺家的地盘，直到明年重新开始，算是对你们今天的损失的赔偿。”话音刚落，一阵欢呼。家明看着贺清远，惊了一下，就算是最低也行，开了这个先河，其他的地方会怎么想。不收保护费，这一片的人就没钱上交。远哥不会不明白。视线落在舒洛脸上，家明叹了口气。
“远哥，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家明上前，看着贺清远，贺清远点点头。回身看着舒洛，见她扶着杨婶离开，低头在说着什么。
“我没事，你看好好的，你有没有受伤？”杨婶摇摇头，舒洛知道她很好奇，舒洛也很好奇，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别以为不收钱就能完事了“我们买些菜吧！”舒洛竟然把语气说的温婉一些，杨婶看了看她，点点头。
买了点青菜，已经一块肉，还有些番茄，茄子，辣椒。她们的篮子烂了，没法状，杨婶重新买了一个，舒洛执意要提着，杨婶挨不过，只得让她提着，跟在身后。贺清远看着笑眯眯跟在身后，挑挑拣拣的舒洛，很难把她如舞厅里那个光彩夺目的月下小姐联系起来，一身朴素的打扮，不张扬，却还是那么耀眼，不美艳，却还是清丽可人。走到哪都能吸引人的视线，他们不正是因为如此吗？
舒洛与杨婶走了几步，都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舒洛心里着急，她不觉得贺清远是出来闲逛的人。舒洛挽着杨婶的手臂，尽量做到自然，可杨婶还是察觉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说道“舒洛，你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舒洛停下脚步，看着贺清远咬牙出声“他也许也往这边走，不关我们的事。”
“你叫他公子，难道不是府上的少爷？”杨婶看得出来，他们认识，即便不熟，他们之间也是有事的。杨婶不是傻瓜，舒洛一句话，他就不菜场的保护费，现在已是九月底，三个月对一个菜农来说可以积涨一笔不少的钱，至少过年比以前丰盛，热闹很多，孩子也有新衣服穿，也能吃上肉。
“他…”舒洛直觉想说不是。可贺清远已经走近，杨婶已经看见他过来，变得有些局促。贺清远看着舒洛，舒洛看着杨婶无奈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贺清远说道“这是杨婶，这是我在公馆做事的公子，贺公子。”舒洛看着贺清远挤了挤眉。
“…”贺清远点点头，并未出声。他这副神态，对舒洛来说是最好的表示。
见杨婶打量着贺清远，舒洛无声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舒洛，你今天只有半天假，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还不回去吗？”这次舒洛算是傻眼了，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贺清远，好半响才恍惚过来，就见贺清远威胁的目光看过来，好像在说：你不走就拆你台子，你不是不想让她知道吗？
舒洛忿忿，忍着骂出口的话，勉强挤了一个笑，抱歉道“杨婶，我不能陪你吃饭了。你看我高兴的，竟然忘了今天太太只给了我半天假，午饭后太太要出去，让我陪着，这饭…”
“你去忙吧！”杨婶虽然不舍，可现在她在大户人家做事，他家公子又在这，她总不能留着她不让人走。若是以前，想起以前舒洛住在阁楼理得的日子，她就心酸，若不是那个不争气的人，舒洛也不会身不由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下次我再回来看你，买的东西你一定要吃。”舒洛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杨婶，轻声叮嘱。杨婶摸了摸她的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贺清远，叹了口气，示意她不要让别人等了“我知道了。阿岸不在家，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舒洛已进屋没多久就知道他们都不在家，阿岸有事，杨四又不知道去哪鬼混。听说这两天又追问杨婶舒洛的事，杨婶让舒洛小心一些。
第五十三章 浓茶微苦
更新时间2011…7…26 20：22：32 字数：4438
一前一后，舒洛走在前面，像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偶尔扭头看着身后的贺清远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也就坦然，反正他自己要跟着过来的，她是不会因为刚才的隐瞒而道歉的，绝不。
大约半个时辰就走出了胡同，手里没了东西，舒洛觉得异常轻松，她也不管身后的人，拦了一脸黄包车正要上车，就见车沿上压着的大手，手指很长，手板很宽，骨节很大，舒洛在想，会不会有两个她的手那么大。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贺清远的声音传来。舒洛以为自己听说了，诧异偏头看他。
“等一下，能去对面的茶楼坐一下吗？”舒洛看了看对面的茶楼，很简单，小市民一般都会在那喝茶，说话。又看看贺清远，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摇摇头。
“在这说也一样，我想贺公子也不会有太多话要说。还不如长话短说。”舒洛说的坦然，视线却一直盯着贺清远，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贺清远看着他，并未出声，身旁的车夫见他们这样，出声询问“小姐，你还做不坐车？”
“坐。”舒洛看了贺清远一眼，上了车。反正她给了机会的，是他自己不出声，他是希望越远离越好。身子微微向后道，车夫抬起车，拉着走开。舒洛以为可以离开，却听见贺清远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如果你想让她知道你到底在那工作，我会很乐意卖你一个人情。”舒洛气得跳脚，连忙让车夫停下来，付了钱，气冲冲的看着贺清远咬牙切齿，贺清远宛若未见，见他下车，径直走向对面的茶楼。舒洛见他这样只觉得想要抓狂，脚在地上狠狠又是踩又是蹬又是跺，嘴里还念念有词。全然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贺清远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眸光闪了闪，嘴角浮起一抹笑。扭回头时，嘴角的笑意荡开，一直滑到眼底。
舒洛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必要平和，虽然她知道，只要看见贺清远她就平和不下来。舒洛一进门就看见坐在窗户便穿西装的男子，他与那些布衣长衫以及布衣短衫人坐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哪个显眼。估计在十里八里之外也能看见，更何况，那一身清冷。坐在哪都是一棵柱子，谁会往柱子身上撞。
估计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舒洛在心里叹气，缓缓走了过去，然后坐下，看着桌面，不出声，不吭声，不说话。小伙计上了两碗热茶，茶叶放得很多，茶水看起来有点像咖啡，碗不是什么精致的碗，碗沿还有一些一眼看不出来的缺口，舒洛太过于认真，一眼就看出上面的缺口。扭头看着三三两两坐着喝茶的人，穿衣打扮都是干粗重活的人，似乎在这里歇气，聊天，面前放着一碗浓茶，碗里的茶已经喝得只剩半碗，边沿印着褐色的茶印子，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瓜子，似乎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声音很大，带着点口音，舒洛不是很听得清楚。
视线重新回到桌上的茶碗，舒洛是不会再喝的，不是她看不起穷人，只是位置及着想，如何，她都没有勇气喝下去。谁知道他们的碗消毒没有。
“听说你在给清婉补习英语？“就在舒洛以为要一直坐着沉默下去的时候，贺清远突然开口，舒洛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见他正好看着自己，目光深邃，脸庞俊冷。其实若是他能给亲和一点，或许更好。舒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很快，她就打消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偏开脸看着陆续经过的行人。她也知道，茶馆里陆续有人看了过来。他们也是一对奇 怪｛炫；书；网｝的，引人眼球的一桌。
“你这样问是想给我补习费用还是让我不要给清婉补习？若是补习费用，我想你不用给了，我很乐意，并且无偿补习。若是让我不要给清婉补习，那么明白的告诉你，那是不可能，我也很乐意给清婉补习。”舒洛看着贺清远一字一句说着，生怕他听不懂。
“我想你想多了？”贺清远看着舒洛，两个人忘了刻意的生疏，一直以舒小姐，贺公子来称呼的，转而换成了你我“只是想问问，清婉有没有跟你提过她为什么要去北平？”
“哦…”舒洛拉长音调，原来是这样，看来妹妹那里下不了手，就旁敲侧击到她身上，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告诉他的。舒洛笑了笑“看来你找错人了，我也不知道，她没说。”顿了顿“谢谢你的茶。”说着舒洛站起身走出茶馆。
贺清远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茶，哑然失笑。果然，找她是不明智的选择。
舒洛并未做黄包车回去，她一出茶馆决定坐电车好了，反正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电车站牌，边走舒洛边笑，看来贺清婉有秘密，这个秘密能够让她的哥哥寝食难安。真是好姑娘，别说，千万别说。舒洛想起贺清远的威胁就恨得牙痒痒。
边走边数着地上的格子，舒洛自娱自乐，并未发现从身边驶过的车，男子很远就看着那一抹身影，却在驶过之时收回视线。
杨婶回到家没多久，杨四就推门进来，然后毕恭毕敬的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宁子文说道“这就是小人的家，还请少爷不要嫌弃简陋。”然后朝着屋子里喊“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贵客了。”宁子文皱眉看着周围，又看看身上，伸手拍了拍肩上落的灰，一阵嫌恶。
听见声音，杨婶慌忙见舒洛提过来的东西藏好，走了几步觉得不放心，回头看了看，确定不易发现才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见笑洋洋的杨四。幸好舒洛离开了，不然让他看见又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杨婶走了几步，看着杨四，以及杨四身后的宁子文，见他一副贵公子的打扮，杨婶怔了怔，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位公子里面请，我们这…”
“杨四。”宁子文只是看了一眼杨婶就打断她后面的话，面露不耐。
杨四听见宁子文叫他，哎了一声，就冲杨婶挤眉弄眼，杨婶看了看他，又看看宁子文默不作声，见她这样，杨四心里有底，说道“宁公子是我现在工作的宁家公馆的少爷，他是来问舒洛的情况的。你别激动啊！”说着杨四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解释道“少爷说舒洛可能是他的亲人，在两年多前走丢了。你看看照片就知道有没有骗你。”
杨婶举着扫帚，狐疑的看着杨四手里的照片，杨四见她住了手，把相片往前送了送。杨婶放下扫帚，拿过过相片一看，果然是舒洛，不过比她现在小多了，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一看就是十五六岁的时候的相片。看了看相片，杨婶抬头看着宁子文“我不知道她在哪做事。一年多前，杨四已经将她卖了，所以舒洛已经我不是我们家的人，你要找，就去找卖她的人吧！”说着，杨婶将照片丢给杨四，眼眶含着泪进屋。
杨四在身后骂骂咧咧，意识到身后还有一个宁子文，杨四收敛了丑态，笑的谄媚“这个，她也不知道，我以为…”
“杨四，看来你活的不耐烦了。”宁子文摸向胸前，杨四吓得不行，腿一软跪下地上，抱着宁子文的腿哀求。宁子文皱眉，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忿忿道“我给你三天的时候，你最好把人找到，否则，你就别想见到第四天的太阳。”宁子文看了一眼杨家，愤愤离去。
“三天？你给我三个月我也找不到那条小泥鳅啊，滑不溜秋的，谁也别想抓住。”杨四捂着肚子，一手捶地，一边哀怨的念叨，声音越来越大，就怕屋里的人听不见“这可如何是好，三天时间，若是见不到舒洛，就只能准备棺材了，宁家财大气粗，就算赔了小命也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我杨四还这么年轻，还没抱着孙子，怎么能就死了。”说道后面便成了嗷嗷哭泣。
杨婶躲在房内抹眼泪，听着他的声音越听越气，他这是在逼她，祸是他闯出来的，她不会再管，上次已经害了舒洛，幸而她善良不计前嫌。这次，万万不能再对不起她。舒洛是苦命的孩子，若那人真是她的亲人还好，她知道舒洛不是普通家的孩子，必是大家小姐，可那个宁公子，眉目间那抹阴狠，她是不会相信他是来认亲的。
听见门口的响动，杨婶抬头，就见杨四站在门口看着她眼里带着哀求，杨婶知道他想说什么，偏开脸不去看他，杨四走近，用前所未有的轻柔声音说道“秀儿，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舒洛真的是宁少爷的亲人，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宁家，那时还不是宁二爷当家，是长房宁老爷当家，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很少就送到远方读书了。两年前宁老爷一家出了意外死了，而那位小姐，说是失踪了。后来宁家就由宁二爷当家，宁少爷又有舒洛的照片，你说毫不相干的人会有照片吗？”
“舒洛可能就是他们宁家失踪的小姐，舒洛那么聪明，那么多学问，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一定是大户人家的，而且舒洛年龄相符。若真是宁家小姐，现在却在公馆里当下人，当丫环，你说舒洛命苦不命苦？本是让人伺候的小姐，现在伺候别人。”
“我不是贪生怕死，我这样也是为了舒洛好，她是小姐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家里享福。在外面受苦，谁看了也不忍心。”杨四说得声泪俱下，一副为了舒洛死而后已的神情，天知道他是在胡诌，怎么能够骗人怎么说，他在宁府的时候早听说他们家的小姐死了，怎么会出来亲人。不过是为了哄骗舒洛的消息而已！宁少爷那么在乎舒洛不惜跟着他来到他们这个穷人居住的地方，他就觉得有门路，现在只管哄住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婆子，舒洛既不是她亲生的，又不是她亲戚，不过是从河里捞回来的一个女人，若不是他们给她一口饭吃，她早就饿死了，她的命就应该是杨家的。卖了她又怎么样，又没要她偿命。
“不要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不会相信你的，况且我不知道舒洛在哪做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你的事，杨四，若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就不要再打舒洛的注意。那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不是她对不起我们家。呜呜呜…”泪水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