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仿佛鬼迷了心窍一般，没有办法……”拒绝。
宁霜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道，“告辞了。”
郁临川垂下了睫毛，“宁阁主慢走。”
宁霜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她的身影随着门缝的缩小而消失在郁临川的视线里。
郁临川握了握手心，回想着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宁霜向他坦白了心意，他明知道自己是该拒绝的，可就听到宁霜许下的承诺时，他忽然开不了口，宁霜拥抱他时，他也不大想推开。他一贯克己，从不曾有过那样的情况，就连对他的小师妹也能压制住心情，那会儿却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一般，真的是太过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宁霜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江鸢在，定然会告诉他，自然是因为“规则”的限定。原著里面郁临川与宁霜是官配，郁临川是深爱着宁霜的，在那个世界按照原著剧情走的套路，即便有了很大的不同，规则也还是在尽力规范，比如宁霜要在郁临川面前刷好感度是比其他人容易很多的。
郁临川不会知道，规则对他与宁霜的限定，致使他失去了什么。
此刻，他仍是守着他的小师妹，等她醒来。
“师兄，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呢？”
郁临川轻笑，傻丫头，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呢？我明明，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啊。
郁临川情之所系，一直都是你钟芜。
他是吹雪山庄的少庄主，从小就被教育要守规矩，要成为一个怎样怎样的人，只有那个小师妹无视礼教拽着他出去玩，在他心情不好时想方设法逗他，总是想要对他好，一心一意都只希望他能高高兴兴的。
在她面前他不是吹雪山庄的少庄主，他只是郁临川。
小师妹说过她喜欢他，他心里欢喜，却又担心她年纪尚小还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他宁愿将自己的情意深藏心底，守着她一路长大。
他初初心动之时，父亲知晓了他的心意，曾与他谈过话。
——川儿，阿芜那丫头还只是个心性未定的孩子。
——她还不懂何为真正的感情，以她如今的心性，你怎知她今日待你之心能维系多久？若有朝一日她喜欢上了别人，你又当如何自处？川儿，得不到的才最珍贵，得到的时候越艰难才越会珍惜，你若想同她长长久久的，等她长大吧。
因为是父子，凌墨对郁临川知之甚深，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喜欢上钟芜那丫头，是想与她一直走下去的。可钟芜才多大？她的喜欢，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喜欢，如果过早地让他们在一起，将来受伤的定是自己儿子。
郁临川找不到理由反驳。
父亲的话刺激到了他，毫无疑问，他当然不希望将来某一天阿芜告诉他，师兄，我喜欢上了谁谁谁，是真正的喜欢，我这才明白，这些年我对你，其实只是兄妹之情。
若是那样……
若是那样，他会疯的。
郁临川微合上眼睑，他们的一辈子还很长，他愿意给她时间让她成长，让她认识更多的人，让她确定自己的心意自己的选择。
他不想得到又失去。
他喜欢她，是要跟她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郁临川伸手，将床上那人的手握进手心。
阿芜，快点醒过来吧，师兄在等你。
等你醒过来，我们就成亲，永远都不分开了。
少女的睫羽忽地颤了颤。
宁霜回到住处，在门口遇见了正在等她的迟蓉。视线相接，迟蓉一笑，“你去见他了？”
宁霜颔首。
迟蓉语气复杂地道，“没想到你我二人纵横江湖，原本没有什么得不到，结果在感情上输给了一个小姑娘。”说完，她像是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也是。”宁霜推开了门，向迟蓉道，“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迟蓉笑道，“要，为何不要？”
以后，她二人要坐在一起喝酒，不是说没有机会，只是，恐怕再难有如今这般轻松的心情了。
酒到酣处，迟蓉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就是漾开了层层涟漪，忽然就有了谈心的兴致，“我一直以为他若是嫁人，妻主必定是我，放眼整个中原武林，无论人品武功，再没有比我更适合他的人了。后来你与他相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成为我的情敌，毕竟，我算得上是了解你的。可没想到，他拒绝了我，拒绝了你，选择了他的小师妹。我们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被多少人敬仰，又有多少人想要嫁给我们，可在他郁临川那儿，并不算什么。”
宁霜静静地听着，淡淡地回答道，“你不仅想娶他，还希望他能爱上你。”所以所求更难。
迟蓉一顿，“你说得不错。”
宁霜举杯一口饮尽。
“那你呢？你当初……”
宁霜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怎么喜欢上的倒是不记得了，只觉得这人不错，如果我要娶一个夫郎，最好是他。”
“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迟蓉仰头喝了一杯。
宁霜端起酒杯喂到唇边，喝了一口，淡淡地一笑。
她刚刚并没有说完，如果她要娶一个夫郎，最好是郁临川。若不是，也没有多大关系。
之于感情，她宁霜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十一更）
日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了屋子里，金色的光芒铺了一地，细细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躺在床上的少女睫毛微颤，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来。
“阿芜？”欣喜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少女稍稍侧过头，正对上郁临川惊喜不已的面容。她的睫羽半垂，在眼睑上覆下一小片阴影，低声唤道，“……师兄。”
郁临川小心地扶她坐起身来，拉过她的手腕替她把脉，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的脸色因为受伤白得有些不正常，听到郁临川问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身上没力气。”
郁临川温声安抚道，“你都躺了好几天了，没力气也正常，接下来好好休养一阵，很快就恢复了。”
“嗯。”少女抬眼看他，语气欢快了些，“谢谢师兄。”
郁临川端药的手猛地一抖，他低眉注视着少女，喉咙动了动，终是吐出几个字来，“你是谁？”
“师兄你在说什么？”少女歪了歪头，一脸茫然，“我是你的小师妹呀！”
郁临川闭了闭眼，再看向她时温和的眸光中夹杂了几分凌厉，“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少女脸上的笑容单纯而又无辜，“我真的听不懂啊，师兄你……什么意思？”
郁临川忽然出手，修长的手指径直捏住了少女的脖子，他低头凑近，声音仍旧如春风般温和，听在少女耳中却是危险无比，“她去哪儿了？”
“咳咳咳咳咳。”少女脸色发红，双手举起来紧握住郁临川的手腕，“放……放开！”
“说不说？”
少女瞪大了眼睛，“我说……你放开我……”
郁临川收回手，少女连忙捂住自己的脖颈，咳了好一会儿。
“呵，在她面前装得温柔体贴又有风度，原来你跟别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嘛。”少女嘴角一撇，
抱怨道，“我脖子是不是都红了？”
郁临川面不改色。
少女坐直了身子，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郁临川道，“我是钟芜。”
郁临川脸上表情一僵。
少女始终注意着他的反应，见状不禁挑了挑眉，“想必你之前应该有所警觉，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另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世界。”只有江鸢那个笨丫头才会以为自己装得很好，未曾暴露过。“大概是有点像借尸还魂的概念吧，虽然我本人并没有死。五年前，她的灵魂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陷入了沉睡之中，前几天，她将我唤醒，说她要回去了，这个身体可以换给我了。”
将这段听起来非常不真实的话讲完，钟芜似笑非笑地望着郁临川，“师兄，你信不信？”
郁临川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手心。
钟芜轻吐了口气，“看来你是信的，真奇怪，一般人听到不都会以为我在撒谎吗？”
“我看到过……她使用灵力。”郁临川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
钟芜眨了眨眼睛，“哦，原来如此。”
那样不真实的能力都能拥有，穿越时空灵魂附体之类接受起来也就不那么难了。
“那……那她为什么……突然就……回去了？”郁临川垂下睫羽，敛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钟芜单手托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那天宁霜向你表白心意，被她看到了。”
少年的瞳孔蓦地缩紧。
钟芜继续道，“她以为你喜欢宁霜，接受了宁霜，心伤之下不愿意再呆在这里。”
看着郁临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钟芜隐去了眸中的笑意，真是个傻丫头，郁临川明明一直喜欢
着她，就连自己这个后来查看记忆的人都能发现，她却丝毫没有发觉。
不过也好，若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自己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拿回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钟芜听到了郁临川用低哑的声音问道，“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钟芜微微一笑，“有啊。”
少年黯然的眼眸中多了丝光亮。
“她让我告诉你，她叫江鸢，江河的江，纸鸢的鸢。”
“小鸢，我跟男朋友约好了在电影院见面，很急很急，你能不能帮我把语文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去？”女生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求着同桌。
江鸢撇撇嘴角，“秀恩爱分得快啊。”
女生咬咬牙，“明明给你带我妈妈做的红烧排骨。”
江鸢立即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来，“约会愉快。”
看着同桌哼着小曲步伐轻快地拎着书包朝教室外飞奔而去，江鸢耸耸肩，抱起书桌上的一叠本子去办公室。
和男朋友约会啊……
真好。
江鸢将作业本送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正巧撞见了同样来给老师送作业的顾烟岚，对方一见她，
挑了挑眉表示疑问。江鸢无奈，“阿嘉急着去约会，我就成了做苦力的了。”
顾烟岚了然点头，“也对，你们老师怎么可能让你做课代表。”
江鸢：“……”
“顾、烟、岚！你什么意思？”
顾烟岚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嘘，不要在办公室里大声喧哗。”
江鸢一口怒气生生压了下去，朝顾烟岚挥了挥拳头。
对方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装作没看见一样离开了。
江鸢眼角一抽，真是太过分了，就算不怕我，也好歹装装样子给我点面子嘛！
顾烟岚单手拎着书包，走过长长的走廊，到走廊尽头时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便单手撑着栏杆，翻身跳了下去。
伸手推开引魂师组织秘密基地的门，顾烟岚闪了进去，屋里几个伙伴都在。顾烟岚一愣，颇为诧异地问道，“怎么都还没回去？”
安晓笙无奈地摊手，“他们都说不放心江小鸢。”
“是不放心她，还是单纯地想看看热闹？”顾烟岚犀利地拆穿。
安晓笙转向其他人，看吧，我想给你们圆了的，奈何烟岚太机智圆不过去。众人装没看到，看杂志的看杂志，刷网页的刷网页，看手机的看手机，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连个眼神都没赏给她。安晓笙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沐凌风松开鼠标，从电脑前转过身，两手交握，十指相扣，“好了，都别闹了，说正事吧。”
顾烟岚径直走向屋内唯一一张长沙发，在面色清冷的男生身边坐下，向众人道，“看起来倒是正常得很，完全不像刚刚失恋的人。”
另一边嗑瓜子的男生顺手递了一把给她，“意思是不用担心了？”
苏玥放下手机，语气淡淡地道，“如果她选择了消除那段感情，我们确实不用担心，可她没有。”
嗑瓜子的男生一时失神，牙齿咬下来没有咬到瓜子，反而咬到了唇瓣，不由得“嘶”了声。
翻看杂志的女生合上了书本，乖巧地笑道，“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吗，初恋都是难忘的。郁临川是江鸢的初恋，纵然于她而言结局苦涩，可也依然难以忘怀。”
安晓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苏玥或者烟岚，我才不担心呢，可……”
苏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顾烟岚若无其事地嗑瓜子。
确实，她们俩在书本里的感情受到了规则的限定，也因为剧情而对所遇到的男主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情愫。可她们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也知道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赌约结束便会离开，离开之时那份感情会被消除掉。江鸢与她们不同，这丫头本来有些不谙世事，且单纯，且天真！她对郁临川生出的感情，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真正的感情。她不愿意那份感情被抹掉，大家也都能理解。
但担心却是难免的。
于爱情尚且懵懂的小女生有了初次喜欢的男生，一心一意想要对他好，希望对方也能喜欢上自己，结果却以失恋告终。受伤是必然的。这世间有多少人能有幸自己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更何况，郁临川与宁霜是小说中的男女主啊，身为配角想要赢过主角？呵。
他们只是不希望江鸢因此而影响到现实世界里的生活。
沐凌风微微一笑，“我们应该相信江鸢，她自己所做的选择，自己能够承担。”
安晓笙柳叶眉一挑，“你说得不错，本来最初我们将她送到那本书里就存了让她体验一下感情能
够成长起来的意思，现在这样……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谁知道她不愿意被消除掉那段感情啊，若是直接将她在那个世界的一切感情踢掉，他们哪里需要担心她以后会不会受到影响？
站在门口的女生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刘海下的眼眸中水光潋滟。
她的脸上缓缓浮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来。
等屋子里的人转移了话题，江鸢才抬手推门进去，目光扫中众人，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
惊讶表情，“你们怎么都在啊？”
众人表情各异。
一直没有开口的林初阳开口打破尴尬，“领工资。”
“对对对，我们是来领工资的！”大家如梦初醒，纷纷点头，随即相当默契地看向沐凌风。
沐凌风无奈地一笑，“那好吧，看在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份上，把最近在东区骚扰住民的鬼魂处理掉，我就发工资。”
众人“切”了一声，果然不愧是简殿选中的接班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也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感受着熟悉的氛围，江鸢偏头笑了起来。
——晓笙，我不想消除掉我对郁临川的感情。
——不只是作为钟芜，单单是以江鸢的身份，他也是我的初恋。纵然结局不如我愿，纵然我在这段感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