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叫“小何”的记者,便成了我们的目标。
………………
两天后,柳仲知道了“记者小何”的具体情况。此人名叫何里蕉,在记者行业混了六年多,是个江湖油子。
柳仲想拜访何里蕉,我决定陪他一起去。
我们约到“大手咖啡”见面。我和柳仲提前半小时到达,再仔细商量一遍,见到何里蕉该怎么说,到时还要随机应变。
何里蕉迟到了十五分钟。他个子不高,有一双好奇而狡猾的眼睛,走路的模样显得不可一世。目光投向我时,他的眼睛眨了眨,闪着惊艳的光彩。我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早就不以为然。
柳仲起身说:“何老师,你好。”
何里蕉正要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
“……对,是我……不用讲那些废话,你就说,他想用炸弹炸你,这样才有新闻价值,你才能出名……什么?他手脚瘫痪不能动?那更好了,你就说他雇凶杀人,买了炸弹,威胁要炸死你全家……对,照我说的做,OK?”
……
这个手机刚放下,另一个手机又响了。
何里蕉接起来:“喂?是我。你可以去死了!”直接挂断手机。
第三个手机又响。“去TNND,让他们告我吧,我等着……”
……
我忍住笑意。这家伙看来是个挺难对付的人物,不但执著,而且赖气十足,胡搅蛮缠。
“姑娘,你笑啥?”何里蕉盯着我。
“哦……我没笑啊。”我看看他。
“我知道你想笑。”何里蕉耸了耸鼻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
“何老师真会开玩笑。”我客气地说。
“噢,对了——”何里蕉转脸看看柳仲,“你们是一起来的?”
“是的。”柳仲显得很有礼貌。
“金童玉女哇。”何里蕉舔着嘴唇,眼里贼光闪闪。
“何老师……”
“对了,你说有重要新闻?”何里蕉瞪着柳仲。
(24)他是个疯子
“对了,你说有重要新闻?”何里蕉瞪着柳仲。
柳仲从包里掏出那份报纸,展开第五版,指了指照片上的陆子鹰。
何里蕉瞥了一眼:“照片怎么了?”
“我们可以提供这个人的线索。”柳仲说。
何里蕉眯着眼睛打量柳仲。“你认识他?”
“以前见过。他是个疯子。”柳仲回答。
“疯子?”何里蕉的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
“他一犯病就喜欢砸车。”柳仲说。
我马上补充道:“半年前,我表哥的车子就是被他砸坏的。”
何里蕉将目光转过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这就是你们提供的重要新闻?”
“我们以为何老师对这个人感兴趣。”柳仲说。
“是的。而且我不相信他是疯子。”何里蕉的眼睛瞪起来,像个松鼠,瞳孔泛着橙黄色的光泽。
“那……”我装作很迟疑的样子,看了看柳仲,“不如我们带何老师去看看这个人?”
柳仲望着何里蕉:“可以吗?”
何里蕉的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移动。“今天肯定不行。”
“当然,何老师是大忙人,你肯约见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我莞尔一笑。
何里蕉说:“你留个手机号,回头我联络你们。”
“抱歉,何老师,我们没有手机。”柳仲说。
“嗯?”何里蕉大眼瞪小眼,“你们平时不用手机?”
“不用。这次与你联络,是用公用电话打到办公室的。”我说。
何里蕉微微皱起眉头,说:“你们似乎不信任我。”
“不不,何老师误会了,我们真的不用手机。我们是‘都市无机族’。”我说。
“现在的年轻人真古怪啊。这又是‘非主流’?”何里蕉嘿嘿一笑。
“这样吧,我们明天给你打电话,再商量见面的时间,好不好?”我问。
何里蕉显得有些迷惑,一边敷衍我们,一边考虑着。然后说道:“明天我要去咸阳,有个重要会议,改天吧。”
“那也好。”柳仲做出微微失望的样子。
何里蕉的手机又响起来,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向我们挥手告别,朝门外走去。自始至终,他没有喝一口咖啡。他的身影绕过落地玻璃窗,很快消失了。
“怎么样,他会不会有危险?”我低声问柳仲。
“应该没有。他是个专业的记者。”柳仲朝窗外瞥了一眼。
“可你似乎对他拿不准?”我看着柳仲。
“没事。”柳仲冲我笑了笑,“回家吧。”
如果何里蕉是我们的同类,或者是蛇人猎手,就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们——我这样想着,与柳仲离开了咖啡馆。
(25)二恶鹰来访
回到家里,唐纤纤和陆子鹰问了今天见何里蕉的情况。柳仲大致说了一下,唐纤纤同样感兴趣地问:“那家伙有没有异常反应?”
陆子鹰马上笑道:“男人见到美女才有异常反应。”
唐纤纤白了他一眼,嘲弄地问:“你的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要么夏兰不是美女,要么何记者是瞎子?”
陆子鹰自知失言,忙说:“还有第三种可能:何记是太监。”
我不想让他们把话题绕到我身上,起身说:“你们聊吧,我去休息了。”准备离开客厅。
柳仲说:“吃了晚饭再休息吧。”
“我先躺一会儿。”走向二楼。
陆子鹰咕哝道:“夏兰是不是生气了?”
唐纤纤轻笑一声:“遇到你这只‘二恶鹰’,谁都会头痛。”
“二恶鹰?”陆子鹰大笑道:“哈哈,糖精太能搞我了!”
我没再听他们议论,上楼进了自己卧室。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见何里蕉的情景。把交谈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脑子里过滤一遍。我必须要打起精神,因为现在的形势,不仅仅是在躲避蛇人猎手的追踪,而是关乎后半生的幸福——无论如何不能再次落入柳克凡的魔掌,更不能成为他的新娘!
但如果,真要面对他怎么办?我想我必须变得冷酷。
要对恶魔冷酷,首先要学会对自己冷酷——这是社会教育我的。
辗转反侧,半梦半醒,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唐纤纤催我下去吃晚饭。我说太累了,不想吃,接着睡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听到房门被叩响。
“谁啊?”睡眼惺忪地问。
“是我。”没想到是陆子鹰的声音。
“哦……有事吗?”抬起上身,右手撑着床。
“夏兰,开门。”陆子鹰说。
我踌躇一下,不知他想做什么。转脸看看表,居然已到了晚上11点多。
感觉有些冷,在睡衣外面搭了披肩,下床打开门。陆子鹰的表情有些严肃,这倒不多见。抬脸看看他的太阳镜,蓝光闪闪,正注视着我。
我朝走廊里扫了两眼,柳仲和唐纤纤的卧室都很安静。他们如果在的话,应该能听到我这边的动静。
“陆子鹰,怎么了?”我问。
“夏兰,出去散步吧。”陆子鹰说。
“发什么神经,”我没好气地说。手指拢了拢头发,“都几点钟了?”
“想不想欣赏我家后花园的夜景?”陆子鹰做出盛情邀请的姿态。
“不去。”冷冷地拒绝。
“夏兰,我不是开玩笑。”陆子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我看你脑子受刺激了。”后退一步,准备关起门。
陆子鹰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一惊,脱口而出道:“别忘了我对你约法三章,离我远点儿!”
陆子鹰松开手。我猛地关起门,门板却弹了一下,低头看,原来他把脚伸到门缝里,挡住了。
不怕痛就塞着吧。我更用力的关门,嗵地响一声。陆子鹰的嘴角咧开,还以为他皮糙肉厚没有知觉。
(26)满腹怨气
我更用力的关门,嗵地响一声。陆子鹰的嘴角咧开,还以为他皮糙肉厚没有知觉。
“马上走开,不然我喊了!”我提高声调。
他的脚塞在门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喊吧,看看谁能听得见。”
嗯?听他话里有话,不由得抬起脸,认真地打量他。“陆子鹰,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子鹰的手伸进门缝,握住我的手腕。“跟我出去走一走。”
我皱着眉头。今天晚上若不是家里有问题,就是陆子鹰吃错药了。索性随他走一趟,难道会吃了我吗?
“别抓着我。”甩开他的手,打开门出去。
陆子鹰转身朝前走。我跟在后面,还在回味陆子鹰的话。经过柳仲的房间外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子鹰带我下楼,穿过后门,来到小花园。他家的小花园长期无人打理,已经荒芜不堪,枯草蔓延了大部分区域,透过乱糟糟的石栏,大致能分辨出曾经的美景。
陆子鹰显然是有备而来,引着我七拐八绕,忽然在一幢小石屋前停下。
“夏兰,我们上去吧。”
“什么?”我一怔。
陆子鹰不容我多想,抓住我的手腕,往上一纵,攀到了屋顶。
今晚有月亮。一弯残月挂在天边,散发着雾蒙蒙的冷光。更远的天边,有几颗寒星若隐若现。屋顶夜风吹拂,我不由得缩起双肩。陆子鹰脱下夹克衫,披在我身上。我并不领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与他保持着距离。
“不要回避我,屋顶就这么大一片地方,相当于一张双人床。”陆子鹰轻笑。
“你……”恨不得踹他一脚,直接从屋顶踹到草堆里。
“好了,夏兰,现在可以看戏了。”
“什么戏?”茫然地睁着双眼。
“那边——对,东南方向——”
顺着他的手指,目光越过一丛茂密的灌木,心里突然咕咚一响。
柳仲和唐纤纤正站在一棵花树下,窃窃私语。树木已经凋零,枯枝举向夜空,仿佛凌乱的手掌。
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盏路灯,昏暗的柠檬色光泽洒在唐纤纤身上,她依然穿着白色毛衣,腰身姣美,齐耳短发在风中微微扬起,更显得脖子修长。柳仲的黑色风衣凝成一个剪影,衣摆偶尔摇动,随着额前的长发飘飘欲飞。
我竟然……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这一刻,一片空茫。就像二月凌晨的天空,连一丝云都没有。
随后,空虚和寒冷的感觉蔓延上来。我为什么感觉冷呢?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在一起,甚至他们……
远处的唐纤纤,终于再次拥抱了柳仲。仍然是柳仲转身想走,唐纤纤从后面紧紧贴上去,胸脯挤压在柳仲的后背,腰身几乎将柳仲缠住。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也不想听,也不重要。
因为我大致能猜出来,无非是柳仲说:纤纤不要这样……
唐纤纤说:不,我不要你离开……
柳仲又说:我要去巡夜……
唐纤纤说:我舍不得你走……
……
“夏兰,不好意思,不该让你看到这一幕。”陆子鹰忽然开口。
我的满腹怨气终于被激发了,把恨意转嫁到陆子鹰身上。“不该看还是看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克制不住自己,觉得应该让你看到这些。”陆子鹰低声解释。
“这么说,你在做好事了?”语气极为冷漠。
“那倒不是。”陆子鹰居然在我面前低下头,似乎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27)强吻
“陆子鹰,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冷冷地说,“他们在一起的情形,我又不是没看到。”
“啊……?你们的私生活好乱。”陆子鹰抬起脸,口气讶然。
“我无所谓呀。”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却像戳了一把冰锥。
即便柳仲一开始并不喜欢唐纤纤,随着时间的推移,唐纤纤不断用柔情去感化,用痴情去缠绕,用悲情去打动——无论多冷多硬的心,总会融化的。
何况,柳仲并不是铁石心肠的男生,尽管他表面上冷酷沉静,其实他的责任感和爱心很深,尤其是面对唐纤纤,毕竟唐纤纤从魔窟里救出了他——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更无法回避,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你真的无所谓?”陆子鹰轻声问。
“废话。你看我哭了吗?”居然像孩子似的赌气,仰脸给陆子鹰看。
陆子鹰真的凑近一些,似乎想看得更仔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喃喃地说着。
我忽然感觉不妙,他的身子便压了下来,拥抱着我。
“陆……”嘴巴猛地被堵住。
就这样被他强吻了!
……
拼命捶打陆子鹰的肩膀,手指抓挠撕扯,膝盖去顶他,脚尖去踢。他却缠得愈紧,灵舌探进我的嘴巴,缠绵萦绕,香甜的气息裹着我,让我阵阵晕眩。他的热吻从轻柔到汹涌,开始是清风和煦般的拂动试探,逐渐变得狂烈,如同骤然掀起的大风,几乎将我的嘴唇烧化。
“唔……唔……”用尽全力去打他。
却感觉……怎么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从来没像今天晚上这么混乱无助。先是为柳仲与唐纤纤,而感到自伤自怜,现在又为陆子鹰的霸道热情而迷眩。
陆子鹰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所以先给我看到远处的一幕,再突然来吻我……
他都算计好了。
我恨他!
恨他!
恨到没有力气……
……
终于狠狠地咬到他的舌头。
咬出他的血。吞下了他的血。
陆子鹰浑身一震,抬起脸,隔着太阳镜,眼里一定充满了惊骇神情。
他的嘴角溢出血丝,映着我的双眸,冷得深不见底,冷得无比透彻。
“夏兰……”
“滚开。”语调冰冷,把自己都冻伤了。
“我不是想侵犯你,真的是因为情难自禁……你身上的味道太香了,甜美怡人,我控制不住自己。”陆子鹰喃喃自语。“那就是……妖毒。”
“你真可笑。”比怨恨更可怕的,是轻蔑。
“难道柳仲闻不出来吗?”陆子鹰摘掉太阳镜,凝视着我,“如果他能闻出来,他就会被蛊惑,永远逃不掉。他就不可能让别的女孩拥抱他……”
“别在我面前提柳仲。”顿了顿,我说,“柳仲跟你这种家伙不一样,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他有责任感,所以对身边每个女孩都好。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可以分享吗?”陆子鹰的眼神变得锋利。“你喜欢博爱的男生,哈?”
“你闭嘴。”虚弱无力的抗辩,“柳仲对唐纤纤,更像是一种感恩。”
“嗯,你自己骗自己的样子真可爱。”陆子鹰戴上眼镜,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脾性。
“不用你对我指手划脚。”把他的夹克衫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