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语落寞,听的皇甫英与皇甫弦都有些不好受。
“原来如此,若无差错,我与你娘亲兴许是故交。”
“啊?”齐文鸢轻呼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那模样十分可爱。皇甫弦扑哧一笑,斜睨着眼打趣道:“怎么了,你这是欢喜傻了。”
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丢人了,齐文鸢收起惊讶解释说:“我只是有些惊讶,娘亲并未提过她曾认识药王谷的人。”
想说到这儿她有些埋怨,既然娘亲与药王谷传人认识,为何要害的她担惊受怕生怕请不到人来。
确认是故人之子,皇甫英百感交集,有许多问题想问,张口又问不出来:“那时我只是个小人物,莫小姐不记得我也是应该。既然是故人有请,英自当前去,这本医书十分珍贵,贤侄还是收起来吧。”
皇甫弦莫名的有些欣喜,原来他爹和这女郎家里还是故交,那他以后不是有机会与这有趣的女郎再见面了。这真是件极好的事儿,等到爹爹为这女郎娘亲治好病,她一定会对他印象好些的。
对了,皇甫弦暗道自己傻,刚才爹爹已经将齐家女郎名字说了出来。齐文鸢,文鸢,他没猜错,她果然有一个好名字。
“皇甫前辈,小女恳请你收下这本书,这书虽然很贵,可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留在我手里只能埋没了它,我相信有了这本书,皇甫前辈医术定然能更上一层楼。造福更多人。”
“爹爹,您就手下吧,齐姑娘说的对。”皇甫弦不甘寂寞的凑上去,在两人交谈时插了话。
皇甫英用了然的眼光看了皇甫弦一眼,他眼神晶亮呼吸急促,整个人洋溢着明媚的光芒。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去约束孩子了,兴许他会比当初的自己勇敢些。
“那好,这书我就收下了。两日之后,我就亲自上门为你娘亲诊治,如此可好?”
齐文鸢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欢快的说:“谢谢皇甫神医,到时文鸢一定扫地静待。”
“呵呵,既是故人之女何必如此见外。你以后叫我皇甫伯伯就好了。”
皇甫英和气的一笑,并未阻止齐文鸢行这个礼,也只有入学的女儿能生出这般好相貌了。她有一个懂事有孝心还知礼节的好女儿,心里应该是快慰的吧。
树梢绿了,叶子黄了,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二十年年过去了。
皇甫英手指摩挲着那张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请帖,莫如雪三个字。笔墨已经有些晕染。
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事会如此巧合,多年未见,再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几乎无法想象,那个眉目明艳张扬的女子,有朝一日也会缠绵病榻。
二十年前,那个女子张扬炽烈,就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打动了无数少年的心。那时,皇甫英还是药王谷中学徒而已,自诩天资聪颖,跟着师傅出来协同诊治。
两人的相见,皇甫英此刻想来,鲜活的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了,少女扬鞭在野外策马,马儿受惊后,少女被摔到马下,扭伤了脚腕。皇甫英背着药篓在郊外采药,刚好碰到了受伤的莫如雪。
容貌美艳,又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张扬精神的莫如雪,哪怕受伤时都不低头乞怜。她昂着头,跌坐在草地上,马儿在她身旁不安的嘶鸣着。
年少的心动,往往是没有理由又来的如此突然,就在那一刻皇甫英动心了。
明明莫如雪才是需要帮助的人,皇甫英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的问:“我可以帮你么?”
莫如雪一袭红衣,坐在才能盖过马蹄的草地上,直爽大方的说:“我是莫如雪,将军府的小姐,你是谁,谢谢你来帮我。”
其实她的自我介绍有些多余,皇甫英初来凤翔,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这个爽朗大方的少女。他曾在街上,在莫如雪擦肩而过时有过惊鸿一瞥,自那后便将她名字记在了心底。
“我的名字是皇甫英,是药堂的学徒。”皇甫英低着头小心为莫如雪包扎着脚腕,脸红了一片。
那一刻,他很希望他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如果他是正式弟子的话,眼前笑容明丽的少女或许会多看他一眼。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低到他在少女面前只能讷然无言。
莫如雪妙语连珠,哪怕在皇甫英为她正骨头时,都没喊一声痛,即使额头沁出了汗珠。
她的笑声恍如银铃,并不因为身份高贵对皇甫英显出丝毫轻视来,莫如雪亦不怕生还打趣皇甫英,说他文文静静的像个小姑娘。
皇甫英听了,心中有些酸又有些涩,唯独没一丝恼意。
他亲自牵着马将莫如雪送回了府邸,莫将军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一家人请他共进晚宴。
往后去,皇甫英与莫如雪的交集并不算多,她是将军之女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学徒,怎么能奢望着靠近她。
一个偶然的机会,莫如雪得知皇甫英是药王谷的学徒,她当时神情十分喜悦,还怪他太过平易近人故意隐藏门楣。
每当莫如雪那双仿佛秋波万顷的眸子扫向自己,皇甫英整个人都快醉过去了。
“药王谷的传人都那么厉害,皇甫英,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人人称颂的神医的。”
少女的声音婉转如莺啼,落在皇甫英耳中却振聋发聩,像一道碑刻在他心底。
从此之后,他学医更加刻苦,头悬梁锥刺股。只为早日成为莫如雪口中的神医,只为她目光中的赞许。
后来,后来他到底成了名医。只是他与莫如雪之间从未有故事发生,当然也没后续。
只是,在听闻莫如雪许人的消息后,他在寒夜中立了一整夜。只是在莫如雪出嫁那天,他捧着酒壶狠狠醉了一夜。
在娘亲的操持下,他也有了性情温婉的妻子。还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生活一直很圆满。直到妻子因为意外跌落山谷去世,皇甫英才恍然发现他已经不年轻了。
推辞了娘亲为他续弦的建议,皇甫英带着儿子皇甫弦。两人相依为命连妾侍都未纳一房。
这么多年了,入了皇甫英梦的,有时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有时是多年未见的莫如雪。
梦中的莫如雪,还是那么张扬明丽,尖尖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中从来没有忧愁。永远都是青春的模样。
心上人已经披上了嫁衣,成为别人的娘子,自己也有了娇妻弱子。这么多年来,皇甫英从未踏足过凤翔。
二十年了,皇甫英到凤翔后闭门不出,连打听莫如雪的心思都没有。
那时。他是动过心的吧。皇甫英记得还年轻的自己,独处时脑袋中翻来覆去都是莫如雪一颦一笑的样子。
哪怕是她没有任何深意的客套话。皇甫英也放在心中慢慢咀嚼,那时的他多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
皇甫英觉得他那时真的像个少女,懦弱多情又羞涩,要是他能大胆些,直接向莫如雪表明心意,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天天辗转反侧了。
归根结底,少年时的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张白纸,而莫如雪像一支盛开的梅花。她毫无征兆的,在他纯净如白纸的心湖上绽放。
往事已随风逝去,莫如雪也未曾对他动过心,这样贸贸然的找上去,皇甫英怕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皇甫英只知莫如雪的夫君姓徐,对其品性和家世都不了解。
莫如雪身为将门之女,身子骨一直很好,她怎么会有寻求药王谷传人帮助的时候。皇甫英发现他心乱了,这么多年来。她过的到底好不好。
又一次,皇甫英有些不确定,他心中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真如他设想的那样,一直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么?
皇甫英将那张请帖认真收了起来,快了,明日他就要见到莫如雪了,可以亲自去看看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少爷好。”
“爹爹一个人在屋中做什么,你们让开下,我找爹爹有事。”
清朗的少年声脆生生响起,皇甫英有些慌乱的打开一本书,将这张请帖夹在书中,然后又打开那日齐文鸢拿来的针灸甲乙经认真的看了起来。
皇甫弦迎着光走了进来,脖子上的银项圈闪闪发亮,他眉目极其英武,并未遗传到皇甫秀的清俊和亡妻的婉丽。
他大步走上前,用手撑着桌子笑嘻嘻的说:“爹爹,您还在看医书啊,那个丫头送来的书就这么好么。我还以为您看那丫头可怜,故意放水呢。”
此刻提起齐文鸢来,皇甫先语气轻松听不出任何不满来,皇甫英斜了他一眼:“文鸢是故人之女,那日是你太顽劣,她不与你计较已经很大度。”
“吓,我堂堂儿郎,怎么会与她一个小丫头计较,爹爹未免太小看我了。儿子过来是想问下,我在这里闷得无聊,可以跟着您出诊么?”
皇甫弦眼珠一转,带着祈求将这话说了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小丫头戏弄了他。这个亏,他皇甫弦可不愿这么算了。
“唉,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不许离我半步,切记。”
“知道啦,爹爹如今话怎么越来越多了,我也看医书去啦。”
得到应允后皇甫弦哼着小曲儿离开了,独留下皇甫英在他身后叹气。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性子一直平和妻子也是个温婉女子,为什么生出这么一个跳脱的儿子来。L
☆、第二六三章 妻难
薛巧巧跑的气喘吁吁,薛城皱眉道:“巧巧,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该注意形象了。整日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说完话后,薛城转身走向客厅,作为主子,站在院中说话成何体统。
四周仆从偷偷看热闹的样子,让心情不虞的薛城又给妹妹记上了一笔。一切宠爱都是有限度的,薛巧巧屡次三番找麻烦,让薛城对她渐渐开始失望。
以前薛城以为薛巧巧任性只是年幼无知,一次次纵容着她,轻易原谅她的错。
到了几日,薛城才发现,宠溺只会害了巧巧,让她更加分不清轻重。
李氏到别院的原因薛城能够猜到,不外乎是误以为他会在那里,或者吴可儿在那里。但是薛巧巧怂恿着李氏过去,为的定然是折腾辛夷。
薛城就不明白了,辛夷从不曾做过伤害巧巧的事儿,为什么她总是要千方百计的针对她。
难道一切根源,只是因为表弟柳元景对辛夷有意思的么?曾经天真无邪的妹妹,何时成了如此善妒心机重的女子。
作为男人,薛城能明白柳元景对辛夷的感情。他绝对不是玩玩儿而已,万一将来有一日,他真的将辛夷娶进门。
介时,辛夷成了英国公世子夫人,巧巧又该如何自处。万一辛夷对巧巧厌恶,对付薛巧巧再简单不过。
薛李氏本等着夫君发话让自己离开,见他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只好跟着小姑子一起进去。
薛巧巧一心想要让兄长看到脸上伤痕,让他明白,辛夷是一个多恶毒的女子,从此对她厌恶,故而走的极快。
本来顾及着大嫂的想法,薛巧巧也想忍了这一遭过去。当她拿出铜镜,看到脸上恐怖的红肿声,薛巧巧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女子最重颜面,她脸被辛夷打成这个样子,活脱脱像年祭时烧过的猪头。
回想起自己回院子时,路上下人小心躲闪的异样目光,薛巧巧简直要把牙齿咬碎。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害她破了相。薛巧巧气血上涌,一时间恨不得找辛夷拼命。
哪个女人不爱美,怒火上涌的薛巧巧直接抓起面纱,遮了脸便往兄长院中冲来。
辛夷敢把她的脸打成这个样子,薛巧巧一定要兄长做主,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只要看到她的脸,兄长一定不会再偏袒那个狐媚子了。
前脚刚踏进屋中,薛巧巧一把扯掉面纱带着哭腔说:“大哥,你看,辛夷把我的脸打成了这样子。呜呜,她让手下侍卫抓着我的手,还出手打我。”
薛巧巧口中呜咽着,眼中闪着泪花,脸上的红肿约有半指高,触目惊心。足可见,辛夷那一巴掌到底是用了多大力道。
辛夷当时只图痛快,也没想到,打脸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她要是瞧见了薛巧巧的脸,不仅不会后悔还会拍手称快。
多行不义必自毙,薛巧巧想打辛夷,反而被辛夷伤了脸面。
乍然见到横行霸道的妹妹露出这样凄惨的模样,薛城心里一阵心疼,仔细打量了她的脸,关切的问:“怎么会伤的如此厉害,辛夷平白无故为何打你?”
薛巧巧伤在脸上,开口时便是一阵疼痛,她见自己伤成了这样,兄长还有心思问清缘由,不由哭的更厉害。
眼泪流在脸颊上,红肿处疼的更厉害,薛巧巧拿帕子拭了眼泪,万分委屈的说:“哥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都被辛夷毁容了,你还帮她说话。难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了么,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
听到薛巧巧强词夺理的话,薛城无可奈何。他本来对于妹妹做的事儿,诸多反感。正因为是亲妹妹,所以在看到她脸上伤痕后,不忍心再苛责于她。
“你脸上的伤可曾上药,让你嫂子带你下去,好好为你敷药,免得耽搁了时辰留下疤痕。”
薛城避开了做主的话,好言好语的劝着,想将薛巧巧安抚下来。
听到兄长避开了惩治辛夷的话题,薛巧巧双手握拳,抬起头盯着薛城说:“你到底要不要替我做主,辛夷那丫头在众人面前打我脸,你还是不是我哥哥。”
薛李氏瞧着夫君脸上的无奈,不由上前一步,小心拉着薛巧巧说:“妹妹,我先带你上药吧。夫君就你一个嫡亲的妹妹,如何会不疼你。”
没等来薛城的承诺,薛巧巧怒极,直接将薛李氏手臂甩开:“不用你管,大哥与别的女人双宿一起飞,我要替你寻公道,你又在这里演起夫唱妇随。大嫂这样子,活该在背地里偷偷掉眼泪。”
说完之后,薛巧巧不顾错愕的薛李氏,冲着薛城喊到:“你不再是那个爱护我的兄长,外面的女人将你迷得六神无主,你不配做我的兄长。”
将心中火气发泄之后,薛巧巧戴上面纱,气冲冲的跑出门外。
李氏被小姑子指着鼻子骂无能,又想起她口中所说,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