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的名讳,她也从墙上所悬画的题赠中得知,杨石如字观山号清斋。
辛夷细心的将夫子字号背下,兴许以后能用上也说不定。
有这么一个低调的师傅,这趟学上的实在是太值了。
开学在即,路黑娃一直跟着汪清直学着本事。
辛夷买来了三只筛子,求着汪清直教她和路黑娃出千的小把戏。
汪清直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在老伴的劝说下,也就教了他们几手。
正像刘婆婆说的,辛夷又不会下赌坊,学了这些平时不过多了个玩乐。
女子一生不容易。不趁着未嫁人时取乐,等嫁了人就绑给了一家子,更没时间消遣了。
辛夷不知二老心思,乐颠颠儿的和路黑娃一起学着掷筛子。
有名师指导,两人进步飞快,路黑娃看似愚笨,学习时因为专注,比辛夷快上不少。
辛夷无论学什么,总要自己钻研一番,这进度便拉了下来。
上学堂之前。辛夷有一件事儿没忘,她将埋头练习掷筛子的路黑娃叫到了跟前。
黑娃木木的站着,看着坐在石凳上,拿小刀在胭脂上刻花纹的辛夷。
“喏,先坐下。”
他慢吞吞坐下。臀部却只占了凳子的三分之一,主仆之别让他格外拘束。
一心不可二用,辛夷放下手头活,将胭脂盖起来,然后说:“自打你来这里,也有半个月光景了。明日便要上学堂,路黑娃的名字。叫出来定会惹人笑的。你要不要改个名字,当然了,将来我是打算让你做掌柜的,这名字迟早得改。”
路黑娃愣了,他从没想到,辛夷会关心这么小的事儿。
跟着辛夷以后。他一直羡慕着大家的名字,常为黑娃这个称呼自卑。
“黑娃愿意,还请小姐赐名。”
一听赐名,辛夷连连摆手:“什么赐名不赐名的,你想叫什么。取了便是。虽说是主仆,也万没有改人名姓的道理。”
黑娃赧然,扭捏着说:“我也想起个不俗的名字,可是没读过书,只能求小姐帮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这样的话,辛夷犹豫片刻道:“路这个姓氏不错,想要响亮顺口又有内涵的名字,不如叫路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且挺直。”
“路青松。”黑娃重复了一遍,面上露出喜色,感激的说,“谢谢小姐赐名,您能不能帮我妹妹也起个名字。平日,我总是叫她丫头,没个正经称呼。”
“既然你叫青松,那妹妹就叫青竹吧。路青竹,不失秀气又暗藏风骨。”
谈起黑娃的妹妹,辛夷心情也跟着低落了。
这么多天,她看在眼里,路黑娃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从不偷奸耍滑,懂得感恩。
他的妹妹,应该也是个好孩子。
“青竹,青松,希望妹妹能早日回来,她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路黑娃喃喃自语,随即提高声音,“从此,我就叫路青松了,小姐,我一定不会辜负您期望的。”
他的振作,让辛夷十分满意,她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了上次做的胭脂,吩咐道:“将这些送到镇上的王记胭脂铺,告诉王叔叔,辛夷改日去拜访他。还有,这批胭脂要价不妨高些。你如此一说,他便懂了。”
路青松点头应是,小心翼翼的将胭脂装好,朝门外走去。
辛夷活动手腕后,扭扭脖子,目光被盛开的玉簪花吸引。
花圃中的玉簪,此时迎风舒展,碧叶莹润清秀挺拔,花色如玉幽香四溢。
“愿明日一切顺利。”
辛夷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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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之前章节名写错了,有俩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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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的题目,其实是,诱?惑,不要拆穿。
☆、第一二零章 论小清新的的交友方式
卯时,雄鸡一唱天下白。
辛夷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等到她再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沙漏,尖叫声破空而起。
马上就要辰时,她还躺在床上,刻不容缓!
辛夷一把抓起衣服,随手往身上披,接着手忙脚乱的系腰间带子。
她胡乱把头发揪了一把,就冲出门外。
“青松!柳枝,盐,书袋,快点儿递给我。”
等路青松将漱口的东西递过来后,辛夷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的喊:“婆婆,帮我梳好头发。”
她脸上犹带睡意,用冷水一激,睫毛上挂着水珠,瞬间清醒了许多。
刘婆婆此时已经拿了梳子,站在辛夷身后,为她篦起头发。
“呼,婆婆,快一点,我快要迟到了。”
辛夷脚往鞋子里钻着,一手抚弄卷起的衣角,又抽空把领口给拉平。
青松拿着书箱,目瞪口呆的看着乱成一团的辛夷。
她慌乱的样子,与往日贞静截然不同。
仓促打扮之后,辛夷连饭都没顾得吃,抓住青松的袖子,就往门外奔去。
青松提着书箱在后面跟着,也不管汪清直还有刘婆婆在后面叫他们慢点儿慢点儿。
晨光熹微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辛夷与青松拔腿狂奔,带起嗒嗒脚步声。
好不容易学堂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辛夷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俯下身子按住膝盖大喘气后,从青松手中接过书箱,提着进入了学堂。
此时的学堂,早就坐满了人。
辛夷大汗淋漓的模样,惹得众人目光诧异,她微微点头,口中说着:“打扰了。”径直往后排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味道,辛夷一路走去。发现前排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一把栗子。
再一瞧,郑直手里拎着纸袋,仍旧分发着。
看到辛夷进门,他立即热情的迎了上去。抓起一把栗子往她手里塞。
猝不及防间,辛夷手心一热,多了一把喷香的栗子。
大多数人都拒绝了郑直的炒栗子,不过他向来读不懂什么叫客套。无论旁人怎么推辞,都要把栗子搁在人家桌子上。
辛夷腹中空空,栗子的香味不时往鼻子中钻,她咽了下口水道了谢。
接着,她找了个空位,暂且坐了下来。
不料,郑直挨着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笑嘻嘻的说:“你是最后一个来的,栗子刚好发完。”
避之不及的人,竟然成了自己邻座,辛夷环顾四周,想找出个空位。
结果。她悲催的发现,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学堂里还真的没有空位。
悲愤之下,辛夷干脆剥着手里栗子,一个挨着一个往嘴巴里塞。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宁静的学堂,格外清晰。
辛夷是郑直发了这么久栗子。第一个人愿意吃的人,他心情大好,认定了她够朋友。
可恨他辛辛苦苦忙了一早上,方才无人回应。
静下心来,辛夷发现了林然的位置,他在离夫子讲台最近的地方。手握书卷沉吟中。
辛夷将书箱打开,取出了文房四宝,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将手聚在唇边喊着:“林然,林然。”
她在最后。林然在最前,眼见他头也没抬,辛夷的声音不由越来越大。
半个学堂的人都扭头看辛夷,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干扰到旁人了,便拿书遮了半边脸。
等她悄悄移开书后,桌旁多了双黑色的靴子,她视线慢慢上移,林然赫然就在身旁。
辛夷大喜,压低声音说:“我差点迟到了,你来的真早。”
说话时,她的嘴巴还未停止嚼动。
林然俯下身子,往她桌上放了一把扇子,接着同样压低声音说:“夫子最讨厌有人在学堂吃东西,你?”
你字之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转身离开。
辛夷张大嘴巴望着林然的背影,再看手心,栗子已经被她吃光,桌上只剩一堆栗子壳。
她慌忙把栗子壳收起来,塞到袖子中,生怕留下什么痕迹。
郑直没听到林然的话,不过夫子快来了,也将桌子理好。
其余人,都把桌子上的栗子,原模原样的收了起来。
杨夫子头戴东坡巾,背着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手里一本书也没拿。
辛夷刻意挺直脊梁,目不斜视的望着夫子,其实心头大虚。
夫子原本面色威严,结果,走进学堂没一会儿,肃声到:“谁带了吃的过来?”
他这模样绝不是要表扬人的样子,辛夷矮了身,连郑直这个憨货都哑了声。
不料,此时堂中一清亮声音响起:“夫子,是他二人在吃栗子。”
糟了,辛夷眉头一皱,刚看向打小报告的人,便被夫子严厉的目光锁住。
杨夫子望着二人,喝道:“辛朝,郑直。”
两人匆匆起身,惭愧答到:“在,学生知错了。”
“学堂乃庄严肃穆之地,本该潜心学业,你二人耽于享乐,令人痛心疾首。念及二子年幼,且是初犯,今日便罚站一天。”
“喏。”
难兄难弟齐齐应到。
辛夷这才偷出功夫来,细看举报他们的人,一个长脸书生,年纪比他俩要大上许多。
他毫不在意辛夷与郑直的目光,专注的看着夫子。
辛夷低下头,暗自磨牙,真是的,这么大一个人还打小报告,简直太没格调了。
同时她也庆幸,仅仅是吃个栗子就在开学第一天被罚站一天,若是她将书箱中的筛子和蛊拿出来。
那画面,夫子会不会一脚把她踹到学堂外。
耽于享乐,再没能比财色迷人眼的了,她拿着赌具上学堂,完全在拿自个儿开玩笑。
万幸,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发生。
辛夷决定了,用掷筛子来吸引莘莘学子,跟大家成为好朋友这一小清新方式。还是暂且搁置吧。
不得不说,杨夫子的确博览群书,胸中有丘壑。
他没有拿书,也没备教案。引经据典,整个学堂鸦雀无声,全着迷于他的讲说之中。
连辛夷和郑直这两个不着调的,此时也沉醉其中。
夫子停下来时,众人犹在沉醉之中,竟不知其何时离开。
过了一会儿,学堂才真正喧闹起来,大家纷纷探讨着刚才所得,交流着收获。
辛夷早就站的双腿发麻,夫子一离开。赶紧坐在椅子上,揉着酸疼的双腿。
开学第一天就被体罚,她还真是命运多舛。
“辛朝,过来,咱们找那臭小子算账。”
正在揉腿的辛夷。被郑直这么一拉,身子趔趄,只听哗啦啦,袖子中的栗子壳全都抖落出来。
一时间,学堂中人笑的前俯后仰,都在看二人笑话。
郑直赶紧松开手,连连道歉:“愚兄不是故意的。冒犯之处多请海涵。”
辛夷心中懊恼,无法言喻,懒得搭理郑直,只得蹲下身子清理着地上栗子壳。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似这般不知圣人教诲的人,仗着一点儿小聪明进了学堂。将来不过虫蠹。”
话说的极重,笑声一时停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郑直和辛夷的反应。
埋首检栗子壳的辛夷抬起头,讲话的果然是刚才举报她的人。
若说方才的确是他二人有错在先,但夫子已经惩罚过他们了。这人又上来挑衅,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她将栗子壳往中间一聚,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
孰料,横着插过来一只手臂拦住了她,只见郑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到:“呔,敢骂哥俩儿是虫蠹,小兄弟你站一边儿,让郑直兄教教他什么叫正直。”
看热闹的学子,站了起来,等待着一场斗殴的发生。
辛夷快给郑直的脑回路跪了,一把推开他,高声道:“够了,别再添乱了。”
郑直讷讷的放下袖子,疑惑的说:“你刚才不是要跟他干架?”
那个告状的人,冷哼一声鄙薄到:“乡村野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次没人挡在面前,辛夷快速走了过去,将他手中书抽走,冷笑一声到:“何必拿书遮掩,大丈夫只懂背后告状,夫子已经处罚过我和郑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在这里唧唧歪歪,还要拿本书遮住这副小气刻薄的嘴脸。”
辛夷算是学堂中年纪最小的,这一通话讲下来,噼里啪啦,只说得面前人脸色涨红。
郑直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叫到:“兄弟好样的。”
学堂中对告密的人也有了其它看法,方才郑直一进门就给大家发栗子,虽说热情过了头,但毕竟是好意。
他若是不喜当面说便可,何至于夫子刚问就将两人报了出去。
那人被辛夷数落,面子挂不住,一把抢过书到:“顽童倒是嘴利,且看得意几时。”
一直旁观的林然,此时呵呵一笑。
他在河源县书生心里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见他如此,有人忍不住问:“林兄,你笑什么?”
林然年纪虽小,学识过人,哪怕痴长他几岁的人,都要敬他一敬。
整个学堂都在等林然回话,他却悠闲的拿起书,笑到:“我只笑,那树上的猴子,只顾着向上爬,却忘了遮羞。”
如是一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全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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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结梁子不误交朋友
林然的意外插手,使学堂气氛格外诡异。
他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入堂考试中的第一名付心良。
然而,谁人不知,若是林然下场的话,这第一便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所以,付心良虽是第一,地位却十分尴尬。
他出身贫寒,怀着一身傲骨,骤然被同窗取笑,面色不由涨得紫红。
这样一看,偏还真像红脸猴的模样。
有人替自己出头,辛夷心中怒火反而降下,斜了面前人一眼后,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郑直见林然出头,大笑着赞到:“好兄弟,果真讲义气,下次请你吃馄饨。”
一句话,破坏了僵持的气氛。
付心良手握着书,骨节分明,脸色阴沉,在众人一波又一波的笑声中,心里怒火炽盛。
忍了良久后,他啪的一声放下了书,抬头望着林然的背影说:“在下付心良,久闻林兄大名,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裸的战书下来了,学子们全都沸腾了。
开学第一天,第一名对上了天才林然,绝对是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