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小女郎,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在他心中尚是谜团。
再三客套之后,辛夷送了客。没留对方在家中用晡食。
等院中人全部离开,辛夷这才露出喜悦神色。
发大了,发大了,这下便宜占大了。
雨过天晴,遮在头上的阴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散去,阳光散落院中。
她欢快的在各个箱笼之间走着,逐个打开,检查里面是什么。
“绫罗、绸缎,哦,这个是屏风,花色太艳,不好。咦,连文房四宝都送了,李家这是要大出血了。”
辛夷喜滋滋的模样,让汪清直还有路青松看傻了眼。这才是正常孩子的模样,他们的小主子平时也忒严肃了。
翻捡中,辛夷抱出一匹藕荷色的团花锦,笑嘻嘻的说:“婆婆,这匹布可以给你做件褙子。”
同样的天空,在刘能眼中却只有一片黯淡。
他怀里揣着包袱,身子被雨水打湿,呆呆望向放晴的天空。
稀薄的温暖落在身上,却没办法让他冰冷的心,感觉到一点儿暖意。
刘能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人从李家驱离。
作为掌柜他勤勤恳恳,胭脂铺的生意,在他手中发扬光大,虽说今日稍有差池。
然而他已经遵从家主的指示,派人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
他的人亲眼看着辛有财一家去劝了辛夷,两边他都找人教训过了。
无论如何,他们也该知难而退。
一切,明明往好的方形发展,为何一夕之间变了样。
可现在,他拎着手中包袱,茫然的望着李记胭脂铺的牌匾。
他为何会毫无征兆的被驱离,李长膺为人虽惯用手段。但对于听话的手下,薪俸还是丰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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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恩怨各一半
在李家打发走正经掌柜时,总会赐些银子。像刘能这样,净身从铺里被赶出,这么多年来是头一桩。
他犯了什么大错,才会受此驱驰,刘能百思不得其解。
兴许是看他模样太过可怜,胭脂铺里新上任的掌柜,在屋里看了良久,忍不住走了出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谁知他会不会是下一个刘能。
刘能面无表情的看着接任他的年轻后生,死鱼一般的眼神中,毫无波澜。
那后生拍了拍的肩膀,附耳说:“走吧,老兄,谁让你得罪的辛家三丫头,她背后可有着了不得的靠山。快走吧,免得遭祸。”
刘能呆滞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亮光。
他望了后生一眼,脚步蹒跚的离开,身形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辛家丫头,是她在背后捣鬼,他记住了。
有朝一日,他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
学堂中空了两个位置,听说付心良染上了风寒,在家养病。
他的书还在桌上放着,不知哪一日,忽然不见了。
后来再听人说时,付心良赶赴他乡,到了遥远的并州求学。
并州,正是学海书院所在。
也有人说,付心良受打击太大,读书终不得要领,含恨度日。
真真假假,山高路远,恩怨情仇暂时搁过。
接连空了两个位置,纵然郑直仍旧天天搞怪,学堂气氛还是变了。
这些都是后话,当下,辛夷将院中礼物检阅一遍后,回到屋中,打开了狭长的乌木盒子。
瘦长的人参在红绒布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它长着数条清疏条须。辛夷伸手轻拽。有一定韧性,上面还缀有小米粒状的小疙瘩。
她小心翼翼将人参拿了出来,举起来问汪清直:“爷爷,这大概是多少年份的山参。”
汪清直细细打量后。赞道:“这人参根须完好,至少得有四五十年左右。这李家真是大手笔,光这条参都得几十两银子了。”
比想象中要贵点儿,辛夷俏皮一笑朝青松扬了一下:“瞧,这下你成了大功臣,身上的伤换来了这么多补偿。”
青松黝黑的脸猛然涨红,结巴的推脱着:“小姐,您,您别说笑了。”
对方不过是以此为借口而已,又怎么会真因为他一个小人物。送来这么多赔偿。
辛夷哈哈一笑,将人参重新装好,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将它换成银子。
人参虽稀罕,却不能搁在手里生出小人参。但是银子,则能一生二。二生四,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远在上河村的辛有财家,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王氏身子一震,紧紧抓住辛有财的手,面色惊恐的盯着大门。
辛有财嘿了一声,急忙冲过去,拿锄头顶着大门。似是认为不够。连箩筐都搬过了堵在了这里。
两人模样,肖似如临大敌。
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后,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起。
王氏轻声问:“他爹,不会又是来找咱算账的吧。要是他们爬墙进来,咱该怎么办。”
叩门的人,心生疑惑。他分明听到院中有响动,为何无人来开门。
“有人在么,我们是镇上李家胭脂铺的人。”
“娘呀。”辛有财叫了一声,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怎么怕什么来什么。李家的人真的来了。
他提起胆子,颤巍巍的回话:“各位大爷请回吧,我们夫妻俩,一定会顺着掌柜的意思把事儿办妥当。求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吧。”
门外人,望着手中礼物,面面相觑。
仍旧是敲门那位,耐着性子,解释到:“您误会了,我们是奉了家主的命令,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王氏和辛有财惊在了原地。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出个决断来。
门外人苦口怕婆心的讲了一大通,语气柔和,没有露出一丝不耐。
嘎吱,门开了一条缝,辛有财两口子扒着门缝看。
外面,站着两三个手拎盒子的家丁,模样周正,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王氏激动的眼泪快掉下来,扯着辛有财的胳膊说:“孩儿他爹,我没做梦吧,李家来给咱赔礼道歉?”
辛有财啪的一声,朝自己左脸扇去,留下一个红印后才说:“会疼,这是真的。他娘,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门,终于全部打开了,站在外面的人,站的快要腿脚发麻。
终于进得门去,却不能将心中不耐烦表露出来,只因主子有言在先。
领头的人,在辛有财贪婪卑微的神情中,将礼物放下。又为上次的事儿道了歉,撇清了李家的关系。
等人走后,辛家两口子,连带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围到礼盒前,面露希冀。
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礼盒,在辛家实在新鲜,李家胭脂铺第一次来人,也不过拎了两样而已。
辛有财仍旧没回过味儿了,来人说了,打砸辛家全是刘掌柜的主意,他已经被辞退了。
李家家主,特地派人来传达歉意,并且奉上了礼物。
这怎么比梦境还让人不踏实,辛有财屏住呼吸,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精致的点心,让人移不过目光。
桌上两匹崭新的布,一匹竹青色,一匹桃红色,光鲜亮丽惹人喜爱。
桂香摸着桃红色的花布,睁大眼睛说:“娘,这布能给我们做衣裳么?”
王氏敲了下她的手指,训斥道:“别给摸脏了,要衣服家里有麻布,这得留着给你姐做嫁妆。”
辛桂香立马双眼含着泪花,摸着脸颊上的疤痕,哭着说:“大家都说我丑,说我穿的破,三姐都穿上绸衣了。”
到底心疼幺女儿,她脸上的伤,让王氏耿耿于怀。
几番挣扎后。王氏扯着布比划下说:“好了,就给你做一身儿裙子。说好了,剩下的可都是你大姐二姐的嫁妆。”
桂香立即破涕为笑,在王氏身边撒娇。
两口子从不多想前因后果。只当李家突然良心发现,这才上门赔礼。
王氏更是冷哼,三丫头心狠,就是不愿意帮扶他们。这下不用求她,看她脸色了,李家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她休想占一点儿光。
即使,王氏本来也没打算让辛夷沾什么光。
其实,要是两口子留神儿的话,足可以从来人言语暗示中。听出对方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
翌日,学堂散学时,郑直习惯性的扭脸喊到:“辛朝,为兄监督你练字。”
待见位置空了,这才怅然若失的反应过来。
辛朝。不,辛夷已经不在学堂了。
林然同样望向熟悉的空位,没有辛夷的学堂,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热闹。
为了调节沉闷的气氛,朱文拍了下郑直肩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摆出这副脸干嘛,想那个臭小子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他。”
“还是你小子聪明,林然,一道不。哈,你肯定会去的。”
林然将手中书一收,点头:“走吧。”
一日不见,何如三秋?
梆梆。敲窗台的声音,有节奏响起。
三人抬头,窗外一张熟悉的笑靥露了出来。
“辛朝,你这家伙,我们正要去找你呢。你自己倒跑来了。”
辛夷在窗外,双臂交叉,摆出一个超人的架势,指尖朝上戳了两下:“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
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三人松了口气,朱文两个小酒窝再次闪出:“不知道辛朝兄的荷包够不够鼓,我朱文的五脏庙很久没好好祭过了。”
郑直立马举臂,双手赞成到:“我也很能吃,你要小心点儿哦。“
辛夷绕进门去,一人给了一拳,接着点头道:“李家家主昨天亲自上门赔罪了,谢谢你们俩。哦哦,就是不知道,我的两位仁兄到底什么背景呢,忍心欺瞒我单薄的荷包。”
朱文、郑直讪讪一笑,不约而同岔开话题。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林然脸上好几次浮出浅浅笑意。
她还和过去一样,热情洋溢,永远不会被挫折打倒。
能看她的笑,这样,真好。
四人结伴出了门,青松和守砚在后面默默跟着。
镇上最好的酒楼,当属黄家的,不过那是林然的姑父家开的。辛夷若在那儿请了,付账的指不定是谁。
他们进的是一家铺面不大的酒楼,统共也就两层,不算宽敞。
但宾客往来频繁,菜肴看着品相俱佳。
四人坐下后,小二上前麻溜的报了菜单。
来前郑直和朱文言语夸张,点起菜来,报的却大多是家常小炒,连荤菜都没几样。
辛夷实在看不过去,翻了个白眼,噼里啪啦又加了几道店中的特色菜。
“四个人,你这是要点出群英荟萃啊。店家,莫要听他的,就照先前点的就行。”
郑直拦了小二,将辛夷点的菜全都抹去。
辛夷又伸手将小二挡下,和气的说:“将我说的几道菜添上,这席我是金主,莫要听旁人的。”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小二答了是,麻利转身
辛夷做了个鬼脸,朝郑直吐舌头。。
郑直哎了一声,显然对自己被无视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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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陵子要艰苦奋战,大家快去睡吧,做一个好梦。
☆、第一三五章 妹妹不在钱府了
酒楼中虽宾客众多,上菜速度颇快。
四人并未久等,小二提了茶水后,菜肴便接连上桌。
等菜一道道端了上来,辛夷拿起筷子,头偏了下,客气让到:“大家努力吃,争取下筷如有神。不要浪费任何一道菜,争取剿灭敌军。”
俏皮的话,惹得大家好一通笑。
菜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在辛夷的带动下,大家全都开动起来。
美味佳肴让人食指打动,你争我抢,更能调动胃口。
四人玩闹间,筷子不时碰到一起,你打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玩儿的不亦乐乎。
连林然都抛开了往日沉稳,跟辛夷争起菜来。
不过,每当菜快到手时,他都要故意让辛夷一把。
吃的兴起,辛夷故作豪气,喊道小二上酒,直接被林然毫不留情的拦了下来。
旁人的话,辛夷能不听,林然发话,她只能遵从。
没办法,欠他良多,没脸拒绝。
无酒相伴,四人吃了七分饱后,便开始闲聊。
青松一直守在旁边,美食完全没诱惑到他,然而他内心不停挣扎着。
昨日李家的人离开后,小姐逐一向他分析了,李家来赔礼的缘故。
其中便有对郑直和朱文两位公子身份的猜测,能在一日之间,让李家放下身价,到她一个小小女子面前赔礼。
这两位,定然非富即贵。
更何况,他们家乡都不在此处。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是身份背景够强大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压下了地头蛇。
辛夷跟青松解释这些,本意是锻炼他识人看物的本事,让他积累经验。
然而一心挂念的妹妹的青松,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别的念头。
既然朱郑两位公子如此厉害,要是拜托他们出手救妹妹的话。他们会不会顺手帮这个忙。
他本想和小姐商量,又觉得这样好像在胁迫小姐帮他一样。
总归是求人办事儿,他一个奴才,到时但凭下跪求一下两位公子。被拒绝了,也不算丢小姐脸面。
万一,小姐开口被拒了,无论谁心里都不会高兴。
眼看小姐公子们吃的差不多了,青松胸中提起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青松斗胆恳求诸位公子,帮青松救出妹妹,小人愿意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男儿膝下有黄金,青松这一跪。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辛夷急忙拉起头,小声道:“莫惹这么大动静,那么多双眼瞧着。”
青松闻言,这才缓缓站起身子,目露哀求之色。
他誓言立的极重。朱文不由愣了。他完全不明白,青松到底遇上了什么棘手事儿。
他的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止是他,连林然都未必清楚,此刻一头雾水。
见青松没头没脑的求了一通,辛夷咳嗽了一声,习惯性的拱手说:“朱兄。我这童儿最笨。其中原委,还是由我慢慢道来吧。”
青松以为他贸然求人,小姐会生气,可看她的反应,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样。
要说孙猴子怎么能逃过如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