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狂沙满地,衰草遍野的古战场。
斜插的旗帜,带着哀伤的气息,迎面扑来。
不请自入,本是无礼行为,柳元景心怀戾气,故意想在小处激怒父亲。
书房中陈设,多年如一日。
据说,这是娘亲在世时布置的。
想到这里,柳元景不由可怜起父亲来,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能放下。
心中戾气渐渐散去,从军的渴望占据上风,柳元景坚定的说:“爹爹,孩儿想要从军!”
柳云逸手一抖,洁白的纸上留下一道不规则的墨痕。
自打他续弦之后,元景开口闭口总是称他父亲大人,爹爹这样亲切的称呼,却再不愿提及。
蓦然听到这一声爹爹,他心中酸涩。
他信手沿着那道不规则的墨痕,写了一句: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场上的危险,是他这个自幼生长在国公府的长子,预想不到的。
柳云逸一直想让柳元景过上太平无忧的日子,又怎舍得让他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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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逆子
遒劲的笔锋,像是蜿蜒的怒龙,在纸上纵横着。
萧瑟的古战场,并非源自想象。
柳云逸切实的经历过,那种无法描述的刻骨苍凉。几百年来,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上,热血一次次覆盖黄沙,尘土一年年埋去白骨。
元景年轻的面容,像极了他当年模样。
或者,柳云逸感叹,当年的他应该比元景更气盛。
他跟着老英国公镇守边疆,爱披上铠甲跨着宝马,手拿一杆银枪,偷偷背着父亲出府。
十三岁,亦或是十四岁,柳云逸只记得那是难得的太平光景。
边境开通了互市,没有厮杀没有血洒疆场,有的只是男儿意气。
后来,柳云逸搁了笔,眼底露出怅惘之色。
故人何在,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作为父亲,他可谓用心良苦。
正是见过了人间惨烈,他才想让儿子安享太平。
身为儿子,柳元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
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桌上铺展开的字画。
古来征战几人回?
柳元景默默咀嚼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两军交战之后,兵戈寥落的场景。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即使得胜方,也要牺牲无数兵士。
他没有爹爹想的那么天真,战争的凶险,他并非不知。
然而,身为男儿,龟缩一隅,了此一生又有何乐趣。
柳元景拿起了搁在砚台上的毛笔,提笔在旁边写下七个字。
百战沙场碎铁衣!
他着墨极重,七个字虽无柳云逸笔力,但是字里行间,透着无可匹敌的少年意气。。
柳元景抛开毛笔,退后。语气肃穆的说:“爹,孩儿愿像雄鹰,在沙场征战,不想醉生梦死在脂粉堆里。”
他这话一出。柳云逸怒气极反笑。
手中画墨痕未干,他一把揪了起来,揉成团状,然后又撕成碎片。
接着,犹带墨香的碎纸,被柳云逸尽数扔到了柳元景脸上。
他不闪不避,任由碎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身。
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下,柳元景依旧脊背挺直,目光坚定。
黑色的墨痕,将他的白衣染出点点污迹。
两人都没再吭声。书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一切尽在不言中,父子俩同样倔强,谁也没有说服谁。
“你娘,只想让你过上太平安康的日子。”
提到玉娘,柳云逸身上戾气奇迹般的化去了。
铁骨铮铮的汉子。面上忽而生出似水柔情。
娘亲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柳元景心念微动,一丝丝愧疚透出心底。
片刻后,他正了神色,倔强道:“娘只会因我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高兴,我要成为她的骄傲。”
他的娘亲,一定会明白。他翱翔在天空的梦想。
他执迷不悟的样子,让柳云逸彻底动了怒。
望着一心想要从军的长子,柳云逸怒道:“我戎马生涯半生,为的不是让你子承父业!域西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柳元景从未打算过靠父荫,闻言。剑眉一挑:“孩儿正有此意,隐瞒身份进入军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柳元景脸颊,他本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不愿躲。
挨这一巴掌,表明了柳元景的态度。
他。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柳云逸身为将军,手劲有多大,自不必说。
殷红的鲜血,顺着柳元景的唇角流下,在他洁白如玉的肌肤映衬下,格外刺眼。
有生以来,柳元景从未想到过,他会有挨耳光的时候。
十几年来,这是柳云逸头一次动手打儿子。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刚才,他竟然动手打了元景。
柳元景用手背拭去唇角血迹,不无讽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滚!”
百味杂陈中,柳云逸一声断喝。
柳元景毅然转身,没有丝毫留念。
他的脸颊上,红肿愈发明显,柳云逸盛怒下的一巴掌,丝毫未留情面。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柳云逸仍旧停留在震惊之中,他竟然亲手打了元景。
被最敬重的父亲打了耳光,柳元景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走向自己别院。
一路上所有下人噤若寒蝉,无人敢抬头。
若是惹恼了小世子,在这国公府中,他们也不必待下去了。
世子为人冷清,小小年纪深谙御下之道,赏罚分明。
木桃远远的瞧着世子走来,待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拿手帕捂住了嘴巴闪到了一边。
世子一大早便出了门,脸上的带着指印的红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在国公府中,除了国公爷,还会有谁敢对世子下手。
想到这里,木桃斜靠在假山上,眼神停在渺远天际。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去安慰世子爷,然而她卑微的身份,让这一切只能是奢望。
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又这么远。
她只能默默守望着他,在他伤心落魄之时,连抚慰的资格都没有。
木桃在假山后面躲着,不敢让眼神一直停在世子身上。
习武之人,六识敏于常人,她不敢冒被发现的风险。
黄昏的光洒在脸上,柳元景仰起头,望着远处亭子的飞檐。
檐角的铃铛,随风撞动,发出清脆的鸣声。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爹爹对于他参军一事究竟有多反对。
风起青萍之末,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要能够参军,他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和爹爹一样厉害的将军。
柳元景的心情是如此矛盾,一方法,他恨着父亲的独断专行。另一方面,功勋卓著的柳云逸,从幼时开始便是他心中伟岸的英雄。
来自英雄的阻挠,让柳元景无法理解。
作为一个将军,他的父亲为什么不愿意他投身沙场之上。
下人识相的全部离开,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柳元景一个人。
刚才那一巴掌,来的太突然,柳元景咬破了舌尖,此刻火辣辣的疼着。
就这样放弃么,渺远的天空中,残阳如血般鲜红。
征战天下的梦想,在他胸膛中炽热燃烧着,放弃从军,无异于生生斩断翅膀。
汉阳,柳元景眼眸一亮。
域西是国公府的大本营,父亲在那里有诸多老部将。他若去了,恐怕不到一天便会被追回来。
但是他为何非去域西不可,既然没打算靠父亲荫庇。天下之大,他又何愁找不到参军之处。
凭着他的能力,做个千夫长绰绰有余。
外祖家住汉阳城,柳元景也曾随着娘亲去过几次,不算陌生。
汉阳城驻有军队,他只要背着爹爹以及外祖父一家,悄悄参了军。
即使以后东窗事发,木已成舟,爹爹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想到这里,柳元景不顾脸上伤痛,快步走回书房。
兵者,诡道也,除了硬碰硬,他还有别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关上门,拿出纸和笔,修书一封,然后放入信封。
待父亲见到这封信,他人应该已经离开崇州两三日了。
只希望,父亲大人,到时不要太震怒才好。
是夜,世子一改往日作风,在院中大摆酒宴,命令歌姬在院中作舞,又请来崇州城中贵公子相聚一堂。
荒唐行乐之举,迥异于平时。
更听人说,世子脸上似乎还有伤痕,像是被掌掴的。
有人便说,国公爷又添了嫡子,到底对于长子没先前那么宠爱。
兴许是父子俩怄气,世子才刻意行事如此荒唐,让国公爷难堪。
柳元景反常的举止,在柳云逸看来,不过是为了和他赌气,这才刻意学了那纨绔。
是夜,世子喝的酩酊大醉,翌日起自称宿醉难挡,故而谢客。
无人知晓,深沉夜色中,柳元景骑着银雪,一路往汉阳城方向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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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明日补上
☆、第一四二章 忍冬栽培计划
本一心发财致富的辛夷,半路跑去了学堂。
认识了郑直一伙人,如今闲了下来,才又决定重务正业。
摆在面前的头一件事儿,开荒。
思前想后,辛夷决定采用扦插育苗的方法来种植忍冬。
这和种麦子水稻等作物相差很大,看起来反而像嫁接花木。
具体方法便是从植物母体上切取茎,根和叶的一部分,扦插育苗下促使成为独立的新植株的育苗方法。
看似麻烦,然而,比起种子和种植幼株来说,这已经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育苗除一年四季除严冬外均可进行,这也是辛夷选择这一种植方式的原因。
她想用一亩地做实验,只要成功了,明年开春剩下的四亩随时可以耕种。
开垦荒地,需要人力物力,非辛夷一人之力能办到。
汪清直和刘婆婆年纪大了,在地里帮不上什么忙,青松一个人也解决不了。
所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工人。。
在大华国,雇佣佃农的成本十分低廉,加之在农闲时期,人手很容易便凑够了。
问题在于,这不是简单的种地,怎么教会目不识丁的农民,按照正确的方式,将忍冬种好是一个难事。
辛夷还有一个打算,若是种植顺利的话,她明年还想雇佣这批人,免得重新再教一次。
想要招人,势必要再和牙行打交道了。
这次,辛夷没有亲自出马,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汪清直和青松。
忍冬在清流镇并不是稀罕玩意儿,田间地头,间或可见。
不过没有大规模种植,乡里乡间的,偶尔拔一些回家,熬成汤清热解毒。
因为忍冬的真正需要炮制后才能显出。乡亲们自然没那本事。
辛夷在刘婆婆的陪同下,一起到了上河村。
看着在村头嬉戏的孩童,辛夷生出一个好主意,她笑眯眯的从兜里拿出铜钱。将孩子们叫到跟前。
在镇上居住了一段时间后,辛夷的气质与前世愈发吻合,身上的乡土气完全褪去。
她脸色红润,干瘪的身子由于营养充足,个子长高体魄强健。
加之,辛夷一直勤用淘米水洗脸,又不经风吹日晒,皮肤白皙了许多。
为了让头发乌黑亮泽,辛夷还到药铺买了何首乌,在大夫的医嘱下煎服。
枯黄的头发。慢慢增长增密,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所以,现在的她,已经大变模样,同样一个面孔。截然不同的气质。
有铜钱拿,孩子不由全聚到了辛夷身边。
她笑眯眯从路旁拔了一株忍冬,问到:“你们知道,这里哪儿有忍冬么?”
其中一个个头稍大的孩子,怯怯的说:“这是金银花,田间地头都有。”
辛夷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他。笑着夸奖到:“说的很好,嗯,那你们愿不愿意摘一些金银花给我。喏,到时候,我给你们铜钱。”
她晃了晃手中钱袋,几个小孩儿眼神亮晶晶的聚在钱袋上。
“愿意。”
稀稀疏疏的回答声响起。面对城里来的人,孩子们有些羞涩。
“好的,那等我下次来时,不见不散哦,你们先去玩儿吧。”
辛夷微微一笑。和几个孩子告了别。
既然打算在上河村开荒,请来的工人住处需要安排妥当,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来的两间宅子。
既然要住人,难免要去看看宅子底细。
自打知道和辛家对门儿之后,辛夷从未踏足过。
今日之行,她只能祈祷,辛有财一家都忙着盖新房去,千万别在家。
每次碰上这一家人,她心里只有不自在。
让刘婆婆陪着,为的不过是不想说话时,有人帮自己应付那一家人。
这还是辛夷头一次到自己名下的宅子去,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
辛夷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锁打开。
“三姐?”
试探的称呼,从背后传来。
又是辛桂香,辛夷手腕一旋,将铜锁打开,淡淡的嗯了一声。
门打开后,她费力推开了门,灰尘纷纷落下。
村长没说错,果然是空置了许久的宅子。
辛桂香捏着衣角,她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裙子,鲜亮的花纹十分漂亮。
搬来了这么久,终于见辛夷回来,她忍不住来她跟前耀。
“咳咳。”
辛夷被灰尘呛得直咳嗽,转身对刘婆婆说:“这里太久没人来过了,婆婆您也注意点儿,别被地上杂物绊到脚。”
“好的。”
破旧的木板门里,是两间更破的屋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石头垒成的桌子上落了土,长了两株杂草。
屋檐上生着瓦松,一丛丛的,浓绿可爱。
蜘蛛网到处可见,辛桂香跟着走了进来,见状说到:“姐姐,不如上家里坐会儿吧,这里太乱了,别把衣服弄脏了。”
说到衣服,她刻意拍打着身上灰尘,希望辛夷能注意到她的新衣。
这一招果然奏效,辛夷扭头,望了桂香一眼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见辛夷视线落在身上,辛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