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正三五成簇的指着安景议论纷纷,看表情不像是赞美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个几分,便回头看了看安景,神色动了动,稍稍往后走了一步,对着那些女人冷瞥了一眼,见众人噤声,才略收了冷意回头。
“快看,快看,大将军刚刚扭头看我了。”
一女子捏着手帕,娇羞无比道。
“胡说,他看的是我!”
“你才胡说,也不看你长得什么德行,还妄想大将军的青睐!”
“你%¥&*#……”
闻人烈只觉身后的议论声不但丝毫没减,反倒还越来越大。一时倒忘了,女人向来嘴如鸦雀,不聒噪倒还真不像是女人了,就如他的已离世的母亲,生前也是聒噪如雀,整日整日将父亲整治的服服帖帖,父亲说女人本性温良,嫁了人便顺着男人长了滕根,若男人不知仔细呵护,这株滕根就会失了生机。
然而安景不同。
闻人烈不由得看向身侧只及他肩部的娇小女子,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却镶嵌着一对沉稳至极的亮眸。
这个女子自识那天起便不同于寻常人,思想行为都可谓是奇异非常,她说她是鬼魂,是借居在苏茜身体内的一抹虚无飘渺的魂魄。
借尸还魂,闻人烈想至此不禁自嘲笑了笑,这种骇人听闻的借口,为何他能这么轻易就选择相信,换做三个月前他早就以欺上之罪将她押入大牢,那还会有今日的天朝第一女校尉。
当日龙殿之上,皇上问,为何要相信她。
他无从辩解,却还是恳求将她留于军中以观后效,是恩赐也是监视,但是他想的却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一条命,那个时候恐怕他就已经开始潜意识的认为这个苏茜并不是之前那个苏茜,就算肉体相同,内里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
“报!太苍来使马队已到!”
前方一骑马小兵下马来报。
闻人烈收回思绪,抬头沉目远眺,只见前方隐隐出现一面庞大的黑旗,上印一金漆利钩嘴鹰头,栩栩如生厉眼俯视苍生,慢慢后方出现两列军骑队,叮叮当当马铃作响,分为两列左右护拥着中间的大大小小的车马。
安景站的位置靠中,所以只能看见前面的军骑队和中间主车车辇上方露出的一点漆红宝盖圆顶。
直到车辇渐渐靠近,两边和前方的军骑队撤开,缓行退至车队后方,这才露出车辇的真面目,安景这一看,吃惊之余便是艳羡。
这架车辇竟然是纯金打造而成,上只有一个宝盖红漆金顶,用四根金柱支撑,四面围着一层白纱,微风吹来飘飘欲飞。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不是这顶奢侈至极的宝辇,而是那白纱之中盈盈侧躺的一人,透过近乎全透明的白纱,依稀可见那人一身艳红锦袍,漆发未束,只凌乱随意铺在肩侧,骨骼柔软似春水,侧手撑头美目妖邪而美艳,支起的美颈弧线完美至极,明明是男子之身,却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股妖艳至极的魅惑来。
透着薄纱看不清面目,但光凭这一身骨骼流质神采气场众人便觉这第一美男子之称果真不是虚名。
安景盯着车中美人,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美男子,不说面容,光这一身艳冠群芳的气质比得前世那些所谓明星强上百倍,何况这人还不是个虚有其表的美人。
后面一圈的老幼妇女大小姑娘看见这一幕魂魄早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连先前那些个追逐闻人烈的花痴少女此时也将心中的盖世英雄大将军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盯着车中美人不肯眨眼,愣了片刻也不知是那个花痴女叫了一声“司马翎!”。立即在场掀起一股热潮,凡是稍微胆子大些的都不顾礼义廉耻奔相呼喊,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安景抽了抽嘴角,无语这些女人的惊人反应,不过也想当然尔,这个在太苍只手遮了半边天的男人,行为乖张狂妄,但是却又不像不近女色的闻人烈,懂得怜花惜花,何况又是这般美艳摄魂的绝世美男子,就算跟着回去做个小妾,今后都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闻人烈皱了皱眉,身后庸俗女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心中不禁对女人的厌恶越加浓重,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车辇,厉眼摄向车中风情万种的男子,十指紧了紧,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决绝的女子背影,眸色痛了痛,心中的愤怒欲要破胸而出,脚步不禁往前递了一步,竟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正在这时,旁边突然想起一个清脆却倍觉无聊的女子声音。
“这些蠢女人。”
闻人烈浑身一震,慢慢转头,只看见安景伸手掏了掏耳朵,嘴角甚不在意的撇了撇,看了车中人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再看,丝毫不受美色|诱惑。
“蛇蝎美人都妄想沾染,也不怕被啃的渣都不剩。”
闻人烈看着这个丝毫不为车中美色所动动作仍旧粗鲁的小女子,心中不禁暖了暖,勾唇笑了笑,还好,这世上还有这人无法迷惑的女子,便慢慢定了定神,收回姿势,恢复至之前淡定从容的模样。
“你不喜欢他?”
声音不觉中带着一丝温柔。
安景被闻人烈这突来一句下了一跳,半晌才反应他问了什么,便抬头看了看他淡然的表情,抬眼看了看司马翎道:
“喜欢,谁能不喜欢美人 ?'…'但我只喜欢看,不喜欢沾,尤其这个美人还是司马益他哥,我比较好奇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阴狠善变。”
闻人烈闻言唇角越往上勾了勾,不再言语,但眸中的神色越加的沉定如山。
车辇行至闻人烈正前方,白纱未挑,便从中传出一声媚入骨髓的轻哼。
“闻人烈。”从白纱中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玉指,轻轻一挑。
“好久不见。”
众人窥见那纱帘中的容颜,不禁倒吸了口气,所谓绝色不过如此。
司马翎却只看着闻人烈,目光中掠过一丝暗光,笑意却丝毫不减,继续开口道:
“三年未见,闻人将军真是越发的神采飞扬了。”
目光稍稍掠过一旁的银甲女子,神色一顿,凤眼一眯,施施然笑道:
“难怪,原来是身旁多了位红颜知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闻人烈始终不假辞色,旁人听见司马翎这般熟稔的口气,以为闻人烈与司马翎有故交,安景却是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两人能惺惺相惜起来,不过这两人倒有一点相似之处,不论喜怒表情始终如一,只不过一人和睦如风,一人冷寒似冰。
“吾皇在宫中设了宴为各位来使接风洗尘,特派本将护送,还望大皇子和各位随本将前往。”
司马翎见他表情冷漠,也未感不适,只是笑了笑便,白纱后的媚眼微微流转,磁性嗓音轻声笑道:
“皇上如此厚待,吾等岂有不从之理,请将军带路,我等随之其后便可。”
闻人烈闻言面无表情走至一旁的马缰,蹬脚上马,安景随后有样学样骑马与闻人烈并列在前带路,其余两百步兵只能与司马翎的军骑队一齐护在车队前后左右。
安景悄悄扭头看了看闻人烈的脸色,有些纳闷,发现身周气场有些异常。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今天的闻人烈状态有些不太对,神色有些不可细查的紧绷。
正待仔细看清楚时,安景突觉脊梁骨猛地一凉,鸡皮乍起,这种感觉她最熟悉不过,在前世被子弹穿脑之前便是这种感觉,被机枪定位镜后敌人的眼睛盯上时的感觉。
有人在看她,且意味不良。
安景猛地扭头,顺着脊背发凉的方位看去,源头竟然是那个车中美人太苍大皇子司马翎。
司马翎许是也没料到安景的反应如此敏锐,白纱后的目光顿了一瞬,忽而又恢复如常,只是目光不再如同刚才那般发冷,瞬间换成了和风细雨笑意盈盈,只对安景礼貌至极的点了点头,目光很是温柔无害。
安景双眼一眯,回过头,心中自是肯定这个司马翎不是个弱角色,若是平常人可能觉得他这一眼只是好奇或是善意的打量,甚至花痴女还会脑残的认为这是被美人看上了。
但是安景生于科技发达假象顿生的现代社会,知道眼见未必为实,司马翎生性爆佞残忍又善于伪装城府,传言未必为真,但是一定不会空穴来风,她是死过一遭的人,在这种只能以直觉为依据的事情上,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司马翎那一眼,足以证明自己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兴趣,或是另有目的。
到了宫门口,任何车马皆不得入内,所以不论是安景闻人烈还是司马翎,皆要下来步行,宫门口为维护秩序派了许多禁卫把守,所以百姓皆被隔开来,看不见这边司马翎下车露脸的场景。
即便是少了许多观众,司马翎仍是不减一丝华彩,一身绝艳之色只引得众人频频回首,直到人已走远,还舍不得移开视线。
安景这回只能跟在闻人烈和司马翎的后面,盯着司马翎一头乌黑的长发和比女子还要妖娆多姿的腰身心中啧啧直叹,看看,这才是千古第一受美男啊。
再扭头看看肌肉发达比之明显高大魁梧许多的闻人烈,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悠,眼睛简直要冒出光来,好基友?!张炜羞愤切腹死去吧!
半晌,只见闻人烈回头淡淡看了自己一眼,安景才恍然回神,咳咳,有点跑题。
安景还是第一次来宫里,其实与前世的故宫没有多大区别,甚至在规模上更大一些,这点连安景也想不通,难道世界真是平行的,这个大陆跟前世所有的历史毫无接轨之处,但是人类习性和发展方式却毫无差别,就好像是地球的克隆体,在相互不打扰的两个相似的环境之中各自繁衍生息。
这一番天马行空,几人终于来到了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左右列立,龙位之上轩辕皓一身金黄龙纹袍,头戴金镂龙头宝玉冠,神威赫赫,卓然是一派大国之气,见三人到场微微一笑。
“太苍司马翎见过皇上。”
司马翎本就容色倾城,这一声势必有些许的故意,声音竟是比之刚才更加有磁性,在场男女老少皆有些魂不守舍。
“大皇子自千里之外来朝赴使,为我两国创立友好邦交,朕和千万臣民自是喜悦,今日不论国事,朕大摆宴席,今日普天同庆!来人,给大皇子上座。”
司马翎闻言也笑开来,一副‘甚是赞同’的模样笑的春|色缭绕,微微附身尊礼道:
“谢皇上。”
待众人落座之后,场上便翩翩飞来一排彩衣舞女,场上顿时丝竹声声彩蝶纷飞。
安景身居低职只能站在闻人烈身后,放眼望去,竟然只有她站着,娘的,这还普天同庆,连个座儿都不给,还不如回去睡回笼觉!
闻人烈瞟了一眼,见安景脸色泛黑嘴角弯了弯,便悄声吩咐身旁随侍太监几声,只见那太监蹬蹬蹬几步跑到轩辕皓跟前附身说了几句,轩辕皓抬头看了安景一眼,见在场只有她一人杵着,脸色很是不耐烦,不禁失笑一声,向着小太监点了点头,那小太监得令,便从殿外搬来一个矮凳子,对安景说道:
“安校尉,请就坐吧。”
安景低头看了看‘可爱’至极的小板凳,再瞄了瞄闻人烈的豪华软垫榻椅,额角抽了抽,瞪了半晌才终于妥协,再小也是板凳啊。
这边一系列动作自是没有逃过对面司马翎的眼,司马翎从探子的密报中得知闻人烈身旁出了个女校尉,年纪尚小却数次立功,轩辕皓首次破例任命她为天朝第一女官,在朝野上下名声大噪。他本来不以为然,全天下的女人只要他有意便无人能够逃过他的掌心,就连三年前那个刚柔女子,烈骨纤纤却还是屈服在他的温柔之下。
司马翎看着安景的脸,脑中倏然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数年之前,女子红衣傲然,一柄银剑逼在他颈侧,冷目寒光,却无一丝杀气,到现在他还记得她眼角的一颗红痣,鲜艳欲滴,笑起来时会微微上移,仿似眼角镶了粒红豆,她的声音明明清脆如铃,却总是压着嗓子装粗鲁男人,明明心无城府纯澈至极,却偏偏要装作历经沧桑内敛万湖。
不过如此,当初厌恶他恨不得手刃他的性命,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他的诱惑,天下女子皆庸俗,那个女子也是如此。
场中一舞罢,丝竹声滑至高|潮便猛地顿声完尾,余味悠长。
这一声惊得司马翎痛瞳孔一缩,回过神来,看了看对面正冷冷盯着他的闻人烈和身边的安景,勾唇妖媚一笑,突然起身,一手执酒壶一手端着酒杯走至场中。
众人奇怪他的行为,皆噤声看着。
司马翎举杯向着轩辕皓敬了敬道:
“小王敬皇上这杯酒,为了两国永结邦交。”
说完便又倒了一杯,敬了敬道:
“这一杯,为了小王……和贵朝的联姻。”
不止在场众人一愣,连轩辕皓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司马翎提起这事,心中不禁一阵焦急,司马翎是唯一能压制住太苍主战反和的巫穆修一党之人,但是这太苍皇子的品格行为他略有所闻,不说性格爆佞,光他那庞大的后宫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所在,静文嫁过去定是要不少受苦。
他就这一个女儿,静文明知道嫁过去就要被捆着一辈子但却毫无怨言,这般花心的男子,他岂能不心疼,但是司马翎这番话相当于是要从他这里要个交代,这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国安和静文的幸福之中,势必要舍其一。
轩辕皓挣扎许久,想起女儿那张毫无生气却乖巧异常的脸,心中猛地一阵揪疼,正要下决心开口,却听场下传来一阵低笑。
“皇上,您不必为了此事费心,小王求姻定是要心仪女子心甘情愿,若是强行联姻,岂不是失了情爱的真正乐趣?”
轩辕皓闻言一愣,忽而展颜笑道:
“是,大皇子果真是真性情,那大皇子所谓何如?”
司马翎在场中扫视一周,视线掠过闻人烈,忽然落在安景身上,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直直走向安景,扭头对闻人烈道:
“闻人将军,可否借人一用?”
闻人烈自司马翎上场便一瞬不瞬的盯着,闻言至此,手指不禁紧了紧,眸中寒光四射冷气逼人,司马翎不为所动,仍然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
安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不知所以,谁知道跟着吃个酒宴还能遇到这么遭瘟的事,低头一看闻人烈的双手青筋直爆,似乎随时都要出拳直上。
这可不得了,闻人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淡定?
也没想其他,便伸手使劲握了握闻人烈被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