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
安景一愣,心想这家伙还真不客气,古人不是讲究家法不外传的吗,但是她不是古人,好的战术不能藏着掖着,这是教练交给她的道理。
安景在部队早期虽然接受过拳术训练,但是最多的经验却是来源于她的一位曾经师承少林寺的战友,每一种文化经过世世代代流传下来,就一定有它流传下来的道理。安景没被选入侦察大队之前曾经跟着学过很长时间,只是后来参加侦察大队之后由于时间原因有些闲搁下来。
拳术不只是手上功夫,腿脚也是必要的辅助工具,踢、打、摔、拿、击、刺、劈、扎,是基础格斗技术,还有以散手、推手、短兵等为主要形式的搏击动作,要是真正说起它的套路分类,那就多了去了,上百种套路派别,安景一时半会还真是解释不完,索性就将队友交给她的少林拳展示一遍。
安景这边耍的正兴奋,那边刀疤男脸上的神情由开始的冷漠到惊讶,由惊讶到震撼,看着安景的表情就像看着一块绝世宝物,只见安景这一通拳,比起自己,气力不稳劲力不足,招式却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完美的拳术招式,可防可守,可进可退,招招击人要害。可以说这样的招式若是自己学成加以功力融合,几乎可以横行一方武林,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安景这一套拳法打完,额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这身体的素质实在是有待提高。抬头看向一旁的刀疤男,发现这人的脸色十分古怪,眼睛蹭蹭冒着绿光,仿佛是饿疯了的野狼看见了飞肥肥胖胖的兔子,又像是鬼魂附身瞪直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怎么了?”
这一声倒是将刀疤男唤回了神,半晌收回神态,看向安景的目光倒是多了一些探究。
“你不该让我看。”
“什么?”安景一愣,不理解他的意思。
刀疤男走到树下,弯腰拾起因出汗脱掉的外衣,转头看向安景:“这套拳法我记住了,凭着身法功力,我会超过你。”
安景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粲然一笑,并未将他的冷漠放在心上。
“我本来就是要打给你看的,你学会了这是好事,国家多了个保家卫国的好手何乐而不为?我这体格要让它发扬光大还远远不够格,你是最适合接替它的人。”
刀疤男看了看安景,眼里闪过一丝激赏,转过身道:“我不会白领你的情。”
安景看着刀疤男的背影,扯唇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仰起头大喊道:“喂,我叫安景,你叫什么?”
“元易。”
古代新兵训练就跟军营的饭菜一样淡的稀烂,无非就四种练法:刀、枪、剑、棍,方式就那么两种:单人击靶和双人对击。新兵通过训练月才能进行骑术箭术,兵法谋略则是有官衔的军官的特权,安景实在是无语,才明白古人为什么在战场上成片成片的死,光培养军官谋略素质,不提高基层兵民的整体水平,不打败仗才他妈出鬼!
安景手握着长枪,百无聊赖的一下一下刺着木头人,心里无比憋屈,奶奶的,老娘的一身才艺简直毫无用武之地啊。
四处瞄了瞄,扭头一看,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本来是一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小伙子,却突然换成了刀疤男,正认真的一戳一刺,很是奋力用功,安景看了许久深叹一口气,无聊至极。
“啪!”
安景突觉脑袋上一疼,再一懵,眼睛周围闪烁起无数颗小星星,反应过来虚火直上,对着罪魁祸首就要开骂,一扭头却看见黄板牙握着一根短棍阴测测的看着她,全队的人都也都在偷偷侧脸看着这边。
“大家解散去吃饭,你!加练一个时辰!”
新兵们练了一上午没休息,听到解散那还能管安景死活,一溜烟全跑了个没影。
安景愣在原地,要她对着这破烂玩意戳两个小时?她宁愿武装越野三千公里!
安景四处看了看,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偌大的训练场地倒是很适合她自由训练,安景向来行动快于思想,搬来木桩和所有能够作为障碍的东西,开始进行简陋的百米障碍冲刺。
百米障碍冲刺是前世安景每日的必练项目,对于人体的反应体能和行动技能有很大的提升,如今到了这里的军营不能因为条件匮乏就因此荒废,
新兵们吃完饭回到训练场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许多木桩和石台被摆成一排,安景就在这些木桩之间来回快速穿梭,跨越、奔跑、攀援、匍匐爬行,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似乎安景天生就在这样的状态中生存,行动快捷的像只猴子。
元易和众人一样看着安景的动作,眼中渐渐凝聚起热烈,别人或许不了解,他却是知道这样看似奇怪的训练方式对人体机能的辅助有多么大的提升,并未多想便快速跑过去,学着安景的动作开始冲刺。
新兵当中也有内行人,看了一会也察觉出这里面的门道,毕竟都是年轻力盛的青年,进了军营哪有不想进步的,元易一带头便都三五成群的跑过来学着他两跑,人数多的跑不下了就自己搭障碍练习。
安景这头正练得兴起,跟过来的元易吓了她一跳,哪知道随后加入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安景愣了半晌,看着这群同样装载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不同面孔,突然笑开来,继续冲刺。
午日阳光正烈,正是秋老虎威风之时,几百个人在训练场上顶着烈日在一堆木桩和石台之间来回穿梭,个个脸上大汗淋漓,汗水浸透前胸后背上的布料,却没有一个人喊苦说累。
李雷睁大眼睛,看着训练场上的新兵一个个翻来跳去的,惊得说不出话来,眼见着旁边的黄英脸色越来越差,几乎黑成锅底。连忙开口大声喊:
“集合!”
教练官的名头对这些新兵们还是有一定的威信的,众人一看这黄板牙板着黑脸站在训练场旁,归队的动作竟然比前几次生生快了几十秒。
黄板牙阴沉着脸色在众人脸上来回巡视一圈,绕着那些障碍走了一圈,脸色阴沉不定,许久才沉着嗓子道:“这是谁的主意?”
安景这一瞟眼,愣了半晌,靠,哪个二货把木头人全给连根拆了?对着一堆七零八落的木头渣,黄板牙不生气才怪!
“到底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这些新兵刚刚开始接触军营,还不知道军法对于破坏公物是怎样的惩罚,只知道此时黄板牙的脸色很不好,出来承认无疑是自寻死路,反正有几百号人,就算一个一个数也轮不到自己。
可惜黄板牙天生是折磨新兵的料,这头大家还在心存侥幸,那边黄板牙已经踱着步子走到大家面前,一个一个轮视众人。
“我最后一次强调,谁干的,站出来!指认的人赏赐一百两纹银。”
这一句立刻激起千层浪,一百两纹银在普通家庭几乎可以支撑一年的生活费用,在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怎么能不心动。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安景这会儿还在怔懵之中,看着众人痛苦挣扎的样子正准备开口拯救一下苍生,突然一只手斜过来,食指直直指向她,安景一看,竟然是那个满脸长满青春痘的小青年!
小青年看着安景,眼里有愧疚有不安,似乎自己是被逼上梁山身不由己,这一动作起了带头作用,哗啦啦竟然有十几号人伸出手指指向安景。
安景眼皮一跳,靠,这跟她有啥关系!
“又是你!”
“黄校尉,不是她做的,我们都参与了。”
安景扭头一看,竟然是元易,看来这人冷是冷了点,人倒是不错。
黄板牙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插话,扭头上下扫了元易几眼,阴森森的扯了扯唇角,转头看着众人开口:“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些没有指认安景人中倒还是有几个正直的汉子,闻声互看了几眼,便诚实齐声答道:“是!”
黄板牙看了看这些人,笑了几声,突然阴下脸。
“很好,你!一个一个将这些毁坏的器具给我修好,不准吃晚饭,解散后自行加练两个时辰。”指的当然是安景。
“你!还有你们,晚饭取消,加练一个时辰!”这是说元易和那些正直的人。
“至于你们……”
黄板牙踱步至青春痘面前,笑的异常和蔼。
“你们可以拿着一百两纹银回家了。”
安景不知道黄板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却是再清楚不过,军营里被遣退回家的士兵只有两个下场:处死和流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青春痘和那些指认安景的新兵大多都是未满二十的孩子,哪知道这样一件小事会引起这样严重的后果,腿一软便直直跪了下来。
“黄校尉,我知道错了,求您别让我回去。”
“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
“黄校尉,求您……”
安景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知所云。
黄板牙冷笑几声,恨声道:“你们也知道被遣送回去是什么后果!我猛虎营不收这样出卖兄弟的士兵!区区一百两便倒戈相向,这样的败类将来到了战场上还不帮着敌人占我国土侵我中原!你们不回去也可以,去前营领上三十刀,若是生还,我便留着你们!”
青春痘等人闻言面如死灰,知道怎么说也逃不了了,与其顶着叛国的罪名回去受死还不如去前营领上三十刀,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便不再多言,一个个撑着身体往外走。
安景一震,就算没全部明白也大概了解被遣送回家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简单,三十刀,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死么!
“等等!”
黄板牙斜睨安景一眼,淡淡道:“求情者加练一个时辰。”
那些新兵眼中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低着头目光灰暗,有些年纪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安景见之也冷下脸色,对于这种无异于草菅人命的惩罚她知道自己虽为外世人,却不能坐视不理,“你爱加几个时辰就加几个时辰!我今天必须把话说完!”
“嘶……”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气,看着安景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齐齐认为这傻子活腻了。
安景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冷声道:“我不知道毁坏公物是多大的罪名,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拆了那些木人进行刚才的训练远比击靶练习有用得多,你是一军统领,应该能看出这其中的比较,我们没有偷懒没有恶意毁坏,他们在场的任何人都是无比认真的接受训练,我倒觉得他们能够敢于打破成规勇于创新,比你这个只会用规矩束缚扼杀他们想法的教练官来说伟大的多!”
安景安景上前几步,又指指前方那几个正准备往前营走的新兵,声音往上提了提:“还有他们,罪犯尚且有改过的机会,对于这些舍家离亲来到这里为国捐躯的兄弟,他们进了军营就是把命交在了你的手上,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唯一一个不能轻言放弃他们的人,而现在他们犯错你一句话就遏止他们的希望扼杀他们的生命,这样的你何谈兴我中原?!何谈扬我国威?!”
安景这番话自胸腔中溢出,带着久居胸中的憋闷,不仅代表着这些男儿,更是为了自己为了无数个远在时空那头曾经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兄弟。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天朝亿万个列祖先辈,亿万个沙场铁甲兵魂,正隔着头顶三尺红尘看着你们!”
在场众人仍被安景这番话震的久久不语,士兵们看向她的目光渐渐由开始的不屑或嘲笑转为敬佩。这些道理他们不是不懂,从出生以来他们的身世就决定了一切,性命贫贱这些思想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规矩,无人质疑也无人反驳,不止黄校尉不止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官员,连他们自己都这样认为。
黄英从军多年,脑子里跟这些新兵一样都是根深蒂固的等级思想,战场上人如蝼蚁,生命对于他这样杀人如麻的将军来可以说是毫无意义,新兵生死对于他甚至所有的老兵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作为一个国家和君王的亿万杀人工具之一,生或死又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忘了,这些人都是有生命的,他们和自己一样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甚至妻子儿子。
而自己今天若是真的下令将他们遣逐出军营……
怔愣间黄英突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浑身上下都渗透着一股无力感,征战十余年,有了忠义,却失了仁德,这是怎样难言的可笑。
他什么话都都没说,低着头沉默半晌,众人包括李雷都摸不透这个向来脾气火爆的校尉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等了半晌,只见黄英的肩膀抖动了几下,抬起脚,竟是慢慢往营帐走去,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安景一愣,被这预料之外的情况搞了个措手不及,抬眼望向黄英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日光下他的影子竟然有些难以描述的悲怆和沧桑。
“咳咳……大家继续训练,你们几个归队,此次警告,下不为例!”
李雷擦擦额角的虚汗,突觉今日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心惊胆跳的一天,抬头看了看众人纹丝不动齐齐整整的看着他,火气一升吼了出来:“格老子的,都发什么愣!”
一个新兵颤颤巍巍的开口:“队长,训练什么?”
李雷一愣,扭头看了看那一堆木头渣,只觉额头青筋欢快的一跳,转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扮无辜的安景,咬牙道:“都被你们拆成这样的还练什么练!都他妈给我修好,修完全体加练两个时辰,全体晚餐取消!”
说完走到安景身旁,叹气道:“你这个愣头青,不过……说的好!”
安景回个无辜的笑脸,看着李雷跑向黄英的营帐,突然觉得古代也没什么不好。
安景好不容易感触一回,突觉身旁气氛有些异常,一转头只见众人齐齐看着她。
“对不起。”
扭头看,竟然是青春痘,安景盯着他满脸的疙瘩,强颜欢笑。
“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那几个跟着青春痘一起的新兵此时也是羞愧的低着头,见青春痘都开口了,便一个个走过来向安景道歉,安景叹气,看着这群都还未满十八的孩子极度的无奈,她忘了,她现在的身体也未满十八。
将军府门前,青岚瞪着管家许久,半晌才挫败的垂下头,郁闷道:“管家,你先让我进去可好?”
“青大人,不是我不让您进,将军说过他不在府里的时候禁止青大人入内,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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