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来到公车站就有辆破旧的公交大巴驶来，跟工作人员描述的一样，开在路上零件好似咯吱咯吱作响，她上车买了五元钱车票，坐到右边的座位上。
车子比她想的还要破旧，行至半路天下起了濛濛细雨，车顶居然是漏的，从缝隙里穿入的雨丝飘散到头发上，衣服上，这种狼狈她不曾想象。还好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带了伞，正好两个人可以躲入伞下，只听到伞面上雨水啪嗒啪嗒地跳动，她笑了起来，旁边的女孩子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她。
“呵呵，还真是第一次坐车顶有漏洞的巴士。”她明明神色痛苦，却仍然努力地笑。
女孩子从包里拿出MP3，递给她一只耳麦，“听听音乐吧，心情会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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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谢谢你。”季小清犹豫了下，接过耳麦，不久后有熟悉的前奏声传来，是林忆莲的曲子，是傅景曦在她生日上为她唱的《至少还有你》。却居然是男声从里面传来，那深情美妙的声线将她的思绪拉回过去的日子里，她和傅景曦是最亲密的朋友，好像心和心贴在了一起，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的想法，一张口就是互相抬杠的玩笑……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在那里……”
曲子收尾的时候，她双手捂着眼睛，掌心湿漉一片。
“怎么样，好听吗？”女孩以为她是被歌声打动了，摇了摇她的胳膊问道，“呀，把你感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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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SUPERJUNIOR…M翻唱的《至少还有你》哦！我每天都在听，百听不厌呢。”
“嗯，好听。”她含糊地说，配合地点头。她不理解追星，继而问道：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你，你为他们做这么多或许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单方面的喜欢和付出有意义吗？”季小清实在不了解追星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会啊，我看到他们就可以觉得很开心很幸福，真的很满足了。说到回报，为什么付出就一定要回报呢？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他如果不喜欢你，你就可以停止这份喜欢了吗？”
他不喜欢……即使他不喜欢，她好像也没办法抽身呢。季小清莞尔一笑，转开了话题，“可是你这样，学习成绩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吧？”
“恰恰相反呢……”原本在笑的女孩，脸色一下子落寞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读书，所以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从早到晚都在做题，整个人像个机器一样，但是爸妈都寄予很大的希望和要求，我也逼迫我自己去面对这种枯燥的生活。考到了第一名，因此被更多的同学疏离，好像我是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有次找一个教授视频的时候，无意间打开超高点击率的SUPERJUNIOR的综艺视频，居然让我半夜里笑到爆，眼泪都流了出来！男人们实在太可爱太有才华了……后来我每天读书不管到多玩都会看一会视频再睡，然后心情就变得非常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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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很不错。”所以，每个人的机遇都是不同的，充满缘分和巧合吧。在最苦涩的日子里可以带给自己快乐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国籍什么职业，都会想去珍惜。她也想去珍惜那个在她苦涩的日子陪伴着她的人……
不知不觉间车到站了。天空放晴，空气清新，女孩收了伞和她一起下车。
车站上女孩的朋友已经在等她，一行人见面后互相拥抱，激动万分。
“姐姐，我要先走了。”
女孩对她纯真无邪地笑，握起拳头比了个“ighing”的手势。
“嗯，好的。”她的心也放晴了，开心地跟女孩挥手再见。
一定会的……就算那个人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她也不会停止这份喜欢的。
从大巴下车后，季小清又转了两部车，只觉得骨头都要被车子颠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乘了几小时公交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天空深蓝发黑，孤星寥寥。
一推开家门，却看到满目温暖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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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她站在玄关扣，傻傻地看着墙上挂的中国结，新的年历，桌布也由奶白色变成红白相间的格子花纹。
夏名遐正把一桌子菜摆放整齐，显然是刚刚出炉的，在桌上冒出滋滋热气。
他穿着一件黑色毛衣，打了条红色的围巾，笑着向她走来，指了指自己的围巾问道：“怎么样，像不像Vias？”
季小清反应过来Vias唱《歌剧2》的时候总打着红色围巾，笑着别过脸，拍了他一记，“是要过年了吗？”
“问你像不像啊……”他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问。
“像，像，非常像！等会吃完饭你唱段《歌剧2》的高音给我听听。”她说完两个人都笑开了。他接过她的包，牵着她的手走进家门。
“别，”她撤回手心，“我手脏呢，今天在公车上不知道颠簸了几个小时，我先去洗个手。”
他笑着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发顶，青丝柔软地穿过他的指尖，带着眷恋的温度。
过年了2
两人回到饭桌上，她边挽袖子边问，“是不是要过年了？家里布置得好喜气。”
“后天是大年夜，大后天是新年初一。不过我明天要去香港一趟，可能要耽搁几天，所以今天我们提前吃年夜饭吧。都是我亲手做的。”
他一手支着脸颊，黛黑色的眼眸格外温柔，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她。
年夜饭。季小清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是几岁的事情了。五年前，十年前，或许更早。今天是华山在这里陪她守岁、过年，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谢谢你，华山。”她尝了口鱼片，味道美妙得令她轻吟出声。
“跟我说什么谢谢，”他笑着瞥开眼，眸底有清冷的光凝聚，却被微笑的眼波掩饰，“不过新的一年要到了，我们做个约定吧？”
她抬眼看他，等他说下去，嘴里忙着咀嚼食物，没空说话。
过年了3
“慢点吃，”他好心提醒，一手撑在她的靠椅上，身体趋近，“新的一年里，过去一年中让你伤心过的事情，让你不开心的人都忘记掉好吗？”眼睛微微眯起，格外迷人。
不开心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景曦。
季小清垂下眼帘，浓睫在下眼睑投映成一片阴影。
“不开心的事情就忘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夏名遐在她耳边闻言细语。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抬眼回答他说：“忘不掉呢。”
“什么？”他微怔，笑纹裂开一丝皱纹。
“忘不掉让我不开心的人。就是因为很重要的人所以才能影响到我的心情不是吗？如果因为一点不开心就绝交了，我也不会有朋友了。”她坦然自若地回答他，接着笑开道，“我是明白你的好意的啦，只是你这句话有逻辑BUG你不觉得吗？亏你脑子还比我聪明呢。”
过年了4
他偏过脸微微一笑，原来就是在刺探她罢了，接着缓缓地说：“无论如何你记得，家里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会陪在你身边的。”
“是啊，至少还有你。”她套用了那句歌词，此刻她真的很感激华山。是他给了她家的感觉。或许旁人不会有如此大的触动，可是对她而言，家的印象太多模糊薄弱，以至于她从23岁就开始急着相亲，不为恋爱只为早点成家。
希望有个人可以陪她一起吃晚饭，一起谈论今天发生的趣事。晚饭后一起刷碗。带家里的小狗去小区里溜一圈，顺便丢垃圾袋。回来后一起看电视，看些支零破碎跳过了N集的剧情，她靠在他的肩头。或者大半夜两个人一起看球赛，茶几上放了花生米和啤酒。
她对于“家”有太多太多美好的设想，而华山正在一件一件地为她实现。他的身影逐渐填满她的生活，他的气息倾入这间屋子，无处不在，不可或缺。
“华山，我会不会太自私了呢……”她的声音竟然在发颤。
“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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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或许她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清醒。她太渴望温暖，所以只要能得到温暖，她一直不想去深究。可是这一切终是要面对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我却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汲取温暖，要求你向家人一样对待我。”
“我们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像听到一个很傻的问题，“可是并不是你要求我的，是我自愿的。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守护你。清清，我一直都很爱你。”他目光深邃专注地看向她，太过紧迫，令她心头一沉。
“我也很爱你，”她接过他的话，他闻言眼尾轻扬，却下一瞬停滞了上扬的弧度，“但跟你所说的爱是不一样的。”
时间仿佛凝滞，窗外夜色浓郁，最后一片树叶从干枯的梧桐树枝干零落，万籁俱静。
“我对你的感情是……”她刚要解释，却突然被他扯入怀中，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力度勒得她肋骨作痛，呼吸困难。他的脸颊埋入她颈窝，耳边是他轻轻的嗓音，带着一点点倦意，“不要说下去了。”
过年了6
她有些莫名地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怀里的他格外脆弱，所以她轻抚他的背脊，同时自己也尽量调整到一个＇炫＇舒＇书＇服＇网＇的坐姿。
是不是有因果循环的呢？傅景曦不会回应她的感情，而她无法止歇。她无法华山的感情，而华山也无法停止。他们三个人，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究竟是应该寻找自己的幸福，还是妥协眼前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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