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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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的咖啡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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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走到近处,已经能看清孟虎的脸,他才听到孟虎毫无起伏的声音:“哦,是阿龙。”
  海城来到他并肩,一拍他的肩膀:“都弄好了,出去吧!对了,你怎么这大半夜的来了?”
  孟虎的表情一松:“十爷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不过你可真他娘的仔细。”
  两人边说着边出了门,海城低头把门照旧锁上,一转身,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指着他的眉心,孟虎嘴边的笑容已经冰冷:“阿龙,我不是三岁小孩。”
  海城目光一闪,面露迷茫,右腿却突然纵踢,脚尖飞点在孟虎拿枪的手腕,孟虎顿时腕尖剧痛,手枪脱手。
  海城一把将手枪踢进仓库旁的沙堆,扭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脱出孟虎再次攻击的范围,一个回纵向右侧的山林遁去。
  孟虎咒骂一声,拔身急追,片刻追入林中。
  
  
  
  
  
  
  
  
  第40章 40
  此时乌云压境,闷雷轰鸣,山麓树林幽暗难明,海城在林间纵跃飞奔,孟虎紧追不舍,不多时就来到半山腰上一处相对平坦的疏林中。
  孟虎忽然发觉海城的身影在前方消失,他停下脚步倏忽四顾,头上风声乍响,海城从天而降,孟虎匆忙撤身,以肘击向海城的太阳穴。海城敏捷地偏头扭腰,提膝狠狠撞向他肋下,两人霎时斗在一处。
  孟虎暗暗吃惊,面前的人出手干净利落、身体柔韧敏捷,这个对手比想象得要强。不过……也还不是他的对手!
  孟虎后退的间隙,从腰间抽出一把雕塑厂的工具月牙刀。刀刃反射着幽暗的寒光,孟虎狰然一笑,合身劈下。
  海城已知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孟虎身材较海城壮实许多,力量上足压海城一头,现在又有了武器在手,顿时大占上风攻势凌厉。海城一个闪避不及,胳膊便被锋利的月牙刀划破,鲜血顿时浸湿了西装的袖子,此时孟虎才有间隙开口:“姓龙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城冷笑不答,糅身而上夺他利刃,孟虎脸色铁青,挥手射出一把雕刻用的棱锥,锥角擦着海城的眼角飞过。就在此刻,天上划下数道闪电,“咔嚓”声大作,映亮了整片树林,海城的眼罩被棱锥割断,电闪雷鸣中,露出一双亮如朗星的琉璃双眸,。
  “你!”孟虎愕然,惊怒交迸。
  趁着这一瞬间,海城突然欺近,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砸向他的面门,孟虎急忙举刀相抵,“喀”的一声玻璃瓶尽碎,一股浓浓的薄荷味液体全都洒在了孟虎脸上。
  这下变起突然,孟虎再也料想不到,大叫一声退开好几步,惊慌地抹脸。然而那薄荷味已经染上了他前襟袖口,将他完全笼罩,没多久他便呼吸急促、全身发红,踉跄起来。
  海城终于得手,也不由暗道侥幸。他一直记得为云流月拍照借用桂静斋的那天,云流月的经纪人莉娜身上的薄荷香水味曾让孟虎强烈过敏,他记住了孟虎的这个弱点,身上就一直备着一小瓶薄荷香水,今天果然用上了。
  海城走到孟虎面前捡起掉在地上的月牙刀,孟虎捂着脖子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海城低头看着那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越来越紧的雷鸣和闪电让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一股虚空感自五内蔓延至四肢,熟悉的生命力枯竭感袭来,他心中暗叫不好。
  今天见李警官时他已经觉得不舒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陷入危险。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月牙刀再次落入草丛中,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倚着身后的一颗树全身颤栗起来。
  最后一道闪电劈过,乌云翻腾,罡风骤起,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瓢泼般浇在山林,树叶被打得“哗哗”作响,地面很快尽湿。孟虎抽搐的身体慢慢缓了下来,雨水冲走了薄荷的气味,他逐渐恢复了过来。
  海城的心直往下坠,雨雾蒸腾中看到孟虎爬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妈的,”孟虎脸色可怕得吓人,一把揪住海城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一脚狠狠踢上他胸口。
  海城咳嗽了几声,委顿在地。
  孟虎回身捡起被雨水淬得锃亮的月牙刀,双眼射出阴冷的怒光,一扬手打算给他开几个透明窟窿。
  这时闪电劈开风雨,一根银白的长链映着电光飞窜而至,“啪”地打在月牙刀上,把月牙刀远远击飞,然后灵蛇般一绕锁住了孟虎的咽喉。银链绷直,孟虎顿时被拖倒在地,链尖的匕首雪白生寒,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后面袭至,电光火石的刹那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孟虎被偷袭,诧异一刹便反应过来,他一个后肘击挡开后颈的劈手,鱼跃跳起拽住手中的链刀,在看清了来人后不禁一愣:“是你?!”
  海城此时的心中真是又惊又喜又急,眼前出现的这个苗条的身影蓦地让他心口一热,脱口叫出:“小染?!”
  蓝染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猛地回头,目光在海城的身上凝固。
  她今天从帝雅一路跟踪着“阿龙”到了这里,其后的事情她都亲眼目睹,在看到孟虎居然出现的时候,她心中的诧异达到了顶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流月的哥哥。及至两人前后入林,她落后了一步,远远看到形势几变,险情突现,便立刻出手相助。
  孟虎此刻愤恨已极,运劲一扯锁链,蓝染登时把持不住,她反应机敏,借势飞起一脚踢向孟虎心口,孟虎松手后仰,链刀如一尾白蛇,在蓝染手中上下点窜,飘逸灵巧。
  孟虎初时稍乱,很快便定下心来,几招后左手钳住锁链,右手二指扣上了蓝染的咽喉。
  颈间一股巨痛和窒息袭来,蓝染又惊又痛,眼看要被擒住,面前的孟虎突然五官一阵狰狞,松手倒地,昏迷不醒。而他软倒后,身后海城的脸露了出来,此时力气用尽也倒了下去。
  原来孟虎抓住蓝染时正背对海城,海城眼见蓝染危急,身体猛然迸发出最后的力量,跳起来狠狠砸中了孟虎的后脑。而现在他已经全身脱力,再也挣扎不动了。
  蓝染心脏狂跳,这会儿才感到双手发颤,她已经被雨水湿透,却没意识到寒冷。呆了一会儿,她转过身,透过重重飞溅的雨幕看到海城正倚坐在一棵树边,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失去光彩的双眸化为一池柔泉,宁静地望着她。
  蓝染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举步维艰。她缓慢地跋涉到他的身边,看到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冲掉了他粘的胡子,洗刷下他伪装的黝黑肤色,露出远山似的眉,霁月般的脸,这是一颦一笑都让她不可或忘的脸孔,的确是他。
  “你……”蓝染的声音被雨声搅乱,“真的是你!”
  虽然之前已有诸多猜测,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切时,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不禁冲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会是阿龙?!海城,这是为什么?”
  海城的眉头细微的一皱,随即舒展开:“小染,对不起……骗了你……”
  蓝染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中全是血,她碰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蓝染惊呼。
  海城不在意地轻轻一摇头,说:“手机,在我怀里。”
  蓝染替他摸出来,发现虽然有点湿但还能用。
  海城报了一个号码,蓝染不解地帮他拨通,放到他耳边。
  “李大哥……是我……货已经确认了……”
  蓝染听着海城说出一串暗号般的数字后又说:“孟虎解决了,在西侧半山……45度……对……他大概还会昏迷四十分钟……”
  电话另一端传来李警官的声音:“行,我马上过去!我们的监视点在后山。”
  通话结束,海城的头却依然歪向电话,人已经无声无息。
  蓝染突然感到他的手越来越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温度,她魂飞魄散,扑上去慌忙摇晃他:“海城!你怎么了?醒醒!”
  海城被她晃动,直接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几无呼吸,雨水从他脸上滚珠般滑落。
  蓝染震惊得血液都像一下子静止了,她想起曾经有一次见过海城这个样子,事后他轻描淡写地抹过,而今天他却连多余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不醒人事了过去。
  蓝染倏地跪倒在他身边,银牙咬住嘴唇拼命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挪到自己背上。她挣扎了好几次,才吃力地将他背起,冒着头顶的大雨,踩着泥泞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走去。
  “海城,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海城……”蓝染叫着,分辨不出那慌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不是自己的。他的弧度分明的脸颊贴在她的脸庞,一绺一绺的黑发倾落着雨水,一滴一滴全都滴进她仿若油煎的心里,炸得她胸腔喉头千疮百孔。
  雨渐渐浓了,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第41章 41
  午夜的医院,急诊室外的灯光惨白地亮着,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看到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孩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盛满焦急,直直地望着急诊室的门。
  值班的两个小护士议论:“已经半个小时了,不知道是什么急症。”
  “她这么瘦,真难想象刚才是怎么把人背进来的。”
  蓝染远远地坐着,这些谈论都飞进她耳朵里,却如同轻飘飘的风,在她的脑海中毫没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怕被发现,她跟踪海城去雕塑厂时将小奥拓停得稍远,等她踉跄着将海城背下山,开车向城里疾驰的时候,海城一直没有醒来,她真的怕就此耽误了他的性命。
  有太多的疑问她先不愿去想了,包括他以“阿龙”的身份出现在盛安,却又跟李警官见面,这些意味着什么。她可以猜到答案,然而她现在不敢猜,也不想猜,她只要他好好地醒来,其他都不重要了。
  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夜班的大夫走出来,几个护士“哗啦啦”推出一张病床,海城安静地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输液管。
  蓝染一下子跑过去,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合拢着,没有一丝颤动。她的心也像被一只手捏住了,疼得不能呼吸。
  “这位小姐,”大夫拦住了她要跟着病床一起走的脚步,肃容道,“请问你是病人的亲属吗?”
  蓝染好不容易将目光集中回大夫的脸上,闻言稍微一怔,仔细想来,海城在世上似乎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她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视线,用力点头:“是,我是。”
  大夫说:“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而且是临床上很罕见的一种病况。”
  蓝染一愣。
  大夫犹豫了一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情,他全身的内脏和器官同时衰竭,心跳血压及大脑活动都呈现濒死状态,这样大面积的衰竭几乎是不可能的,真是令人震惊。”
  蓝染呆住了,她张了张口,几乎不成声:“你是说……他……会死?”
  大夫遗憾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医学已经无能为力,很抱歉我需要直言相告。”
  “还有……多长时间?”蓝染艰难地说,双腿有点发软。
  “最多还有一个月吧……”大夫说,“具体的病因还需要详细检查,现在要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蓝染全身像被冰水浸透,脑袋里仿佛一颗炸弹轰然爆炸,她怔怔地盯着大夫开阖的嘴唇,接下来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了那句话上——
  最多还有一个月……
  最多还有一个月……
  然后,她就要永远地失去他了,无论再怎样努力,这次她再也不会找到他了,就这么野蛮地、玩笑一般地宣判了他命运的结局?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好突然,蓝染好像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瞬便成深不见底、鲜血淋漓的深渊,如此的不真实,又如此地痛彻心扉。
  她忽然想起曾经,他在灯火璀璨的影展酒会上抱着她轻轻起舞,那时候他的笑容狡黠,双目明亮,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原来她与他的全部相遇就是为了留住他仅有的光阴……
  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一声声有点着急的呼喊似乎从外太空传来,渐渐在她的耳边清晰,蓝染的焦距慢慢集中,看清了面前一个护士在担心地叫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护士好心地问。
  蓝染望着她,半晌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回在候诊的椅子上,大夫早已不见,大厅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位病人已经被送到重症监护室了。”护士给她指路。
  蓝染站起来,对自己说,要去见他,不要难过。她走到走廊里,扶着墙壁停下深深地呼吸,然后将满脸的泪水大把地抹去,恍然露出一个笑容。
  海城目前的状况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躺在层层玻璃隔离的病房里,他所接受的只是维持生命的各种输液和观察。蓝染穿上医用服装,被允许进去看他。
  白色的病房,青色的仪器,医院是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它有足够的理智和漠然,看着来到的人们挣扎在痛苦和喜悦中,不为任何人所动。蓝染从未想过有一天海城也会躺在这里,像所有她挽留不住的人和事一样。
  她望着他陷在枕中的瘦销的脸庞,再次有一种他好像要透明消失般的感觉,这感觉在她第一次与他一起救了咖啡馆里的人时就让她印象深刻地出现过。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不断恶化了?
  蓝染脑子里像嘈杂的光影斑驳,伤痛难言,冰凉的指尖几乎比海城的手还要凉。
  忽然,她感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蓝染惊异地抬起头,看到海城半睁开了双眼,双瞳漆黑如墨,深邃的目光正凝视着她。
  “海城!”她失声叫道,“你醒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听到病房里所有的仪器都“滴滴”叫了起来,各种数据集体上升或下降,全部迅速地趋于正常值。
  海城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自己摘下了氧气面罩。
  蓝染惊呆了。
  “这是……医院?”海城打量了两眼立刻判断出了自己的所在,不禁扭头看着呆若木鸡的蓝染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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