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月一怔,心头涌上失落,海城已跟她擦肩而过。
大家转回身,看到海城一直穿过所有来宾,经过长桌和沙发,走过白色雕像的装饰品,走向阳台边,来到灯火阑珊处一个T恤牛仔平底鞋的短发女孩面前。
他低头凝视着她,笑了:“小姐,愿意跟我跳一曲吗?”
他说着,像个绅士般伸出手来。
蓝染大脑空白,周遭的声音像是突然褪去,她仿佛像那天晚上听到他对她说:“别紧张,我带你参观。”
鬼使神差地,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被他拉进了场中。
第6章 6
对面人带着思索神色的双眼终于提醒了蓝染发生了什么事,她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右手被握在一只温暖干净的大手里,腰被轻轻托住,正在大厅中踏着音乐旋转。
她能感到周围的人全部带着或轻或重的诧异目光盯着她,灯光明亮得晃眼。
天呐,她究竟在做什么?!
蓝染大惊,双颊飞红。
对面的人附耳在她耳边,说话了:“小姐,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吹气可闻,蓝染受惊地抬起头。
海城似笑非笑望着她。
真的是他!就是这个人!她没有认错!而他也认得她!
一肚子的疑问和惊愕把蓝染淹没了,而最先冲上来的却是一阵恼怒。
她的平底鞋用力踩在他黑色光亮的皮鞋上,蓝染一把推开了他。
一室私语声顿时一停,人人都愕然张大眼睛——海城选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小助理跳舞,小助理还把他给甩开了?
这个小姑娘究竟是谁啊?从哪来的?
蓝染站在当中抬起头直直盯着对面的男人,秀眉蹙起,海城也坦然微笑看着她。两人僵持在当地,眼神你攻我守,内容复杂难懂,看客一头雾水。
半晌,海城突然挑起嘴角,目光一闪,从容地转身面向身后的宾客们。他身后站着的正是脸色有异的云流月,于是他一伸手文雅地说:“看来我不受舞伴的欢迎,云小姐,你愿意赏脸吗?”
蓝染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她已经被莉娜一把拉出去。
“蓝染,你在干什么?”莉娜姐看着她,声色俱厉。
蓝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该死,今天晚上全都一团糟。
“你认识海城?”莉娜的目光多了些深意。
她认识他吗?她不认识吗?她自己都说不清。
莉娜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先收工回家吧,这里不用你了。”
第二天刚好是蓝染的休息日,她直接去了费老的四合院。
一进门,就看到她师父费清清四仰八叉瘫在藤椅上,一副濒临升天的模样,美人趴在他脚下呜呜咽咽,活像小寡妇哭坟。
“师父。”蓝染自觉地把他师父丰满的身躯掀到地上,坐了藤椅。
惨遭驱赶的费老在地上坐起来,拍着青砖声声泣下:“呜呼,想我费清清少习诗书,览尽兵法,文韬武略,名震寰宇,隆中三对,指点天下,六出祁山,七擒孟获,得遇明主,垂芳青史,纵死尚有何憾哉?!然,英雄暮年,壮怀虚抱,竟致被宵小所欺,一藤椅尚难保全,余有何面目再存于天地间……”
蓝染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严肃指出:“师父,你说的那人是诸葛亮。”
费老噎了一下,躺在地上装死,抱着美人哀怨道:“女生外向。”
美人:“汪汪。”
蓝染看到小木桌上放着火车票,讶然:“师父,你回了蓉城?”
费老蹿起来,挥舞芭蕉扇,点头不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要回去调查一下这幅画的来历嘛。啊,你的那个好朋友任小瓷,几年不见出落得真是……”
费老唱起来:“二八少女哟,面如芙蓉哟……”
蓝染刷啦一声亮开链刀:“师父,讲重点。”
费老立刻屈服于武力,扇着芭蕉扇嘟囔:“妇女,不能给她们枪和政权……”
殊不知他徒儿的本领全是他自己教的。
“我和美人去问了任小瓷一些细节,然后找到了那个房东。”费老坐在另一把前清古董般的椅子上说,“那个房东果然知道这画有问题!在任小瓷之前有4个人租过那套房子,都没有租完一年就搬走了,一个失去了租房期间一段时间的记忆,一个莫诲如深闭口不谈,一个疯了,住在精神病院,一个自杀了。”
“啊!”蓝染吃惊,竟会这样。
“那个房东并不知道他的房客们退租后的情况,但是他知道这画有蹊跷。”费老继续说,“他买下这房子的时候,这幅画就挂在那里,起先他和家人自己住那套房子,有一天半夜他三岁的儿子看到了画发出光来,就像你和任小瓷看到的一样。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儿子告诉了他们,但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一个三岁孩子的话,认为小孩子睡迷糊了在做梦。可是只有房东相信,因为他半夜上厕所时,正好也看到了光芒。”
费老说:“后来不久,房东就带着全家搬家了,房屋低价出租,他相信鬼神,不敢动那幅画,于是之后的房客搬进来的时候,那幅画都在。”
蓝染忽然问:“房东和他儿子看到画发光的那一天,是几月几号?”
费老眼中精光一闪:“7月22日,农历六月初一。”
蓝染吃惊——任小瓷看到画发光的那天,也是农历六月初一,传统习俗中的“半年”那一天!
费老拍拍爱徒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觉得有点巧合吗?”
他起身从屋里拿出画筒,抽出画来展开:“还有,这一个多星期,我天天晚上盯它到12点,它一次都没给我发光,在耍老子么?”
费老的大脸猛地在蓝染面前放大,他的指头指着浓重的黑眼圈,悲愤道:“看到了没?为师的美貌就这么牺牲了!”
蓝染大为同情:“师父辛苦了。”
费老严肃,摆摆手:“罢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呃……师父……”蓝染揉手指,“我昨天见到那个在画里的咖啡馆里的男人了,他是名摄影师海城。”
“什么?!”费老一把把芭蕉扇扔了出去。
第7章 7
午夜,11点59分。
蓝染站在《夜晚的咖啡馆》前,一动不动。
她把画带回了住处,已经挂在了墙上。此时,她正静静等待时间到来。
这画在师父那里那么长时间竟然再也没有发光过,不会只对她特殊吧?
12点准时来到,奇迹如约而至!墙壁上的画,像上一次一样霎时发出光来,洁白的墙壁也映成了金色!
蓝染心中惊奇无比,难道真的只对她是特殊的?
她毫无阻滞地再次来到了画中。
海城正站在她面前,高高扬起眉。
蓝染这次可以确定了,她的确不是疯了也不是幻觉,这离奇到极点的事是真的,这人也是真的!
“你!”蓝染看着海城,又惊又混乱。
海城也同样讶然看着她:“又是你?!”
“你怎么还在这?你到底是人是鬼?”蓝染震撼之下执起锁链,刀尖护身。
海城轻笑,伸手一点,蓝染手腕一震,链刀已经脱手而出,被收在了海城手中。
蓝染明亮的双眸睁大,暗暗心惊,这个书生似的青年竟也是个高手!
海城随手将锁链抛回给她,露出洁白牙齿一笑,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如果你是人的话,那应该我也是。”
“你好蓝染,我是海城。”他甚至还一副怪客气的样子伸出手来,不忘解释一句,“哦,我是从流月那里打听到你的名字的。”
蓝染郁闷,拍了下他的手,心想难道还要我说“幸会幸会”吗?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我问你吧,”海城抄起手,满眼探究,“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人想进都能进的,你怎么做到的?”
蓝染也一脑门问号:“我什么也没有做,12点那幅画在我面前自己发出光来,我就可以进来了。”
“画?”海城眸色深邃起来,“是这幅吗?”
他回身从原木的咖啡桌上拿起一张照片,蓝染低头一看,正是她家里那幅画的照片,不过那画如此有名,到处都有仿品,照片里的也并不是真迹。
“没错,是这幅画,不过我只是偶然遇到的。”蓝染说,无意隐瞒什么,简单将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海城弯身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修长的双腿展开,平静地听着,只有轻叩咖啡桌的手指泄露了他的一丝心情。
“只是我也没想到可以这么http://。快又进来,还再次遇到你。”
海城沉默半晌,暗淡的灯光将他的睫毛在眼窝下打出深深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目光,蓝染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实际上我一直知道你手上那副画的存在,也多次想从通过那幅画进来这里的人那里打听它的下落。那画只会在阴历“半年”那天才显出异相,如果有人恰巧看到才能进来。可惜这些年来偶尔入画的人通常都处在不清醒的状态,我根本问不出什么。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很惊讶,你居然始终如此清醒,而且在这里也找不到另一个人格的你,不过也幸亏如此,现在我终于知道那画的下落了。”
蓝染又惊又疑:“你知道我那里那幅画的存在?并且一直在找?那么这画的秘密是什么?”
海城笑容莫测,轻轻说:“我也想知道。不过你和我大概就是这画最大的秘密。”
“你真的是摄影师海城吗?”
“如假包换,”他打开两手一耸肩,十分真诚,“一个普通人。”
“那幅画我只是因为我的朋友偶然碰到的。”蓝染越来越糊涂,“那如果你是普通人,你又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海城脸上笑容突然隐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而黯然的往事,双眸变得沉静。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嘴角的笑纹有种令人心动的弧度:“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也许这里独特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能自由来去,也算有缘人。”
他沉吟片刻,抬眼望着她道:“你说画是你偶然碰到的,那么有一个人,你认不认识?”
蓝染问:“谁?”
“一个叫蓝天的人。”
蓝天?!如同一个惊雷炸响,蓝染睁大眼睛,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蓝天,正是她爸爸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她爸爸的名字?
“你知道?”海城脸色顿时一变,站了起来。
“不……”蓝染下意识否定。
“你知道!”海城肯定地说,目中光芒大盛,一把拉住她,“他今年50岁左右,左手臂上有一条伤疤,你知道他在哪里?”
这正是她爸爸的特征!
蓝染大惊,面对他灼灼的目光不禁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你爸爸?”海城愕然,动作一僵。
两人面面相觑。
蓝染有些混乱了,她隐隐感到她能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是偶然,冥冥中像有一条线将这些事连在一起,眼前这个奇http://。345wx。怪的男人,奇http://。345wx。怪的画,现在甚至还有她的爸爸……她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什么事?
深沉的夜里,熄了灯的房间里亮过光芒,如果不仔细看,街外的人不会注意到。
海城踏在地板上,回过头,他的卧室墙壁上,正是梵高生前所画的描绘室外露天咖啡座的另一幅《夜晚的咖啡馆》。
画中有蓝色的星空,石子铺成的街巷,简朴的桌椅,橘红的灯光,露天的咖啡座和顶棚,充满宁谧与浪漫。
此时,画面上的光芒已经散去,一切又重归平静。
海城打开暖黄的落地灯,拿起桌上的已经打开红酒,给自己浅浅倒了一杯。
那个女孩一定想不到,自己这里也有一副同样来历的画,两幅画画的是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们才会相遇。
已经许多年了,其实时间很寂寞。
他咳嗽了起来,酒洒了一些在深蓝的地毯上,像灼破了一些表面平静无波的记忆。
咳声渐低,他轻轻喘息着,平静了一下不甘寂寞的肺,苦笑着皱起挺直的鼻子。
还是忍不住再次打量墙上的画,海城的目光复杂茫远——呵,没想到啊,她竟是蓝天的女儿,这个不期而至的女孩……原来真的不只他一个人可以走到这画里,他该为她高兴呢还是该为她担心?
如果她真的是蓝天的女儿,那么她……
海城饮完杯中的酒,放下杯子,像放下所有过去的未来的思量。
那个还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女孩,希望她能平安。
第8章 8
穆希昊松了松领带,走出关来,戴鸭舌帽一身黑色的阿龙已经等在外面了。看到他,穆希昊淡淡一笑,点点头。
阿龙面无表情,说:“穆总,车在外面,今天蓝染小姐照常工作,您要去见她吗?”
穆希昊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蓝染在北京的行踪他交代阿龙注意,这个手下向来得力。
“不了,晚上再去约她。”穆希昊说着,脚步不停走出机场大厅,扭头问,“蓝小姐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阿龙回答。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
“好,有什么事情都要及时告诉我。”穆希昊向前走去。
阿龙答“是”,微顿了一秒,然后跟了上去。
走出机场,北方城市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首都特有的繁荣和浮躁。盛安集团多年来致力打入北京房地产界,在强手如云的巨擎大鳄间分羹。经过精明的穆家父子的努力,如今终成气候。除了高档住宅区和以特色建筑风格闻名的写字楼园区,位于北京中轴线上黄金地段的帝雅广场也落成在即。
帝雅广场的工程刚开建的时候,模型图一出来就震动了京城房界。两栋双子楼典雅大气,霸气之中蕴藏古典,相互辉映相得益彰,被评为首都城市建筑中再添的一抹奇葩。而独特的位置又让这工程贵气凭添,站在双子楼的高层,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以及城市美景,所以被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