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不是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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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有奴倾城 第一章 家变
京城的天为什么不是蓝色的?瞿月月趴在窗台上,单手支起下巴,望着头顶厚重的乌云,一张稚嫩娇俏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惆怅。
她清楚记得,自从三天前跟随家人进京后,那原本记忆中湛蓝的天空就一直是这样撂着阴沉的脸,像是要下雨,但是连着如此三日竟然一滴雨水都没看到。
“爹娘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啊?哥哥也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月月在心里悄悄地埋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瞄向了那一人多高的院墙。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面墙下突然多了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小身影。
“翻墙?开玩笑,给我个梯子还差不多。”月月站在墙下踮着脚尖试了几次,还是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她眉目流转,正好瞥见樱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的家奴阿炳,唇角微微一弯,月月举起手臂朝着不知所措的那人儿招了招小手。
“小姐,您找老奴有事?”家奴阿炳费力地躬着腰,尽量保持仰视状态,谄媚地看着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大小姐。
“你去帮我找个梯子来。”月月吩咐道。
“敢问小姐,您要梯子做什么?”阿炳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
“摘花。”月月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
“摘,摘花?”笑容顿时僵住,阿炳一脸狐疑的把这位小祖宗打量了个来回,又抬眼瞅瞅满树鲜红欲滴的樱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这要是摔坏了小姐,别说老爷夫人了,就是大少爷也不会放过他的。
阿炳权衡再三,决定拼了老命不要,也得自己上啊。
“这种粗活,老奴代劳就行了,小姐想要哪支,您指给老奴。”阿炳主意已定,立刻又换上笑脸一张,那脸上的皱纹纠集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我再挑挑,你去搬梯子吧。”月月背着手臂,装模作样地围着就近的樱花树转起圈儿来。
“是。”阿炳答应一声,揉着酸疼的老腰,搬梯子去了。
年轻力壮的家奴都被管家调去整理新府邸了,考虑到阿炳年纪大,所以派了个最轻巧的活——看着大小姐,熟不知,这个活儿可没有想像中的清闲。
不一会儿后院里就响起了月月清脆的声音,与之交相呼应的则是阿炳心底的叫苦连连。
“我要那支!最高的那个!”
“小姐!那支太高了!老奴够不到哇!”
“你爬到树上就能够到了!”
“……”阿炳心中一颤,顶着头晕,两只脚慢慢地离开了梯子……
“小姐是这支吗?人呢?梯子呢……梯子怎么架到墙上了?不好了!来人啊!小姐出府啦!”阿炳苍老的声音逆着风向勉强飘到了前院……
将军府静谧的清晨就这样被无情的打破了,当睡梦中的人们揉着惺忪的双眼预备醒来的时候,我们的瞿月月小姐已经一路狂奔到了京城最繁华的主街。
“哇,这里比边关热闹多了!”月月摇着柳枝儿在每一处卖早点的小摊前经过,除了热闹的街道,就是这些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小吃最吸引人了。
“老板,这是什么呀?”月月流连在面摊前,忍不住询问道。
“这个叫阳春面,小姐,您来一碗尝尝哪?”见到眼前的小姑娘不仅穿的好,长得也娇俏,面摊老板不由得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面?面我见过啊,但是这么细这么长的还是头一次看到,真新鲜!”月月自幼在边关长大,父亲是傲天国的北定将军,军营伙房中的面都是用刀切出来的,哪里见过这种抻面,不由得多站了一会儿。
“让开!快让开!……”远处一阵人声嘈杂,然后几十名官差打扮的凶悍男子,端着长枪朝这边移了过来。所到之处人群纷纷后退,还好是早上,路上行人并不很多,没有发生什么拥挤踩踏事件。顷刻间,街道中间就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
月月个子小,随着人潮退到了后面的台阶上,她站得高,反而看得比挤在前面的人更清楚。
几声禁锣,原本熙攘的大街立刻安静了下来。紧接着由远及近过来一对人马,瞧那穿着打扮应该是宫里的侍卫。浩浩荡荡地队伍簇拥着中间的一匹骏马,马上端坐着一位少年,看年纪还不到二十。
月月怔怔地看着那个男子的脸庞,那是她不曾见过的英俊的男人,瞳孔深邃,目色沉静,鬓如刀裁,唇角坚毅,身着月白锦袍,腰束碧蓝玉带,金冠明珠,箭袖潇洒,玛瑙杂配凌风悠然……
这对人马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街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热闹。
月月久居边关,头一次见识到这种阵势,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看着身边再次忙碌起来的人们,心里突然萌生了几许震撼。这震撼不仅来自刚才肃静庄重的场面,还有现在百姓脸上一派无所谓的表情,她不禁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京城果然是京城啊!长见识,真长见识,回家一定要说给娘亲听。”
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月月身上没有带银两,所以在美食面前只能干瞪眼,又逛了一会儿,就渐渐感觉了无生趣了。
“出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爹派人找我呢?”月月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纳闷。
转过路口就是将军府了,月月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赏赐座宅子给他们,还要他们一家从大老远的边关搬进京城,虽然这里很繁华很热闹,但是总是感觉少了几分自在和悠闲,特别是父亲和哥哥,从离开边关那一天开始,月月就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过笑容,现在更厉害,连个人影都捉不到了。
月月想着想着,已经转过了路口。
“这里被封锁了,闲杂人等不许靠近!”道口突然冒出两把长刀,交叉相格,拦在了月月的身前
“可是我要回家……”月月瞄了一眼明晃晃地刀身,弱弱地说道。
“你是将军府的人?来啊!把她抓起来!”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使剑挑开格在一起长刀,剑尖稳稳地指在月月的鼻尖处,阴冷地命令道。执刀的两名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朝月月扑去。
“为什么要抓我呀?”这时月月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将军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带进去!”面具男子一声令下,月月的身体忽悠一下就被两个侍卫架离了地面。
“放开我,我又没有犯法……”月月挣扎着,叫喊着,但是无济于事。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起她的双肘,连拉带拖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惊呆了正在拼命挣扎的月月,那是哥哥的声音。
出事了?!月月挺起身子就往主院冲去,拖拽她的侍卫反而被她近似疯狂的脚步带了几个踉跄。
一踏进主院,月月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除了家奴和婢女,还有父亲的侍卫与亲信。抬眼朝主屋望去,月月顿时感到一阵眩晕,悲痛像潮水一般瞬间蔓延至全身。
房梁上挂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那清丽的容颜已经冰冷成了永恒,那满头花白下藏着还未来得及挑染的乌发。月月多希望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恶梦,可是那熟悉的脸庞,不正是她慈爱的娘亲,也只有她的娘亲才能同时拥有年轻的容颜与花白的鬓发。
是他!那个垂手站在娘亲尸身旁的凛凛男子,他冷傲的眉眼,他月白的华服,不正是那个刚刚在早市见识过的男人。
“瞿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尊夫人已经在那边等你了。”冷傲男子唇角一翘,那嗜血的笑容竟然出奇的妖娆。
“爹!娘!”月月挣脱了两个侍卫的挟持,奔着主屋跑去,那悲伤随着脚步尽情释放,她不相信两个至亲的人就要这么离她而去了。
“月月……”跪在母亲身下的瞿瑞谦,看到自己的妹妹突然出现,心里说不来的百感交集。看来今日他们全家是劫数难逃了。
“还有一个?”冷傲男子摩挲着下巴,看着自己的贴身护卫拦住了那个飞奔过来的女子,不,应该是女孩子。
“爹,哥哥,娘怎么了,娘怎么了?”月月凄厉地哭喊道。她奋力地推着拦在身前的男子,他戴着金色面具,与门口碰到那个穿着相同的黑衣服。
“你娘死了。”冷傲男子眯起眼睛徐徐打量了一遍月月的脸庞,冷冷地说道。
“是你杀的?”月月嘶喊道,眼前这个男子已经不复初见时的光芒,他眼中凌厉的冰冷深入骨髓,混淆着悲伤痛彻心扉。
“不是,不过她这样选择是对的,这般容貌做了军妓,肯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淡淡的几句话从他微扬的唇角逸出,像是一个魔咒镇住了几欲疯狂的月月。
“你说什么?”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他竟然可以编造一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烈,放开她,让她去问她的父亲。”一声令下,挡在月月身前的黑衣男子立刻躬身后退了两步。
“爹!娘为什么要死?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是谁?”月月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扑到父亲的脚下,哽咽道。
“月月,爹对不起你们。”两道泪痕缓缓滑过瞿文道的双颊,痛失爱妻已经让他心如刀割,刚刚还庆幸自己的小女儿逃过一劫,没想到骨肉亲离的悲剧又要再次上演。
第一卷 有奴倾城 第二章 血仇
“赫连狱,当初是我们错信了你,今天落到这步田地,全是我们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动手吧。”瞿文道仰起脸,眼中的怒火汹涌而出。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没想到却中了赫连狱的反间计,落得今日家破人亡的结局。
“真的没有话要嘱咐你的女儿?这美得像花儿的女子倘若到了那人间地狱……”赫连狱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月说道。自从月月闯了进来,他的眼睛就离不开这个娉婷娇丽,秋水容姿的女孩儿了,尤其是她的双眸,滟如四月天的涟漪,闪亮的眼瞳内灿着星般的光泽。
“我不会让她去的!”瞿文道豁然从腰间拔出匕首,使出浑身力气朝委顿在他脚旁的月月刺去。
“爹……”月月被眼前即要发生的事情吓傻了,她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顷刻间挥到了头顶。
“叮——”白光一现,锋利带着鲜血在月月眼前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一声闷哼,瞿文道伟岸的身体轰然向后仰倒,那透胸而过的长剑,此刻正颤颤巍巍地无风自抖。
“杀了我!赫连狱!”瞿瑞谦疯狂的咆哮着,那声音震得满树的樱花都在微微战栗,跪在院子中的侍卫与亲信纷纷匍匐下身体,向着主人的方向做最后的道别。
一声疾风肆虐,满树鲜红骤然凛冽,雨水混和花瓣从天而下,片刻间,院落中绽放出的血腥被一片妖娆倾尽。
“瞿瑞谦,虽然你罪已至死,但是皇上仁慈念你父亲曾经救驾有功,所以没有定株连之责,赶紧与你妹妹谢恩上路吧。”话毕,赫连狱拔出瞿文道身上的宝剑,剑身光洁没有惹到半点血污。
“赫连狱,你不必假做好人,只要我不死,今日之仇一定找你血偿……”侍卫拉起癫狂的瞿瑞谦,朝门口拖去。
“那你呢,小美人儿,以后也要找我报仇吗?”宝剑入鞘,赫连狱半蹲在月月身前,手指挑起月月的下巴,望着那一双极至恐惧后已然苍白无物的双眸,三分惋惜,七分嘲讽地问道。
“哥哥去哪儿了?”月月眼中空洞无光,她傻傻地问着,脑海里却是一片混沌。
“去很远的地方。”赫连狱一挥手屏退了半围住月月的侍卫,长臂一揽将那娇柔无助的小人儿纳入怀中。
“我要去哪儿?”月月麻木的问着,这个怀抱是她陌生的温度,可是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军营……”赫连狱迟疑了一下,淡然答道,臂弯中的人儿好轻,轻得好像没有重量一般。
月月窝在赫连狱的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雨水落进她的双瞳,干涸的眼角忽然生出光泽,也许是雨,也许是泪,沙得眼睛很疼,很疼……
“可惜了,早知道是这样绝色的小人儿,当初请示父皇赏赐给我好了。”赫连狱深深望了一眼坐在板车上消失在路口的月月,连连惋惜道。
“主人……”站在赫连狱身后的金烈听到如此感叹不禁心中一动,他家二皇子何时成了怜花惜玉的主儿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封了这里,该潜的潜了。合葬瞿文道与他的夫人,那些殉主的死士一并好好安葬,入土为安。”赫连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口,立刻板回冷脸,一口气下达了一串命令。
“主人,这样做恐怕不好向陛下交代吧,叛国大罪,怎可建坟立碑,没有株其九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听到主人的命令,金烈慌忙上前一步,从旁提醒道。圣旨上清楚写着暴尸荒野,这样改了岂不是抗旨?
“各为其主,他们在我傲天是佞臣贼子,对于至尧来说却是无上光荣,瞿文道也算一代将才,想当初为了博取父皇的信任为傲天做了不少事,只是这最后一击还未开始就被我扼杀了,他死不瞑目啊。”赫连狱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戮血腥对于十六岁就征战沙场的他来说全部是小儿科,可是人间惨剧过后,他享受的荣耀加身,哪里见过月月眼中的悲痛欲绝,不能不说他的心被触动了,只是他习惯刻意深藏起感情,所以面上才会云淡风轻。
“主人,皇上放过瞿瑞谦是纵虎归山,属下请命……”见主人心意已决,金烈不敢多劝,赫连狱冷漠但不冷血,虽然这种转变只是时间问题。
“他跑不掉的。”赫连狱唇角逸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对待敌人他从来不会心软,何况还是一个会带来无穷后患的敌人。
“主人,那瞿月月……”金烈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建议道。
“唉,真是可惜啦!”赫连狱长叹一声,唤来坐骑,马蹄前翻扬,溅起一路涟漪。侍卫银火一提缰绳带着一对人马追随着赫连狱翻舞的衣袂也扬长而去。
久违的阳光冲破云层,在这场迟来的雨水之后,耀眼绽放。它暖暖地照在月月的脸上、身上,却再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日落之前,侍卫将浑浑噩噩的月月交给了在城外等待接应的两名官兵。
当夕阳吝啬的收起最后一道光芒时,寂静的管道上行驶过一辆简陋的马车。车轮的辘辘声中夹杂着两个赶车人的对话。
“三哥,这丫头好俊哪!”手执马鞭的一个男子阴测测地说道,夜色下看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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