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笑笑,也没再问。
洗去一路的风尘,夏唯觉得清爽多了,看着外面的夜色不错,她端着一杯清茶,走到阳台上。
和巴黎的夜景不同,这里的夜静则静,却是一种蓄势待发的静,好像是层掩护,底下所掩藏的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夜。
五年了,她都记不清这里的夜是在怎样一种情景,偶尔想起来时,唯一的感觉便是充斥身心的孤独。
五年了,她逼迫自己忘记这里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可是此刻,感受这里的黑夜时,她感受到了不是孤独,而是一种安静,一种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自己一人时的那种寂静。
当又一阵夜风吹来的时候,夏唯走进去,上床,今天疲累了一天,明天还有事情,她需要早点休息。
所谓事与愿违,大抵说的就是夏唯现在这种情况。
明明身体是疲惫的,奈何怎么也睡不着,绵羊都数到一千只了,她依然清醒如斯。。
这种情况在她触到巴黎的第一年来每晚都会出现,逐渐的好了,直至最后两三年她彻底的好了,谁想到刚回来的第一晚就出现失眠,她将这种突发性的状况归结为近乡情怯。
不过对付这种情况,她已经有经验了。
所以她不再数绵羊了,不再强迫自己,而是放空自己,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夏唯醒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那个经验还是很管用的,虽然已经两三年没用了。
她起床,洗漱,换衣,一切准备妥当后,房间的门铃响了。
是酒店里的服务员,手里拿的正是她昨晚订的花。
“谢谢。”
夏唯接过花,给他一张小费。
又重新在镜子里看了一遍,才拿着包包和花离开,来到了阔别五年的墓园。
夏丹萍的的墓碑前放有一束菊花,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想来是两天前放在这里的。
知道夏丹萍喜(。。…提供下载)欢菊花的人不多,夏唯首先想到的便是韩茜桦。
夏唯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里的笑容,泪渐渐的湿润了眼眶,她觉得自己不孝得很,妈妈活着的时候,她没有尽孝,惹妈妈伤心,夏丹萍走了,她竟是狠着心五年都没有回来看她一次。
夏唯跪下去,哭道:
“妈,女儿回来了,对不起,妈,是女儿不孝。”
夏唯将手里的花放下,又将先前那束花里枯萎的花瓣摘出来,然后和自己的花一并放在一起。
“妈,是茜桦来看过你了,是吧?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生不生我的气?”
夏唯坐在墓碑前,看着夏丹萍的照片,似乎想要把这五年来所欠的时光都补回来一般,她一直从太阳东升坐到了太阳西落,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像是和夏丹萍唠家常一般,把她在巴黎发生的点滴都说与妈妈听。
“妈,你不用担心我,女儿现在生活的很好,觉得很幸福,女儿答应你的做到了,所以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不要总操心。”
西天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淹没时,夏唯扶着墓碑站起来,又恋恋不舍的抚了抚照片中的容颜。
“妈,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也不会再让你孤独了,我会常来看你的。”
夏唯离开墓园,没有回酒店,去了幸福小区的公寓。
五年了,这个小区看上去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可是和周围树立的一幢幢的高楼大厦相比,这小区里最高六层的方方正正的房子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灰扑扑的火柴盒了。
她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挂面、鸡蛋和青菜,然后拎着袋子走进去。
夜幕降临,又逢初夏,房前楼后歇息着不少乘凉的老人,孩子在楼群间疯跑尖叫,正是小区里热闹的时候。
在门框的夹缝里找到钥匙,打开门,一股有些潮湿的霉味便扑了过来。
她走进去,在客厅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各房间的窗帘拉开,窗户打开,风吹了一会儿,屋子里的霉味消散了一些。
她走进厨房里,收拾了一遍,然后给自己煮了一晚鸡蛋面。
洗洗碗,走进浴室随便冲洗了一下,回到卧室将她走之前盖在床上的白布拉开,用手擦了一下,还算干净,便和衣躺在上面。
在墓地的时候哭得有些多,眼睛又酸又涩的,躺在床上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她没有开灯,只有从外面照进来一点光亮,依稀可以看见她的眼角边还有泪水。
纪氏老宅。
已是深夜时分,纪昭南还坐在书房里,没有开灯,一个人就靠着椅背静静的坐着。
老林敲了敲门,一脸沉痛的走进来。
“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老爷走的时候你能在他身边,我想老爷已经很欣慰了。时间很晚了,明天就是老爷的葬礼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纪昭南整个人处在阴影中,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老林见他许久没有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老爷子生前那么疼她,如果她知道老爷子走了,她会不会回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自那天从夏唯的家里出来,纪昭南很快的就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没事人一般。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老林以为他只是在忍受,可是两三年,四五年的过去,他从来就没有说过有关夏唯的任何一句话,甚至家里面的人也没有再提起纪少奶奶,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样一种完全彻底的消失,让老林也一度认为纪昭南是真的忘记了纪少奶奶。
这是五年来纪昭南第一次问有关夏唯的话,老林这才发现,纪少奶奶没有消失,至少在某一个人的心里从来不曾离去,而只是被深藏着。
老林的心酸了起来,眼眶也不住的热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他转身笑道:“如果少奶奶,不,夏小姐能来,老爷会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高兴的。”
“夏小姐?”
纪昭南轻轻的咀嚼着这三个字,像是在沉吟什么,深沉的黑眸盯着书桌上一条贝壳项链。
“你出去吧!”
良久,他开口,手拿起项链紧紧的握着,慢慢的闭上眼睛。纪道纪上。
夏唯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大亮,她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她快速的起床,洗涮,然后拿着包包便跑了出去,在门口拦到一辆的士坐上去。
“市礼堂,谢谢。”
司机看了夏唯一眼,问:“小姐也是出参加葬礼吗?”
夏唯点点头。
其实她之所以提前回来的缘故也在此,她想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小姐是纪老爷子什么人?”
夏唯一愣,笑说:“老爷子就像是我的父亲,生前对我很好。”
“纪老爷子对你这么好,小姐该不是纪先生的未婚妻吧?”司机突然说。
夏唯愣住,然后扯了扯嘴角,看向窗外,淡淡道:
“不是。”
半个小时后,的士在市礼堂门口停下。
葬礼的时间还不到,来的人很少,只有几个人在礼堂里相互低语交谈着。
夏唯看了看形势,然后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又将围巾偎在脖子上,低着头从另一侧的几个石柱后面走进去。
礼堂里还没有人,夏唯快速的走上前,对着纪老爷子的遗照,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您一路走好!”
为防被别人认出,夏唯立即擦掉眼泪,戴上眼镜。
想着要在葬礼结束前赶紧离开,夏唯只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开。
眼见着就要出门口了,三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为首的那位正是纪昭南。
看着那张冷硬的脸,一瞬间,夏唯的呼吸都停止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夏唯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是迅速的跑走,还是快速的转过什么去?可是纪昭南一向敏锐,她若是如此做,必会引得他的怀疑,结果她岂不是更惨?
正思绪焦虑间,只见一人跑到纪昭南面前,和他打招呼。
机会!
夏唯扶了扶墨镜,又将围巾往上围了围,然后低着头,平静的走过去。
纪昭南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注意到她,可是在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的眼角扫到了她的身影,一丝异样在心底划过。
纪昭南转过身,看着前面拿到纤细修长的身影,道:“站住。”
127 错过
更新时间:2012…8…24 23:43:00 本章字数:3565
“站住!”
一道声音骤然由身后响起,夏唯觉得像是处在寒冬里的风雪里,血液都冷得凝固了,身子更是紧绷得像是拉到极限的橡皮筋,动也不敢动,抓着包包袋子的五指泛着白印。
夏唯低着头,尽量将脸全部都隐藏在围巾里,屏息的等待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步步的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纪昭南盯着门口的女人,因为角度和围巾的缘故,他完全看不见她的脸,开口叫住她,也只是因为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一点儿不敢确定那女人是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毕竟五年了,她就像是从这个世上蒸发了一般。
此时他的心里的紧张并不比夏唯少,又不敢快步上前,害怕自己五年来唯一的一次希望成为绝望。
他一步步的走,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迟疑的。
感受着那越来越靠近的气息,夏唯紧紧的闭上眼睛,身子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她还没有想到怎么去面对他。
一声急促的铃声突然响在这个死寂沉默的空间里,像是一只小手轻轻撩拨了一下夏唯的紧张的神经,她睁开眼睛,心跳加速,期盼着他接下电话。
纪昭南没有打算接,可是手机像是在和他较劲一般,一直响个不停。
“小玥。”
他接起电话,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口的黑衣女子。
夏唯一听,大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往前走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又响了,她的心一缩,不知道是赶紧离开,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我已经在礼堂了。”
纪昭南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前迈了一步,眼看着还有一步的距离,就可以站到那黑衣女子的身边,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叫声。
“昭南。”
夏唯本来因为他的接近而产生的紧绷情绪,也因为这声音松了很多,因为身后的人停下了。
她不敢抬头,但是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曾玥。一阵香风飘过,眼角扫过一道身影,曾玥甜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昭南,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来的吗?你怎么不等我?”
埋怨的口气,却让人听出了撒娇的意思来。
夏唯没有听纪昭南的回答,也没必要听,便匆匆走了出来,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去。
纪昭南想要追上去,奈何被曾玥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身影离开。
曾玥也看出了纪昭南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你看什么呢?”
纪昭南摇摇头,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朝礼堂走去。
夏唯坐上车好一会儿了,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捂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夏唯有些不知所措。
司机见了她上来有一会儿了,也不说去什么地方,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小姐,去哪里啊?”
夏唯直觉的回答:“幸福小区。”等了一会儿,又急急改口:“对不起,丰凯酒店。”
纪昭南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今日出现这么个情况,难保他不会去幸福小区查看,更惨的是她一到幸福小区,纪昭南就知道她回来了,还是去酒店方便,登记的是莫非的名字,他就是挨个查,三五天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这么想过后,夏唯松了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以前他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五年后的今天,说不定他已经忘了她了。
夏唯淡淡一笑,扭头看向窗外。
夏唯的猜想一点也没错,她刚离开,纪昭南转身就吩咐人去了幸福小区。
本就是个悲伤的日子,所以就算是冷酷无情的纪昭南此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有引太多人的好奇,大都会猜想他是因为太过伤心而已。
但是沈曼丽不这样想,她把曾玥叫到身边问:“昭南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曾玥看了纪昭南一眼,皱眉摇摇头。
“不知道,从我来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曼丽看了曾玥一眼,哼道:“小心点,他现在是单身,可比以前吃香多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卯足了劲往他床上爬呢。”
曾玥骄傲的哼了一声,看着礼堂里的男人,一副完全胜券在握的模样。
“谁敢碰我未婚夫一下,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沈曼丽在心里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是抚上她的肩膀,扬着唇笑道:“知道你大小姐厉害,可是那么多的女人,你怎么顾得来完,这想要一个男人完全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紧紧的握住男人的心。有他的心在你手里,你还害怕他能跑多远,除非他不想活命了,否则多远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曾玥笑着点点头,“那曼姨你说昭南的心现在握在谁的手里?”
反正不在你手里。沈曼丽在心里说道,但是说出口的确是另一句话。
“要我说啊,昭南的心还在他的胸口里,正等着你去拿呢。”
纪老爷子的遗嘱还没有公布,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前,她还是需要曾玥的帮助的。
虽然曼姨没有说昭南的心在你手里,但是她的话也预示了她迟早会得到昭南的心,曾玥高兴得如吃了蜜,转身就给沈曼丽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曼姨,谢谢你。”
沈曼丽看着笑容满面,一脸幸福的走向纪昭南的曾玥,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夏唯回到酒店,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牛皮袋子,这是五年前纪老爷子交给她的,并要她在他死后打开,听闻纪老爷子死讯的当晚,她放任自己大哭一场,那是三年来她唯一一次的痛哭,第二天便赶了回来。
夏唯摩挲着牛皮袋子,因为长时间的存放,依稀有了一些发霉的味道。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是一直好好保存着。曾经也有几次像这样拿出来过,可是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心里既紧张又急迫,拆封的手不停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