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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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形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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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蓉只是笑。

    她与子佳低语:“导演叫我来你处定一个形象。”

    子佳不语。

    “曾小姐,你说过会帮我忙。”

    “你已经颠倒众生了。”

    “曾小姐,观众是另外一帮人,一部电影需五十万人次入场,方称卖座。”

    口角精明,对本行有充分了解,前后判若两人。

    “导演叫我选一个可以争取女性观众的形象。”

    “这不是今天晚上有时间解决的事。”

    “曾小姐,”大眼睛十分逼切,“周末我有空,你呢?”

    曾子佳也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蓉蓉略夹几件菜,喝半口茶,就告别了。

    她一走,众男生纷纷打探来龙去脉。

    “子佳这是你什么人”。“为何称你曾小姐”。“好面熟,什么地方见过”,“如何可以约会她”。“为什么从不见你带她出来”……

    忽然之间诸人又静下来。

    这次是因为见到了张天和。

    “老板来了。”

    张天和微笑,“我来忖帐。”

    大家忍不住说,“欢迎欢迎,”一出口,又觉有点不妥,只得以笑声掩饰过去。

    张天和明显瘦了,外型反而清秀,少了那份脑满肠肥的纨绔相。

    子佳讶异,真巧,她去了他又来,二人不知有否在门外碰头。

    “刚才蓉蓉在这里。”

    “我知道,我在门口碰见她。”

    一照脸,双方呆住,对望很久,她先问:“好吗?”十分荡气回肠,演技已随心所欲。

    他也只得问:“好吗,”双手插口袋里,“很想念你,”但不见得想得要拨电话给她。

    然后接她的车子来了,喇叭响,她朝他摆摆手上车而去。

    他看得到车子里还有其他人。

    她现在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了,有工作便有同事,接着她会物色到朋友,外边有个美丽新世界在等待她。

    张天和黯然。

    不不,不是为失去车蓉蓉,而是为在一个女子面前失去一贯重要的地位。

    他回过神来,“不要客气,我们叫酒喝。”

    众同事十分收敛,唯唯诺诺。

    不到一会儿,都说明日要上班,一哄而散。

    子佳笑道:“你看你,无故打散我们聚会。”

    “我原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

    “胡说,你有你的同伴,物以类聚,你同那班公子哥儿在一起,不知多开心。”

    “子佳,天理快要订婚了。”

    “呵,”意外惊喜,“这人倒真会秘密行事,对象是什么人,在何处结婚,长得可美,可有才华?”

    “你问题范围,同我母亲一样。”

    “有照片可以看吗?”一张图片,胜过千言万语。

    可是张天和关心的是另一样:“订婚礼一定在旧金山举行,本来可以携蓉蓉出席,顺便度假,现在你看,又要另外找人了。”

    子佳啼笑皆非,“你一个人去不可以吗?”

    “那多寂寞,飞机上十多小时已经不知怎么过。”他净为这些烦恼。

    子佳叹口气,这也是她决定转工作的原因吧,看穿了张天和并非明主,跟着他不会有大前途。

    当下她说:“时间晚了,我要告退。”

    曾子佳与车蓉蓉的生活比张天和充实得多。

    那个周末,子佳先到书店去买了许多女明星传记大型画册。

    蓉蓉来了,她俩煮茶论美人。

    “你扮玉女吧。”

    “不不,我气质不近。”

    “气质也是演技。”

    “会拆穿的,我同张天和的关系,一定会有记者知道,有男友不要紧,可是硬扮玉女,他们会踩台。”

    “那么,扮敢作敢为的时代女性。”

    蓉蓉头痛,“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十三点?”

    “把衣莲也叫来,”子佳忽然说:“她是好帮手。”

    衣莲一听,兴趣来了,“我且把孩子寄到外婆家,三十分钟后即到。”

    “带一只巧克力蛋糕来。”

    蓉蓉却惋惜说:“我不能吃,上镜头要减五公斤,正在努力。”十分有目标有毅力的样子。

    子佳看着蓉蓉,“这份工作对你真有益处匕”

    “是,从前我晒太阳与游泳要分两天做,怕一日做完了,明朝不知做何消遣,我喜欢这种赶未赶去的感觉,工作会议上有人提着我的名字,报章上有我的图文,我忽然知道什么叫幸福。”

    子佳嗤一声笑出来。

    蓉蓉不理会,一径说下去:“难怪你们那么用力拼劲,原来工作真可以给人这样大的满足。”

    流汗是光荣的。

    衣莲兴致勃勃的来了。

    子佳把脸埋到蛋糕里,听到衣莲问:“要不要看张天理与未婚妻的合照?”

    子佳连忙嚷:“要要要。”

    蓉蓉也探头过来。

    衣莲把几张甫士卡尺寸的生活照递过来,蓉蓉一看,只见那女孩子英姿飒飒,笑容爽朗,穿着便服,配搭奇佳,与张天理十分相衬。

    衣莲在一旁补充:“是他启蒙教授的千金,走了已有两年,未成事实,静静不让人知。”

    张天理之智慧与张天和的愚鲁恰成正比。

    “她还在读书吗?”

    “她是考古学家,专门研究古玛那文化。”

    “啊。”子佳慨叹,这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

    蓉蓉说:“我好像听过有这回事。”

    子佳笑,“你有兴趣的话,我有专题书在这里。”

    蓉蓉连忙摆手,“我先读完电影史再说。”

    衣莲笑,“读这种科目,干这种活,真得有家底支持才行,否则还不吃西北风。”

    “什么时候结婚?”

    “通常是订婚半年之内,现在只剩张天和了。”衣莲把眼风飘向车蓉蓉。

    蓉蓉连忙说:“他不愁找不到人。”

    衣莲灵机一触,“你看,这位考古学家容貌秀丽,却以性格标榜,蓉蓉,不如你也效法。”

    蓉蓉鬼叫:“不,你们别坑我,我要美貌,不要性格,我一定要穿红衣裳。”

    子佳笑出来。

    衣莲苦口婆心,“你那行人人都穿红,你肯穿蓝色,岂非更突出。”

    “那更比下去了,行不通行不通。”

    衣莲骂她:“朽木不可雕也。”

    蓉蓉苦哈哈,“我情愿不要形象。”

    子佳打圆场,“蓉蓉这样但白已经很够性格。”

    衣莲训她:“你自己想清楚去。”

    子佳却恋恋那对壁人,“订婚了,真好。”

    不是说条件那么好就不会分手,但即使有什么不测,也不会有太大恨怨。

    衣莲看着子佳,“曾小姐,你要想组织家庭,恐怕也是时候了。”

    为着结婚而结婚?三五年后,必然双方都开始言语无味,各自迸出,好比陌路,不不,那还不如不结的好,她老了,一班损友也如此,正好一起厮混,同今日没有什么分别。

    “曾小姐,你是在等待真爱吧?”

    子佳承认:“能够真正恋爱多好,可惜可遇不可求,年纪越大,越不易为任何事心动,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宠坏了自己,泰半元望。”

    “若果在四五十岁时才发生呢?”衣莲问。

    子佳答:“咄!我有什么后顾之忧,当然勇往直前,享受人生。”

    衣莲鼓掌笑道:“好好好,”

    就在此时,她俩听到蓉蓉咬牙切齿他说:“好,穿蓝色就穿蓝色,为求突出,我肯牺牲,孤注一掷。”

    子佳忍不柱笑了,没想到她在为那个内心挣扎良久。

    “蓉蓉,蓝色只是一个譬喻,你莫瞎认真。”

    “我明白,我懂得。”

    衣莲说:“不过,蓝是一个美丽的颜色。”

    子佳也说:“我到现在还摆脱不了蓝色,整个衣柜没有花衫,一拉开来,统统灰蓝白,内地亲戚不屑向我要衣服。”

    “我们已经看惯了。”衣莲笑。

    子佳忽然心动,“衣莲,我过去五湖,身边少一个人,我若以双倍薪水挖角,你过不过来?”

    衣莲一怔,“曾小姐,你说笑。”

    “有我就有你,怎么样?我做不下去了,则先安置你,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衣莲低头沉思。

    “我叫人做合同给你看。”

    “我们这种小人物,何需合同。”

    “你看,就是因为没有束缚,所以你才可以自由跳槽,这叫塞翁失马。”

    衣莲还是不出声,一时间百感交集。

    “过两日我派人送合同给你,看请条件才详加考虑未迟,现在我们且谈别的。”

    衣莲想,往日,她就是那个送合同上去的亲信,没想到现在也有人送合同到她家,不由得发呆。

    只听得蓉蓉还在说:“……穿蓝的也好,可爱的牛仔裤全是蓝色。”居然在黑暗中看到曙光。

    子佳与衣莲都笑了。

    过了那个周末,子佳开始到新岗位巡视,并且同人事部开出条件,要带衣莲过来。

    人事部过三日才批准合同,想必是与阿瑟商量过才作的决定。

    合同送到衣莲处,她阅后立刻表示感动。

    子佳打趣:“流泪也不管用,你要肯过来帮忙才行。”

    “我怕我不能胜任。”

    第09节“这就不对了,你如缺乏信心,谁敢相信你。”

    “曾小姐,你认为我行吗?”

    “我不会在新地头替自己找麻烦,你仔细考虑,我等你二十四小时。”

    有了衣莲,公私两便,连搬家的事都可以交给她。

    不过,子佳绝对不会看死衣莲非过档不可,人家在张天和那里,闭着眼睛也可以出粮,何必为盏盏之数跳槽,金晴火眼扮孙悟空。

    当日阿瑟着她一起午饭,同席还有两位外宾。

    曾子佳在这方面占尽优势,她外型好,不能打也中看,绝对为公司争光。

    下午,衣莲复电,“曾小姐,我决定跟你。”

    子佳诚恳地答:“谢谢你。”

    她叹口气,“第一,是因为我爱同你相处,第二,也想赚多一点,手头松动,可以买些奢侈品,第三,我真的不再耐烦看张老板那些女友的嘴脸。”

    说得真好,全是由衷之言。

    “要为自己打算了。”衣莲感慨。

    “他不会怪你的。”

    “要是他留我呢?”衣莲试探。

    子佳不假思索地答:“问他要我给你的同等待遇,把合同给他看,如果他肯加给你,我劝你不妨考虑留下来。”

    “为什么?”

    “张天和有张天和的优点。”

    “曾小姐,你真大方。”

    “这叫顺天应命。”子佳笑。

    “我这就去见他。”衣莲表现得十分兴奋。

    子佳环顾一下新办公室,满意地静静离去。

    傍晚衣莲拨电话到她寓所。

    子佳间:“怎么样?”

    衣莲沉默一会儿,才说:“他头也不抬就批准我辞职,叫我立刻走。”

    这倒是意外。

    “所以曾小姐,小人物即是小人物。”衣莲沮丧。

    子佳安慰她:“这是你我福气,你马上签好合同送回,明天上工。”

    “是,待会我就来府上。”

    “稍后见。”

    子佳斟出冰冻啤酒,刚想独饮,门铃震天价响起来。

    太熟悉了,莫非是——“开门,曾子佳,我知道你在里边,开门。”

    是张天和杀到。

    “曾子佳,你好事多为。”

    子佳无惧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怕过男人,想必是运气好,遇见的均是好男人,不会骂女人,当然更不敢伸手来打,一见女人瞪眼,已经退避三舍,至多似张天和这样,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子佳把啤酒交给他,“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张天和怒目相视:“你把我身边所有的女人撬走,是什么意思?”

    “言重了,”子佳笑道,“令堂是无论如何不肯跟我跑的一个。”

    “你要衣莲干什么?”

    “你要她于什么,我就要她干什么。”

    “真是强词夺理,快把她交回来。”

    “你应当场挽留她才是。”

    “我受气已经受到眼核,不愿再低声下气央求任何女人。”

    “她也受气——”

    这时门铃响,子佳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对警察。

    “什么事?”子佳瞪目。

    制服人员十分礼貌:“小姐,你芳邻报警投诉你这里时有男人喧哗,又有艳妆女子出入,我们上来查探,可以进来看看吗,还有,你有否与人冲突,可需警方调解?”

    子佳气结,谁,是哪一家?

    她看过警察证件,坦然无惧,打开大门。

    警察见室内井井有条,惟一男客十分斯文,知是诬告,不过公事公办,还是要登记身分证号码。又问了几句话。

    扰攘了十多分钟,警察收队离去。

    子佳扬扬手,“你看你,叫你声音不要大,多吃亏。”

    张天和沮丧,“所以五个子女中,我爸最不喜欢我。”

    “你可喜欢你自己?”

    “马马虎虎,喂,这是个什么样的问题?”

    子佳说:“从前蓉蓉也只是过得去地喜欢自己,现在,她已经相当喜欢自己。”

    张天和抗议,“这是什么废话,我没听懂,你呢,你又怎么样,你难道爱上了你自己?”

    子佳笑吟吟,“当然,不自爱,谁爱我?”

    子佳心想,以我的出身,以我的条件,能做到目前这样,实在已尽全力,于心无愧,若非自爱,焉会如此努力。

    张天和挥挥手,“我不与你狡辩,你把衣莲挖走,就是对不起我,这事还需赔偿。”

    “嘿,赔什么?”

    张天和此时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暂时还不知道,我累得不得了,怕我父问我:蓉蓉呢,为什么不见蓉蓉,你不是又换了人吧,一天到晚搞男女关系,难怪做不好正经事!”他学张凤山学得极像。

    子佳温和他说:“届时请蓉蓉陪你走一趟,不是没有可能的,蓉蓉也许会答应。”

    “我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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