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微一震。
“当我看着我爸站在那座小区楼下，落寞的看着那扇小小的窗口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时候，我突然就很害怕……我不敢想象，当我老去的时候内心却还是那样孤寂，满世界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我，这会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我没办法理解我爸当时的心情，但我也并不想去体会。我只确信，我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顿了一下，他一字一句的道：“只要她愿意，我绝不会放开她的手！谁也没办法让我妥协！”
孙子的一席话，让老爷子皱紧了眉。他握着拐杖，久久的没说话，只是威严的看着前方晃动的路况。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一丝波澜从那双精锐的眸子里浮起，似乎是被他的话撼动了。可是，那层波澜又很快的散去，只剩下波澜不惊的平静，面色也恢复了先前的冷凝。
僵着唇，始终没有松口。
燕北知道老爷子一贯固执，也并不幻想自己就这样轻易的将他说服。老爷子不紧逼，他已经觉得暂且松口气。也是累了，倦怠的闭上眼。
车，缓慢匀速的行驶着。
渐渐睡过去的他，不知道夜幕渐渐降临。车正开上告诉，朝400里外的寰宇别墅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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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别墅区，坐落在幽静的郊外，地处偏僻。四面环山，空气清新，在夜里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虫鸣。空中的密集的星光耀眼夺目，像一块巨大的帷幕笼罩着整个天际。
这种地方，由于偏僻，所以除却私家车外，再没有其他车通行。
车，缓缓停在一间别墅外。
此刻，夜已经很深了，别墅里却还亮着灯光。
燕北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眼前的建筑和深处的地方眉心一下子就皱起来。
“怎么到这儿来了？”睡意已经完全没了，只狐疑的打量着安静的四周。
这个别墅区，他不是没来过，但绝少的机会，所以对于这儿，他根本也是陌生的。
“下车。”老爷子回他一声，声音已经哑了。连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这对于老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此刻，他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随从下来拉开了门，燕北虽有狐疑，但还是赶紧下车绕过来，小心的扶了老爷子出来。
“爷爷，您没告诉我，要来这么远的地方。”
“进去吧。”老爷子似乎没精神和他多说话，面上是深深的疲倦。
燕北也看得不忍。虽然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现下这情况也不好紧逼，只得跟着老爷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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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推门，已经听到里面的声音。里面正热闹着，有女眷，也有男人的声音。
燕北皱眉，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
跟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已经将门推开。里面的热闹声音一下子扑过来，最先嚷嚷起来的是燕蓝，“爷爷！二哥！你们总算到了！”
说着，小丫头已经扑过去揽住了燕北的手臂。
最近小丫头的情绪也被感染，生怕那相当于她的天的爸爸被抓，她终日惴惴不安，如坐针毡。今天却难得这样的好心情。
燕北揽了揽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
那边，老爷子已经让燕蓝的母亲顾怡扶住。燕北和顾怡打招呼，唤了一声‘婶婶’。顾怡对他尤其的热情，连问了他几遍累不累。他边说不累，边抬目扫了大厅一圈，这才发现原来厅里远远不止他们几个。
沙发上，还坐着叔叔燕兆丰。另一边则是苏擎风夫妇，以及，苏染！
此刻，见老爷子过来了，几个人都纷纷站起身来。老爷子摆摆手，冲苏擎风笑，“坐，不用站着。”
“您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厨房那边马上能吃饭了。”连凤仪笑道。
“好，你们一个个都等久了。”老爷子爽朗的笑着。
几个男人开始凑在一块儿聊天，燕北还站在原地，没有过去。离得不近不远的距离，见苏染朝他投递过来一个眼神。
燕北拧了眉，垂目问燕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都在这儿？”
“说是度假。可能要在这儿呆两三天，你带衣服了吗？”燕蓝看燕北两手空空的。
度假？
住两三天？
燕北下意识又看了眼苏染，才回燕蓝的话，“没带。我今晚就走！”
“今晚就走？走不了的。又没车！”燕蓝说。
“刚刚送我和爷爷过来的不就是车？”
“可它已经开走了呀！你没看到吗？你们刚进门，那车就已经走了。爷爷说了，大家都要留这儿，一个人都不许走，所以就让车给开走了。”
燕北脸色一变。
扭头去看外面，果然，灯影下户外的停车场已经空了。
黑着脸，回过头，见苏染已经站起身，朝他走来。他下意识寒了脸。上次欺负顾影的事，让他尤其不悦，现下也并不想和她多说话。扭脸准备出去透透气，打个电话，可是，才踏出一步却被顾怡不动声色的拉住。
“小北，拜托你别走！”顾怡低着声音请求。
“婶婶？”他顿下步子，垂目，就看到顾怡哀求的目光。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老爷子为了你叔叔的事特意安排的。苏家的人都那么中意你，如今肯和我们出来，多半原因都是因为你。你就帮帮叔叔，帮帮婶婶，行不？”顾怡软语央求着，当着女儿的面，在晚辈面前也顾不得面子。
燕北知道婶婶作为妻子的担忧和用心良苦，终究有些不忍。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了，婶婶，我会看着办的。”
顾怡又恳求的看他一眼，“拜托了！”说罢，这才松了燕北的手。燕蓝看了眼燕北，有些郁闷的低着头。
“干嘛闷闷不乐？”燕北问。
“我知道二哥不喜欢这样。”燕蓝愧疚的揪着两手，嗓音微哑，像是要哭的样子，“我很郁闷……明知道二哥不喜欢，可是却不能帮你。而且，其实我也像他们每一个大人一样自私的希望二哥能帮帮爸爸……”
燕北眸光微深。搂了搂愧疚难安的小妹，温柔的哄她，“好了，别说什么傻话。这不是自私。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是一种本能。”
燕蓝流着眼泪，“三哥说不能牺牲二哥的幸福！我也不希望二哥不幸福！可是，我也只有一个爸爸……我到底该怎么办？”
天真的她很纠结，并且为这份纠结而痛苦。仿佛无论自己站在哪一边，都是犯十恶不赦的错。
燕北苦笑，没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帮燕蓝擦掉眼泪。这是一个难题，不适合单纯的她。
苏染已经走过来了，燕北拍了拍燕蓝的肩，支开她，“去厨房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哦。”燕蓝知道燕北的意思，乖乖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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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燕蓝转进了厨房，燕北才抽回视线。双手兜在口袋里，转过来从上而下的看着苏染，“这样有意思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苏染一愣。
“是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早就结束了。为什么你就不能醒一醒？”他说得异常的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苏染双手握得紧紧的，指尖几乎掐进肉里。她仰头看着燕北，眼眶微红，“你说结束，我们就一定要结束？燕北，当我为了你差点死在游泳池的时候，你可有过一点点后悔？一点点歉疚？”
燕北薄唇掀动，说出的话，依旧冰冷无温，“我愧疚，可我并不后悔。”
他看着她，眼神定定的，“我还是那句话，生命是你自己的，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珍惜，没有谁会替你珍惜。还有……”
他微顿，眼神郑重，“苏染，别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我们不合适，勉强不来。”
苏染眼里划过一丝痛苦，而后冷笑出声，咄咄的问：“开玩笑？现在我要和你结婚了，你就觉得是开玩笑？可是，从前如果没有顾影的出现，我们不是会按大家所想一样结婚吗？我们现在会是一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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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遇上你，是最美的际遇
“开玩笑？现在我要和你结婚了，你就觉得是开玩笑？可是，从前如果没有顾影的出现，我们不是会按大家所想一样结婚吗？我们现在会是一对夫妻！”
燕北看着她，郑重的颔首，“谁说不是呢？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奇妙，这一刻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每一刻我们都要珍惜。可是……”
他微顿，抬头看着苏染，看着她眼里深深的执拗，想起她和顾影说的那些过分的话，不由得轻笑，“我很庆幸，在没有和你结婚时就遇上了她。”遇上她，是他人生最美的际遇。这样的缘分，他怎么舍得放过？
苏染一震，脸色白了。
眼角涌出泪来，又气又难堪，“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在你眼里，我仅仅是因为爱你，所以就这样没有尊严，可以任你踩践？”
比起她的情绪激动，燕北却依旧泰然自若。看着她的眼泪，他的神情亦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寡淡的道：“在我眼里，你这根本不是爱。”
唇角掀起一个浅薄的弧度，样子看起来有些冷情，“如果你清醒一点，我并没心思踩践你的尊严。”
苏染倒吸口气，“所以……你现在是说我自作践吗？”
“随便你怎么说吧。”对这个话题，燕北显然并没有心情多说。他该说的都说了，懂不懂全在于她自己去体会。
转身，准备出去。
看着那背影，苏染气得不顾场合叫起来，“燕北，你欺人太甚！”
一道声音，让厅内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见到苏染面上挂着的眼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连一贯处变不惊的老爷子这会儿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连凤仪心疼女儿，赶紧从沙发上起身，拥住苏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不问还好，一问，苏染更是双肩颤抖，抱住连凤仪就哭起来，“妈！他太欺负人了！”
燕兆丰和顾怡的脸色也都变了，层层焦虑写在眼里。
老爷子站起身，威严而愤怒的眼神朝燕北扫过去，隐隐含着警告。燕北叹口气，“我出去抽支烟。”
“你给我站住！”老爷子厉声一喝，极有威慑力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让整个气氛都变得异常压抑，燕家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燕蓝听到声音，也急急从厨房出来。一见爷爷那挂着寒霜的脸，当下打了个寒噤。
“给苏小姐道歉！”老爷子走到燕北跟前，以大家长的身份命令。
燕北站着没动，更是一语不发。
“听不懂我的话吗？给小染道歉！”老爷子再次重复，语气强硬。
燕北不肯低头。苏染还趴在连凤仪肩上哭。老爷子面子上挂不住，气氛变得特别尴尬。这场面完全不是办法，苏擎风笑呵呵的道：“您老也别生气了，年轻人嘛，谈恋爱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
他又转头，装做严苛的样子吩咐女儿，“小染，看着点场合，别哭了！”
“小北！”老爷子偏是个倔性子，只瞪着自己的孙子。
顾怡哀求的看着侄子，也急急的道：“小北，你爷爷身体不好，别气他。道个歉，让爷爷安心，好不好？”
燕兆丰也暗中在不断的朝他使眼色，有恳求有拜托，仿佛他的生死存亡都在他身上。
软硬皆施之下，燕北没办法再冲动，也没办法那样自私的只顾自己。家人永远都是家人，那份血液相连的温情是抹不去的。
“如果刚刚的话伤了你的心，我很抱歉。”看着苏染，燕北认真的道。语气倒没有一点不情愿。所有人都因此而长松口气，可是，下一秒……
他又凉凉的补上一句：“不过我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你也可以好好想想。”
这……这是什么道歉？！
苏染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13YSn。
老爷子当下紧提口气，捏着手杖差点要挥在燕北身上。可他已经扭身往外走了。
“二哥！你去哪？”燕蓝追上去。
“透透气！”
“马上要吃饭了！”燕蓝紧追一步。
“你们吃，我没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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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道背影，连凤仪问：“小北这是要走了吗？”
老爷子胸口的气还没顺下去，顾怡只小心翼翼的替老爷子拍着背，边回答：“不会的。你们放心，他走不出这儿。”
且不说，别墅外面老爷子已经让人在把守，就算他过得了那关，也根本没车走出这座山。
老爷子好不容易压下那股怒火，看着苏家几个人，摇头，叹息：“让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苏擎风忙道：“是我们家小染叫大家看了笑话才是。这么大个人了，还为了情情爱爱的事儿哭呢！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顾怡道：“其实小北是个好孩子，可能是被突然带到这儿来也没提前知会一声，所以难免有些脾气。”
连凤仪也宽慰的说：“是，我们都晓得小北是个什么性子。年轻人就是这样，这几天就让他们在好好处处，培养培养感情。过去不也处得挺好吗？那感觉一定能回来的。”
“但愿如此。”顾怡陪着笑脸。
老爷子却是拧紧着眉，整个晚上都不曾松懈。他的孙子素来是个顽固的人，这完全是遗传了自己的基因，正如当年让他从政，他偏偏不顾任何人的建议，咬着牙办公司一样。这次，也不排除他会咬着牙固执的一路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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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悄悄。安静得只有虫鸣。空气干净得不染尘埃。
这种地方确实是适宜度假的地方，如果不是现在糟糕得要命的处境的话，他心情一定会放松很多。
掏出手机打算给顾影打电话——这么晚还没到家，她或许会担心自己——这样一想，立刻拨出那串熟悉的数字，可是，耳边却传来几声‘嘟嘟’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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