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唉,只是要靠这点小钱慢慢攒,就算攒到猴年马月攒够了,不说主家让不让赎身,出了这府还不知花销要多少呢!还是得靠自家小空间给力啊!满菊深情地凝视着小小的泉眼,又忧郁地想起那本现在不但望不到,更是遥不可及的珍贵变异墨兰,心痒得差点没把被子咬破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满菊睡眼惺松地起身,猛地见眼前站了个人,吓得一时又咕咚滚回了床铺。
“洗,洗梅姐,有事?”大清早的吓人啊?!
洗梅容色有一丝憔悴,默然不语,片刻之后盈盈一笑,拉着满菊坐起身,一道坐在了床边,轻声道:“惜福妹妹,昨日的赏钱收好了罢?”
嗯嗯,满菊连连点头,警惕起来,这又是妹妹,又是赏钱的,要帮忙好说,想借钱免谈!
“昨日……”洗梅抿抿唇,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昨日里公子品了新菜,很是合口胃,说其法极妙,其意新致,其味绝好。”顿了一顿,便越说越流利了,说:“公子还道,如此绝妙好味,必有好名,更不会止于一色,让,让……”
满菊叹了口气。洗梅飞快地说完了后面的话:“公子让我,呃我等,配上菜名,再研新菜色,当七日有一新,月旬无复反。”
你到底是在公子面前吹了什么牛啊?姐姐!满菊幽怨地瞅瞅满脸讪色的洗梅姐,暗自盘算,七日一新,一个月没重复的,有无数食谱为后盾,半点不难。只是表露出太过容易了,反而让人得寸进尺,不趁这机会好好敲敲竹杠,怎么对得起挑嘴的公子爷和他贴心的大丫环?
倒是菜名……难道真叫宫保猪丁?这年头可不知有没有“宫保”这官衔,那原菜的典故更是按不到上头。
“要不,就叫‘酸甜辣猪丁’?”满菊试探着问。
洗梅神色一僵,为难道:“这也未免太过直白流俗了。”心下也有些犯愁,不知满腹诗书的公子爷为何不亲自为菜起个好名,却让她们来头痛。眼见起个菜名都如此烦恼,要想七日一新更不得愁白头发?她此时倒真有些懊悔贪功了。
满菊面色悻悻,大为不忿。俗?都没起什么“公家□猪”(government abuse pig)的强名呢!真当咱是黄药师,随随便便就能起个“二十四桥明月夜”、“君子好逑汤”,还是“玉笛谁家听落梅”这种既有诗情又有意蕴的脱俗菜名……
“……玉笛谁家听落梅?这句词倒是清雅脱俗,只是不扣题应景。”洗梅听得精神一振,“莫非是下一道新菜之名?”
你倒是耳尖!满菊一楞,才知自己咕囔声已出口,于是顺坡下驴,神色为难地说:“新菜,呃……”
要想有新菜,不仅有主观意识上创新绞脑汁之苦,更有客观条件之难,对一个新入芜香院干着基层小小三等丫环的苦力来说,这……总之,困难是巨大的,前途是光明的,要想有好的结果,也不能光靠下属们拼命,主要还是得靠领导们的全力支持嘛!
叫苦喊难装傻充楞等等独门绝技一一使出,洗梅姐这多年小头目也不是白练的,唇枪舌剑苦战一番后,双方都非(提供下载…)常满意地达成了双赢协议。
领导甲方得到保证超额完成公子任务,让公子对洗梅姐刮目相看的承诺;小兵乙方付出适当时机的沉默慎言,得到芜香院吃香喝辣兼厨房打下手兼指导的闲职一个,并计收获细棉两匹,青钱二十,蜜露一瓶,以及公子日后关于新菜对洗梅姐打赏的现金一律五五开的分赃协议一份。
“……‘玉笛谁家听落梅’的新菜,你可已有腹案?”被洗劫后的梅姐放下心头重压,关心地问起下周菜谱。
满菊还沉浸于预算外收入的丰厚,满嘴没问题地应下了那个“玉笛谁家听落梅”,毫不客气地剽窃了金大侠的创意,努力回忆到底是羊羔坐臀、牛耳、猪腰还有獐子兔子什么什么来着?总之应该是五种肉,反正没有正版,弄几样难得的材料凑凑,撒点梅花瓣,又应景又脱俗。好办!
至于宫保猪丁,满腹无诗书,唯有膏梁肥的小丫头,没了剽窃的地方,脑汁绞得半干也只想出个“蜜醋豚丁”,打死也想不出更雅的名了。
洗梅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又将被她支使开的四儿、心水及几个大丫头叫来,宣布了惜福丫头新的人事任命后,散了众人。
芜香居众人听了这消息都有些愕然,神色莫名,一个夜香房才来的小丫头……想起惜福丫头是公子亲点的身份,又有了昨日厨房的一出,多少心里也有了点数。
至于出身贫苦的丫头如何又知食谱又懂诗书,洗梅将这些疑问都深深地压到了心里,有些事情,公子爷不让伸手的,便要贴心懂事地装不知。想起公子初尝新菜时,轻笑不言,若有所思的眼神,洗梅又咬着唇开始烦恼公子爷到底是借她的口试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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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谎
“……玉笛谁家听落梅,”公子谢琚从青瓷荷叶盆中,点点梅花瓣间夹起一条尾指粗细的焦香肉卷,咬了半截,肉汁从卷中涌到舌上,咸脆酥软中带着梅香,细细一嚼,仿佛是牛肉又混杂着野味,鲜香浓郁,风味独特。
“好,词好,味妙,人……”他冷眼扫过因久举托盘,手臂微颤的小丫头,说:“可不妙。”将雕银乌木筷轻轻放下,谢公子一笑,道:“我等了七日才叫你来此,可想好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如玉的公子优雅地踞坐于榻,慢条斯理地尝着惜福丫头跪奉的新菜,赞叹不已。他身边是站得纹丝不动、神情也如同木偶般僵硬的两人,洗梅和小厮启平,启平手上还捧了一块看上去颇为不善的尺长木板。
“……奴,奴婢庸俗无知,将听来的好诗配到了这猪牛兔獐的俗菜上,有罪。”细密的汗珠从小丫头鬓间滴下,不光跪着,还得伸直手臂奉菜,偏偏这摆谱的公子爷还来个龟速流吃法,可恨!
“启平,十下!”公子爷又夹起一条状似竹笛的肉卷,细细品尝,这次却是獐兔肉糜混和的,滋味与前大为不同。
启平应“诺”,面无表情地抡起板子,顺着满菊的跪姿击打在她的背上,啪,啪,啪!十下,不轻不重,一下不少。
满菊只觉背上一阵痛楚火辣,咬牙忍下,尽力挺直背脊,清清楚楚地说:“奴婢愚笨,也知尽力服侍贵人,虽想尽办法,然则此新菜滋味未合贵人心意,惜福愿领此罚。”
“哪里,这菜很得我心,意韵滋味俱佳。”琚公子微笑着又夹了第三筷,说:“二十!”
啪啪啪!启平应命又抡起板子,一五一十地数着。洗梅脸色苍白如雪,呆呆地看着,神思恍惚。
满菊咬紧牙关忍耐着,没让自己呻吟出声。呸!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剥削阶级都特么没人性,这看上去一表人才笑眯眯的小白脸子,翻起脸来比母老虎还凶,果然没有好心眼子。她也知道,谢琚要她招什么,但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对轻易得到的供词不会轻信,为了长久之计,必然得吃点小苦。
只是……理智知道自己要忍,满菊的感情和肉体却都忍不住要喊他玛的,谢琚!哪天落到我手里,不把你XX又OO,OO又XX,咱就愧为穿越人!
咬着牙根又忍过十下,满菊摇摇欲坠,嘶声喊道:“公子,奴知罪!奴所知食谱及残词断章,俱为家慈所传,并非什么游学书生教授。”
谢琚正好惬意地品尝完最后一条肉卷,回味地咂咂嘴,漫不经心地说:“停。”
启平收起板子退到一边,谢公子温和地看着小丫头,道:“继续说。”
满菊双手发颤,将空盘放到一边,矮身跪伏,缓缓开口:“我母出身胡羌,不幸流落中原,也曾侍奉过几任贵人,后年长颜衰、身损体亏,乃至辗转流落此地,嫁于我父。自奴婢出生之后,我母身体每况愈下,家人又视我二人为胡奴贱婢,母亲每日操劳之后,便偷偷教养于我。”
静室之中唯有小小丫头缓缓诉说着不幸的过往,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澜,仿佛这些苦楚与不幸都与她无关,只余麻木。
“……我虽年幼却天生记性甚好,母亲所教虽当时不明其意,也记了十之三四下来,日子难熬,但和母亲相依为命,便是天天挨打吃糠也是开心。只是老天看不得我们快活,及至我三四岁上,母亲熬尽精血,过世了。也确有过游学书生来我们村子,我偷听了他吟诗,拿了他的书,自已在家中比对着认字。他确未教导于我,因而只勉强识得几个大字。”
“拿?”谢琚听得津津有味,笑道:“不是拿,是偷罢?!”
满菊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只缓缓跪直身体,望向琚公子,眼中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那你的食谱也是家传的?草药配方呢?偷来的书呢?”谢琚探究地望着这个竟然敢直视于他的大胆奴婢,兴味愈浓,一个接一个问题地抛出。
“……食谱和制药算不上家传,俱是我母亲在服侍贵人时所学。那书,”满菊低下头,低声道,“我怕那书生察觉,也怕家人知晓,花了几天功夫硬生生记下上面的字后,烧,烧了。”
谢琚芜尔,笑道:“你母亲一介胡奴能‘学得’这些本事,连你都会‘拿’书生的诗书,果然好家传,哈哈!”
“你!”满菊双目圆瞪,小脸涨得通红,两手紧紧握着拳头,连指节都泛了白。
“放肆!没规矩了嘛?!”启平一声大喝,一板子重重抡下。
满菊被打得身体一晃,差点趴下,背上已痛得麻木。定了定神,这才咬牙辩道:“我不是贼,我母亲更不是贼!她,她也曾是胡羌贵女!”
“噢?”谢公子挑挑眉,问:“是何部族的贵女?”
小丫头脸上一阵神色变幻,愤然,骄傲,痛苦……及至最后茫然一片,无力地垂下头,低声道:“奴不记得了……”
谢琚皱皱眉,凝神看了小丫头片刻,不耐烦地开了声:“胡羌贵女,哼!至多不过部族蛮酋之女,若是果真如此,有一二手段也说得过去。罢了,谅你也不敢再瞒。”转头吩咐洗梅拿来纸笔,又道:“给你三日时间,把你记得的药方、食谱一一录下,把我的轩辕残章补上。这次便饶了你,下次再敢作怪,就不是板子招呼了。”
“公子!”满菊接过纸笔,咬着唇,为难地低喊一声:“奴婢,奴婢学的大多硬记于心,能写得出的大字实没几个……”
“你这丫头当真麻烦,”谢公子嫌弃地吩咐:“明日起,半日调弄厨事,半日来书房识字录方。启平,你教她。”
“一月为期,若是误事……”谢公子看着小丫头笑了起来,“退下吧!”
“喏。”满菊深深伏□,沉声应道。
“慢着。”见满菊摇摇晃晃起身欲走,公子爷又喊了一声,从身边几案上摆的瓷罐里掏出把青钱,随手一丢,哗啦啦在满菊眼前洒了一地,笑道:“可别在腹中骂你家公子赏罚不明。这道新菜做的好,赏!”
满菊一腔热血差点涌出天灵盖,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这死小白脸公子真是欺人太甚!她差点咬断了牙根才勉强绷住危若悬丝的理智之弦,慢吞吞地走上前,拾起一地青钱,道:“谢公子赏。”
很好,谢琚,这笔殴打兼金钱侮辱的仇记下了!
谢公子挥挥手,姿势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目送小丫头身姿不稳地退出,漫声道:“今日她的话,可信之数……十之八九,这不尽不实之处,看来也不是皮肉之苦能掏出来的。启平,洗梅,你二人都盯着些。”
……
满菊回到院子,勉强对两个小丫头招呼一声。四儿看着她给公子去送新菜,却送得了半身血糊糊的伤回来,惊叫一声,正想追问,已被神色忧忡忡的心水见机拉走。
也没功夫顾及小丫头们怎么想,满菊支撑着闪进屋内,掩上门,一屁股坐到床铺上,忍着痛楚想将满是汗渍血污的衣裙换下。轻轻扯着衣襟一拉,咝!她倒吸一口凉气,背后剧痛刺骨,脑门青筋直抽抽!要不是怕隔墙有耳,别说草他谢家的十八代祖宗,连姓谢的祖坟都能让她用唾沫淹了!
一边小心撕着沾连的衣物,一边脑子里拼命地转着今日的应对,分析自家处境的同时努力转移注意力,真是痛得要了奴奴小命!
今天这一通九真一假的瞎话,满菊足足用心编了好几天,就是为了怕哪天补“游学书生传授说”的漏洞。结合了刚穿越这身体时听到的所有信息和现状,胡奴母亲、农家幼女贱卖、家人不善,至于这身体的便宜老爹,信息不足,只能赌一把当他死了或走失。一遍又一遍地细化完善这小白菜似的凄苦身世,给胡奴老娘加上含糊不清的异族身世,及伺候贵人、偷学珍贵食谱和药方的坎坷经历,用以解释她的所学。
唯一的漏洞是她并不知道这个身体的母亲是何时过世的,只要不是难产而死,相处时间短些都能圆得过来。满菊恨恨地再一次细细回忆了自己在公子跟前的一言一行,哼,就算拿不到奥斯卡,拿个金鸡百花绰绰有余!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信以为真,她这精心编制用以补漏的身世,每晚都背上个十七八遍,把自己都快催眠了,糊弄那黑心眼的小白脸一时,应该不是大问题。
今日吃的苦头虽多,但也不是一无所获,一是大致解了某人的疑心;二是有机会进书房,书可是了解世界的最好信息渠道;三是……嗟来的几十个青钱!
满菊黑着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