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种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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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种夫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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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婆子无力地叹口气,皱皮打褶的瘦黄脸膛上,眉间的皱纹都快拧成了二郎神,双手一展菜绿色的宽袖,怨道:“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真当我夜香房的差事是好糊弄的吗?”嘀嘀咕咕抱怨良久,才象是刚想起眼前跪着个大活人似的,拿腔捏调地漫声道:“起来吧!还跪在那儿装木头人儿啊?”
  
  “喏!”满菊低头,呲牙咧嘴地站起身,大恨这破年月臭规距,挨罚要跪,长官训话要跪,连吃饭、正经说句话还得跪!四条长腿的桌椅板凳那都是胡风南侵,算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偏偏地面不是夯土的就是砖石的,跪上片刻就能让非土著人士膝盖青紫,关节僵硬。
  
  终于等到这位更年期的老太太啰嗦完,满菊被转手交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算是履行完了实习报到手续。那小丫头叫颉英,名字秀气,人也秀气,圆脸圆眼的,笑嘻嘻地冲满菊点点头,看起来很是可亲又伶俐的样子,却不知为什么也沦落到了这破地方。
  
  颉英并不立时上前搭话训示,反而走到董婆子跟前,躬身一礼,请示道:“董管事,侧厢房已满了,不知道惜福妹子……”
  
  “那个小蹄子的铺位呢?!还没腾出来?”董婆子不耐烦地横了一眼,问。
  
  颉英的声音放低了些,语调仍是平静:“洗梅姐姐说是待芜香居的有了空缺再说。”
  
  董婆子闻言一楞,旋即大笑起来,差点呛到自己,一边咳咳着,一边冷笑:“哼哼,当高枝是这么好攀的么?以为公子一句话……”
  
  颉英轻咳了一声,董婆子当即一楞,讪讪地住了嘴,颇不自在地转开眼,瞪向一边装傻的满菊:“现如今倒是讨厌,这可真正是占了茅坑不拉屎!新人来了倒没地住了……”
  
  这是与自己相关的了!满菊竖着耳朵自动自发地警醒起来。
  
  “不如……”颉英刚一开口,满菊忙恭敬地表示自己住的那院子挺好,不必领导们为自己这实习生多费脑筋考虑住的地方了。
  
  “小柴院倒是宽敞,只是久未有人居,又略远了些。”颉英温和地侧身秉告董婆子,倒没对小丫头无礼插话摆出什么脸色。
  
  董婆子歪了歪嘴,冲满菊哼哼:“你这丫头倒是真不让牛婆子待见,八百年没人住的破院子都让你住了,哼。住哪儿不打紧,要是误了我夜香房的事,你可小心皮肉吃苦!”
  
  满菊住的那破院子旧是旧,远是远了点,可胜在人少够僻静。她的来历奇特,身上又带着不可对人言的大秘密,言行本来就与土著人民大为不同,就算是谨慎再谨慎,难保不露出什么破绽。谨言慎行一时可行,混到人多事非多的大通铺里,一天24小时都得警惕,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更何况她要伺弄自己的小空间,那破院子周围林间隐蔽的环境再合适不过。也许还得加上秦三这个小小的理由。总之,她住在原来的院落,有百利而无几害,大不了多锻炼脚程,居住权是一定要争取保留地。
  
  “喏!”满菊连连点头,表示绝误不了夜香大事,终于取得了原地居留权。
  
  顶头上司不耐烦为个小丫头片子再费心神,挥手让两人退了出去,由颉英负责帮带新徒弟。
  
  “……这是夜香车,每日卯时、酉时去分配的各院侧门外收取,摇铃为号,自有丫环姐姐们出来交接。”颉英指点着各种专业工具一一分说,细心指点。
  
  满菊看着那些琳琅满目、奇形怪状的玩意们,有的管运输,有的用来洗涮,有的用来接暗号,还有的用来捅那啥不通的……一阵胃液荡漾,顿觉职业前景渺茫,压力很大。
  
  听颉英姐姐解说,她这实习生还不是单人上岗,还有“老人”会带,只是帮带时间只有一旬,也就是十天之后,要是试用合格,满菊就得一人起早摸黑外加入夜时分,推着辆比她人还高的夜香车,摇着个小铃铛,为吕府西院大众服务了。
  
  这活又累又脏还不让人待见,每天累得臭要死还得回来把夜香车洗涮干净了。只是身为吕府最底层的奴仆,根本容不得她对工作有任何的不满,更何况她还只是西院夜香部队七大分区十四辆夜香车区区之一,一脚被人当个臭虫碾死都兴不起半滴水花。
  
  不知何时颉英停下了解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惜福,便是再不乐意,你也别在脸上挂出半分。若是……唉!”那张可亲的圆脸一旦不笑,便显出几分异样的端庄肃穆,乌黑的圆眼中透出一丝超出年龄的成熟落寞。
  “喏!”满菊一凛,低声应下,深躬为礼,“多谢颉英姐姐。”
  
  她这自小想什么脸上就现什么的缺心眼毛病,就算换了壳子,又加了掩饰屏,还是不时会漏出几分来。要小心再小心,演技不够、城府不够,她最拿手的弥补方式便是装傻!
  
  眼见天色已晚,颉英领了份干食交予满菊,又叮嘱明日上工一定要准时,董管事最恨便是拿捏作怪的人,而后才放了满菊回去。
  
  满菊仔细听了,一一应下,带着那份干叶包的晚食,迎着残阳匆匆往小柴院赶——可怜她住了两个晚上,楞是今天才知道自已那狗窝的名字。
  
  文盲可悲啊!向来理科细胞远强于文科的前大学毕业生,瞪着那院门楣破木匾上似隶非隶,似篆非篆的墨团团,楞没认出那三字该是从左往右念的,还是从右往左念的。
  
  恨恨地剥开干黄叶片包裹的晚食,满菊欣喜地发现这吕府下人的饭食还算不错,起码是干的!叶包里是一团足有她拳头大小的黄米饭,中间嵌了几根干咸菜。
  
  这个好!顶饱!满菊正乐呵呵地伸爪想拿,猛然想起了自己的黑爪爪今日下午在颉英的指点下,又是摸了那啥,又是掏了那……呕!脸色一阵发青,她纠结地瞪着手里吃食,思考了两秒钟,然后毅然将饭团往怀里一揣,冲进屋子。
  
  一定得把自己涮干净了才开饭!真不知道颉英“姐姐”到底是怎么能如此优雅地细细介绍如此不雅的玩意,而且还能保持着身上的阵阵淡淡花香?
  
  来福还没回屋,也不知是未下工,还是另被安排了居所。匆匆拿上唯一一套刚下发的夜香院换洗制服,满菊义无反顾地向院外的林间小溪冲去。
  



☆、交接

  12 交接
  犹豫了不到3秒钟,满菊用雷达般的眼神细细扫射了四周,确认没有人潜伏于林中,而后飞速把自己扒得只剩麻衣小内,撩起裤腿就下了水,争取尽快把自己弄干净。
  
  哗哗撩水搓腿搓手,又拿起换下的麻衣搓背,满菊一边快洗一边庆幸,幸好没穿到更早些的时代,这年头衣裤样子是拙了点,它起码还是有裆的!露个胳膊腿什么的,对她来说真没压力,要是动辄露裆,那才真是适应不能。
  
  哼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满菊很快弄干净了身上,捞起换下的衣裳又往上游走了些路,找了处水流略大些的地方,没有皂叶,更没肥皂,就着清澈的泉水把衣裳都搓洗了。
  
  边洗边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N种发财致富大法,诸如肥皂、玻璃、烈酒等等等等,然后伤心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做这些玩意,就连看小说时遇到这种技术性情节都是不耐烦地一目十行式略过。肥皂?大约是动物脂肪,加草木灰还是碱?如此这般的煮?玻璃?大约应该用砂子还是石英什么的……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穿越才知百度好!
  
  想想虽然不能在古代做个科技发明人才,至少身上还有个逆天的宝贝空间,满菊顿时心平气和,很是安慰。
  
  等洗完衣服,又好不容易将发散到银河系外的思维拉回地球,回到溪边那块放着干净衣物的平坦大石头边时,她惊悚地发现——衣服倒是没少,但衣服边上多了点东西,两只还没拇指大的青涩小梨。
  
  默默地啃了一口酸得差点掉牙的小青梨,满菊心头郁郁地开始回想,她刚才究竟干了哪些不合时宜的事?到底是撩裤腿露小肚腩有伤风化呢?还是边挠背边哼哼走调的QQ爱更打击土著人民的心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按这行事风格——受到如此强大的精神攻击,还记得贡献食物的好同志,除了秦小三别无他人。
  
  一边懊恼于秦三的神出鬼没和自己仍不够强大的警惕心,她终于想起了一件对古人来说似乎有些严重的问题,呃,这五六岁的女孩让人看了小身板……满菊眨眨眼,呃,天知地知,他不说我忽略!
  
  选择性失忆的小丫头,亡羊补牢,麻利地收拾好自家的零碎,一路小跑地回了狗窝。
  
  来福不久之后也回屋了,一头大汗满身灰,她的境遇和满菊也差不离,内院柴房那头没给安排铺位,操劳了壮妞一天,就让哪来的睡哪儿去!
  
  看来职场倾轧,欺负菜鸟,古今皆同,穿越了千八百年也没什么不一样。满菊感慨地摇摇头,在熟悉的山呼海啸声中沉沉入眠。
  
  怕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迟到,半夜三更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瞧着天光略有些发白,来福也起床梳洗了,满菊慌忙穿上职业装,带上昨晚没啃完的半个饭团——粗黄米糙得她硬是梗着喉咙没能吞完——边勉强往下咽,边往夜香房赶。
  
  一通疾走,总算没有迟到,向颉英领了木制的刻着几个字的小腰牌,就跟着“师傅”开工了。
  
  她这位师傅年纪倒不算太老,据说只有四十余,可这样子看上去跟只干核桃似的,除了褶还是褶,不知是日子艰辛还是古代劳动妇女都显老的缘故,看起来倒象是现代社会七八十的老太太。这婆子夫家姓余,满菊随颉英喊她余婶子。余婶子说是转日就要告老了,这夜香房的粗活也实在干不动,便提前知会了管事,满菊就是来顶她的差事的。
  
  余婆子话倒不多,只是三句话里要叹上五声,嘴角深深的两条弧褶往下能扯到下巴颏,一脸欠了谁家千儿八百的孤苦相。天蒙蒙亮她已经带着满菊转遍了分派的四个院子,院名倒是都挺好记,梅、兰、竹、菊。满菊按着余婆子的吩咐,推着夜香车隐在院子侧门边上,有节奏地轻晃着铃铛。铃声既不能太响,怕吵着内院的贵人们,也不能太轻,让丫环姐们听不到声响。停靠的位置还讲究,不能停在正路对门,怕污气冲着,也不能停离院门太远,劳累了小大姐们。
  
  总之别看是脏臭的腌臜事,却也有种种的麻烦和忌讳,一天下来,满菊不但是劳累身体,更是累心,生怕哪点没注意到,惹祸上身,让自己皮肉吃苦。
  
  几天下来,倒是和分派的几个院子里三四等的粗使小丫头们混了个脸熟。在自己的部门更是见人就笑脸相迎,该自己的活努力干,有什么麻烦的苗头就装傻装隐形,在颉英的照顾下,夜香房里的老老少少婆姨丫头们也没人跟个不起眼的傻丫头计较。董婆子问了几次惜福同志上工的情况,见还算接得顺手,也不多过问了。
  
  这几天,满菊也终于见识到了古代奴仆大厨房里食物的恐怖杀伤力,那粗糙得能当砂纸的咸菜黄米团竟然还算是颉英姐姐怜她年幼给的见面礼!清晨赶早到班,能给碗黄米粥作朝食,傍晚出工前便是一人一份干食,黑面饼、窝头、馕饼轮着上,醮咸酱或是佐根大葱,这些主食的共同点就是硬度惊人兼难吃得要命,比较起来,略带咸菜的黄米饭团还真是算得上美食了!
  
  只可恨她的小空间,锻炼了这几天的精神力,还是没能往外捣腾出东西,眼瞅着空间里莲实累累,嫩生生的鸡头苞能看不能吃,真是想着伤心,看着落泪。
  
  满菊真的过上了她进府时大喊口号的那种苦日子,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多,吃得……真是比猪差多了!
  
  每日里一回屋略清理一番,倒头就睡,头几日根本累得动弹根手指都发抖,更是不再有那精力去夜探林间。等适应了几天,终于有机会再到林子里冲个战斗澡,却再没碰上秦三,不知他是否也干上了无数苦差无暇□。满菊坐在空寂的林间,夜色蒙蒙,一人独自吃着好容易搜刮出来的“野味”,只觉得嘴里发苦,连填肚子这件大事都少了几分乐趣。
  
  第十日上,满菊已大致摸顺了工作流程,连夜香房编内的两名粗使男仆都打了个照面——这二人每日等仆妇们收了夜香放入转运房里,便推着夜香车出后院,交给府外收夜香的,再空车回拢,让仆妇们洗刷,平日里他们便住外院粗使杂役的院子,规距严厉,甚少有机会与仆妇们照面。
  
  眼见小丫头已能独挡一面,余婆子更是撒手不再多管,出工时只偶尔点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倒是在唠叨她家中种种不顺心的事。偏生这婆子相熟之后啰嗦之极,又凄苦万分,就是早上被少分了半勺米粥也能哽咽着念上半天,把满菊折磨得两耳都快生出茧来。掰着手指头一算,余家老太太总共带她一旬,眼瞅着苦日子就快熬到头,忍!
  
  这师徒帮带的最后一天,傍晚出工回来,余婆子又从家中汉子如何不知体面说起,念到了小孙孙不知何日才能进府补缺,正把满菊念得满头金花四溅,不知该塞自个儿耳朵还是塞老太太的嘴时,突然余婆子脸色一变,捧着肚子就唉唉上了。
  
  “余婶子,怎地了?”满菊赶紧致以人文主义关怀,偷偷不太厚道地松了口气,这紧锢咒可总算消停了!
  
  “肚子,肚子痛得紧,唉哟!我,我得找个地……”一句话没说完,余婆子扭着内八字腿,满头大汗地向最近的茅房飞奔而去。
  
  “哎……”满菊遥望余婆子在初临的夜幕中迅速消失的身影,稍一迟疑,就决定把满载的夜香车往路边树丛里避一避,虽说这条路人迹极少,万一倒霉冲撞了什么贵人贱人可真不是好玩的。
  
  刚满头汗地在一丛一人来高的冬青边停好车子,就听得远处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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