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放肆!”司徒文晋气结。
昨晚将几人丢到禁闭室后,司徒文晋和伊斯特回到舞会大厅,向目击了整个事件的人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宁馨多喝了几杯,步态不稳,克莱门特自然上前护持。由于人多拥挤,克莱门特身上的粉色涂料不慎蹭在了正同宁馨搭讪的邵广炜的身上。克莱门特诚恳道歉,邵广炜当时没说什么,转过身后,却低声和同伴嘟囔,
“好一个金发辣妞儿,倒便宜了那脏蠢的黑鬼。”
想是灌多了马尿,邵广炜的声音大了些,而一身霹雳脾气的宁馨又是个耳朵极尖的,听得邵广炜骂自己男友是“黑鬼”,自然暴怒,冲上前去揪住邵广炜就是一阵胖揍,招招下的都是狠手。眼见邵广炜落了下风,他的同伴们上来搭手,而兔宝宝军校生们一向抱团,见此情形,自然也纷纷出手。一群人人艳羡的顶尖飞行员,就这样在舞池中央老拳相向,滚打成一团,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宁馨家境富裕,从小娇生惯养,又生活在世界之都纽约,自以为三十世纪末的今天,种族歧视早已是故纸堆里的概念。来到玛洛斯号鱼龙混杂的这个大社会后,她才知道人们心中的种族观念仍然存在,而男友的黧黑皮肤,就是种族主义者们用来放冷箭的硕大靶子。由于克莱门特温吞如水,因此每当克莱门特遭了白眼,都是金发碧眼的宁馨第一个暴跳起来,克莱门特反倒是劝阻拉架的和事老。这次的群殴事件,也是如此。
宁馨黑白分明、性烈如火,因此虽被关了一晚上的禁闭,仍然是难消心头之愤。意气难平之下,她竟对司徒文晋也出言顶撞。
“……宁馨!”见宁馨出言无状,伊斯特也寒了脸低斥。
司徒文晋吼她也就罢了,见一向嬉皮笑脸的伊斯特也冷脸对她,宁馨不由得心下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教官,那混……邵中尉说别的也就罢了,他这样侮辱克莱门特,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活该挨抽!”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彼得森也搭腔。
兔宝宝们纷纷义愤点头。只有克莱门特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向同学们使着眼色,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伊斯特将众人扫视一番,缓缓开口,
“邵中尉的言行如何,都不能成为你们撒泼耍混、挥动老拳的借口。”
见宁馨张嘴就要插话,伊斯特挥手阻止,
“我不止一次说过,你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左右你言行的,是你自己的良心,而不是他人如何作为。既然你们都受到过最良好的教育,就应该知道,面对任何不公正的待遇,都应该用文明的语言抗辩,用正当的手段解决,而不是这种以暴易暴的丛林法则。——说老实话,你们昨天的行为,让我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失望。”
兔宝宝们绝少被伊斯特这么冷脸教训。几人本还有些义愤填膺,听伊斯特如此说,竟垂下头,当真为自己给教官丢了脸而不好意思起来。
伊斯特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人大心大,不愿意听我啰嗦教训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且看你们的上级长官这么处置你们吧。”
兔宝宝们见伊斯特寒了心,不由纷纷抬头就要道歉求恳。却见伊斯特早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一张黑脸的司徒文晋。
“宁馨,你反省得如何?”司徒文晋冷着脸,还是那句话。
宁馨看看司徒文晋,又看看伊斯特,不情不愿地向邵广炜道,“邵中尉,我不该揍得你满地找牙,真是抱歉。”
邵广炜翻翻白眼,本想沉默以对,却看到伊斯特和司徒文晋冰冷的目光,只得勉强道,“克莱门特中士,我不该说话混账,我向你道歉。”
克莱门特连忙摆手。
司徒文晋向远处卫兵做了个手势。
几扇铁栅栏门齐齐打开,兔宝宝们看司徒文晋挥手,便纷纷敬礼离去。伊斯特也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待几人转过拐角,司徒文晋方看看仍留在当地的邵广炜,
“牙齿怎么样?”
长官适才果然是在杏坛号那群人面前装样子而已,心里还是关心自己人的。邵广炜这样想着,一边揉揉腮帮子,一边谄笑着走向司徒文晋,
“嘿嘿,还好那小妞手劲儿不大,不然就不会只报销一颗牙了。”
却见司徒文晋脸上寒光乍现,伸手就一把抓过邵广炜的衣襟,大力将他拖到自己面前,低头盯住了他,咬牙切齿地冷声道,
“小子,若是再让我见到你说那种混账话,不用宁馨动手,我亲自打掉你剩下的全部牙齿,一颗不留。我司徒文晋说到做到。”
说罢,司徒文晋嫌恶地将他一手推开,“听清楚了就快滚。”
邵广炜白着脸落荒而逃。
司徒文晋最后一个离开空荡荡的禁闭区。待他转过走廊,却见伊斯特双手插兜,正靠墙站着等他。见他走来,她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调侃的微笑,眼中的神色却颇为喜(。。…提供下载)欢。——她显是听到了适才自己同邵广炜的那番对话。
司徒文晋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笑容。两人一道去吃早饭。
治安控制中心和唐人街之间,只隔着十数层甲板。伊斯特一向喜(。。…提供下载)欢爬楼梯,加上时间尚早,两人就琢磨着从楼梯一路跑下去,权当是吃早餐前的开胃晨练。
同明显易找的电梯间相反,玛洛斯号的楼梯间因为并不常用,所以往往被设计在甲板最不起眼的边角处。两人一路寻电梯,渐渐就沿着曲折的走廊,走到了治安中心的深处。
正值清晨,治安中心空空荡荡。
同玛洛斯号其它甲板上清晰明了的舱门铭牌相反,治安中心一排排紧锁的门上,只挂着房间编号,因此从外面根本无法得之各个房间的用途。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却仍阴测测的治安中心,总给人一种隐隐的毛骨悚然之感。
司徒文晋和伊斯特是见过大世面的,自不把这点诡谲之气放在心上。两人并肩走着,聊的话题自然是那群适才将两人气得倒铆的兔宝宝们。
伊斯特对克莱门特一向青眼有加,而司徒文晋对他的第一印象,却不过是个特大号的菜鸟面瓜,更何况在玛洛斯号救援杏坛那天,他竟还大摆乌龙,险些整死了伊斯特。然而通过近几日的接触,司徒文晋也渐渐欣赏起了这个正直温敦的大块头,因此不由得多问了伊斯特几句克莱门特的情况。
谈起得意门生,伊斯特话匣子大开,
“……阿晋你知道吗,克莱门特是飞行班历史上的第一个伊斯兰教徒。为了他,我们特意在训练场附近设了静室,供他就近做礼拜;在飞行班次上,我们也特别做了调整……”
看伊斯特说得眉飞色舞,司徒文晋也心情颇为舒畅。两人一问一答,眼看就要转过走廊,伊斯特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凉意。明明四下里寂静无声,她却分明听到一阵压抑的呻吟和阴惨的笑声。
伊斯特以为这不过是一时幻听,下意识地看向司徒文晋,却见他也是一脸警觉。两人对视一眼,皆摸出腰间佩枪。两人各自转身,背向而立,佩枪上膛。
四下里却是一片死寂。极度警觉之下,两人六感全开,同时感觉到原本微凉的走廊上,有诡异的干燥热浪,正一波又一波地向两人侵袭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向热浪的源头抢了上去。
灼人的热浪,竟是来自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所处位置颇为隐蔽,可空间却甚是宽广。相比于仅可容下三四人的小间,这间屋子足装得下十数人。而这间屋子里,此时也的确装了不少人。
房间的一面,是巨大的玻璃墙。按照审讯室的规矩,特制的玻璃墙只能由外视内,而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因此,屋内的人对司徒文晋两人的到来一无所知。
适才的热浪,正是透过这堵玻璃墙不断传到走廊上去的。
屋子正中,是三个手脚被马攒四蹄绑缚起来的人。而三人嘴上粘的胶带,宽到几乎要将他们的整个脸都遮起来。几人浮肿的身上,淤青遍布,而同克莱门特相似的黝黑皮肤,此时早显出灰败之色。
除了几个萎靡在地的囚徒,屋子里还有几个穿海军服色的人,看样子是治安中心的审讯官。几人或站或坐,由于屋子里的难耐高温,几人都大汗淋漓,不停地灌着冰水,而神色却又是亢奋,又是阴鸷。
而相比于几个汗流浃背的审讯官,囚徒们虽然皮肤干燥开裂,但却因为长期缺乏饮水,已流不出汗来。
尽管几个囚徒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司徒文晋和伊斯特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几人就是几周前试图劫持玛洛斯号的叛军成员。当中控室被收复后,正是司徒文晋和伊斯特两人亲手将他们制服,牢牢铐好交给卫兵的。
一个审讯官喝了口水,从脚下拿起一本破烂的旧书,走向一个囚徒。通过书的颜色装订,伊斯特认出那是一本伊斯兰教圣典《古兰经》。那个本气息奄奄的囚徒看到经书,疲惫地眼睛里约略放出了几许虔诚的光辉。
那审讯官在他面前翻开书,那囚徒怀疑地望了那审讯官一眼,下一眼却还是看向经书,目光微动,似是默读起来——他大概已多日没有读经祈祷的机会了。此时,却有一个女审讯官用冰水濡湿了双手,走到囚徒面前,伸手就抚上了他的面颊,手指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意味——这种行为,是对正在虔诚祈祷的伊斯兰教教徒的极大侮辱。
果然,盯着那女审讯官,那囚徒疲惫的双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那女审讯官站起身来,一边冷笑着一边一脚就向那囚徒的头上踹去,而那举着《古兰经》的男审讯官,此时却将经书轻蔑地掷向了地面上的一滩屎尿——审讯室的地上污浊不堪,想是几个囚徒这些天来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间屋子便溺的机会。
那囚徒看到经书遭此奇耻大辱,怨毒而又绝望地狠狠将几个审讯官各盯了一眼,接着便闭上眼睛,任审讯官们如何喝骂踢打,再不肯睁开。
看着几个审讯官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司徒文晋和伊斯特知道,这甚至已不是刑讯逼供,而是单纯地通过对囚徒的虐待来达到至乐。
眼看那囚徒已是气息奄奄,司徒文晋苍白了脸就要抢进门去,却被同样脸色难看的伊斯特一把拉住。她指指反锁着的门,向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收起佩枪,向十七层医疗甲板挂了个电话后,就上前拍了拍审讯室的门。
听得敲门声,几个正在兴头上的审讯官颇有些不耐。
门乍一开,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混合着充鼻的恶臭,两人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
皱着眉开门的,正是那个适才侮辱《古兰经》的男审讯官,看到司徒文晋和伊斯特,他不由得抬了抬眉毛。
由于三十层甲板人员稀少,复杂迂回的走廊外人罕至,因此往往成为玛洛斯号年轻男女幽会偷欢之所。见到面前这两人,男的清俊女的姣美,他自然一下子想到了歪处。而定睛一看,认出两人身份,又见他们神色诡异,联想到舰上流传的关于两人不清不楚的传言,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只是这两人不自去风流快活,反而一大清早找上门来搅别人的雅兴,不知意欲何为。
虽然心下不豫,他却还是扯起一个笑脸,“两位长官大驾光临三十层甲板,不知有何指教?”
“自然是来找点乐子。”司徒文晋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那审讯官暗中咋舌,心道这两人的名号响当当,果然打野战也打得如此霸气。一抬眼,却见司徒文晋用下巴指了指他所说的“乐子”——竟是审讯室里的几个囚徒。他正自呆愣,还道莫非这两人也有着虐囚的雅好,却见两人已绕过了他,推门抢入。
屋内骇人的高温混合着浓重的臭气,令人一秒钟都呆不下去。囚徒们实属被迫也就罢了,那几个审讯官在这样的屋子里仍然自得其乐,心理上真真已经变态至极。司徒文晋觉得烦恶欲呕,却仍与伊斯特合力,将粘在几个囚徒口鼻上的胶带逐一掀开。
呼吸甫一自由,几个囚徒的胸口起伏变得略微明显,可极度的虚脱早已让他们失去了大口呼吸的力气。伊斯特探了几人的鼻息脉搏,又低头听了听心跳,表情严峻。此时医务官罗斯维尔医生带着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略看了看几个囚徒的情形,不由得大声嘶吼,
“想让老子救人,就快他妈把镣铐给老子打开!”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个审讯官面面相觑,愣在当地。
司徒文晋走上前来,冷声道,
“你听到医务官的话了?还不快照做!”
那为首的审讯官此时方才醒过味儿来。虽然今日纯属是虐囚为乐,但是十几日的刑讯,他们却也的确从这些死硬的囚徒嘴里抠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情报。眼见这些囚徒精神接近崩溃,他正打算再加把劲,彻底将他们脑子里的东西通通榨出,借此定能博得上级长官的青眼。升迁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如何肯放这些囚徒就医养身,平白失去获得情报的大好时机。
“长官,审讯这些囚徒是上级派给我的命令!没有上峰的手令,恕属下难以从命!”
正在给病人急救的罗斯维尔闻言低骂了一声。
司徒文晋怒不可遏,“混账!刑讯逼供是上峰派给你的命令?将他们像畜牲一样虐待,也是上峰派给你的命令?”说着,他冷冷瞟了一眼那审讯官身上佩的铭牌编号,“……你的帐我先记下,现在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拿出钥匙,解开镣铐!”
那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