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烫得笔直的乌黑头发,厚厚的齐刘海几乎要盖住眉毛。虽然是女学生的衬衫毛呢裙装扮,但她却像街头少女一样化着浓浓的烟熏妆,一侧鼻翼上更是钉了个闪闪发亮的小银钉。更夸张的是,尽管穿着学生款的黑色系襻皮鞋,她的左脚上,居然夸张地套着一只明亮鲜艳的彩虹色长筒袜。一切的一切,都和她周围那一群清纯甜美的海因特女生毫不搭调。
当然,更不搭调的,自然是她那双鲜活明澈有如清溪的眸子。
唔,它们居然是少见的烟水晶色。
将目光移回她那只明艳鲜亮的长筒袜,司徒文晋轻轻笑起来,可没笑一秒钟又突然皱起了眉头,
“彩虹色,是为了今晚的纽约同性恋大游行么?”
“谁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艺范儿,简直晃瞎了我的狗眼。”彼什金窃笑。
“她……莫非是喜(。。…提供下载)欢女人的?”将对话拉回正题,司徒文晋颇为忐忑地等待答案。
“嗐……虽说没什么人敢追她,但那似乎到不至于,气质不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彼什金忽然想起什么有趣之极的事情一样,嗤嗤笑了起来,
“说到泡她,罗斯柴尔德家的那个小子,那天看到她之后啊,却说是忽然就有了征服欲——他们犹太人就喜(。。…提供下载)欢收集这收集那,投机家的基因嘛,看见诡异的东西就想弄到手,再待价……”
“说重点。”
“哦,他自认为自己魅力无边,家里又有的是钞票,什么样的姑娘弄不到手,结果换着花样约了贫民窟小姐几次,人家却都不理不睬。他泡不上姑娘,在兄弟面前抹不下面子,于是星期六早晨居然不上道地到海因特门口去堵人家——
“结果贫民窟小姐倒是大方,说是她要去市犬猫救助中心去当义工,他要是愿意跟着,也随便他。罗斯柴尔德心下大喜,心道虽然看着扎手,原来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喜(。。…提供下载)欢猫猫狗狗。他乐得不得了,心想今天装□心人士,和她一起去逗一天猫狗,混得熟了,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贫民窟小姐去救助中心报了个道之后,直接就去了布鲁克林的那个垃圾填埋场。果然是穷地方长大的,她到了那里就像到了家一样,兴高采烈地在垃圾箱里爬了一整天,那些在垃圾场里过活的没人要的猫狗,也不管是生着虱子还是癞子,她伸手就往怀里抱。然后把它们塞进小箱子,全都运回了救助中心。罗斯柴尔德差点被熏得昏死过去,可是为了面子,就这么强撑了一天——
“结果等到星期天,他问明了贫民窟小姐不去垃圾堆了,于是就硬着头皮继续跟着她。结果呢,她到了救助中心,把昨天捡来的猫猫狗狗一只只洗得干干净净,然后不顾它们的哭喊挣扎,一把按倒在床上,拿皮带绑住手脚,扒下内裤,抄起手术刀,咔嚓咔嚓,把它们毫不留情地全给阉了——
“罗斯柴尔德再顾不上装蒜,招呼都不打就落荒而逃,从此再不肯提泡贫民窟小姐的事情,说是再看几次,只怕落下心理阴影,就此终生不举……”
“扑哧。”司徒文晋终撑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那双带着不耐烦神色的眸子,他想,她爱做的事情这么有趣,怪道她坐在橄榄球看台上,会觉得无聊透顶。
正想着,他却看到她的目光,毫无征兆地就朝他的方向扫了过来。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明明是整个橄榄球场的唯一中心,而她目光的焦点,却只是随随便便地打在了他身后五十码外的一片虚空。她的目光扫过他时,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影无形的空气。
她根本就没看到他。
他忽然就觉得沮丧失落至极。
在球赛的下半场,他拼尽全力,带领队友一路拼抢得分,可他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她身上。然而,虽然他在赛场的表现让整个观众席都沸腾起来,但却丝毫都没有吸引到她的目光。
直到比赛终了的那一刻。
几乎在裁判吹响哨音的同时,一直在看台前排的啦啦队长丽贝卡一阵风一样冲到他跟前,一脸崇拜地拥抱他、吻他,然后他忽然就看见那双烟水晶色的眸子,正带点玩味地注视他。
他感觉心跳忽然就停止了。
直到她的目光同他的相交。
她微微笑了笑,隔着半个球场,用口型和他说“Hey”。
他的心脏瞬间就重新跳动起来,声如擂鼓。
之后的一切就如同在梦里。她同他在中央公园的贝塞斯达喷泉约会;他带她去上西区的玛格罗雅甜品店吃香蕉布丁;他牵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他向她告白,她轻轻点头。
但他一直都知道,她愿意同他接近,不过是因为想要报复她的宿敌丽贝卡——尽管他已经成为她名义上的恋人,但她的眼眸深处,却从来没有他的影子。
但他却并不着急。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能慢慢想出办法来让她也爱上他。
直到有一天。
那是高中橄榄球联赛的决赛前,他将她带到球队休息室,正式将她介绍给自己的队友们。
橄榄球队的其它公子哥儿们从来都没把他们的事当真,以为司徒文晋不过是想找个新鲜乐子,玩厌了就会把她一脚踢开,于是对她的态度也都不冷不热。
可等到司徒文晋到更衣室换好比赛服回到休息室时,隔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几乎掀翻顶棚的掌声和笑声。他推开门,正看见她站在他平日里用来向球队部署战术的小黑板前,一边在黑板上写着优雅的花体字,一边用纯正的伦敦口音,向球员们普及千余年来橄榄球流氓所骂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脏话的意涵、传承,以及变迁。
见司徒文晋推门而入,几个球员转过脸来,看向他的眼神中意思明确,是在赞叹他果然有眼光,居然能捡到这么有趣的小甜心;而另有几个球员,甚至都没留意到司徒文晋的出现。盯着伊斯特,他们的眼神已经有点热辣辣的意味。
仿佛自己的宝物被人窥视,司徒文晋心中别扭极了。他想,他得赶快让她真正成为他的,在别人将她抢走之前。
于是,在决赛开始之前一刻,司徒文晋突然离开他的位置,在全场观众的睽睽目光和阵阵口哨声中,穿过半个球场,跑向看台上的伊斯特。他吻吻她的脸颊,低声对她说,
“如果赢了比赛,今晚就到我那里去,好么?”
她霎时就红了脸,却仍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会答应,因为他问她的时候,丽贝卡就站在他们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她知道丽贝卡什么都听得到。
这场比赛,以司徒文晋带领的谢韦尔男校校队大比分获胜告终。
赛后庆祝趴踢刚进行了一半,司徒文晋就拉着伊斯特悄悄离开,骑机车载她回到自己在谢韦尔的单人宿舍。
迫不及待地反锁上房门,他将她搂在怀里,教会她如何与人舌吻;他将她抱到床上,教会她如何与人亲热。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极为柔顺隐忍,对他百般依从,即便是最最疼痛的那一刻。
他以为他得到了她。
可在一切结束之后,他却看到她那双令人迷醉的烟水晶色眸子里,竟满是泪水;而她的眼底,却有如冰封般寒冷遥远。
他曾天真地以为他终有一天能打动她,可是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哪一点和其它的公子哥儿们不同?而她又凭什么会爱上他?
不仅如此,他甚至做了比他们更愚更无耻的事情,她彻彻底底地伤了她。
他还没得到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一瞬之间,司徒文晋觉得绝望至极。
他低头看着她,看见她的眸中有隐隐的霜凌,而她的目光投向一侧,她甚至不屑于看他。
他忽然只觉得一颗心痛不可抑,整个人仿佛就要在冰水中溺毙,距离死亡只剩下了最后一口呼吸。
于是,他听见自己苦涩已极的声音在她耳边绝望叹息,
“梅,我爱你。”
然后,他忽然就看见她睁大了双眸,怔怔地看着他。
屏住呼吸,他看着她眸中的冰雪渐渐消融,最终化成一泓灵动的活水。
伸手抚上他的心口,她轻声说,
“阿晋,很疼,很疼。”
“我以后会温柔。”他向她保证。
她却是一愣,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看见她目光流转,自己的影子在其中迷足深陷。
他不由得低头去吻她,她轻轻回吻。
她涩得如一枚青果,可他却只觉得甘甜。
那晚,伊斯特留宿在司徒文晋的宿舍。第二天清晨,司徒文晋载她回海因特女校上课。上课铃已经敲响,伊斯特跳下机车,匆匆向司徒文晋告别,就要跑进大门,却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腕。
“阿晋?”
“梅,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钻垃圾箱、阉小动物?”
伊斯特瞪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起来,凑过去吻吻他的右边下颌,
“星期六,星期六早晨你来接我。”
“不,星期五晚上。”
伊斯特顿时脸上红透,就要挣开他逃走。他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开她的纤细手腕,直到她开口答应,
“……那就星期五见。”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跑进学校大门之前,她回头向他挥手道别。看着她的背影,司徒文晋觉得虽然已经活了十七年,他的生命却才刚刚开始。
紧接着却听“嘭”的一声,他感觉到被一个飞速而来的巨大物体猛地撞倒。
晃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玛洛斯号五十层甲板的橄榄球场,刚才撞倒他的,正是飞奔而来同他抢球的勇士队自由卫谢元亨。
观众们远远看到两人从地上爬起来,中气十足地大骂对方两句“混蛋”,接着就比手画脚地激烈争执了起来。至于争执的内容,却不在观众的耳力范围之内了。
球场远端,谢元亨虽然作势恶狠狠地指着司徒文晋,可头盔后面的表情却抱歉至极,
“Wilson,你知道阿真脾气躁,我死活也拦不住,那天真是对不住了。”
司徒文晋夸张地大力推了谢元亨一把,难得地暴了粗口,“拦不住?我看你丫他妈的根本就不想拦。她抽我的时候,你丫的表情可是着实快活得很。”
谢元亨备受侮辱地将司徒文晋的手一把拍开,说出的话却是嗫嚅,
“我哪有……我……我们以为伊斯特真的被处决了,又看到你之前从法庭离开的时候,走得那么绝情,就……我们哪里知道你居然能反应快到提前跑上医疗甲板,和罗斯维尔通风报信……Wilson,罗斯维尔他真的可信?”
此时,其它队友,已经向争执的两人渐渐围拢过来。一把抓住谢元亨的衣领,司徒文晋低声道,
“梅相信他,我相信梅。”说着,他看看走近的勇士队成员,语气中带点犹疑,
“倒是你今天找来的这些人,都能信得过吗?元亨,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谢元亨奋力挣司徒文晋的手,“你看看他们是谁。”
司徒文晋抬眼望去。通讯官洛曼诺,北光丸号总机械师佐野纯平,玛洛斯号技工雅各布,而剩下的几张脸,也都是伊斯特提过的熟悉可靠之人。
司徒文晋点头。
谢元亨看着鸟人队这边领头的政宗直人和彼得森,也放下心来,
“Wilson,我这边的人能够保证到时候通过闸门封锁各个甲板,控制全部通讯,破坏监控系统,而且可以从武器库里给你们调配武器,但你这边,你能动员到足够扭转战局的武装人员么?”谢元亨说着,伸手狠狠推了司徒文晋一把,接着提高声音骂了句“脑残”。
“就算你对我的影响力没信心,也该对梅的影响力有信心。杏坛号和北光丸号两艘战舰上,没有一个人不和她一心。眼下这两艘战舰上的人员,已经渗透到进了玛洛斯号的各个部分。所以我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司徒文晋就势退后两步,伸手指着谢元亨的鼻子大骂“混蛋”。
“尽管如此,但还要多加小心。”谢元亨隔着头盔,照脸给了司徒文晋一拳。
“我知道。”司徒文晋哪肯示弱,挥拳给了谢元亨肚子一下子。
“那……她还活着的消息,你已经知会你的人了?”谢元亨捧肚子倒地。
“尚未,在等你这边敲定。”司徒文晋趁势踹了他一脚。
此时,裁判和队员们,已经围拢上来,合力将正打做一团的司徒文晋和谢元亨拉开,可谁也没看见,两人在混乱之中各向对方使了个眼色。
两队队员各自分开,在队长的带领下布置战术,重新开始比赛。
七十五分钟后,随着裁判哨音响起,战事鸣金收兵。——最终的结局,居然是两队打平。
招呼自己的队员靠拢,司徒文晋向他们低声告知了伊斯特尚在人间的消息。正当一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时候,却听见赛场另一头,勇士队的队员们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人群中,谢元亨正向他看过来。
司徒文晋知道,是谢元亨也向队员们宣布了同样的消息。
双目微闭,司徒文晋轻声默念:
梅,等我,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切菜切到手了,而且是蛮严重的那种,呜。于是翘着受伤的手指勤奋熬夜打字中
但还是觉得不爽,于是指使孔教授狠狠扇了司徒两巴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