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而让属下涉无谓之险。
果然,皱眉琢磨了一番之后,阿列克夏揉了揉眉头,语气无奈,
“但你让我把她交给你,我就乖乖照做的话,我面子上会很过不去的。”
玛洛斯号,七层甲板。中央控制室。
12:00。
太阳系和天狼星系星界的两侧,玛洛斯号和摩尔曼斯克号相向而泊。而在无形的星界之上,一座简单的临时空间站正在被缓缓搭起。中控室成员各自忙碌着手头的工作,只剩下一时无事可做的谢元亨,一边假装(。kanshuba。org)看书吧文件档案,一边不时偷眼觑坐在指挥席上一言不发的司徒文晋。
一小时前,司徒文晋结束同阿列克夏的密谈走出指挥单元时,就眉头紧皱,脸色也难看之至。谢元亨忙凑上去打听,却得知了天狼星系换俘的请求。初初得悉对方要用“天狼星系公民”卓奉安交换伊斯特时,谢元亨一时间瞠目结舌,但醒过味来之后,却觉得与其同摩尔曼斯克号兵戎相见,这着实是笔划得来的交易。更何况,如果卓奉安彻底离开战舰,那么也能彻底绝了潜伏于舰上的卓党的翻盘妄想。
既然如此,大少爷郁郁不乐的原因,就只剩下了一个。
“伊斯特的状况如何?”谢元亨低声问。
司徒文晋皱眉摇了摇头,只说了句“让医务官就位”,就面色阴郁地坐回了指挥席。见指挥官心情不佳,中控室的成员们自然也识趣地不去多话。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坐在指挥台后的司徒文晋不但没说一句话,甚至连坐姿都没换过一次。
按照星际战争法,一个建在两国星界线上的临时空间站,正由两艘战舰派出的空间作业船,合力搭建起来。接下来,则由双方派出运输机,同时将己方俘虏载到空间站。双方在空间站换俘之后,再由己方运输机,将己方被俘人员带回己方母舰。
随着星界上的空间站搭建完毕,玛洛斯号和摩尔曼斯克号的空间作业船,各自返回母舰。收到摩尔曼斯克号俘虏运输机准备就绪的信号,司徒文晋声音低沉地说出了一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通知飞行甲板,给我准备运输机。”说着,他匆匆起身,便要离开中控室。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谢元亨一把拉住,
“Wilson,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战舰不能没有指挥官。你留下坐镇,我替你去。”
司徒文晋皱着眉就要说话,谢元亨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放心,我一定带她回来。——她虽是你的爱人,却也是我的兄弟。”
说罢,不待司徒文晋回答,谢元亨便抓起军服大衣,疾步离开了中控室。
而与此同时,摩尔曼斯克号的飞行甲板上,阿列克夏也将伊斯特送上了运输机。安置她在后排安稳就坐、替她系上安全带后,阿列克夏伸手,执起伊斯特细瘦苍白的右手握在手心,
“梅弗儿,下次见面时候,希望你已彻底康复。到那时,我们便可在宽广星空重定胜负,再约生死。”
伊斯特却轻轻摇头,轻声道,
“若能再次相见,我希望是在芳草碧绿之时、鲜花盛开之地。在那时,一切的仇怨都已消弭殆尽,世间余下的只有爱与安宁。”
阿列克夏凝视她的盈盈目光良久,终倾身轻吻她的额头,
“你之所愿,便是我所愿。”
转身走下飞机,阿列克夏伸手关上机舱门,接着伸手示意已准备就绪的飞行员起飞。
摩尔曼斯克号的起飞舱口缓缓打开。阿列克夏抬眼目送那艘铁灰色的运输机,载着她逐渐消失在天边,消失在他所未知的将来。
而玛洛斯号的飞行甲板上,狂风大作。司徒文晋站在甲板尽头,看着那架银灰色的运输机穿过降落舱口,向他的方向疾驶而来。
尽管谢元亨的歼击机驾驶执照已注销多年,但曾经是顶级歼击机飞行员的他,驾驭运输机却还是绰绰有余。飞机的速度渐渐放慢,最终在他面前稳稳停泊下来。机舱门慢慢翻下,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翻折成了供人上下的三级脚踏板。
飞机引擎缓缓止歇,机舱门内一片暗沉死寂。飞行甲板明明纷乱嘈杂,可司徒文晋却觉得,周遭一切却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时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忽见舱门内蓝灰色的人影一闪,接着司徒文晋便看到谢元亨的身影,低头钻出了舱门。
谢元亨一向不分场合地嬉皮笑脸,可此时看到司徒文晋,他的目光却沉黯得有如深夜中的寂静海洋。对老友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谢元亨接着回身,向机舱内伸出了手。
搭上他的手臂的,是一只苍白细瘦得仿佛纸片剪出的小手。伸出另一只手挡住冰冷坚硬的舱门顶端,谢元亨向机舱内低声说了句话。接着,便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就着谢元亨的手,轻轻迈出了舱门。
她是伊斯特,又不是伊斯特。
她原本乌黑润泽的黑发,此时却无星之夜般沉黯无光。本来就纤巧的桃心脸,此时更瘦得只剩下了双眼睛。她的脸苍白得几乎透明,而裹在身上的军大衣空空荡荡,似乎衣服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与其说她是伊斯特,倒不如说她是伊斯特的鬼魂。
站在舱门之下,司徒文晋抬头望着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而她静静地站在三级台阶之上,看着司徒文晋的目光却空空洞洞。
这样的目光,司徒文晋陌生又熟悉。
尽管相隔了十七年,但司徒文晋却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初次相见时候的场景。在暮春的橄榄球场上,十七岁的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定了她,可她却根本就没把他放半点在心上。
几小时前,他在指挥单元沉不住气地向阿列克夏问起她的状况,可阿列克夏除了“不好”二字,却再不肯多吐露半句。等候在飞行甲板时,他生怕是她在这些日子承受了前所未有的伤病苦痛,他却也决心底定,从今以后要拼尽全力护得她平安周全,今生今世再不要有半刻离分。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他晚了十二年。十二年了,他一直被困在苏格兰的荒凉湖岸,为她冷漠无情的决然背影而心痛绝望。可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当年的她,不过是转了个身。护在他的身后,她用自己纤薄的身躯,为他挡住一切雨雾阴霾,让他从怯懦成长为果敢,从脆弱成长为坚强。
可当十二年后的今天,当他已强大到能为她抵挡一切风霜雪雨的时候,她却已不认识他。
看到她苍白消瘦的容颜,想到自己十二年来的愚蠢与盲目,司徒文晋心中悔痛已极。
轻轻走上前去,司徒文晋站在低一级的台阶之上,深深望着伊斯特的双眸,想从她那结着厚重冰凌的寒冷目光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自己的影子。
可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是冬日里铅灰色的苍茫天空。
在绝望之中,司徒文晋伸手,从军大衣长长的袖子里摸到她寒凉如冰的双手。仿佛是下意识地,他牵着她的手,将它们渥在自己温热的脖颈之间。
“梅,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司徒文晋声音暗哑至极。
双手被紧紧裹着拢在这个英俊陌生男人的颈间,伊斯特想要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不由得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地去瞪他,可忽地就对上了他那双黑沉沉的墨色眸子。那双眸子本该美得如最晴朗的星夜,可此时却满溢着最深沉的苦涩与绝望。
望着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伊斯特的心口,忽然就钝钝地痛了起来。
她脑中的混沌,也忽地就变得一片澄明。
目光柔柔扫过司徒文晋的清朗眉眼,伊斯特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她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她的灵魂,她的生命,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人而已。
她又怎么会忘了他。
司徒文晋本已绝望已极,却在下一刻看见她的笑容清浅,宛如雪莲初绽。紧接着,他便看到她眼中厚厚的冰层,忽地裂开一条深长的缝隙。不过转瞬之间,她眼中已是水光盈然,眸子里满满的尽是破碎浮冰。
再一瞬间,却有两串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她的双颊。
伊斯特性格倔强刚强,即便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刻,不过是泪盈于睫而已。从没见过她这么多的眼泪,司徒文晋顿时慌了手脚,哪里顾得上什么别的,伸手就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可司徒文晋越是温柔哄劝,伊斯特的眼泪就越是开了闸般越来越多,仿佛积攒了十二年的心酸委屈,都要在今日全都发泄出来一般。搂着司徒文晋的脖子,伊斯特呜咽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如炸雷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阿晋,我爱你,只有你。
☆、安宁
2月14日。
玛洛斯号,十七号甲板;医疗中心。
15:00。
年近三十五岁的海军少校梅弗儿?伊斯特是金牌飞行员;是空战英雄,是西点军校教官长。获得这些女权主义的粼粼光环;她花了十六年;而失去这一切;她却只用了三天。
伊斯特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于一旦——在她于医疗中心特护病房住了三天之后。
因为陪她一起住在特护病房的,还有星际战舰玛洛斯号的指挥官;司徒文晋。
三天之前,也就是她乘坐谢元亨驾驶的运输机,从天狼星系战舰摩尔曼斯克号返回玛洛斯号那一日,伊斯特因为身体太过羸弱;又遭受了极大的精神波动,在飞行甲板上同司徒文晋还没说几句话,便直直晕倒在了旧情人的怀里。
司徒文晋被吓得脸色发白,抱着她几步就飞跑上了三层之上的医疗中心。彪悍的罗斯维尔老头,却对年轻指挥官这副紧张兮兮的傻样子嗤之以鼻。随便听了听伊斯特的脉搏心跳,罗斯维尔随便给伊斯特吊了一瓶强效营养液,示意司徒文晋把他怀里的病人扔到加护病床上就好。可伊斯特却神志不清,搂着司徒文晋的脖子死死不肯撒手,在罗斯维尔拿着针管凑近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地往司徒文晋怀里缩,气得罗斯维尔一连串地低声咒骂。司徒文晋原本也不想把她一人留在医疗中心,便以此为借口,自己也在特护病房住了下来。
蜷缩在司徒文晋怀里昏昏沉沉睡了足足二十多个小时之后,伊斯特在第二天中午睁开了眼睛,向司徒文晋喊饿。可护士拿来了食品和水果之后,伊斯特却不肯吃,一定要司徒文晋喂。不止如此,一勺燕麦粥,她一定要司徒文晋先尝一口,她才肯吃剩下的半勺;一颗红树莓,她一定要司徒文晋先吃一半,她才肯吃余下的那一半。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吃了半碗燕麦粥和小半碟子水果之后,伊斯特心满意足,凑上去又尝了尝司徒文晋的嘴唇。
两人分手之后的十二年来,伊斯特亲吻过司徒文晋的鬓角脸颊,却再没吻过他的嘴唇。她的这几下轻啄,让司徒文晋的大脑如遭电击般一片空白,怔怔地不知是真是幻。待得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却见伊斯特已缩回他怀里,将头抵着他的胸膛,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便又是一天。
到了第三天,伊斯特虽然仍是清瘦,可精神却明显健旺了不是一点半点。盘膝坐在司徒文晋腿上,伊斯特对着他左摸摸、右看看,欢喜得仿佛小女孩寻回了遗落多年的心爱布偶。
问勤务兵要来司徒文晋的洁面工具包,伊斯特兴致勃勃地开始给他刮胡子、理鬓角。由于不再戴头盔飞战机,司徒文晋把头发留长了一两寸,伊斯特似乎甚是喜(。。…提供下载)欢,拿起小剪刀,又开开心心地修剪起他略带凌乱的微卷发梢。
司徒文晋顺从地任她摆弄,直到她要请小护士去买染发膏,想给他染个金发。
“你就这么嫌弃我?”司徒文晋把她拽回怀里偎着,笑得无奈。
伊斯特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阿晋,你最俊啦,世界上谁都比不上你。”摸了摸他的面颊,又亲了亲他的嘴唇,伊斯特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指轻轻抓着他的衬衫前襟,又沉沉睡了过去。
司徒文晋低头看着蜷在他身畔的年轻女人。
她妥帖地藏在他怀里,雪白的肌肤之下,淡粉色的血色充盈。她轻得像梦,甜得像糖,让他想要将她囫囵一口吞下,却又想将她寸寸拆解,细细品尝滋味。可到头来,他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又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拉上毯子,让她睡得更加安适。
谢元亨走进特护病房时,正看到已罢朝多日的指挥官大人正倚靠在病床上,目光柔软得像个娘儿们,而嘴角上更是带着花痴般的微笑。而他怀里的纤细女人,被密密实实地裹在一张毯子里头,只露出一把黑亮长发,不知是睡是醒。
特护病房毕竟不是私人卧室,因此伊斯特返回玛洛斯号的几日来对司徒文晋的种种娇痴眷恋之态,已经在战舰里被绘声绘色地传了个遍。好在二月里来,大家都沉浸在情人节的粉红气氛之中,对年轻指挥官的风流□倒是喜闻乐见得很,唯一受到损害的,不过是伊斯特屹立不倒多年的勇悍形象而已。
司徒文晋几日都没有在中控甲板出现,一切琐屑公务都交由谢元亨处理。谢元亨焦头烂额之余,还要忍受妻子孔真给自己的白眼——看到司徒文晋和伊斯特的黏腻,孔真觉得又是甜蜜,又是嫉妒,看到自己不懂浪漫的丈夫,自然一百个不顺眼。
于是,忍无可忍之下,谢元亨抱着一大摞有待处理的重要公文,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大喇喇地推开了特护病房的玻璃门。
可甫一看到病房里温柔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