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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璃要回出租屋,很近,确实是没必要让许奈良送。
可就算是步行,他也寸步不离跟着。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粘人,自从她回来之后,她觉得除非两人见不着面,一旦见了,许奈良总要和她待到很晚才回家。
下午四五点钟光景,菜市场人声鼎沸,项璃买鲫鱼要给自己熬碗汤喝。
许奈良在一旁站
着,开玩笑说,“鲫鱼汤不是发奶的?”
项璃一愣,末了回头看他,“你说的是产妇吗?”
“是啊。”
然后他看见她眼中逐渐氤氲了暗淡的光晕,唇边苦笑,“我甚至,都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该为孩子做些什么……”
许奈良知道自己提错了话,心里懊悔不已,“小璃……”
“就看了一眼,一眼之后,她就离开了我身边,是我没有本事,是我没有资格做她的妈妈。”
项璃在笑,眼泪却装满眼眶,在卖鱼大叔把清理好的鲫鱼递给她之后,许奈良问,“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她摇头,往菜市场外面走,不再提及半句。
许奈良送她到了楼下,她没有要他上去的意思,在她说了再见之后,他拉住她的手腕子,“小璃,听我说两句。”
“你说。”
她没有看他,只留给他背影。
“别再躲我,别再用任何方式漠视,小璃,我爱了你十几年,你不是不知道。”
他攥着她手的力量,很大。
项璃眼眸低垂,无动于衷,他走到她正面,“你高考过后,那个暑假突然就不见了人,我满世界的找找不到人,直到十月份,我在新。疆,你才来了电话叫我不要担心,说你在美国——你躲一个懦夫而已,有必要躲那么远么?
你犯了错,你走错了路,对我来说,也就是跟吃错了东西拉肚子没区别了,谁这辈子还没与上一两个人渣呢?我从不问你那个人是谁,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爱着的姑娘让我知道她安然无恙。你回国,却不回家,没关系,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终年积雪的山上日子很苦,我承受得住,因为那地方离你近,我一有时间就能去看你。可是小璃,你在躲什么呢,给我一个回应竟这么难吗?”
午后艳阳刺目的光线拉长了两道身影,身影重叠,项璃低着头,在他的影子里。
来往过路的人不少,都在看他们,以为他们是闹情绪的小情侣,甚至有热心的大妈过来劝项璃,“哎呀男朋友认错了就原谅啦。”
项璃哽咽着,抬头微笑,“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大妈依旧笑得暧。昧,心说吵架翻脸就不认人了,这姑娘真是没心没肺。
等到那大妈离开,项璃擦了脸上的泪,最近她哭得太多了,觉得后悔,干什么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回来呢,悄悄的在医院看一眼父亲就离开不是很好吗。
她对许奈良说,“我有过男人,生过孩子,怀孕那时候我才不到十八岁,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不知廉耻的人,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
他摇头,语气近乎沉痛,“我不在乎。”
项璃笑,“可是我在乎,我妈在乎,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我糟糕的人生,我妈同样不想——还有许妈妈,如果她知道你来纠缠我,一定会责怪你。奈良哥,看在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
我不爱你,如果我爱你,那时候怎么会和别的男人上。床呢,这样的我你能容忍,我却不能,我不想作践你。”
项璃说完就进了电梯,许奈良没再跟上,电梯门合拢,他愤怒地捶在门上。
这一刻,他非常痛恨那个男人。
……
医院病房。
项默森坐在父亲轮椅前,他想抽烟,却忍住了。
也只有孟晞和母亲去医生那儿了,他才有时间这样面对面和父亲静坐。
“你偏心我不怪你,因为从来我就不是顺着你意思的那个人。”
他淡笑着,给父亲擦拭唾液,一边说,“估计是骨子里遗传了我妈的固执,倔强,打小就不爱听您安排做你喜欢的事。比起我,他算是懂事多了,也会讨您欢心多了,也好,大姐嫁了人,家里总得有一个人来哄您高兴不是。
多年前你不顾股东意见,硬要把公司交到他手里,老实说,我并不惊讶,因为一开始我就觉得,项家家产早晚是他的。
可是若我真有心要,他能得到么??看看他对文清做的那些事,那年,我轻而易举可以扳倒他,我思前想后,觉着要是文清这么好的人嫁给他能改变他,对项家来说也不是坏事。到底还是自私了,说什么对文清负责呢,他是我的哥哥,其实,我又怎会真的报警?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那些流。氓本质不但丝毫没有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在外面养女人,赌得还越来越大,甚至给我查到挪用公款——
爸,您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这一次,他已经触碰到我最后的底线,万幸小晞没事,如果真有事,我不要这条命也会先了结他。”
项默森说话的时候,老爷一直用很茫然却又似乎又很了然的目光瞅着他,手在抖,唾液在流,项默森为他擦拭,叫他,“爸,姜云蕊爬上您的床为的是什么您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那么肮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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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摇头,“我都难以启齿。”
……
周一,早上九点,项氏高层例会时间。
一辆商务车在大厦门口挺稳,司机左灿先下车,习惯性给后排开了车门,然后项默森从里面出来。
童睿和律师在后面那辆车,他们并未下车,在等。
此时的项氏高层会议室,项世元一再的看时间,脸色难看,近乎暴躁的问秘书,“为什么今天的会议一个股东都不出现!”
会议室的门适时地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转过去,于是,他们看见了伫立在门口一身得体西装的项默森。
项世元脸色一变,问他,“你来做什么?”
“开会。”
他笑,简单说了两个字。
项世元有用的那只手揣在裤兜,废了的那一只垂着,项默森看了一眼他的废手,只听他说,“你要开会得去你们融信,来这里做什么?”
左灿地上一份文件,郑重的说,“老板现在是项氏最大的股东,项世元先生,请您看一下。”
项世元心头一震,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紧张的一把抓过左灿手里文件,一边说,“不可能,开什么玩笑……”
当他看到所有股东都签了股权转让的时候,整张脸霎时恰白,左灿淡然地面向在座高层,“所以,老板今天第一次出席高层会议,希望大家多配合。”
项氏高层一个个的站起来,也不知谁带头鼓掌,然后,项默森在掌声中走到了会议桌正中,按照他往常开会的模式,严肃着一张脸坐下。
项世尧愤怒地走到他身边,将桌上拿茶杯掀到,茶水溅了项默森一身,他疯子一般的吼,“你这混蛋,你废了我一只手还嫌不够?”
项默森极其淡定的接过左灿递过来的干净毛巾,像是有备而来,这时候左灿退到会议室外给童睿打电话。
项默森边擦手上的水边说,“你的手?你的手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算起来我好像很久没在老宅见过你了。”
项世元气得呼吸不顺,单手撑在桌上,“项默森,为了一个女人你……”
“你少给我提女人!”
项默森怒斥,去仍旧正襟危坐,“项世元,我给了你十几年学乖的机会,你半秒钟都没珍惜,怪谁?”
埋着头许久,他看向项世元,“老实说,现在这破公司你真以为我有兴趣?”
他冷笑,低低道一句,“只不过是,想让你一无所有而已。”
“项默森,你和许仁川同流合污,你他妈用的非法手段……”
项世元气极了,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一番乱吼,项默森不理他,整个会议室只听他一人在嚎叫,所有高层坐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再次开了,左灿回来,这一次跟来的还有童睿和律师。
“项世元先生,所有的文件都是通过正当途径,这是我们的律师,有任何事您都可以跟她请教。”
童睿跟律师点了下头,然后走到项默森身边,“项总,现在可以开会了,那项世元先生……”
项默森挑唇,把手里帕子扔回给左灿,“让他一旁听吧,好歹,他手里也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项氏股份。”
而他,不多不少,刚好拥有百分之四十六。
会议之后项默森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项世元跟了过去。
关上了门,兄弟两人在里面对谈。
项默森压根没想过在这里办公,项世元坐过的位置他也没兴趣,面对项世元的愤怒,他只说,“后天我公司会有财务人员过来正式查账,先提醒你,有什么漏洞尽快补上,不然……”
他转身面对窗外高楼林立,低笑,“公事公办,走司法程序,项世元,你算算你挪用的那一笔,你得坐多少年的牢。”
……
……
十一月十四号,康雪融生日。
项默森提前一个星期就收到她姐姐助理送来的邀请函。
类似的邀请函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哪怕是康雪融的生日,他仍有一万种可以不去的理由,但是孟晞说,项默森,做人不能过河拆桥。
不愿意抢了主人风头,孟晞只穿了简单的毛衣,下边是包臀长裙。不过即便是如此随意的装束,在项默森眼里,他的小妻子也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没有之一。
他亲手给孟晞绑的头发,不算特别,尚算整洁,镜子里的站在他身前的女人,身高只到他的锁骨,他太高了,白杨树一样,给孟晞完整的安全感。
“还是不想去。”他说。
此时人坐在床边,双手撑在两边,在看孟晞戴耳环。
孟晞哄他像哄孩子,“去吧,你还怕她欺负我吗,看样子她也不是那种人。”
项默森承认,“这倒是。”
他看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出发。
上了车准备开车,又偏头对孟晞说,“真的不想去。”
孟晞觉得这人真烦,系上安全带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榻榻米不是弄好了?叫小璃过来陪咱们俩,允许你喝一点酒。”
不是特殊情况他是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尤其是康雪融这种,他们共同的朋友都知道他们俩曾经在一起过,到时候见了面,几句话不对劲,孟晞回来让他跪搓衣板怎么样?
他没和康雪融发生过关系是真的,那个时期正值他工作狂巅峰,一天休息五个小时都算奢侈,下半身完全处于休眠状态,并且康雪融满世界飞,等她空出时间了,他又不在香港了。
这个时候的项默森是有多庆幸啊,万一哪天孟晞因这个她已知的前任而和他发生争吵,他完全可以指天发誓:我和她没有肌肤之亲。
“请小璃来新家得改天。”?孟晞神秘的笑着,她心里早就计划好了。
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是项默森生日,这两年他们结了婚,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过,或者有没有时间过,如何过……反正他生日那天好像都没在国内,而孟晞,和梁爽在一起。
她对项默森有一种后知后觉的亏欠。
她有了期盼,想着,下个月之前怀孕吧怀孕吧,管他儿子女儿呢,反正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最好的礼物。
康雪融一袭鱼尾礼服伫立于人群中,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她和宾客交谈着,目光却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许仁川比项默森来得早,因为身份关系,言行低调,私人聚会,并未和其他人进行多余的攀谈。
他和康雪妮在一起,把酒言欢。
其实许仁川近来情绪不是很好,他从来不是一个情绪受他人指使的人,偏偏项璃做得到,从那天晚上她对他说“我不会原谅你”开始。
“雪融难得一次心胸不开阔,竟然是为了默森。”康雪妮笑着和许仁川说。
“怎么这么说?”
许仁川端着杯子,不时喝一口酒,唇边泛着浅浅笑意。
“之前我送她那份礼物,是默森的太太设计的项链,她知道以后,说她不喜欢——前一秒还说漂亮来着。”
康雪妮抚额叹气,“三十好几了,为这种事认真起来跟孩子似的。”
许仁川笑了几声,道,“她是觉得,默森就算瞧不上她了,至少也得找个比她强的。”
末了他挑眉,也不跟康雪妮见外了,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过说实话,孟晞是个不错的女人,即便年纪小,即便不善与人心计,但她内心通透,默森这么爱她,自然是有她的可取之处。”
宴会厅的另一边。
项默森拉着孟晞一圈交际下来,孟晞觉得累了,尤其是在看到康雪融并没有在今天佩戴她设计的项链之后,心情沉到谷底。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
其实她很想问问康雪融,到底是她的设计不好,还是根本不被认可的就是她这个人?因为她是项默森的妻子??此时的她情绪略低落,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夸赞了她。
项默森跟几个老朋友在聊,跟她约好了半小时后露台见,孟晞一个人走走看看,顺带吃点东西,沉着冷静的接受周遭各种各样的目光。
以前就觉得项太太这个称呼很烫手,这一刻体会更加明显。
有点后悔今天和项默森来这个地方了,可是之前讲好的,孟晞不陪他,他就不来。
她看了看时间,提前十分钟去了露台等项默森。
项默森没等来,倒是遇到了康雪融。
孟晞是识大体的,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即使她现在非常想问问眼前这个女人,究竟你脖子上那条复杂得要死的项链比我设计的好看在了哪里……康雪融走近了,她却只是笑着对她说,“康小姐人缘一定很好,今天好多人来给你过生日。”
“女人的生日其实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康雪融笑道,“庆祝我又老了一岁吗?”
孟晞想起张曼玉的话,她说,“女人啊,二十岁有二十岁的漂亮,六十岁有六十岁的漂亮,不应该在乎年纪,比如我妈妈,她注重保养,健康膳食,所以……”
“孟小姐拿我跟你妈妈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