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勉力扶住他,吓得要哭出来:“安子,你怎么了?”
路安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坐下,将阿京拉了坐下来搂在怀里:“傻丫头,没有人能把我抢走。我的心在你 这里。你怎么这样傻?”
阿京在他怀里微微地笑:“我不傻。我每天在这里,走你曾走过三年的路,住你曾住过三年的房子。听 你曾听了三年的经文。我一点都不傻。我终于想明白,我要什么。我应该怎么去要!”
路安不再说话,阿京的话,把他这几天里所受的苦和累都赶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的爱人,在这里,追寻 他曾经的足迹。只为更多的融入他。陪件他。不放弃!
路安抬起阿京的脸,去吻她的唇。阿京却在惊呼声中去看他受伤的胳膊。路安的脸便咬在阿京的鼻子上 。一时,两个人都笑起来,阿京抚着他的伤口,来不及问,被路安按在怀里,低下头去,结结实实看准了目 标,狠狠咬一个够。
天可以当床么?地可以做被么?空气间似乎有火熊熊燃烧起来。远远炙着三个赶上来的朋友。
下了山,午餐大家在一起吃。忙坏了小晴,备了一桌子菜。
“吃肉。”阿锦夹一大块红烧肉放在阿京的碗里,忍不住埋怨:“仙女啊。果然是做些鲜事!好好地去 要吃斋念佛。还一吃就是三天。把人都要急疯掉。你说你还真的六根清净了?修道成仙了?”
阿京涩着脸笑,知道自己果然是惹了乱子,不敢吱声,把路安和阿锦夹到碗里快堆起来的菜一一消灭。
“你没见过,安哥那么温和平静的人,竟然会暴躁到毫无理由,不由分说举起拳头就砸人家玻璃!再找 不到你,不知道他要怎么办了。”小晴犹自心惊胆战描绘那天的情景。
阿京小心地用手抚过路安仍缠了纱布的伤口,低低地凑近路安,小声又小声:“对不起。安子。对不起 。”
她又叹口气:“其实你不来找,我也要回来。我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等你想通了,路公子早被急火攻心熬成人干了。”阿锦笑着,又有些好苛:“既然都讲开了,路安, 说一说那个米琪,她当年,用些什么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阿京睁大了眼睛。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 一回事。
路安苦笑。“认识米琪和米妮,是十八岁时随父母一起出访美洲。从那以后,好像就甩不掉了。期间也 有过联系。但三年后,米琪突然出现在面前,说是逃婚了。因为她发现原来她最喜欢的人是我。之后,一直 就在来来往往间纠缠不休。割过腕,喝过毒药。都被及时发现,抢救回来。因为喝毒药,还把原来的嗓子毁 了。这样闹腾几年。虽然没有出人命,已经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堪折腾。甚至两个分会之间关系都一度僵持 。几乎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样不休地缠你,听说又还漂亮,没心动过?”阿锦笑起来。
“换了哪个男人都不敢动心!”叶正华接了话,他是知道一些的:“米琪胡闹那几年,路伯母心脏病都 快被吓出来。怎么说也是分会长的女儿。动不动以性命要挟。又是千金的脾气,似乎安哥就是一样东西,她 想要了,就非得给她了。这样的性子和方式,谁受得起?”
大家唏嘘不已。只有路子善乐呵呵吃个不停,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也不参与年青人的交谈。倒是阿京 ,时不时挟点菜孝敬着师父。
路安听着叶正华的解说,笑了一笑。如何不是呢?母亲当年,手头时时有一大摞亲朋好友介绍的女孩的 照片,但绝对不会有米琪的。那样狂热猛烈的攻势,路安和乔珍都唯恐避之不及。乔珍曾拉着他的手叹息: “这样性子的女孩,娶了回来,也是难侍候的。而且当年,关于安哥的称呼,还差点闹成大事。”
“什么称呼?”大家都奇怪起来。
叶正华看看路安,笑着:“主角在这儿呢。”
阿锦催他:“怕什么,我们乐意听当一回说书的。”
路安笑笑并不说什么,叶正华这才开腔:“当年在单行逍的大厅里,米琪不知道如何心血来潮,突然对 安哥说,以后我也随了阿姨,叫你安子好了!安哥当场就在大厅里给她泼了一盏冷水:“这世上只有我父母 和二叔可以叫我安子。若日后再有一个人,那也是我的妻子。你永远不许这样叫我!想想啊。当时大厅中来 往有多少人?安哥素来温雅,连训人都不大声,这会儿在大厅里斩钉截铁地拒绝,全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亚于是在众人面前把米琪的希望狠狠掐断了。米琪当时就气得大哭,后来差一点在大厅里放了一把火把 单行道给烧了。”
“你可回得真够狠的!”阿锦摇头叹息。
阿京低着头。念头千回百转。怪不得当时在医院里叶正华听到路安答应她可以叫安子时差点掉了下巴。 怪不得她在大厅中招呼一声安子惹来那么多的注视。怪不得米琪听到她说安子以后会那样激动。
她抬起头来看着路安,因为这样的发现,因为路安的认定和坚持而泪花闪耀:“安子?”
路安伸手来揽她。悠悠喝杯中的酒。这世上有没有一见钟情?他不过是偶尔从人流中路过她的身边,就 被她牢牢地粘住。挣不开也不想挣。是她了,就是她了。如此简单。如此肯定。
“因为这件事,米琪被气回去了,美洲分会会长当时也是有意见的,还亲自写过一个函来指斥,称不过 一个称呼而已,竟都不能稍稍理解一下。这件事当时闹到人尽皆知。安哥算是背了一个大黑锅。”叶正华笑 着。
“但她还是满勇敢又痴情啊。”阿京咬着筷头。想起她在休息室里当着未婚夫的面吻路安。她已经听路 安说到米琪要结婚的事,才知道那个搂她的黑人原是她的未婚夫。
路安回头来瞪她:“再痴情又如何,总要两厢情愿才终成眷属吧?”
他当年被米琪疯枉的追,总是躲闪不及。轮到自己情海深陷,却又随时把阿京跟丢而失魂落魄。也算得 上是明白了米琪当年那一番苦心。可纵然明白了,却并不能改变什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付出与回 报,也要有关联才能成比例啊。
阿京被路安瞪着,笑起来,连忙安抚他:“明白,当然明白。以后我来帮你挡架,敢近安子一步的色女 者,一律斩无赦。”
一屋子人笑起来。阿锦指指阿京和路安摇头:“听了这么多,说起来,你们两个人,都是认真得过头的 人,认真到连一个简单的敷衍都做不出来。其实太过认真,也是累人。
平子伸手拍阿锦:“这怎么能用累字?这叫爱情的味道。哪里像你大大咧咧,我追了那么多年,居然白 痴得没有知觉。若不是我也在心里认了真,哪里还能熬到今天这个老公的位置?”
大家哄笑起来。路安忽然微笑起来,又长长叹一口气:“今天二叔在,朋友又都聚齐了,也算是个隆重 的见证。我要把这个心愿了了,以后才睡得安稳。”
“什么心愿?”阿京笑着看他。
路安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拿过阿京的手,郑重放在阿京手里。搬开身边的凳子,单膝跪地,低 下头来亲吻阿京的手背,又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她:“阿京,嫁给我吧。”
阿京低头怔怔看手里的小盒,打开来,是一枚硕大闪眼的钻戒。闪闪发先。阿京忽然就扑过去搂住半跪 的路安,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哽咽:“当然。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周围想起掌声。阿锦伸手把两个依偎的人拉回座位上,有些意犹未尽地:“阿京,你应预矜持一下呢。 往人家怀里扑得那样快。答应的话简直是誓言了么。”
阿京脸红地笑起来。路子善在边上替侄子嘿嘿直乐。
阿锦这才正色,举起牛奶当酒:“你们俩个,千辛万苦的,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了。来,先 为这天大的喜事干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平安幸福。”
大家一起举杯,本来该散席,但因了路安向阿京求婚这桩喜事,便添了许多话题和祝福,一直吃吃喝喝 ,又是唱歌又是罚节目,闹腾了一个下午。
七十三、一世纠结
戒指阿京不敢戴在手上,钻石好大好亮口。万一遇上劫匪就不好说了。
路安打电话和路子良汇报过,又和阿京一起回小镇上,正式地拜见岳父岳女,改了称呼。
任梧桐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在小镇的酒店订了两桌丰盛佳肴,请了镇子里的一些老邻居,又邀了路安和 阿京的朋友,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吃了一顿。两老和路子良路子善在酒席上,受了阿京和路安拜上两拜,通 过这么一个简单仪式,算是办了订婚酒,从此认可了小两个,郎才女貌,出入成双了。
接下来的有许多杂乱的事情。单行道刚刚有极风光的寿宴。阿京又是个不愿张扬的人,并不想把婚礼举 办得很隆重。但路子良和路子善却不同意了。
就这样一根独苗,再重要的事也比不得他的一场好婚姻。因而老兄弟两个这一回是出奇的意见一致。无 论如何要好好庆祝。只不过要将日期住后推一些,这样才有充分的时间来准备。
路安在城区早有置过宽大的别墅,又全部重新装修。请了设计师来针对户型结构及居住习惯一一设计。 倒也不要操多少心。只是花费上就大了。
阿京如今是个幸福的小女人。不大管这些事情。路子善嘴上把婚礼这事坚持着,真要办起来,他却全丢 给了路子良,仍旧拉着阿京去高尔夫球场看球。
日子久了,阿京有了进步,路子善不知从哪儿弄了两张军方出入证,居然混入当地一个陆军学院的练靶 场,与阿京日日在值班室里坐着,叫阿京观察靶场上自枪口射出的子弹的轨迹。
日子便这样过着。
阿京每周都去看望母亲。宋妈妈在阿京订婚以后,脸色似乎好了几天,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瘦了 。精神似乎也一日不如一日。
阿京要带她去医院检查。母亲却笑着:“瘦了有什么不好?有钱难买老来瘦。检查了,也不过就是些老 年病。”无论是任梧桐还是阿京,都劝不动她。也就只好隔三差五买些营养品带来。
只是每次离开,阿京总觉得妈妈在送别的时候,似乎总有什么东西想说却又不说的神态。和路安说过一 次,路安一边开羊,一边微微笑着:“或者是舍不得你?要不以后把妈妈和任伯一起接来大房子里住吧。在 一起就有个照顾,也不用这样来回跑。”
阿京把这个念头记在心里,却不曾想,还没有提出来,就已经再不能实现了。
十一月,天气冷起来。阿京和路安去商场,要选购新居的窗帘。装修已经基本完成,再过两三个月,就 可以搬进去,那时候,就真的是一家人了。婚礼估计会在开春以后。路安计划在婚礼前再去领证。甜蜜的日 子,终于要掀开新的一页了吧?阿京的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她最近又胖了。怪不得人们总说心宽体胖,原来 果然是有依据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头晕。这在从前,似乎是从来没犯过。
才走进商场,就接到了任梧桐的电话,声音焦急:“阿京,你赶快过来,我在医院。阿惠她。。。。。。”话 没说出来,已泣不成声。
阿京的心只往下沉,在电话里安慰任梧桐:“任叔叔,你别着急,我们马上过来。”挂了电话,脸便有 些发白。妈妈最近是越来越消瘦。单薄得不成样子。可是死活不肯去医院,但人还是一向的耳聪目明。她早 该强拉着妈妈去的!
路安拉着她的手,问清楚,立刻就转头。两人出了商场,开车直奔小镇。车速算是快了。阿京坐在车上 ,手都被自己捏白了。心里一阵一阵泛起苦水。老天。我这个可怜的妈妈,受尽千辛万苦,才盼到几天好日 子。请你一定让她好好活着。
车直接开到镇上医院。阿京奔上三楼住院部。看着住院部雪白的过道,一种不祥的预感袭过,阿京几乎 倒在路安的怀里。
病房里静悄悄的。宋妈妈闭着眼躺在床上。一边摆了检测仪,吊着液瓶正在输液。任梧桐坐在床边的椅 子上,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
阿京几乎是跪过去,趴在床边,看到妈妈瘦骨嶙峋的手,眼泪立刻掉下来。
任梧桐擦着眼泪,拿出一摞拍的CT片子和诊断书,无限的痛苦和悔疚:“阿惠她瞒了所有人。她连我都 瞒了这样久啊!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只觉得她瘦了,哪里想得到,哪里想得到啊!”
路安把他扶到沙友上坐着,温言安慰:“您别着急。一定有办法。”
任梧桐不再说话,只是叹气。
路安对光看着片子,又打开病历和诊断书,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妈妈,妈妈。”阿京在床边轻轻叫唤,护士过来查看,低声叮嘱:“刚给病人用过止痛药和镇静剂, 晚一点会清醒过来。”
阿京坐起来,路安拿了病历过来,握住阿京的手:“你要有心理准备。妈已经是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 扩散了。”
阿京震惊他抬起头来,指甲深深嵌进路安的肉里:“你说什么?什么扩散?”
路安搂住她:“妈妈是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胸腔。。。。。。”
阿京捂住嘴,惊痛地转头往床上的母亲望去,猛然转身冲出病房,冲到过道尽头,抑制不住,蹲下来嚎 啕大哭。
路安追出来,抱住阿京拍着她:“阿京,任叔叔已经很难过,你要坚强一些。”
阿京哭得抽搐得厉害,搂着路安拼命摇头:“妈妈过得那样苦!好不容易才从过去中走出来。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多久?不公平,老天太不公平!”
路安搂住她:“妈妈早就知道。那些病历中,有些是三年前的!”
阿京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是说,三年前,妈妈就知道了?”
路安默默点头。
阿京的脸变得煞白,眼泪流下来,喃喃地念:“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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