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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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两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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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京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是说,三年前,妈妈就知道了?”

  路安默默点头。

  阿京的脸变得煞白,眼泪流下来,喃喃地念:“三年前,天啊,三年前。我都在做什么啊。”

  路安摇着她:“不怪你。妈妈连朝夕相处的任叔叔都瞒着。她一定是不想告诉任何人。”

  阿京流着泪摇头:“她不是走出来了吗?她这样活着,不是很幸福?”

  路安拉着她往病房走:“等妈妈醒来再说,现在,哭不是办法。”

  回到病房,阿京望着头发苍白,老态尽显的任梧桐,心头涌上无限酸楚,过去握住他的手,抽泣着说不 出话来。

  任梧桐伸手来擦她的眼泪,自己的声音却又抖起来:“阿京,她怎么要这样瞒着我?若是早知道一些, 我会帮她多实现一些愿望。她何必要瞒着我?”

  阿京抱住他哭:“任叔叔,妈妈一定不想让我们担心。她好傻。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们?”

  有护士走进来,并不客气地训斥老一少两个泪人:“病人需要安静。不能这样在病房里给病人增加压力 !”

  阿京不敢再出声。擦了眼泪,默默坐在床边。

  路安下去打了饭菜上来,但两个人哪里吃得下去。摆在一边都没有动。躇安又出去打电话,做了一些安 排。小晴得了消息,请了假和叶正华一起下来。

  阿锦肚子益发大了,自然是不能来。只能打了电话来安慰阿京,但这样的事情,又岂能安慰得了?

  在傍晚的时候,宋妈妈终于醒过来,她只是住了一天院,精神却已差了很多,眼眶凹下去。只是眼睛依 然有神,望着坐在床头的阿京微微地笑。

  阿京的眼泪立时就来了,抓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地叫着:“妈妈!妈妈!”

  宋妈妈握住她的手,抬起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路安,和坐在旁边的任梧桐。

  宋妈妈困难地抬了下头,路安在边上着到,连壮把她扶起坐好。

  心电仪夹了输液的手在检测,输液的药水一滴滴往下流。

  宋妈妈喘息了一下。摇着头:“真不经用,现在连坐起来,都费力了。”

  “妈妈,你会好起来的。”阿京哭着。

  宋妈妈淡笑着:“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我只是怕,怕有些事,不能及时告诉你。想要启 口,阿京,我说不出来啊。今天,就把它痛快说了。说了,我也能安心去了。”

  “妈妈!”阿京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宋妈妈望着任梧桐:“梧桐,这么多年,我是报不了你恩了。下辈子,下辈子我再来报你了。”

  任梧桐坐近来,又摇头摇手手,满脸伤感:“阿惠,你不该瞒我。一个人受这样的罪。”

  宋妈妈望着哭得泪人一般的阿京,叹一口气:“阿京,我知道你早原谅我了。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我 想了七年都没有想通。等我想通了,报应也来了。阿京我对不起你。我伤害你,又负了你爸爸,我对不起你 !”

  “妈妈,你说什么?”阿京擦着眼泪。

  宋妈妈却凄凉地笑了:“阿京,瞒了你二十六年了,早该说了。却一直没有讲出来,我知道你这么多年 ,一直在心里疑惑,不知道你爸爸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恨你。你是个好孩子。你从 来没怨过我一句。我不说你就不问。阿京,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孩子。”

  阿京没有再哭,心里因为听到这番话而咚咚地跳起来。

  “阿京,”宋妈妈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是你的亲妈妈。”

  “妈妈,你糊涂了。你说什么?”阿京的眼泪又迷糊了双眼。宋妈妈虚弱地笑起来:“阿京,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总说不出口。我真的不是你的亲妈妈。我没见过她。你爸爸和我结婚时, 新房里已经躺着一个襁褓里的孩子。你的亲妈妈,你爸爸叫她静子。所以,口口声声中,叫你小静子!”

  阿京愕然地站起来后退,被路安搂住肩膀。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阿惠,阿惠的脸,有些反常地红起来:“ 阿京,你恨我吧?现在恨我了吗?”

  她笑起来,眼光穿过惊诧的任梧桐,望着窗外日暮灰白的天空:“我赶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几个黑衣 人跳上房顶逃走,但德南已经不行了。他只告诉我,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平安。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 命啊。他的心里,一直就装着静子。曾以是大的,后来是小的。但从没有再容过一个我。”阿惠忽然笑起来 ,声音充满苦楚:“我喜欢德南。从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他离开那么多年,突然回来,英气逼人。我能 嫁给他,常常会笑醒。他不爱我,可是他是个好丈夫,他给了我爱情以外所有的快乐。哪怕他带着一个他和 别人生的孩子,都没有一点影响。那时候的生活,是多么温馨啊。”她停下来,眼晴久久望着天空,似乎在 回忆那些快乐的日子。

  阿京早停止了哭泣,睁大眼晴望着她。

  “可是我还是嫉妒。嫉妒死了的静子。她把德南的爱带走了。还留下一个希望,让德南爱有一个寄托。 让我注定一生都得不到德南的心。我恨她。”阿惠转过头来,望着阿京,眼神悲凉:“我恨她,可是连见都 没有见过她。

  德南没有带任何她的东西,只把她装在心里。叫我连恨都恨不到。我本来不恨你。阿京,你只是个孩子 。我以为我可以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直带大。可是,我居然连活着的德南也守不住,德南用自己的命救了 你。你知逍我为什么恨你?你妈妈把他的心带走了,你把他的命要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这辈子只为你 们母女活着。我在哪里?我活在哪里?我真的恨啊。你们凭什么,把我的东西抢走?我搂在怀里,都得不到 ,都守不住!”

  阿惠抱着哭起来。阿京呆呆地看着她,脸变得如窗外的天空一样灰白。身子摇晃着。路安从身后紧紧抱 住她,想拉她走,阿京却挣扎着,不肯离开。只是呆呆看着哭泣的阿惠。她曾经的妈妈。

  阿惠哭了一会儿,任梧桐在床边坐下,用纸巾擦她的脸,阿惠才又抬起头来,望着阿京:“我把你赶走 了。不在面前,从此不用烦恼了。我和心里的德南一起生活,现在的他,全心全意爱我,全心全意对我好。 他是我的,他心里,也只有我。我这样过得很舒坦。我把莫名其妙收到的四十万全给了你。德南如果知道, 也该放心了。这笔钱,足够上学用了。阿京,那时候我恨你,我不想再有这个要了我心爱的人的命的女儿了 。”

  她转向任梧桐:“梧桐,对不起,你的情意我全明白。可是那时候我心里只有德南。我的世界里只想让 他占领。”她低下头来:“我那样骗着自己,也骗着阿京,绝情又残忍地生活。阿京才十六岁啊。我真是狠 心。狠心过了那么多年。报应终于来了。因为肝气郁结,我一天比一天疼。去检查才知道,居熊是癌。”阿 惠微微地笑着,竟然有些坦然和庆幸:“当死亡逼近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自己有多么糊涂。那么多年过去 了。德南在哪里?他在天堂里守护他的静子吧?我身边,一直有一个梧桐啊。我却不知道珍惜。我活了那么 多年,原来都一直在骗着自己。”

  任梧桐在她旁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阿惠转过头来望着阿京:“阿京,你恨我吧?我也骗了你这么多年。你一定很痛。你一直以为我是你的 妈妈,可是妈妈怎么会那样对自己的女儿?阿京,你最无辜,我却没有放过你。你一定恨我。一定很恨我。 我想弥补你。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只好试着继续当好这个妈妈。我没有资格,阿京,你一定恨我吧?” 她转过眼来望着脸色苍白的阿京,眼中充满痛楚:“我不是个好人。孩子。我伤了你那么深!”

  阿京慢慢一步一步走近床前,望着阿惠,站在床头迷乱地摇头:“不,你一直是我的妈妈。不管怎么样 ,我都认你是我的妈妈。

  爸爸怎么会不爱你呢?他爱你,他带我在山上的时候,他会说,妈妈的身影清秀美丽,妈妈的笑容甜美 迷人,妈妈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他怎么不爱你?他爱你也爱我啊。”

  阿惠震了一下,眼泪滚下来:“他这样说我?他爱我吗?”

  阿京跪下去,拉着被单,擦着眼泪:“我们原来那么幸福。没有爱,怎么能有幸福?那些当然是爸爸的 爱,爱怎么能假装呢?”

  阿惠忽然安静下来,望着阿京:“孩子,你恨我吗?”

  阿京摇着头:“如果我真的已经没有了亲生妈妈,你把我带到了十六岁,你就是我的妈妈。不管你做了 什么,我都不恨你。你是我的妈妈啊。我怎么会恨你?”

  阿惠拉起阿京的手,惨白的脸上有光彩闪过:“你不恨我?我还是你的妈妈?”

  阿京含着泪点头。

  阿惠安静下来,望着阿京,从嘴边露出一丝徽笑:“好孩子。妈妈错了。妈妈一直都错了。”

  阿京摇头,阿惠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路安立刻按了急救铃。护士过来,弯腰检查。

  阿京悄悄退出病房,来到走道里,路安跟在她后面,阿京回转身来,哭倒在路安的身上:“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路安轻轻拍她,用手拢起她的乱发:“你做得很对。都过去了。让她安心快乐地走吧。”

  “可是爸爸真的爱她啊,为什么她没有发觉?”

  路安沉默了一会儿,把头轻轻压在阿京的肩上:“有时候,恨会蒙蔽人的眼晴,把幸福看花了颜色。”

  阿京不再说话,掩面轻轻抽泣:“爸爸,爸爸,发生了什么,你要用命来换我的安全?”

  路安拥紧她,温声安慰:“这是一条线索。我会派人去查。总会有结果的。”

  阿京哭着,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路安,泪眼迷蒙:“安子,我其实已经不再那样执着寻找结果。妈妈这样 ,就是因为她太固执吧?我不要这样。我只要这一辈子和你平平安安。我不要到最后来悔悟。这太迟。真的 太迟!”

  路安不说话,低头吻她的眼泪。微笑着:“我们当熊会幸福,你这么善良,我们当然要幸福!”

   


七十四、冤冤相报何时了

    阿惠在第三天的深夜安静地走了。她痛苦迷失了很多年,然而走的时候很安详。该说的都说了,该还的 也还了,虽然还得不多。她总算用残缺的生命尽力了。

    谁又敢说自己一辈子每件事都做对了呢?于她,活着和死去,都算心安了。

    阿京在灵前哭得很伤心。一半是因为妈妈的离世,另一半,却因为自己变得凄迷的身世。原来,妈妈不 是妈妈,那她的妈妈在哪里?这么多年,突然收到这样一个讯息。她快哭晕过去。从哪里去找起?怎么去找 ?爸爸从来没有提过啊。

    任梧桐苍老了很多。他一直固执地守候。守候一份长久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又失去了。却也心安了, 解放了。人生于他,已经很圆满。该落幕的都落幕了。要离开的也离开了。

    阿惠的骨灰和宋德南合葬了。路安在小镇上买的房子,已经装了他太多的回忆。但年纪大的人,实在是 有太多的过去可以慢慢在夕阳下回想。任梧桐收拾了东西,坐上女儿的车离开了。远远地离了这个小镇。也 许从此都不再会回来。他最终,仍要和结发的妻子共埋一穴。天地苍茫,草长莺飞,原来,生命的轨迹,会 因时间的作用而改变方向。

    或者曾经深爱,却并不是最后的终结。

    或者原本只是认命,却因为多年的相处和习惯,牵了手,便不能放开。

    *******************

    回到翠湖城,阿京消瘦了很多。爸爸的事情,仍是一个谜团。如今,又添了个妈妈的谜团。

    阿惠的遗物里,在细细的清点中,找到当年的一些照片的复印件。都属于官方公面的资料,而且,诚如 她所说,她留下的宋德南的物品里,没有任何阿京生母静子的痕迹。

    单行道并不关注部下的私生活。对此不熟悉,档案记录里,宋德南是单身,在本可大干的年纪离开。属 于激流勇退。没有太多其它的记载。

    当年的老战友,并没有几个人。有一个已经远走异国他乡,杳无音讯,另两个早已去世。做这一行的人 ,可能经济收入丰厚,但都是用命拼来的。早早地折扣了健康和精力。能安乐享老的,没有几个人。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随了阿惠的坦白和离去,如一本书,在风里揭开一个角,然后,后面的页码又缺失了 。

    任梧桐在离开一个多月后,又寄回来一份阿惠的银行保险柜的存取凭证。

    打开长长的保险箱,里面有一些算不得值钱的首饰和珠宝。想来是宋德南曾经送给她的。但保险箱里有 东西引起了路安的注意。那是一个个日记本。

    日记是阿惠写的,记录凶杀案发生以后的日子。充满痛苦的加快和虚无的幻想。她每天在日记里和宋德 南对话。既背着欺骗和伤害阿京的罪恶感,又犹豫和徘徊,踌躇反复。整篇整篇都是对宋德南的思念和矛盾 。

    但路安在阿惠的一篇回忆里,找到一句话,逃走的黑衣人里,最后那一个,在宋德南身边站了很久,他 的腿有些瘸。

    这算是一条重要的新的线索。路安拍下这一页,让单行道的人员去做详细调查。通常,做这些事的人, 不是白道,就是黑道,有一线清楚的特征,便将范围缩小很多。

    叶正华罗列了当年四十多个有瘸腿特征的人。在一个一个地追查中,事情渐渐有了眉目。

    这四十多个人中,有一个人,外号叫罗圈腿。曾经在单行道当过差,却因为滥杀无辜,被革除出去。在 历史档案里,他曾与宋德南共事过。宋德南救过他。因为宋德南,他折了一条腿,而不是丢了脑袋。

    罗圈腿离开单行道以后,加入了米字军。但在宋德南出事那一年,他莫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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