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说要让我饿出胃病来,晚年则更加痛不欲生,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在我身边,以照顾我为由。
他把我的房间布置成粉色的,并严正声明女孩就应该有个人女孩样,不要搞特殊,不要装深沉,不要总是老成持重地把中老年人爱穿的紫罗兰盖在身上,或者干脆整天套着素色的衬衫。
我当然能够忍受那一屋子骚包娘娘腔的粉调调,但是我建议他可不可以把屋子布置成淡绿色。
如果他真的希望我能够身处粉色的海洋的话。
可他问我为什么,我则答不上来。
总不能坦白地说我是色盲,现在这间屋子对我来说无疑是鬼片现场吧。
答不上来就没有理由换房间,我只好在鬼屋落户。
在我连续三天从无头尸的梦中惊醒之后,我开始很决绝地把他布置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换掉,或者直接归属垃圾箱,他很生气,朝我发火,我就用“离家出走”来威胁。
这招最管用,虽然套数很老,但毕竟屡试不爽,无论哪次不是他妥协。
等我把房间整个儿换成了紫罗兰色,当然,在他眼里是蓝色的。他又开始不爽了。
我知道,他就是不喜欢看我自由飞翔的样子,他看到我站在蓝色的海洋里,会把我当做一尾随时可以逃掉的鱼。
他根本不知道在我眼里那只是紫罗兰色。
于是他隔三岔五就要买一些粉色的Hello Kiy或是长耳兔给我当装饰。
我知道,他蚕食我个人空间的瘾又犯了,本性难移,劣根难消。
所以现在逮到机会的我终于可以有部分时间逃离他的监控,穿我喜欢的宽松棉质睡衣,趿拉着米兔拖鞋到处乱晃。
但还是不能完全地摆脱他。
他知道我和男人住在一起,就千百个不放心,常常深更半夜往手机上打骚扰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张醉的情况。如果不接,他就会往我伊妹儿上狂发信息,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第二天一早起来会发现信箱都塞爆了。弄得我不得不手机静音,随时待命。
他喝酒没?
他欺负你没?
你现在跟他相处得怎么样?
总之,他就是重复两大类问题,一。他有没有与我发生关系;二。我有没有对他好感。
我总是很敷衍又很肯定地告诉他,就那样儿,生活顺利一切正常。还有下次不要再在拍卖会上帮我的画抬价,我会无地自容。
我没喜欢张醉。
但我也没喜欢你。
当然,每次的谈话也会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他所喜爱的风铃草。
我说过,他到现在都还没放弃对我的记忆进行疏导式灌入。
他总是不断执拗而疑惑我为什么喜欢风信子。
我说一大团一簇簇多有生机,每朵花向着不同的方向,花瓣尖细又特别,
他也隐隐地觉得我不喜欢钟花(风铃草别称),那明明是和风信子很相像的花。
他不懂。
那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我只能谦卑地下垂,只要他的风一吹,我便只能朝着指定的方向摇摆。
就像他在后院偷偷培育的一株花管深而下垂的仙女针风铃草。
我知道那才是他真正的最爱。
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我。
07。在你失踪的除夕
更新时间:2010…2…22 8:34:00
字数:3672
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离谱,渐渐不在我的思考能力范围内,像脱缰的野马。
你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常常半夜接电话,吵闹的声音让我无法入睡。
你在跟谁通电话呢?为什么吵架?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不得而知,但我很想知。
那天你把手机落在家里,我“一不小心”(我承认也有好奇心作祟的成分)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怒气冲冲,开场白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喂!”。
吓得我差点把你的手机摔扁。
我有点庆幸我没答话,极有可能那位仁兄就是每晚与你定时吵架的某个人,说不定就是你的神秘男友,或者至少也是个追求者吧?
听他那火气冲天的声音,我想如果他知道了我的存在,我极有可能会被他隐秘地“处理”,然后分尸……
只不过后来的那天晚上,你的房里又有河东在狮吼,又有黄河在咆哮……
这个除夕我又不能回家过年了。
每个别人的假日,都是我的灾难日。
公司利用我们一干人等不择手段,除掉竞争对手,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若非我们几个在后路上的完美扫除,头头他爸恐怕恐怕早就蹲进一辈子都坐不完的牢里了。
因为找不到证据,对手公司自然也只能用相同的方法来,报复。
节假日反而是传媒行业的旺季,别人忙加班,而我们小队则要紧张地进入狙击与反狙击的战争中,一旦有人攻入中心系统,那全公司就等着黑屏吧。
总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失败了则万劫不复。
我告诉你这个除夕要留在这里的时候,你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吼吼吼的,你说“ha’s all righ!”;你可以不必一个人窝在这破屋子里听着全楼的人全家乐陶陶。
我说你没有朋友吗?你说,你不喜欢跟着他们混夜店。
二十九夜忙完之后,整个小队都像烂狗屎一样瘫在转椅上,扶都扶不起来。
回到家我也倒头就睡了,头昏到甚至没注意你不在家。
知道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给家里打完拜年电话,并且很幸福地被老爸一通臭骂之后,我端着蛋花粥敲你的门,打算很礼貌地给你提前拜个早年。
蛋花粥把我的手都快烫出泡了你也毫无反应。
于是我把客厅、房间、厕所都找遍了,连马桶旁边都找了三圈儿,可还是没有找到你。
我拨通了你的手机,可你没接。
你当然不可能接,因为我在你房间床头的小柜子里找到了铃音的声源。
已经除夕了你能去哪儿呢?
厨房地上的大白菜青菜红椒土豆还在,冰箱里的生肉咸鸡鱼丸以及一条冻僵了的鲫花儿鱼一应俱全。
那大概是你三四天前去菜市场抢购的。
可是却一点也没动过,泡面箱也是满的。
恐怕你昨天也根本没有回来过。
会不会跟你的朋友在一起呢?
我没有你朋友的电话。
我端着碗,由泡面变成糊面你也没回来。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实在坐不住了。
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不会这么紧张,我知道你的属性里本来就有神出鬼没这一条。
可是这两天,你的举止颇为怪异,常常神情恍惚,沉默不语,排骨面吃到一半就倒进垃圾桶……
我不太放心,所以我要去找你。
找过你常去的编辑部,画廊,连你爱去的小吃街都搜遍了。
没有任何“信号”。
我终于还是报了警,因为我越想越不对劲。
那天下午我在小吃街遇到你的时候,就应该看出你的不对。
我不应该把那些烂七八糟的朋友介绍给你。
他们一个个围着你,嚷着见者有份,A掉你手中的小吃。
你那么铁青的脸色,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满大家吃掉你的食物,如果仔细回想,你的脸色应当是惊恐才对。
最近不光是你的手机,家里也接到越来越多的骚扰电话,我去了公司才发现有人把租屋的电话和地址都贴在了公告栏上。
我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总以为是公司同事的恶作剧。
可现在,我越来越担心。至少你从来没有超过半天不回家的。
坐在警察局里,我快把他们所有的暖水瓶喝光了。
然后又是一趟一趟地跑厕所。
可是始终没有人受理你的案子,因为你还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
我只好一个人颓唐地回去。
从警局出来,外面竟然下着让人神清气爽的小雨,扑来的泥土清新味让我觉得,一定可以找到你。
这个世界还真是大得离谱,如果一个人真的要藏起来,全世界的人都未必能找到她。即使有手机、电脑和GPS。
我坐在放着糊掉的冷泡面的桌子面前,百无聊赖地等着春晚的开始。
我并没有心思看什么春晚,为了能早一点找到你,我跟警察撒谎说你前天晚上八点就不见了,再有十五分四十六秒,我就可以报案。
外面的雨点飘起来,股到被风推开的窗子里,一点一点撒到桌子上和泡面里,还有我的头和脖子。
在警察局门外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了,因为雨飘得越来越大,淅淅沥沥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如织的漫天直线。
大雨瓢泼,就像你在白纸上画的线条练笔。
我等不及了,我要再次去一趟警察局。
我看了看门口的伞,最终还是决定把它遗忘在安静的纸箱子里。
这样的大雨不是一把十元钱的折叠伞或是一件长雨衣就可以抵御的。
如同生活中席卷而来的波浪,阻挡不了它逼人的脚步,那就干脆看着它慢慢地波及,汹涌而来,最终也只不过是卷过你的膝盖,包住你的脚踝。
被它洗涤。
除了有那么一瞬间会被退潮带走的不安之外,反而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海啸除外。那可不是只卷到膝盖就罢休的波浪。
是谁说,走在倾盆大雨中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我只觉得有一种要生要死的感觉。
非常熟悉这一种感觉。
看着街上满街的人都在拼命地跑,拼命地逃窜。
可是明明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明明跑得再快也没有。
那样只会加速雨水进入眼眶的速度。
眼里充彻着有酸度的雨水,肿胀,难受,想拼命把它揩干,举起手臂,却发现袖子上也早已满是水渍。
我犹深刻地记得上学时这些类似的(炫)经(书)历(网)。
我无疑是个极其恐惧失明的人。
眼睛被一片模糊的雨水遮住了,顿时陷入一片惊慌中,像一个刚刚瞎了的人,在心中不停惊恐地默念着“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明明已经陷入了可怕的境地,脚下的车踏却似乎着了魔一样无法停止转动,明明知道看不见的情况下可能会撞到任何东西。
比如石块,菜摊,甚至汽车,卡车。
就是停不下来。
即使在心中说一千遍一万遍“停下来”也没用。
这个解咒语没有效。
直到感觉到目的地的存在,才在麻木的情况下停下车来。
用纸巾擦干脸上的雨渍,才发现自己有哭过,胸膛一阵气虚,因为害怕。
在警察局简单地立了案,值班的就赶我回家等消息。
如果失踪的是国务院总理,他一定不是这个态度。
楼道的灯又坏了,这就是旧居民楼的“特色”。
没有灯,上下楼都很麻烦,常常一步踩空,或者是一脚踏过三层台阶。
我再次掏出手机,仅凭着一点微弱的光芒照着。
顺便看看是否有来电。因为那极有可能是你……
“呵!!!”
什么东西?!!!
突然在我脸上一蹿而过,惊得我的手机也飞出老远,落在家门旁。
“吱吱吱!”
熟悉的声音响起。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一双晶亮的眼珠矍铄住我的目光。
“杜尔丝!”我立刻用右手指拎起这个小家伙。(杜尔丝,臭老鼠的第N个名字,我比较习惯叫这个名字)
毛皮上到处都湿漉漉的。
它也淋雨了吗?
蓦然想起,杜尔丝也已经不见了一天了,只是因为你的失踪让我太分神,连这个天天在我面前横行的家伙都忘记了。
等等,那这么说……
我赶紧朝家门看去。
大门仍然紧闭,没有一丝亮光。
手机掉落的地方,却似乎有些晃动。
我抱着杜尔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吸水的外套徒让身体更加沉重。
一步一个水脚印,留下许多行渍迹。
手机屏幽幽的一束孤独的亮光,耀起一个红色叉叉的图案。
那是特步的专属标识,是你最喜欢的图腾。
我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
你像一团比雨夜还要漆黑的影子窝缩在墙角。
楼道的灯适时地亮了,却也不是完全亮,一明一暗地照下来。
弱弱的亮光照在你臂中环抱的老鼠笼子上。
笼门打开了,而杜尔丝早就跑了出来,跳到我的手臂上。
你却浑然不觉。
你的右手,死命地握着两束东西。
你的发丝全被淋湿了,像被大雨荼毒过后,东倒西歪的灌木丛。
水珠子大串大串连续不断地从发髻落下来。
天上下大雨,你的头上下小雨。
杜尔丝从我的手臂上跳下来,跑到你的身子下面洗“免费淋浴”。
你的瞳孔,焦点散得很远,好像穿过墙壁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忽然间觉得身上的衣服又沉重了一百倍,我撑不住瘫坐下来。
跟你面对面。
这个除夕居然是这样过的。
不记得是过了多久,我才开口。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钥匙,丢了。”
08。一切开始朦胧
更新时间:2010…2…23 9:27:00
字数:2697
不太确定是谁先走进房门,不太确定是谁先换衣洗澡。
唯一确定的是,我们都发烧了。
翌日醒来,浑身酸痛,我已经烧退了。
但你的状况,显然不容乐观,昨天一进房门就不停地哆嗦,早起我去看你,还在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又忽然揪着我的手问我“风信子风信子呢”。
我只能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照顾你,唉……
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居然就在你的病榻前度过。
而原本预定一起在家合合乐乐打扫的大年三十,现在成了让你三缄其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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