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怎么了,心痛了?还是怕死了?”大祭司狠狠踢了几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罗伊,“放心吧,我对半死不活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致,我觉得惩罚活物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
大祭司步步向他逼近,宽大的黑袍在夜风中啪啪作响。艾里克背过身勉强跑了几步,伤口的剧烈疼痛又使他立即摔倒在地。
“没想到你还有勇气逃跑,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好像你的气力已尽。真可惜,猎人与羚羊的游戏看来是玩不成了。话又说回来,其实早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可以不用在黎明到来之前,看到满城断壁残垣和尸体高筑,然后在妇孺的惊叫啼哭声中痛苦地死去。我们将在破晓时彻底占领米拉斯全城,屠杀光城里的军民,所以你晚死不如现在死。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背叛我,你就不得善终。”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艾里克哀叹自己方才在斧底逃过一劫,不但境况没有化吉,处境反而更加糟糕。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被一斧头劈成两半来的干净,痛快。死相虽然难看,起码不用受折磨。
“我们没有背叛你!”他歇斯底里地做着最后的辩驳,“我们甚至快要触摸到水晶头骨了,但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我们确实尽力了。”
“可你们还活着。对于这座城池来说,你们两个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是死罪,可还是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呢?很明显,是甘愿卑躬屈膝的你们背叛了我。”大祭司恶狠狠地说。
“你们才是米拉斯城的叛徒,你们这群十恶不赦的恶魔都将不得好死,死后丑陋的灵魂必会在狱火中挣扎。”彻底不抱希望的艾里克用恶毒的言语咒骂。
大祭司狞笑了几声,一线白光从他手指飞出。瞬间穿透了他的肩胛,钻心的刺痛令艾里克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应该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和朋友一个个地死去,自己却又无力挽救。我现在就让你饱尝这种折磨,来嘉奖你先前可称之为勇敢的无礼。”
大祭司转过身走到了罗伊身旁,弯下腰抓住罗伊的领子把他拎到了半空。
“你说应该让你的朋友怎么死呢?是直接重重摔死呢还是把他甩到高空,然后慢慢欣赏他坠落的过程,最后——啪!摔个稀巴烂。”
“不!求你不要这样!你要杀就先杀我吧,他快是一个死人了。”艾里克摇摇晃晃撑起的身体一下子跪了下去,他把头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有哭,却没有眼泪,这就是欲哭无泪;他有动,可浑身乏力,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喲,下跪了?这算是在求我了?求人不如求你自己吧。”大祭司说着把手上的罗伊甩向了空中。
“不!——”
艾里克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去看罗伊被摔死的惨状。
他等来的并不是罗伊重重掉在地上的沉闷声,而是几声惊呼。他似乎感觉到身前站立了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多么熟悉和令人怀念的身影,是他!红发,玛丽的丈夫马休德萨!罗伊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脚边。
大祭司身后的几个同伙纷纷围了上来,被坏了好事的大祭司勃然大怒:
“马休,你这是干什么?”
马休叹了口气:
“放过这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吧。你看,他们是多么的可怜,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马休,你不要太猖狂,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区区一个士卫长,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马休冷冷地说:
“我想大祭司先生应该也不会忘记我曾是这里的三大将军之一,你认为以你的伎俩有资格拒绝我吗?”
大祭司料想不到马休会反过来威胁他,一时支支吾吾:
“你……好啊,马休德萨,看来你是反了,反了。我早就看不惯你整天半死不活的累赘样,今日正好除去你这个无故让我恼火的杂质。”
“好极了,想不到我这个小小的士卫长能让大祭司大人整日困扰不已,真是莫大的荣幸。我希望等一会儿能平复你焦躁的心情,使你得偿所愿。”马休转过身把艾里克拉了起来,“小子,是个男人就挺起胸膛,站直了,谢谢你能替我把信送达。现在,你的朋友就由我来保护,你什么都不用想,你要做的就是尽量往安全的地方跑,听明白了吗?”
艾里克摇了摇头,接着又使劲点了点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促使他拼命往前跑去。体力上的回光返照让他在一段不分东南西北的跑动之后渐渐萎靡下来。他的脑子里浑然一片,只觉得眼前时明时暗。后来艾里克的两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他只知道自己站在了风中,再后来他仿佛听见了飒飒的树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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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帕西的小木屋
更新时间2009…11…17 16:05:07 字数:2229
如果你是坚强,请你守护好你的家人。
如果你是勇敢,请你站起来保卫你的国土。
如果你是风,请把雨调来滋润贫瘠的荒地。
如果你是火,请燃起一片希望,又一片希望。
如果你是神,恳请您掌控住恶魔的头颅。
如果我是你,我必会履行以上。
……
(有一飘歌声在哪里响起?不,它渐渐近了,又近了。这是谁在唱歌,是一个女人的歌喉,唱的如此动听又入情。)
(她是谁?)
优美的歌声使艾里克的眼皮为之动容,他睁开双眼时正好听见有吱呀的开门声。一个头戴方巾,身穿粗布衣裤的妇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木屋的床上。艾里克连忙支起身子,但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重新靠了回去。
“呵呵,你醒了。”满身露水的女人放下了背上的篓子,从她的身后又钻出一个男孩的脑袋,他用异常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请问这里是哪儿?是你救了我吗?”
“这里是米拉斯城郊外的雨琴村,离城不远,但也算不上近。我清晨出去担水时,正好发现你昏倒在屋前的坡上。从迹象来看,你应该躺了一晚上了,没被狼吃掉真是大幸。我叫了几个人才把你搬回了屋子。看过你的伤势,大家都以为你活不成了。”女人笑了笑,“还好,你苏醒过来了,我出去采了些药草,一会捣碎了帮你敷上。你从头到脚全是大大小小的硬伤,在这之前请你安静地躺着,不要乱动。”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怎么称呼你呢?”
“帕西库拉,这是我儿子尤里库拉。”
“谢谢你,帕西夫人,我叫艾里克。”
帕西开始忙着把篓子里的药草倒出来,她的儿子尤里则在一旁帮忙分类。
“从你的相貌来看不像是米拉斯城的人啊?”帕西一边整理一边说。
“的确,我是来自于你们所说的中界,有好几个像我这样的人都在这边。昨天晚上米拉斯城遭受了叛军猛烈的进攻,我负伤后昏昏沉沉逃了出来,不知道现在城里怎么样了?”
帕西忙碌的身形忽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尤里扔下了手里的药草,转过身死死盯着艾里克。艾里克和他四目相接时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尤里,干什么呢?”帕西拉了拉儿子的手,“快些帮妈妈把药草分好,叔叔等着用药呢。”
尤里却把一堆药草掸在了地上,用充满憎恨的口气对艾里克说:
“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的父亲?是不是你们?”
“什么?”艾里克大惑不解。
帕西连忙一边向他赔笑一边扳过儿子的身体。
“孩子不懂事,说胡话呢。”
尤里倔强地挣脱开来:
“肯定是你们当中的人杀了我父亲,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些药草扔进火里面烧成灰。”
帕西一甩手狠狠打了儿子一记耳光,尤里推了母亲一把,哭着跑出了家门。
帕西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药草,挤出一丝笑容:
“真是让你见笑了,怪我管教不严,孩子才会野成这样。”
“不,帕西夫人,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孩子不太会说话,但说出来的却都是真话。他说我们有人杀了他的父亲,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帕西闷声不吭地背过身继续忙刚才的活,艾里克只好怔怔地望着从屋顶的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渐渐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草药敷在伤口奇痛难忍,艾里克痛苦的呻吟让帕西无从下手。不知道她是要转移艾里克的注意力还是确实想把实情说出来,她向他缓缓道来:
“我的丈夫皮特库拉,是个非常勇敢的人,他在米拉斯城里当差有三个年头了。可是在上个月的一天晚上,他在城内巡逻时,却遭杀害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同村的另外一个人,他虽然活了下来但已经疯疯癫癫。城里的传言说我的丈夫死在中界人的手上,但传言终归是传言,唯一的目击者也已神志不清。”
帕西又苦笑了一下:
“就算确是中界人所杀,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受我们主神的保护,我不能违背了神的旨意前去复仇。”
帕西说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眼圈红红的。艾里克仰天长叹一声,要不是亲身经历,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杀了眼前这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却鬼使神差地被她所救。如果他现在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弑夫仇人,不知道她会有何想法,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我给别人带来了痛苦,自己却安于在受害者家中苟且偷生,接受他们的恩惠。难道我要隐瞒自己的罪行直到伤愈吗?不,不能那么做!我艾里克虽谈不上什么顶天立地,但至少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要不是每次都有人出手相助,我早就该死了,难道他们一番苦心救出的只是一个良知泯灭的小人吗?)
艾里克鼓起勇气直视着帕西。
“对不起,帕西夫人。我不是为了祈求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因为你原本就是一个善心人;我也不是刻意将同伴的罪行背在自己身上,因为这是一件会遭受良心谴责的事情。帕西夫人,也许令你难以相信,眼前被你正在施救的人正是杀死你丈夫的凶手。虽然是失手错杀,但凶手终归是凶手。”
帕西夫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了艾里克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继续帮他敷药草。
“夫人,”他说,“没有人会愚蠢到把杀人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你不明就里才让弑夫仇人躺在家中,现在你明了了,于情于理你都该手刃仇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来自中界的人,”帕西打断了艾里克的一番自我救赎,“如你所言,我是一个善良厚道的妇人,我不会为了泄私愤而去违背神的旨意,何况你这个人并不坏。再者,就算我逞得一时之快,我的皮特会死而复生并回到我身边来褒扬我的所作所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我想如果他在天有灵,是断然反对我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的。”
帕西顿了顿又说:
“我能在家中来坦然救助杀死自己丈夫的人,说明我经受住了仇恨的考验。同样,我不希望在尤里稚嫩的心灵力种下复仇的种子,你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孩子,仇恨会毁了他以后的生活。”
(这真是一个普通农妇说出来的话吗?深明大义又令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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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对孩子的承诺
更新时间2009…11…18 16:02:18 字数:2086
伤口在药力的作用下愈发疼痛,但就这么被心平气和地原谅使艾里克内心承受的痛苦远胜于此。他似乎将要抓住一根赎罪的稻草,却被一股平和的风吹走了。
“帕西夫人,难不成你就这样原谅了我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呵呵,当然不是。”帕西替他盖好了毯子,“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变数,皮特现在又不在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能保护好尤里的安全,也算是对于死去的孩子的父亲的一种宽慰吧。”
“假使有一天真会遇到危难,我定会将尤里带在身边,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伤尤里一根毛发。”艾里克义不容辞的同时,感受到了体内有舒适的暖流循环而过,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帕西欣慰地点了点头: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目前你的伤势不足以能支撑到你回城,那么就请在陋屋小住几日吧,一来可以安心养伤,二来也能改善一下和尤里之间的关系。”
趁着养伤的几日,艾里克开始了对体内光露的冥想,费时费力却始终不得要领。而尤里虽然不像前几日那样对他怒目而视,但也不愿意搭理他。郁闷无比的艾里克只好缓步走上了屋前的小坡。
身后是依地势而搭建起来的如出一辙的木屋,三三两两,层次分明,远处有一座孤峰突兀。坡的另一面则是一片心旷神怡的草原,星星点点的牛羊四处散布,一条弓形的河流将草原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半。艾里克的心境随之豁然开朗,从狭隘与凶险中走出来的人才会感受到天与地的广阔,这是一件何等惬意的事。
(可我真的走出来了吗?不知道米拉斯城现在状况如何,罗伊的伤势要不要紧,还有那个被大祭司变成雕像的鲁埃,马休德萨是不是将大祭司击退了……我必须得回去。)
晚饭时,艾里克真诚地感谢了帕西这几日对他的照顾,并提出了明天一早就回城的愿望。
帕西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她平静地说:
“你要走我也不强留你,但劝你还是后天走吧。听说后天米拉斯城里的一队人马会经过这里,他们要去雨琴村西面的索森山采集魔石。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复原,一个人走多多少少会担些风险,你大可在后天随他们一同前往。”
“那就是说米拉斯城将小科潘的叛军击退了?”艾里克喜出望外。
“应该是的,我的消息是从村里的几个猎人那里得来的,他们不会撒谎。”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他再一次感谢了帕西的热情款待,边上的尤